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凌烟并没那么难缠,跟林泽告了辞便一纵身跃下女墙,落在冯继的小船上。
冯继看她一眼,笑都懒得笑就吩咐开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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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韦大人,岭南急件。”
韦皋正就着红帘晨风喝茶,没想到窗户外头什么地方冷不丁传来个声音,差点就呛了一口。
一旁梳妆的薛涛听了这么一声,手里的篦子差点掉了,一双美目惊恐地看着韦皋。
韦皋抿抿嘴,端起茶水往窗外一泼,窗外梧桐枝叶一阵骚动。
“都说了是急件。”
韦皋不为所动:“董骏,你这还有点将军的样子么?”
董骏不说话,只是把信往他面前一丢,腾身一跃,一只手抓着窗棂,一落就落在他面前,身上倒是滴水未沾,再看薛涛却早已避了出去。
韦皋听见她那里没动静,还颇为意外地扭头看了看,不料董骏笑道:“发配边城倒是真管用。”
韦皋知道他是说薛涛被他发配回来之后不似以前那般张狂,拿起信拆开看:“还真有点不惯。”
“怎么?”过了片刻,董骏见韦皋正色,问道。
“董骏,你最近收到什么信件了么?”
董骏看他一眼,作出心不甘情不愿的表情:“唔,昨天丛府婢子送来封信,阿雪今天出不来。”
韦皋过了会儿才明白他说什么,顿时气结:“谁问你这个了,我说裴迪。”
“有信?那还没到。”董骏本来咧嘴大乐,听见裴迪二字,止住笑想了想,回答非常简短。
韦皋怔了下,随即点头:“裴迪倒真不好对付。”说罢把信一搁,给董骏倒了杯茶道:“当日为何获罪的是冯家,你可知道?”
“等到冯家闹得太过再降罪,就晚了。”那样不仅不能削弱分化海寇,反而把冯家推向海寇那一边。
韦皋点头:“沈二公子倒是很能揣摩朝廷的意思。”
沈峥的就此罢手,省了不少事。
“王锷来信,请我多属意点林家寨子。”
董骏认命地抬起头来看他,韦皋收起信道:“你不愿去丛府?”
“大人这么着急的话,”董骏听出韦皋话里为难的意思,说道。“我记得薛美人跟丛小姐是认识的。”
韦皋点点头,看看滴漏:“也好。”
他也不愿董骏沾上太多干系,王锷这封信里全没看到裴迪的影子,就是两个节度使在商量协防的事宜,而且裴迪也没有急着写信给董骏,想来也是因为谁都知道他俩是故交。
长安雪夜,青楼红帐,不见美人缱绻,却是两人院中赏雪。
少年将军,名门公子,对酒谈笑相见恨晚。
西京出了这么一件风雅奇谈,自然不出几日,尽人皆知。
想必裴迪也是知道董骏这里关系复杂干连颇深,才特别谨慎起见,他手上这封信里,王锷也提到郑若回建议放林家一马,缓缓再说——王锷多年为官,倒是多了不少花花肠子,郑若回说的,自然是舒王的意思,舒王远在泾原,于是说这话的肯定就是常然的了。
韦皋再次摇头,怪不得董骏非要待在边境,入神策军都不进,自身是什么分量,恐怕他心里早有计较,这才死活要离是非之地远远的。
董骏似乎看出他心中所想,正色道:“回河州的话,还是等常然回来。”
韦皋正吩咐人去丛府请丛雪,关门听他这话,只得叹口气,从袖中掏出另一封信来:“这两天赵都护那边异动不少,冯氏并不安分,常副将看来一 时回不来。”
董骏听了,并不再提此事,笑了笑扭头看外头的流水。
又拉上了交州?这仗打得还真算声势浩大。
焰信
小船刚刚驶过独珠岭,冯继掏出一条黑巾子来,似笑非笑地道:“麻烦候爷蒙上眼睛。”
小候爷远处望了望依稀可见的东山以及湾里渔船的火光,接过巾子蒙好,半低着头道:“冯兄还真是谨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