顾衡抬手捧着她的脸,看着她,四目相对间,温热的指腹一遍又-遍摩挲着她的额头,戚繁音呼吸
颤了一下。
顾衡眼睛沉沉地盯着她,烈火一般炙热。
戚繁音被他看得脸颊发热,转过脸去,挪开视线。
顾衡却掰回她的脸,重新逼着她和自己对视,咬了一下后槽牙,笑问她:“哪来的道理?调戏完就
想跑?”
他毫不犹豫地低头吻下去,来势汹汹,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他的气息像一张网压下来,把她笼罩。
顾衡反客为主,抵着她在靠在雕花桌上,腰抵在桌沿,一双手又从身后将她托着,让她不至于疼
痛。顾衡人靠了过来,气息都是热的,额头抵着额头,嘴唇轻轻碰了碰她的唇瓣,惹得她身子一阵战
栗。
戚繁音想退却又不能退,心脏猛地收缩,他的味道太熟悉,这样的气息也太熟悉。
熟悉得好似这些年的分离都是假的,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过。
一眨眼,有泪水从眼角滴落。
泪眼朦胧中,她抬起手轻轻抚上他的脖颈,藤蔓一样,渐渐收拢、缠着。
温柔的触碰让顾衡把持不住。
屋外雨声淅沥,雨水落在芭蕉叶上,再滴落在院里,带起水氹里一圈圈涟漪散开,又飞快荡回
来。
一阵风吹过,雨声更甚。
屋子里的浅吟声淹没在雨声里。
戚繁音的手颤颤地去解他的中衣,已然解去两道系带,再有-条便能全部解开。门襟半开,戚繁
音看到里头隐约有伤痕,皱了皱眉。
顾衡如梦初醒,反应过来想拉上衣衫。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戚繁音的紧紧攥着他的衣襟,阻止他的动作。
顾衡低垂着眼,去掰她的手指。
戚繁音偏不让,手指攥得紧紧的,本来就白的小手更是白得一点颜色也没有。
拉拉扯扯半晌,他怕弄伤了她,终于还是放弃挣扎。沉着一张脸,任由她解开最后一条系带,拉
开他的衣服。
那身他最私隐的秘密终于得见天光。
戚繁音盯着足足看了半盏茶的时间,眼睛通红,双手忍不住捧面,不让他看自己大哭的模样。隔
了良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声音略哑:“怎么受这么严重的伤?”
小姑娘哭了,顾衡心疼得不行,抬手把人拉进怀里:“没事,早就不疼了,你别哭。”
他把衣衫拉起来,遮住丑陋的伤疤,温柔安抚她。
戚繁音看着他,又问了一遍:“怎么受的伤?"
他是朝廷大臣,身边护卫如云,把他保护得像个铁桶,连只苍蝇靠近他,护卫们都恨不得揪过来
严刑拷打一番。
顾衡满不在意地说:“没什么,你走了之后我犯了一段时间的疯病,病得厉害。”
那就说得通了,没人能够伤到顾衡,除了他自己。
戚繁音不敢想象,究竟是怎样的痛苦,要靠伤害自己来缓解。
她想象不到。
看着伤痕无声落泪。
“真不疼了,除了有些丑,我都没什么感觉了。”顾衡揉了揉她的发,安抚她的情绪。
戚繁音慢慢靠近他,用嘴唇碰了碰他的伤痕,似温柔地安抚那些久远的伤痕:“一点也不丑。”
顾衡只觉得耳边一阵酥麻,许多细细碎碎的痒从伤痕底下滋生,慢慢的,席卷全身,令他失控,
他拥着人,将她羁押到床畔。
烛光跃动中,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她睫毛微颤,长发凌乱散开,水涔涔的眼睛带有钩子,看他
的时候摄人心魄。
她没说话,却无声地弓|诱着他。
顾衡喉结微滚,低下头,吻住她的唇,道:“以后不许你走了。”
戚繁音醒来的时候,浑身腰酸背痛,浑身上下的骨头都像是被拆卸了一般。这人还跟之前一样,
沾了她,就恨不得要了她的命。
她听到年年在院子里玩儿的声音,想坐起来,奈何骨头都是酥的似的,干脆又躺了回去。
顾衡不知何时走的,一点声响也没有,身边只有尚带余温的被褥。
她挪到顾衡睡觉的那一边,头靠在他睡过的枕头上,鼻尖充斥着男人身上淡淡的沉水香气,引得
她思绪又是一片紊乱。
她把头埋进枕头里,他的气息环绕着自己,好似还被他抱着。
昨夜的画面不合时宜地闯进脑海里,脸颊一片绯红。
他将她从头亲到脚,一遍一遍,反反复复,似要在身上留下他的印记。
最后两人都热汗淋漓,体温炙热交融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
这段时间顾衡似乎格外的忙,每日早出晚归,有时候他回来,戚繁音已经睡了。
这天他难得在家,两人忙活了一夜,第二天毫无疑问地都睡了懒觉,赖到快中午,戚繁音才慢吞
吞起床,丫鬟进来问她想吃什么。
她想起离京前很爱吃的七荣的糕点,忽然很想吃。
可都这个点了,等丫鬟出去买回来,怕是快吃晌午饭了,想了想摆手作罢:”算了,看看厨房有
什么先端上来吧,我饿了。
顾衡在旁边忍不住笑出声。
戚繁音剜了他一-眼,拖着他起床:“时辰不早了,快些起来吧。”
顾衡笑着任由她拖着自己起床,懒懒地张开双臂,在她套衣服的时候一把把人抱住,紧紧收拢双
臂,不放她走。
他从前就爱这样,现在还是这么爱玩儿,戚繁音没办法,倚在他怀中,笑道:“还喜欢这么闹
呢。
顾衡下巴抵在她的颅顶,低下头亲了下她的脸,说:“有件事告诉你。”
“什么事?”戚繁音小声问。
顾衡道:“父大人再过几天就要回京,等他进京,就要商议我们的婚事。”
“啊?”戚繁音惊了下,转过头眨眨眼看着顾衡:“还要成亲?”
