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刀影瑶姬>第四十三章 世外有桃源服胆寻宝

  孙小二轻轻拂去石上的灰尘,念道:“招川临终字示武林同道曰:川不幸误中紫蟒之毒,诚属咎由自取,不敢怨天尤人,临死之前唯望有仁人君子除去紫蟒之害,则老狼谷无痕石归此人所有,凡我老狼谷弟子悉数供此人差遣,此示。”

  孙小二念罢,抬头道:“招川竟然是死在紫蟒之毒……”

  一言未了,蓦地变色,又道:“不好了!展老弟,咱们刚才在紫毒洞中所闻到的臭气,莫非就是紫蟒之毒?”

  展鹏飞也吃惊道:“八成不会错……”

  雷芸君徐徐道:“让我瞧瞧你仍有没有中毒之象!”

  她走到展鹏飞和孙小二之前,分别替他们翻翻眼皮,很仔细的诊察一会儿,又道:“嗯!你们确已中了紫毒!”

  孙小二急道:“这如何是好,想那注死阎罗招川功力盖世,中毒之后都不免一死,我们岂不也快一命哀哉?”

  雷芸君道:“如果我不来得凑巧,你们的确很难拖过半个时辰,结局必与招谷主一样……”

  展鹏飞问道:“那么姑娘有救我们之法了?”

  他想:天池药宫用药乃天下闻名,雷芸君又是个解毒的圣手,如果她此刻摇摇头,他和孙小二就注定要死的了。

  孙小二也有相同的想法,是以神色紧张地等候雷芸君如何回答。

  雷芜君道:“小晶那里带有我亲自配制的解毒灵药,或许可以解去紫蟒之毒!”

  她的随身待婢小晶已不待她的吩咐,取出瓷瓶,倒了两颗灵药出来,给了展鹏飞和孙小二一人一颗。

  他们一口吞下,孙小二道:“天池药宫芸君姑娘的解药如发生不了效力,我这条命死得也算活该。”

  雷芸君含笑道:“前辈何不运气看看?”

  孙小二道:“不必了,该死便死,不死就活,姑娘的药天下圣品,我放心得很……”

  雷芸君道:“劳典今晨告诉我公子恶战紫蟒之时,我已知道你可能会误中紫毒,因此特地配了那几颗药来,想必有功效才对……”

  劳典道:“姑娘的药解毒避毒均有显著效用,你们大可放心!”

  雷芸君道:“展公子,你觉得好服多了吧?”

  展鹏飞已运气一匝,果然已没有昏眩的感觉,道:“是舒服多了!”

  雷芸君道:“那么你大可进洞去了!”

  展鹏飞道:“好:我这就进去2”

  雷芸君取了一把奇形匕首交给他,道:“你可用此匕首剥开蟒腹,取出蟒胆,以鲜血徐徐吞下,那么你便无惧大热大寒……”

  展鹏飞道:“既是如此,你们且在洞外等我……”

  雷芸君道:“不!你杀了紫蟒之后,可继续深入洞中去,我们不等你了!”

  展鹏飞讶道:“为什么还要继续深入洞内?”

  雷芜君道:“火狐就藏在洞中呀……”

  展鹏飞恍然道:“原来如此,怪不得注死阎罗招川会命丧在此洞之前!”

  劳典插言道:“不错!他敢是寻火狐来的!”

  展鹏飞道:“但他应该事先防范紫蟒之毒呀?”

  劳典道:“可借他心有余而力不足……”

  展鹏飞道:“原来招川已死了至少半年以上,怪不得这期间江湖上没有老狼谷的人出来活动!”

  劳典道:“招川想拾在大家之前窃擒火狐,死得毫不足惜,正应了他自己的话咎由台取!”

  他将那块无痕石捧在掌中,又道:“招川临终遗赠老狼谷掌门信物无痕石给诛除紫蟒的人,我看展老弟就收下吧!”

