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师兄，可否为我讲解一下这本剑法的要点。”
邱玉坐在蒲团上，眉头微蹙，盯着眼前陌生的师弟，许久，还是嗯了一声，接过他手中的剑法秘籍看了起来。
“邱师兄，这是我此前在后山上机缘巧合下得到的灵果，如果您需要的话，可以拿去。”
一个散发着清香的红果子递到了邱玉的面前。邱玉抬起眸，狐疑地扫过另一个师弟期待的脸，伸出手，试探性地将果子接了过来。
灵果毫无阻碍地落到了邱玉的手中。邱玉心里困惑更甚，也不再研读秘籍，目光扫向了屋内其他站立的几位师弟。
“邱师兄，之前是我误会你了，作为歉礼，这个寒石送给你，有了它，可以提升一下你灵剑的等级。”一个泌着凉气的石头放在了邱玉的桌上。
几秒后，一堆杂七杂八的修仙道具都紧挨着石头摆放，随之响起的，还有各位师弟争先恐后的嗓音。
“邱师兄，待会和我去演武场练练吧！”
“滚蛋！邱师兄应该和我去才对！”
“邱师兄，你还有什么想要的，可以告诉我，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买回来。”
……又开始吵了。
从与陆令煦结为道侣之后，他每到藏书阁，就总有师弟在暗处偷偷观察，几天前，那些师弟便干脆冒出了身子，光明正大地在他旁边围着书柜乱转，今天甚至还开始给他送东西了。
奇奇怪怪，往日不都离他远远的吗。
邱玉满目疑惑，一时之间，听着耳边嘈杂的动静，竟也没有心生烦躁，直到门框被人用指节敲了敲，邱玉才从堆得满满的桌上转移了视线。
见到来人逆着光、高瘦的影子，邱玉的眼眸一亮，闭上书唤道：“陆令煦，刚好有事找你，过来。”
此话一落，藏书阁的这一角瞬间安静下来，师弟们讷讷地闭上嘴，在看了一眼陆令煦微笑的表情后便一个接一个地匆匆离开了。
陆令煦嗯了一声，目不斜视，直直走向邱玉，垂眸随意扫了一眼桌面堆积的东西，问道：“有什么事吗？师兄。”
邱玉弯眼笑了一下，“今晚上你来我房间一趟，我有一个惊喜给你。”
凝视着邱玉的笑颜，陆令煦眼睛里的温和变得真实了不少，他点了点头，唇角自然而然的弯起，“好，我会来的。”
闻言，邱玉脸上的笑意愈加浓郁，充斥着遮掩不住的期盼，将他漂亮的脸蛋映照得灵动鲜活，落在陆令煦的眼里，让青年的手指不禁蜷了蜷。
陆令煦低下头，莫辨的眼被垂落的发丝遮掩，他的目光再度停留在桌面上的一堆灵物，抿了抿唇。
期待于今晚陆令煦看到惊喜时的表情，邱玉没注意到青年的不对劲，他满意地道：“那就说好了！今晚你一定得来，如果不来……”邱玉眯了眯眼，“你就洗干净在演武场等我吧。”
陆令煦抬起脸，脸上一切多余的表情隐没，他笑了一声，“嗯，我知道了，师兄。”
说罢，他走向邱玉，在师兄的身边落座，于是陆令煦的鼻尖忽而就缠上了师兄身上淡淡的香气。青年的眸色一暗，随意在桌面上拿了一本书来看，目光看似在书页上，实际却是落在师兄的身上。
自他与师兄结为道侣之后，刚开始的一段时间还是和以前一样，可后来，大概是因为他的存在，其他人也开始慢慢尝试与师兄接触。
陆令煦当然知道师兄的性子有多好，以前其他人私下都说他是恶霸，抢占别人东西，但其实师兄只抢过他的东西，陆令煦自己本也就毫不在意。
而且，师兄只是看起来高傲、难以接触，可稍微熟识一点，就知道他内里有多柔软，师兄从来都是表面上嘴硬心狠，只要你稍微多求一句，师兄就会同意你的要求。
想到这，陆令煦深深呼了口气，现在师兄还暂时与其他人不熟，再过一段时间，师兄该认识的就都认识了，或许还会多一两个朋友。
朋友……可以与师兄更加亲密的存在。
陆令煦的眸色愈加暗淡，他曾想过，师兄选择他是因为师兄的身边只有他，没有额外的选择，可若是师兄认识的人多了、见过的性子多了，师兄还会选择他吗？
他自私、虚伪、占有欲强，到底凭什么被完美的师兄喜爱。
若是师兄以后真的被另一个更优秀的人吸引，他该怎么办……
……