“当然。”顾衡一口回答:“我要八抬大轿把你正大光明抬进来,让世人都知道戚繁音是我的妻
语气里有些耐人寻味的小得意。
“可是、.....孩子都这么大了。”戚繁音怪不好意思的,哪有孩子这么大还来办婚礼的。
“还有,阿爹他现在怎么能进京?”许多问题,都让她困惑。
“这些你都不用管。”顾衡的手指从她鼻梁上刮了下来,笑着说:“你只要乖乖地等着做新娘子
就好了。
她歪着头,脸上仍是不解。
顾衡问:“你不信我吗?"
信,她当然信。这个人说话,向来是说一不二。
嘴角轻轻扬起来,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好啊,我信你。”
顾衡说他们要成婚,这些日子戚繁音就在屋子里准备成婚用的物什,满满当当堆了好多。顾衡下
朝回来,进门便直接去了正屋,看到戚繁音坐在一堆红彤彤的绸缎里,上去便抱住她,问:“在想什
么?”
戚繁音回过神来:“下朝了啊?"
“嗯。”顾衡轻声应她。
戚繁音指着桌子上摆着的两身婚服,道:“今天裁缝铺把衣裳送过来了,你要不要试试,看是不
是合大小?”
顾衡凑近她,咬着她的耳朵说:“不用,我的尺寸你当然清楚,怎么会有差错?”
戚繁音听出了他的意有所指,脸颊微微发红,把他推开:“别浑说,不臊人。”
"孩子都这么大了,有什么好害臊的。”顾衡笑笑,无所谓地说道。他走到桌子前,东看看西看
看,拿起她准备好的喜杯,问:“荷包绣了吗?”
戚繁音问:”什么荷包?"
“成婚的时候不是要结发?结好的发要放在新娘子亲手绣的荷包里。”顾衡最近到处找人打听婚
仪。
这句话勾起了戚繁音--段久远的回忆,目光定在他脸上,在他诧异的眼神中,目光下移,最终落
在系在衣带的荷包上,吞吞吐吐地问:“这个荷包你一直带着?”
顾衡低头,把荷包拿起来,点点头:“嗯,就是有点旧了,穗子是你今年新打的。”
荷包已经磨得很旧了,边缘有些脱线,金蟒也没有刚绣好时的光泽。
戚繁音拿起剪子,沿着边缘把缝合线剪开。这个荷包她当年绣得很认真,虽然绣工不怎么样,但
却是一等一的扎实,费了好大功夫才剪开。
顾衡想要阻止她的动作,却已经来不及,直到看到里面窝着的一束青丝,才微微一怔。
这个荷包跟了他很多年,他却从不知里头还有乾坤。
原来还有一束头发?
“你的头发?”顾衡问。
戚繁音低头,又摇了摇头。这里头不全然是她的发,还有顾衡的,多年前一个深夜里,她趁顾衡
睡着了,悄悄剪下来,和她自己的头发東在一起藏进了这个荷包。
那是少女最为隐秘的心事。
这一缕头发把她的思绪都拉回多年前的回忆了。
她想起那时候在杭州,她早就不知不觉动心。她察觉到自己一日日沦陷,看他的眼神越发炙热。
可又知道自己不会甘心做他一生-世的外室,戚家女儿永远不会心甘情愿做人外室的。
所以在杭州的时候,她就生了离意。
只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夜里听到他在身旁绵长幽怨的呼吸声,心里酸痛得厉害。
她永远也忘不了,自己是如何怀着悸动忐忑的心思拿起剪子从他头上剪下那缕发的。
如今回头再看看从前的事情,-切都是冥冥之中的天意,相聚分离,喜怒哀乐,都是上天的安
排。
一路稀里糊涂地走下来,到了今天,所有的一切都有了好的归宿。
戚繁音颔首,眼里带了笑意,温声道:"我好喜欢你,好久好久了。
顾衡抱着她,亦笑意温暖:“还要喜欢好久好久,从年轻到老,从生到死。”
死后还要葬于一穴,生生世世都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