  展鹏飞道:“这可使不得,晚辈还没杀掉紫蟒,自不能收下无痕石!”

  劳典道:“你先收下,反正紫蟒迟早得诛杀;再说除你之外,也没人收拾得了它!”

  孙小二和雷蟒君也都表示无痕石应由展鹏飞收下。

  众人一阵劝说,展鹏飞终于接过无痕石,道:“那么我暂且保存此石。如紫蟒不除,我还是要交给除掉它的人,免得失信于死去的招谷主!”

  雷芸君道:“就这么办!你准备进洞吧!”

  展鹏飞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道:“雷姑娘能不能赐我两颗失心丸的解药?”

  雷芸君道:“可以!”

  她随即吩咐小晶送上两颗失心丸的解药,展鹏飞接在手中,对孙小二道:“这两颗解药是我答应讨来给涂森和裴宣的,请孙大哥替我送给他们!”

  孙小二接了过来,问道:“你自己为什么不交给他们?”

  展鹏飞道:“此刻我已准备进人紫毒洞寻找火狐,这万一发生什么意外之事,岂不误了他们?”

  孙小二心底一凛,道:“那紫蟒毒洞凶险得很,老弟可千万小心……”

  展鹏飞道:“小弟省得!”

  他向众人抱拳告辞,心中不禁自忖道:为了擒捉火狐,冒这么一趟凶险,是不是值得呢。

  难道说,我竟是个贪图得到天魔令,亟欲称霸武林的人?

  他忽然想起狄可秀批评她父亲秋仁杰的话……不错,我此刻的心情,居然和狄二杰当年那么相像,不择手段,只是想领袖群雄,使自己的武功更高。

  展鹏飞呵!展鹏飞,他在心中暗自叫道:你现在已有一身惊人的武功,有许多可以信赖的朋友,你要报师仇,重整师门门户,力量已经够了,你还想到天魔令,不是太贪心了吗?

  你瞧不起狄仁杰,现在你心中的意愿,不是跟当年的狄仁杰一样吗?

  他想得人神,孙小二在他的背后道:“展老弟!你要是觉得此去没多大把握,何不缓一缓呢?

  展鹏飞摇摇头,道:“去我还是要去,现在就去!”

  他心中涌起狄可秀的病容,觉得如能用火狐内丹医好她,倒不失为生平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于是他毅然决然地踏向紫毒洞。

  众人都站在原地以目相送,白爷爷却随后跟了过去。

  展鹏飞走到洞前才发现白爷爷跟来,讶然止步,道:“白爷爷,你跟来做什么?”

  白爷爷举手比划了半天,展鹏飞却看不懂它说的是些什么。

  劳典赶了来,道:“是我央请白爷爷陪你进洞的……”

  展鹏飞讶道:“为什么?”

  劳典道:“如果火狐确实藏在洞内,就只有白爷爷寻得着它,所以非它进洞不可!”

  展鹏飞道:“这又是为什么?”

  劳典道:“因为火狐对身上带有煞气的生人特别敏感,不待你靠近,它早已躲了起来,找它就不容易了。”

  展鹏飞哦了一声,道:“身上带有煞气的人?可是指最近杀过人之人?”

  劳典道:“对!所以非有白爷爷人洞寻找火狐不可!”

  白爷爷这类通灵人猿,本性忌杀,就算找个八十高龄的人类,也没有白爷爷有百岁以上的不杀记录;因此劳典的意思,展鹏飞一听便懂。

  不过为了白爷爷的安全,展鹏飞道:“白爷爷可以进洞,但得等我将紫蟒杀了之后!”

  劳典沉吟一会儿,道:“也好!由你先进去,半个时辰之后,我再命白爷爷随后找你!”

  展鹏飞颔首道:“就这么办!”

