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我的和尚夫君>第47章 供佛

  春兰说的这些话,令沈舒云想起了孙秀玉。在离开陈家村之前,在还生活在她前一任公公婆婆的房子里时,孙秀玉找她聊天时也经常会说起类似的话,可后来自她改嫁,这些话便再没听她说起过了。

  她执了春兰的手,抬头认真询问她道:“春兰姐姐,容我问句大胆的话,你爱你夫君么?”

  春兰被她问得一愣怔,好似从没考虑过这个问题一般,她沉吟了许久,末了低头苦涩一笑:“有什么爱不爱的,咱女人结婚不就是为了和男人生孩子,再给孩子一个家,其余的想那么多干嘛呢。”

  “春兰姐姐,如果你不赶时间的话,我想同你说一个姓孙的姐姐的故事,你可愿意听?”

  春兰拂去自己衣袖上的细尘,对她展颜一笑,道:“嗯,你说吧。”

  于是,朝霞璀璨的阳光之下,两个女子亲密的偎依在草垛上,任由清晨草垛上的露珠沾湿衣角,空气中缓缓传来另一个女子的前尘往事。

  最后春兰是带着一脸笑意离开的,沈舒云也不知道她听进去了几分,亦或根本没有听进去,但她听说过的春兰是个敏锐聪慧的女子,自此一事后,对婚姻应会有更多的看法。

  她又在那里等了近半个来时辰,终于看到李放急匆匆的跑了过来,李放跑得气息都喘了起来,像经历了一场追逐,此刻额头和鬓角都黏着湿乎乎的汗水。

  沈舒云见状从袖子里掏出一块巾子递给他,关切的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李放喘着粗气,接过她的巾子就胡乱往脸上一摩挲,呼呼吐气道:“沈姑娘,约你的事我真的很抱歉,如今我可能要失言了,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的脸上都是忧色,掉头就要往家里冲,沈舒云急忙伸手拉住了他说:“李放,急也不急在这一时,你且先把事说一说,如果我们有什么帮得上忙的就帮,也总比你一个人快一些。”

  她的声音十分轻柔悦耳,听在耳朵里像清泉拂过,李放那颗被混乱焦急冲昏头了的心终于稍稍冷静了下来,随即对沈舒云沉声道:“是我二舅出了事了,他昨日本去县城里进一批货,后来半道上遇见了山匪,那些山匪都是冷血悍烈之徒,他们一气之下就把我二舅给杀害了,如今我二舅家大乱,亲戚本家什么的乌泱泱来了一群人。”

  沈舒云猛皱眉,细细观看了一下李放脸色,又道:“即使是天大的事,那毕竟也是你二舅家,何至于你如此慌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

  李放愣愣地看了沈舒云两眼,眸中露出惊讶的神色,然后点了点头道:“是,因为我二舅此次去进的那批货并不是全归于他,还有一半是我的,我让他顺道帮我进的,而且此次他出发的日子也是我定的,所以现在我二舅母家的那些亲戚和他们村里的本家都说是我害的他,为此还跟我父亲打了起来,我父亲被他们打破了头,如今正昏迷不醒。”

  李放说完又想起正在昏迷的父亲,对沈舒云一个拍肩示意,道:“对不起沈姑娘,这次你无法帮我,我现在也没时间再浪费了,我要先去救我的父亲,等过两日事情结束了再向你赔罪!”

  沈舒云叹一口气,看着他的身影急急跑入屋中,没过多久又从屋里跑了出来,这回紧锁了大门,焦头烂额地跑远了。

  李放走后,沈舒云拾掇了一下放在地上的背篓,背着它寻了去集市的路,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步行,于中午之前到达了集市。

  深秋里的集市这时候还有人,她去到一个卖粮油米面的铺子买了一小包白面,十来袋盐和一小瓶酱油。再过几日就是下元节了,在下元日有吃包子和果饼的习俗,她打算自己用面粉做一些素菜包子和油炸饼出来,也让寺庙里的佛祖和昙玄同俗世中人一样热热闹闹的过个节。

  买好这些东西之后她又买了些其他的生活用品,这便背着背篓回家了。

  因为节日到了的缘故,昙玄此刻正在打扫佛像和大殿,他用一个上午的时间把佛像上上下下都擦洗了一遍,又把大殿扫了又扫,尽管那香案上不染纤尘,昙玄还是用巾子仔细地擦拭了两三遍。

  擦完后他就来厨房给沈舒云帮忙,彼时沈舒云正在和面,这是个力气活儿,没和多久她额头就渗出了密密麻麻的汗水。

  昙玄从袖子里抽出巾子来给她擦汗,末了从她手上接过面团温声道:“我来吧!”

  “你会么?”沈舒云好奇的看着他,可从来没见过他做过面食啊!

  昙玄的笑如同春风一样柔和,用沾了面粉的手点点她的鼻子:“不会可以学啊,这不是沈施主之前说过的么?!”