陆令煦下午又去了演武场一趟，浑身泠然的气场让其他修士退避三舍，他脸上一向的笑消失，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手臂机械地挥动，释放一道道剑气烙在前方的厚重坚石上。
“陆兄……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从几天前他就一直这样，我完全不敢靠近，更别说问了。”
全然忽视耳侧的窃窃动静，陆令煦一直练到了黄昏，直到他想起邱玉的话，青年才轻喘着气收回剑，放松紧绷的脸部肌肉，随后迈向师兄的屋子。
师兄的房间愈发近了，只有几步之遥，陆令煦刚要抬手敲门时，熟悉的嗓音就从上方传来。
“陆令煦，上来！”
是邱玉的声音。
陆令煦顿住，抬起头，盯了一会没看见邱玉的身影，而后一缕飘荡的发丝带着主人的头就探了出来。
夜幕已经垂下，点点星河冒出，在邱玉带笑的脸上洒向一层柔和的光影，陆令煦有些恍惚，心脏漏了一拍，指尖微微扣进手心中。
至少，现在的师兄还是他的。
邱玉伸出的手勾了勾，再次呼唤，“我在这，快上来！”
“来了。”陆令煦应了一声，释放灵力，一个瞬息的变化，就站在了屋顶的瓦片上，然后下一秒，他的手就被邱玉握住。
邱玉的眉倏然蹙起，有些嫌弃，“你的手怎么这么凉，冷死了。”
师兄温热的体温自手心传来，陆令煦的心跳加速，笑着说了一句抱歉，随即疑惑地问道：“师兄叫我来所为何事？”
听到陆令煦主动提问，邱玉来了劲，眼中嫌弃不再，转而充斥了几分兴奋，他拢了拢袍子说：“先坐下。”
陆令煦应声在屋顶上与邱玉并肩而坐，他盯着辽无边际的昏黑天空，吹着凉风，心间的郁闷忽而消了一些，青年轻呼了口气，侧过头，与师兄四目相对。
邱玉眉眼弯弯：“我这些天在研究人间的一些风俗习惯。”
陆令煦的唇角不禁也跟着上弯，“师兄研究出什么了？”
邱玉有些不好意思地转了转眸子，“其实晚了一天，我昨日重看了一遍书才想起来。不过，应该问题不大。”
说着，邱玉咳了一下嗓子，微弱的光线中，他的脸上升起了一些红，“陆令煦，把眼睛闭上。”
“……好。”陆令煦喉结滑动，依言闭上了眼，胸腔里的心脏似有所感地再次加速。
一个吻轻轻落在了陆令煦的唇上，很快离开，随之而起的是师兄放大的声音。
“陆令煦，在与你结为道侣之前，我一直在思考喜欢是什么。它到底是一种怎样的情感，为什么话本里常常都会着重去描写它、歌颂它，又为什么会有人因为它而死。”
“我花了很长一段时间也没有搞清楚，但将话本里的角色代为你的时候……”邱玉将陆令煦的手掌转移到了自己的左胸口，“我的这里突然就有了奇怪的反应。”
“它会在话本里两人接触时喜悦，会在两人分离时酸涩，会在他们逝去时抽痛。”
“我想，那应该就是喜欢。”邱玉在陆令煦的唇上又亲了一下，“于是我就立马喊了爹爹与叶师叔去找你。”
“当敲门的时候，我忽然有些紧张，担心你拒绝怎么办，你喜欢其他人怎么办，你不要我怎么办，但当你开门的时候，我唯一记得的就是我想和你结为道侣。”
“我从不做反悔的决定，陆令煦……”邱玉再次靠近，稍显急促的呼吸打在陆令煦的脸上，当两人唇瓣相隔的距离只有一指时，邱玉说话了。
“春节快乐。”
——啪
一束流光陡然在陆令煦漆黑一片的视野中闪过，随即一声轰然的响声爆开，在不断的噼啪声中隐没。
可下一秒，又是一声响亮的爆炸声，一声接着一声……将陆令煦的视野持续照亮。
“祝我们永远在一起，一年又一年。”
陆令煦的呼吸滞住，睫毛颤动，几息后缓缓睁开了眼，青年琥珀色的眼瞳一片澄净，装满邱玉红透的脸颊。
邱玉的视线忍不住躲了一下，“其实应该在昨天除夕时祝你节日快乐的，但……”
后面的话骤然被陆令煦的一个吻封住，青年的眼紧紧锁在邱玉的脸上，专注地看了半时，又忽而将他一把抱在了怀里，额头与邱玉的相抵。
彼此呼出的热气亲昵交缠，昏黑的天空布满漂亮的烟火，陆令煦的神情舒缓，他低低的嗯了一声，“会的，永远都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