  于是他握着宝刀,一步步踏入紫毒洞里。

  这回他不再闻到洞中的腥臭毒气,反觉得有一股淡淡的幽香。

  他心知这是天池药宫雷芸君让他服下灵药的效果,当下胆气一壮,一步一步深人紫毒洞中。

  那紫毒洞初时有点儿昏暗,而且像是没有尽头,越走越远的样子。

  展鹏飞走了差不多一炷香光景,越深人洞内,心中越是惴惴不安。

  又走了百数十丈,前面倏地金光一闪。

  展鹏飞早已提高警觉,他一见对面鳞光闪动,立刻掩藏起来。

  他靠近岩壁,徐徐向前移近。

  渐渐地,他看清楚那鳞光闪动之处,正横着一条硕大无比的蟒蛇。

  展鹏飞虽知那蟒蛇负伤甚重,但他仍不敢大意,小心翼翼的移步过去。

  他走了两步,突觉脚步有点湿滑,俯身一看,却原来地面上流满了紫蟒的鲜血。

  展鹏飞忖道:“紫蟒血流如注,照这种情形看来,八成已奄奄一息。”

  一念及此,展鹏飞大胆向前,片刻之后,已来到了那毒蟒之旁。

  凝目望了过去,不由得骤然瞠目。

  但见巨蟒一动不动地躺着,四下岩壁倒塌下的石块沙粒,将蟒身掩了大半,不过展鹏飞还可以看清白色的蟒腹翻向天,正徐徐泌出大量的血来。

  这情景已很显然是那毒蟒受了重伤,逃人了洞内之后,却因流血太多,伤势疼痛,临死一阵挣扎,将四下岩壁碰撞得倒塌了大半。

  展鹏飞心中狂喜不已,心想那注死阎罗招州设计的十二把奇形匕首,居然如此锋利,使自己不费丝毫之力,就杀掉了这巨蟒。

  他一面思忖,一面走近蟒身。

  因为蟒身甚长,而且部分埋在倒塌下来的岩石之中,展鹏飞只得由蟒尾寻起,找到蟒腹所在,准备开膛破腹,取出蛇胆。

  他一直寻向蛇首方向,大约已走到靠近蛇身中段之时,忽然间,那蟒身却蠕动了一下。

  这一下虽只微微动了一动,但展鹏飞却吓得不敢喘一口气。

  这时他正置身蟒身之侧,背后不及半尺之处就是坚硬的岩壁,如果巨蟒随便翻个身,他势必无处可逃,只有活活被压死一途。

  幸亏那毒蟒只蠕动一下而已,展鹏飞长长舒了一口气,停步沉思。

  他想:这蟒蛇显然还未断气,自己仗着宝刀的威力,当可一刀取它性命。

  但是,万一自己刀锋一落,那巨蟒负痛之后,如果还有余力拚死一个挣扎,自己绝无门躲的机会,岂不要当场被压毙殒命?

  这确是一个难题,展鹏飞这时已寻到那巨蟒的腹部,但他却提不起勇气一刀砍了过去。

  洞内寂静得可怕,白色的蟒腹在展鹏飞的眼底晃动着,展鹏飞紧握宝刀两手,手心竟微微泌出了冷汗。

  他在心中作了一个抉择,砍不砍下去呢?

  抑或悄然退出洞外。

  砍下去可能一刀结果巨蟒,更有可能与巨蟒同归于尽,悄然退出洞外,则必然可看到一张张失望的脸孔……劳典、雷芸君。狄可秀。苏英,甚至于孙小二,对他的失败一定感到失望。

  展鹏飞并不是个将生死之差别看得太严重的人,他迟迟没有下手,主要是拼死一刀,是不是值得。

  他的思路开始飞驰,最后想到了受尽巨蟒肆虐的那群善良的人猿。

  霍地,他暴喝一声,双手贯注全身功力,相准蟒蛇腹部,一刀斩落。

  那蓝电宝刀微微反弹,哧一声,半丈多长的刀刃,一下子没人了蛇腹。

  展鹏飞动作快无伦比,一刀中的,立刻横划拖开刀势,一声像撕破了布条的声音传来,那蛇腹已割开了丈余多的一道巨口。

  他将宝刀停住,屏息而待。

  毒蟒的反应甚慢,这时才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颤动越来越厉害,展鹏飞神色紧张地盯住眼前的蟒身,一阵又一阵的抽动,差点儿将展鹏飞的心抽出腔口。