  沈舒云被他说得有些脸红:“这么久了你还记得啊?”

  “当然,这可是沈施主的至理名言,贫僧怎么敢忘!”

  沈舒云轻笑,伸手从后面环住他的腰身,将脸轻轻贴在他的脊背上,如同餍足的狸猫一样蹭了蹭,昙玄的脊背微僵,手里的动作在这时募地停了,飞快转过身将她搂入怀里,一个轻柔的吻瞬间落了下来。

  沈舒云的脸瞬间红透了,但这一刻太过美好,她仿佛成了一个贪婪的小怪物,只想要更多。

  于是她大胆的踮起脚回吻着面前这个男人,两人的唇舌相缠,如同两个紧密相连的面团,终于在此刻融为一体了。

  缠绵的热吻过后,沈舒云的嘴又很不争气的肿了起来,这次她没再瞪昙玄,因为祸端是自己挑起的。掩着大红脸悄咪咪回到房间涂了药膏,待她再次来到厨房,昙玄已经和好面了,正一个个捏着包子。

  寺庙里是吃素的,他们准备的馅儿自然也都是素食馅儿,比如茄子馅儿、莲藕馅儿、蘑菇馅儿、冬瓜馅儿、豆腐馅儿、干笋馅儿、腐皮(腐竹)馅儿等等十来个种类,每样都包两三个,这么一下来足足有二三十个包子。

  做完了包子他们又做了油炸饼。油炸饼是个技术活儿,需得精准掌握火候,这个沈舒云没有昙玄精进,所以这事儿的核心任务就交给他了,自己则料想着可以帮昙玄添个柴烧烧火,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则是她刚在灶台边坐下就被昙玄赶了起来,曰:“油烧热了容易往外溅,一不小心就会被热油伤到,绝不能坐这里。”

  是以,接下来这一两个小时她就当起了甩手掌柜,一边在饭桌前坐着看昙玄炸东西,一边拿起他已经炸好放凉的果饼吃得不亦乐乎。

  时间慢慢到了下午,沈舒云和昙玄吃过午饭,这才真正忙活起来。

  下元节这个节日虽然没有端午、中秋和春节这样的节日热闹,但仍旧有不少祭拜的香客会来上香,而上香的时间正是午饭过后至天黑这段时间。

  昙玄吃过了午饭就去大殿里等着了,沈舒云把做好的素菜包子和油炸果子用干净盘子装了放在香案上,摆完看看香案还空了许多,又折回到殿后去采花。

  这些年她一直对种花这件事有执念,但前三年种的花都因为各种原因没多久就枯死了,她屡战屡败,屡败屡战,最后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在第四年的时候,她实现了当年在小院里畅想的模样。

  如今的殿后除了地窖和开垦的两块菜地外还有各式各样的野花。比如最开始的野山菊、野山茶花、牵牛花和胡枝子,后来他们还栽种了金银花和葡萄。

  此时正值秋季,葡萄亦到了成熟的季节,沈舒云看着葡萄架下那一串串青紫色的葡萄露出了甜笑,而后回到房间找来了一把大剪子和一个木盆,随即剪了满满一大盆成葡萄下来,葡萄剪完再剪一些花枝,供奉佛祖的东西便齐整了。

  沈舒云端着一大盘葡萄和拿着一大捧花束进入大殿时心情异常喜悦满足,连带觉得大殿里浓郁的香烛和檀香味儿都清新活泼了起来。

  她把葡萄和花束摆好放在空置的案台上,然后站起身端详了一下此刻被花香果香沐浴的佛祖,俯身正经对它作了一揖,这才退了出去。

  她退出去没多久,陆陆续续便有香客进来了,沈舒云坐在小院的椅子上一边笑着同他们打招呼一边时不时清扫一下院落,一直持续到日落黄昏,最后一个香客才告别了寺庙。

  昙玄彼时依旧跪在蒲团上,沈舒云放了扫把过去叫他,一打眼话还没喊出口,目光却停留在一块红色的血布上。

  “昙玄,这是什么?”沈舒云的目光像被什么刺激到了,猛然眨了眨。

  昙玄摊开那块血布,见上面红色的字迹写的竟是佛经。

  但相比于她,昙玄的脸色更加暗沉悲痛,他执着那块布的手一直在颤抖,静默了半晌方对沈舒云道:“佛祖教化万众旨在人心,非是以邪法。不惜自残血书抄经,是行邪道,不可得见如来!”

  沈舒云听他这么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毕竟这方圆十几里内只有这一个寺庙,如果有人以邪法供佛,不仅有伤佛祖,更会伤害本人,这可是关乎人命的事。

  她随后便蹲下身道:“这是谁写的?”

  昙玄抖了抖手中的帕子,露出最角落里的两个小字,借着大殿通明的烛火,沈舒云定睛一看,“周呈”赫然出现在眼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