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冬日我都去京城的温柔乡里温存,而邢献从未燃过那香唤我。
待我年年春日回到他寝宫时,他依旧安然无恙。
“这匕首见过血吗?”
我思及摄政王最近野心勃勃的动作,好奇的问。
“见过。”
“哦?”
我有些惊讶,直起身子,感兴趣的催促他。
“说来听听。”
“杀了个两个想偷东西的太监。”
闻言,我失望的又坐了回去,无聊的直叹气。
“这宫里实在乏味,不如我去替你将那摄政王杀了吧。”
“摄政王是武将出身,身边又有死士保护,你杀不了他的。”
“可我若不杀了他,他迟早会杀了你的,不如杀了他,一了百了。”
以前在江湖行走时我也沾过不少血,武功精进后更是轻易便能取人性命,恨不得让整个江湖都知晓我的名字。
可来了这皇宫后我便闲了下来,日日陪着这小皇帝练武,着实无聊,也不知道我的武功退步了没有。
心里冒出了杀摄政王的念头后,夜里我便潜进了他的府邸。
只是果真,他的府邸不只有精兵把守,还有埋伏在暗处的死士,我只试探了一番便判断出来我打不过他们,飞快的逃走了。
回到寝宫,邢献在床上坐着等我,似乎侧耳辨了辨我的脚步声,才说。
“我说过了,你杀不他的。”
“哼,那是因为有人护着他,若我和他单打独斗,定能取下他的人头。”
我才不肯承认自己不如人,口气狂妄。
闻言,邢献也没继续反驳,盖上被子便不说话了。
这次之后我暂时放下了刺杀摄政王的念头,对方反而准备对邢献下手了,他打算在春猎时派人伪装成刺客射杀邢献,然后自己名正言顺的登基成帝。
这个消息并没让邢献露出惊惧之色,他坐在床边,低头用白布擦着我送他的那把匕首。
闻言,他只是问。
“你如何知道的这件事?”
算了算,他也已经十余岁了,现在站起来都能到我的胸膛,面容也愈加清晰,长眉凤眸,面若冠玉,生的是一副俊俏的好皮囊。
可偏偏眉眼间的郁色太重,心思太深,那半张面具又增添些慑人之色,从前苛待他的宫人都不大敢同他对视了。
但我同他待了好几年,也从未将他放在眼里,更讨厌别人管我。
听到这话,我便皱起了眉,不耐道。
“我自有我的法子。”
在京城待的久了,我发觉青楼实在是最适合打探消息的场所。
那些看似清高的官员们在美人与美酒面前最容易原形毕露,因而青楼里的女子便都被我买通了,来窃听朝政上的机密。
那些要事我都听不懂,只在提及到邢献这个小皇帝的时候才会上点心。
或许是这几年邢献的年岁渐长,摄政王对他的杀机越来越明显,明里暗里都使过不少手段试图让他死于非命。
但邢献本就疑心重,十分警惕,又有我在暗中护着,因而他才好好的活到现在。
至于这次春猎,应当也是摄政王的一个圈套。
离了宫去野兽肆虐的猎场,只消一支射偏的暗箭便能将一个年幼的新帝从马上击落。
他这次,或许是真要拿了邢献的命。
我思忖良久,决定道。
“这次春猎,我同你一起去。”
邢献的动作猛地停住了。
他抬起头,黑沉沉的眼眸如同密不透风的一堵墙,将光都拦在了外面,小小年纪便这般的令人捉摸不透。
脸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声音却微微扬高了一些。
“你真的要跟我一起去?这次春猎,摄政王不会让我活着出来的。”
顿了顿,他似乎在观察我的神色,语气淡了下来,好似已经接受了此生将断的事实。
“纵然你武功再高,但这次护不了我,自己也会送命的,还是回你的江湖吧。”
我还未想清楚,便被他最后一句激怒了,不悦的冷笑道。
“你凭什么来命令我?我爱去哪儿就去哪儿,你管的着吗?”
看他不说话,我的火气稍稍降了降,摸着下巴细细想着。
其实他说的对,我一个人掺进皇室的帝位争夺中只会染的一身腥,当初放言说要成为天子之师不过是我一时猖狂,真正搅进来了才发觉踏入了泥潭。
可我都已经在他身上浪费了几年,这时抽身实在可惜,执意护着他又很有可能会搭上自己的一条命,实在是得不偿失。
斟酌良久,我都无法想出更好的法子。
而回过神,我才发觉这寝宫静的可怕。
我看向邢献,心念回转间掠过无数念头,嘴上道。
“你说的没错。想在江湖上出风头的法子也不只这一个,我的命却就这么一条,陪着你死实在是可惜。”
“这几年我们也算师徒一场,看在这情分上,我会将你的尸身找个好地方埋起来的。”
邢献好似猜到了我会心生退意,只是攥着匕首,目光很淡的看着我。
很快,他便视我为无物,垂下眼,继续沉默的擦着匕首。
银色的冷光若隐若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