  约摸有顿饭工夫,蟒蛇终于停止了抖动。

  展鹏飞宛如捡回了一条老命,浑身突有乏力之感。

  他轻轻擦掉额前的冷汗,平伏了紧张的情绪,运力拉刀,徐徐将蛇腹剥开了整整五。六丈长。

  一颗赤黑色,约有拇指大的蛇胆,露了出来。

  展鹏飞用刀割下,捧在掌心一瞧,不由讶然失笑,心想:巨蟒胆子原来如此之小,才会害怕我的宝刀攻击,被孙大哥埋设的匕首破腹殒命。

  他将蛇胆和血吞了下去,往来路走出。

  望着巨蟒丧身之处,展鹏飞突觉手脚松软,就像是个大病初愈的人。

  他靠在岩壁坐了下来,一面调息运气,一面等白爷爷进洞来。

  半个时辰不到,白爷爷已悄然而来。

  展鹏飞已睁开眼,望着白爷爷一笑。

  白爷爷看看他,再转向蛇尸,兴奋之色在它的脸上跃动,口中吱吱怪叫,一副乐不可支的样子。

  展鹏飞望着它高兴的神情,刚才拚死诛蛇时,心中原有的懊丧感觉,登时一扫而光。

  他一跃而起,道:“走!咱们继续深人洞内,将那火狐找出来!”

  白爷爷大点其头,一个纵身,已跑在前头。

  他们越过蛇尸,缓向洞底而行。

  紫毒洞弯弯曲曲,不知有多深多长,但光线却不见得有多暗淡,隐隐约约之间,仍可摸清去路。

  展鹏飞觉得有点儿奇怪,后来从凉风灌进来的地方,发现偶尔洞顶有裂缝,才明白洞中不如意料中那么漆黑的原因。

  一路摸索前进,走在后面的展鹏飞倏觉前面光线大是明亮,心中正感到奇怪,耳中已听见白爷爷喊叫之声。

  他心中一阵紧张,赶忙纵身飞跃过去。

  一个转弯,展鹏飞被眼前的景象,吸引得骇住了脚。

  只见他们已走出了岩洞,来到了另一处洞天;柔和的阳光照射在一片青葱翠绿的草直,和风徐徐,流水潺潺,紫毒洞外竟然有这么一处世外桃园。

  展鹏飞快步走出洞外,抬眼一瞧,又是一阵惊奇。

  四面矗立着直插天仞峭壁,将一块方园约有十里的深潭绿地与世外隔开。

  峭壁之上,垂着串串瀑布,条条匹炼,直通天际,放眼一瞧,一时竞数不清有多少条瀑布水流,从四周的峭壁流了下来。

  满耳注入轰轰流水之声,在寂静的谷地中,引起的回声,自然更大,更响。

  峭壁之下的谷地,分成一片红绿相问的美丽仙境,和一处碧波荡漾的深潭。

  展鹏飞被眼前的奇景深深地吸引住,不觉迈步走向绿地。

  他和白爷爷来到了深潭之旁,塘面不及百丈,但却容得下从四面八方流进来的大胶水流。

  展鹏飞不禁好奇心大起,仔细观察潭水到底从何处送出;因为若没有水道将潭水排出,这深潭绝无法容纳得下那四处灌进来的水流的。

  他没有费太大工夫,就发现潭水靠近左面岩壁之处,有很急的旋涡,心中登时恍然,忖道:“原来岩壁下有暗道通向外头。

  略一思忖,再审度那岩壁的方向,展鹏飞马上想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狄可秀告诉他的,他记得狄可秀曾经说过,火狐很可能藏身在绿溪源头,绿溪源头则在绿谷上边的峭壁,那么眼前这深潭不就是吗?”

