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我的和尚夫君>第66章 起波澜

  农历八月初的某一日,秋风凉爽,天气宜人。沈舒云在油患子树形成的绿荫下剥柚子,与她一同在一起剥柚子的还有小芫和她嫂子小慧。

  小慧的肚子快六个月了,开始显怀,肚子前凸出了一大块,坐不了小矮凳。沈舒云体贴地去搬了个齐膝高的椅子过来,小芫扶着小慧坐下,也没给她拿柚子,就让她坐那里看着自己剥。

  小慧现在怀孕,嘴馋得很,屁股刚一翘坐下就咂着嘴巴问:“哎,姨呀,这柚子怀孕的人能吃不?”

  沈舒云笑笑,点头道:“可以,但不能多吃。”

  默默低头剥柚子的小芫率先剥好了一个,剥好后再把柚瓣一一分开,还不待剥干净上面的白絮,嘴急的小慧就一把抢了去剥了瓣直接开吃。

  柚子肉入到嘴里,小慧露出一脸餍足的表情,而后似忆起了什么,忙又亲手剥了一瓣递给了自己的妹妹:“小芫,你也吃。”

  小芫的脸上都是寡淡之色,闻言只平静地摇了摇头:“我不吃,嫂子你吃吧。”

  “哎呀,小芫……”小慧叹了口气,继而把目光转向了沈舒云道,“姨,你快劝劝她,自秀才弟弟走了后她便一直魂不守舍的,都一个多月了,再这样下去我真怕她变痴傻了。”

  小慧从椅子上慢慢站了起来,冲沈舒云投去一个眼神,自言自语般说道:“来了这里这么多次,都没去大殿里头看一看,现在有时间我可得去看看,妹妹、姨,你们自己聊啊,我先走了。”

  小芫望着她离开的方向霎时站起了身,有些紧张地问道:“嫂子,要我扶着么?”

  小慧大喇喇地摆手:“不用不用,我自己走就可以了,这么点儿路还是难不倒我。”

  说着小慧就遛了,院子里顿时就剩下了沈舒云和小芫。

  “小芫,何苦呢?”看着小芫消瘦得凹下去一大块的面颊,沈舒云心疼极了。

  小芫低着头不说话,半晌才抬起了那一双含情秋水眸:“姨,别人不懂,姨应该是最懂我的。我舍不得丘哥哥,就像姨舍不得昙玄师傅一样。和他分开的每一天,我都觉得日子了无意趣,常常会怀疑时光是不是停止了,不然为何这么久了他还不曾回来?”

  沈舒云深吸了口气,闭一闭眼睛道:“小芫,你的感受姨怎么会不懂,我只是害怕,害怕你再如此糟践自己将来可怎么办,丘儿现在才去了一个多月,他最少也得几年才能回来,情况糟一点甚是要十多年,你现今就如此自苦,将来能不能等到丘儿回来还要两说呢,难道你希望以后丘儿满心喜悦回家却迎来你已不在的消息么?!”

  沈舒云的话音落下,小芫哭得满脸都是泪,见状猛地伸手握紧了她的手道:“姨,那你说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才能不想他,我该怎么才能捱过这些日子等到他回来,你告诉我,你快告诉我吧!”

  “小芫啊!”

  沈舒云长叹一句,心如割肉一般隐隐作痛,她心疼地拥她入怀,一边在心里酝酿着安慰的话,一边轻轻拍打着她的脊背安抚,待咳嗽了声正要开口,敞开的大门外突然闯进了一个发如蓬草衣衫破烂不堪的人。

  看到来人,沈舒云刚到嘴的话瞬间就咽了下去,脸上的表情迅速聋拉了下来,就连在哭的小芫都感觉到了不正常,忙扯了扯她的袖子问:“姨,这人是谁啊?”

  沈舒云眉头紧蹙,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不远处那个目光呆滞邋里邋遢的男人喃喃道:“周呈……”

  “周呈?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啊。”小芫挠了挠脑袋,而后猛然瞪大了眼睛结结巴巴地说道,“周呈他是……是丘哥哥的生身父亲是么?难怪,难怪这个名字我听过。”

  “不过姨,他现在是疯了吧,你看他的眼神,他好像,好像要吃人似的,姨,我们快些躲开吧!”

  小芫识趣地拉了沈舒云往后退去,二人退到屋子里猛然关上了门。周呈被关门的响声惊了惊,下意识就朝他们走了过去,一壁走着还一壁笑,那笑容要多恐怖就有多恐怖。

  “开门!快开门!”周呈撞着门疯狂的大喊。

  小芫都快被这场景吓呆了,沈舒云也是一脸惊恐。不过害怕归害怕,沈舒云依旧非常理智地上前挡住了门,还不忘叫小芫把房里的书桌搬过来一起抵挡。

  周呈现已不正常了,见没人出来遂变得更加疯狂,巨大的叫嚷和怒吼声在小院飘荡,恰巧把大殿里熟睡的小慧惊醒了过来。

  小慧揉揉发干的眼睛,听到动静后眉头都皱了起来,边抚着肚子往外走边吐槽道:“谁呀闹的动静这么大,今日昙玄师傅出去了就欺负寺庙里没人了吗?”

  话音未落,小慧“啊”地尖叫了起来立马冲周呈大斥:“你谁啊,你怎么会来这里?”