  展鹏飞一想通这点,再细看谷地的山势,心想那高耸入云的峭岩,再有条倒垂的瀑布,人类是很难从岩外走进这谷地的。

  既是如此,紫毒洞竟是通入绿溪源头的唯一通道:可是紫毒洞一直有毒蟒盘驻其间。

  从这一个事实去推断,不难想见狄仁杰宁可任令毒蟒为虐,而不尽早诛除它的心意。

  展鹏飞心想:狄仁杰深恐毒蟒一除,则人人可以自紫毒洞穿入抵达谷地,擒捉那火狐。

  此刻狄仁杰派遣劳典和雷芸君协助展鹏飞进入紫毒洞到深谭,不是很明显的要展鹏飞抢在前面,替他生擒火狐吗?

  展鹏飞站在深潭之前,思潮起伏。

  那白爷爷却已借着河中露出的岩石,绕潭一圈回来。

  它拉着展鹏飞的衣角,用毛茸茸的右手,指着前面岩壁,要展鹏飞注意。

  展鹏飞循它所指的方向看了一下,问道:“那边可是有什么特别之处?”

  白爷爷点了点头,展鹏飞道:“你带我去看看……”

  白爷爷摇摇头,并作了一个失足滑倒的姿势,动作虽甚滑稽,但却相当逼真。

  深潭之间,巨石突出水面上,为数虽然不少,但距离有长有短,面积有大有小,要利用潭面露石到对崖峭壁下,也不是件容易事。

  正在思忖之间,白爷爷已跃而起,一条白影冲向潭面,落在一块石上。

  接着它又斜向左面第二块巨石踏了过去,然后才招呼展鹏飞。

  展鹏飞恍然道:“原来露在水面上的巨石,并非每一处都可轻易立足,白爷爷早巳查探明白!”

  他对白爷爷这份心意,感激得说不出话。

  当下他紧紧腰带,深深吸一口气,长身而起,投向第一座石面。

  双脚离石面只有半尺,展鹏飞突然发现石面不但呈圆形之状,而且长满了青苔。

  人甫落在石上,猛觉脚底一滑,晃了两三下。

  展鹏飞早已有备,赶紧使了一个千斤锥,将双脚定在石面上。

  他不敢停得太久,人才站稳,猛地又使力弹起,朝第二块石面落下。

  这回他已学了乖,双足只在石面上点了一点,又复跃向第三个落脚之处。

  如此几个越落,辰鹏飞已跃至了峭壁之下,与白爷爷站在一块突出的石面上。

  他从石面上往下一瞧,始才发现有一个堪供一人出入的洞口,斜斜没入峭壁底下。

  石外潭水正溢在洞口的边缘,但却没能流人洞内,因此从洞外观察,那斜洞只是有点潮湿而已,显然并末积水。

  展鹏飞问白爷爷道:“火狐可是躲在这洞里?”

  白爷爷肯定地点点头,展鹏飞心想:看来白爷爷一定经常在此地出入。

  他望着那高不可仰视的峭壁,忽然憬悟,不由哑然笑出声来。;

  须知白爷爷有一套异于人类的攀高本领,展鹏飞却一直将它当做寻常人看待,怪不得想不通白爷爷何以对这谷地一石一木那么熟悉。

  四面虽有高耸的岩壁及瀑布,使谷地与外界隔绝,但以白爷爷的身手,这些绝壁必奈何它不得。

  展鹏飞悟及了这点,登时相信脚底那斜洞,定必是火狐藏身之处。

  同时他也明白没有白爷爷的指引,要找上这斜洞实非易事,因为它的位置正好被那块突出的石面挡住,往深潭边观察,是没法发觉有这么一个洞口,正在峭壁的下方。

  白爷爷这时已准备好进入洞内。

  因为那斜洞倾斜度甚大,又长满了潮湿的青苔,所以白爷爷以屁股着地,慢慢的得了下去。

  展鹏飞心知它示范入洞的样子给他看,当下也侍了下来,学白爷爷的样子划进洞里。

  不想那斜洞斜坡甚大,坡面又硬又滑,展鹏飞根本不合力,屁股才一沾上,人就滑了下去。

  他赶紧将身子伏卧在两腿之间,保持平衡,耳边传来呼呼风声,好一会才落到实地,停了下来。

  白爷爷早已等在那里,将他拉了起来。

  展鹏飞睁眼审度洞口情势,只见四下漆黑难辩,只有头项沿口闪动着微弱的光线。

  那光线离地大约有百数十丈之高,展鹏飞想起那又湿又滑的坡道,不禁暗暗叫苦。

  因为他发觉洞底离洞口如此之深,待会要爬上去,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他被眼前难题因住,不免怨怪自己来得太过冒失,居然没有携一条绳子进来。

  白爷爷好像一点也不担心如何出洞这个难题,已经开始搜寻火狐。

  展鹏飞一见这种情形,只怪自己太过粗心,心想先擒住了火狐再伤脑筋也不迟。

  于是将警觉提高,与白爷爷朝洞内走过去。

  走了不到两丈远,黑暗中倏见红影一闪,一只比猫大不了多少的赤红狐狸,出现在展鹏飞眼前。

  展鹏飞心中一动,深知这赤红狐狸,就是武林人人梦寐以求的通灵异物,乃停步凝立不动。

  那火狐就在前面不到十步远的地方,闪烁着一对惊疑不安的小眼,瞪视着展鹏飞和白爷爷。

  展鹏飞再也忍耐不住,忽然纵身跃起,一左“搏鹰式”扑向火狐。

  他的去势快得无法形容,不想那火狐动作更快,头部一甩,忽地已不知去向。

  展鹏飞一扑失手,楞然站在地上。

  这时他才发现洞内并不宽大,但却有很多兽穴之类的小洞,密密麻麻,四处都是。

  他看得心底一凉,忖道:“有这多的兽穴,火狐随便一撵,可真有点拿它没办法。

  白爷爷走了过来,作手势要展鹏飞将碧火蛛丝网拿出来。

  展鹏飞依言取出蛛丝网,心里却有点怀疑这丝网是否有用处。

  他已试过那火狐的身手,觉得它动作快得出奇,何况四处有那么多兽穴供它躲藏,倘若用网兜捕,也未必就能捉着它。

  他握着碧火蛛丝网胡思乱想,一面深悔刚才那一扑太过孟浪,这回那火狐若不现身,岂不糟糕。

  担心火狐不出来,那火狐却唰的又从兽穴钻了出来。

  展鹏飞但觉眼角红光一晃,定睛看到火狐就在他的左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忍不住又想扑过去,白爷爷却频频向他做着撒网的手势。

  展鹏飞顺手将碧火妹丝网撤开,倏见洞中银光耀眼。那火狐竟然伏在地上,发出悲鸣。

  展鹏飞又惊又奇,将蛛丝网一再抖动,那火狐露出畏缩的神情,一动不动地蹲在地上。

  这次展鹏飞真是大喜过望,没想到薄如蝉娟的碧火锦丝网,果然是件可以镇伏异兽的宝物。

  既有如此宝物在手,展鹏飞立刻移步向前,边走边将蛛丝网晃动,生怕那丝网失去效力。

  几步的工夫,展鹏飞已毫不费力的靠近火狐。

  凝视着静卧在他脚底下的火狐,展鹏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能够如此轻而易举的将它擒了下来。

  他将碧火蛛丝轻轻兜在火狐的身子,那火狐发出哀鸣,微微颤抖着。

  展鹏飞双手将它抱起,只觉得人怀火热,不禁吃了一惊。

  他拿出一个布袋,将火狐装人袋中,道:“火狐已经捉到了,白爷爷,咱们怎么出去?”