  房里的沈舒云和小芫看到小慧的那一刻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纷纷大叫着让她快躲开,小慧闻言也慌了,回过神来之际抱着肚子要跑,但周呈好不容易逮到一个人,速度瞬间变得飞快,三两下就追到了小慧身后,趁着她不注意周呈弯腰抄起一块成人巴掌大的石头就砸了过去。

  “小慧!”

  沈舒云和小芫大叫一声赶紧开门跑了出去,万幸这次的石头失了准头,哐咚一下落在了小慧脚边。

  小慧刚刚逃过一劫,但下一秒疯癫的周呈又抄起了一块更大的石头。

  沈舒云再也忍不住了,小慧还怀着身孕,这一石头下去可是一尸两命啊,就在第二块石头对着小慧的肚子落下时沈舒云冲了过去,众人只见一道淡青色的身影飞速闪过,下一秒红色的血混合着淡青色的衣衫一起重重地掉落了下来。

  小芫和小慧看到面前的场景都愣住了,满地的鲜血蜿蜒如小溪,从她们脚下流过。

  感受到那血,小慧当即晕了过去,小芫的脸宛如瞬间被刷上了一层白浆,脸颊唇瓣不见一丝人色。

  周呈放肆地在院子里大叫,像一个猎人猎到了稀罕已久的猎物,小芫见状疯了似的发出一声怒吼,随即捡起一块石头也朝周呈砸了过去,一击不中,她又挥舞起一个棍子狂奔了过来,终于三棒将周呈敲晕了。

  “姨,嫂子,你们快醒醒啊!来人啊!”扔下木棍的小芫飞扑到她们面前,可怎么推也推不醒。

  小芫的脑海里闪过母亲过世时的场面,喉咙里发出一阵阵悲鸣,就像那孤单翱翔在天际的鸟儿,无边凄苦,无边孤独。

  两个多时辰过后,昙玄从集市上回来了。今日他去采购厨房要用的盐、醋和面粉、糯米粉,这不快过中秋节了,他们准备多做些月饼,到时候供奉完佛祖也让来上香的村民们拿一些回去吃。

  昙玄的心情很好,背了一大袋东西也像空手一般轻松,但走到寺庙门口时却被里面的动静惊了。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你们这是……?”

  “昙玄啊,是昙玄师傅,你终于回来啦!”新人村长强子见到他急匆匆跑了出来。

  昙玄双眉微皱,巧了要问原因呢,村子强子就急不可耐地接下了他背上的东西,然后火急火燎地催促道:“昙玄师傅,你去集市那空当周家庄的周呈不知怎的摸到了这里,他现在孤家寡人一个已经疯了,拿了石头就在寺庙里砸人啊,舒云被她砸着头来,你快去看看吧!”

  “什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昙玄二话不说拔腿就跑,进到房间里,空气中顿时传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和药味。

  几个李家村的妇人和一个老大夫守在床边给床上的人灌药,昙玄再一看她肿得如发面馒头一样的大脑袋,眼前一黑,差点儿就地晕过去。

  “昙玄师傅,你可不能再有事啊,不然谁照顾你可怜的舒云啊!”一个老婆婆重重叹了叹,忙将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昙玄师傅,你也别太担忧了,这位大夫是景大夫,可是咱镇上一等一的看病好手呢,有他在舒云不会有事的。”

  “是么,那借施主您的吉言了。”

  昙玄听到自己的声音抖动如风,好似随时都要熄灭。

  他颤抖着双手抚摸上她苍白如纸的脸颊,整个身体都凉得生寒。

  “景大夫,你告诉我吧,吾妻她……她到底怎么样了?”

  “昙玄师傅,你要有个心理准备啊!”景大夫摇了摇头道,“老头子明人不说暗话,我这药虽然喂下去了,可你妻啊伤势太重,又流了好多血,她本来就身体底子不太好,这么突然来一下子能不能醒过来还是个未知数啊,即便是醒来了,以后能不能恢复正常更加说不准啊!”

  景大夫说着把手里的碗勺递给了他,又道:“药我暂且开了一周的,若是一周后她还没醒,那应是永远也醒不过来了,若是一周后她醒了,你再叫我过来看看。我今天还有几个病人要看,现下就先回去了,记住,这几日千万要小心啊!”

  昙玄立即千恩万谢地点头,末了要去拿银子付诊费和要钱,景大夫摆了摆手道:“不用了,你们村长已经付了。”

  昙玄又把钱拿给村长强子,强子连连推拒道:“使不得昙玄师傅,这些全当是大家伙们的一点心意,舒云平日里的为人处事哪个不说好,如今见了她这样子我们也难受,这个钱我们说什么也不会收的。”

  “是啊是啊昙玄师傅,钱还是你们自己留着吧,舒云过几天醒了不是还要再找景大夫看病么,还是看病要紧呐!”

  村民们的善良和热情让昙玄为止热泪盈眶,双手合十对他们一一大拜,这才在众人的一片推辞声中作罢。

  到了晚上,村民们都回去了,昙玄一个人守在床边衣不解带的照顾她。

  换布,换药,换衣服,擦身,煎药,喂药,喂粥……一件件事无巨细。

  转眼三天过去了,工夫不负苦心人,沈舒云终于在昙玄细致入微的照顾下醒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