  白爷爷疑惑地望着展鹏飞,显然不知展鹏飞这话的意思。

  展鹏飞叹了一口气道:“白爷爷!那斜洞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

  白爷爷掉头跑到斜坡前,四肢并用,一下子就爬了上去。

  爬了几步,它回头望着展鹏飞,好像是说:就这么爬上去,不顶容易吗?展鹏飞苦笑道:“上爬爬下,我们人类可不比你们猿类,白爷爷,你懂吧?”

  他怕白爷爷不信,就爬了几下让它看看,果然那斜坡极是湿滑,一点也使不上力气,很难立足。

  白爷爷露出恍然的神色,展鹏飞遂道:“咱们就这样好了,你先上去找人带几条长绳过来,好吧?”

  白爷爷点点头,飞也似的朝洞顶爬去。

  展鹏飞放好火狐,缓缓坐在地上,闭目调息,等候白爷爷找人带绳子来。

  此时洞顶那道光线已极为微弱,展鹏飞忽觉有点寒冷,仰头一望,心想外头必已是日落时份。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之久,洞顶突传为裴宣的声音,道:“展兄!展兄!你还在里边吗?”

  展鹏飞将眼眼开,喜道:“是斐兄吗?”

  裴宣道:“是的!涂兄也来了,真是谢天谢地,展兄还好好地待在洞中

  最后半句话是对涂森说的,涂森也凑近洞口,朝底下喊道:“展兄!涂某也来了,你还好吧?”

  展鹏飞一叠声道:“好!好!是白爷爷找到你们的吧?”

  涂森道:“白爷爷?是不是那头白毛人猿?”

  展鹏飞道:“是啊?”

  涂森道:“没有它我们也找不到这地方……”

  展鹏飞喜道:“那么你们带来了长绳没有?”

  这次是裴宣回答,他道:“有是有,是从谷中采来的长藤,只不知管不管用!”

  展鹏飞道:“你们将它垂下来,让我试试合不合用……

  洞顶一片寂然,不知裴宣他们是不是没听见展鹏飞这句话,抑或又碰上了什么难题。

  展鹏飞愕然道:“斐兄!你们听见我方才的话没有?”

  过了一阵子,裴宣突然道:“展兄捉到了火狐没有?”

  展鹏飞道:“捉到了!”

  裴宣露出微微兴奋的声音,道:“真的?你怎么捉到的?”

  展鹏飞大感不耐,道:“等我上去再详细告诉你们行吧?”

  裴宣带着抱歉的语气,道:“不,不!你还是先将捉住火狐的经过说经我听听,我们实在有点追不及待。”

  展鹏飞没法,只好三言两句,约略将如何用碧火蛛丝网捉住火狐的事说了出来。

  裴宣闻言叫道:“妙!妙,真是妙极了,展见要是没有那蛛丝网,还不知能否捉到火狐呢……”

  展鹏飞道:“好了!好了,你们可以放下长藤了!”

  洞顶果然徐徐垂下一条长长的树藤,一寸一寸地滑了下来。可是绳子才滑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

  展鹏飞讶道:“斐兄,还要放长一点,我这里够不到……”

  斐兄道:“我知道。”

  但藤子却没有继续垂下来,展鹏飞又道:“斐兄,怎么啦?是不是藤子不够长?”

  裴宣道:“够够!不够我们还可接上……”

  展鹏飞有点心急,道:“那,……那快点呀,这里可冷得要命……”

  裴宣道:“我们这上头也顶冷的!”

  他顿了一顿,又遭:“展兄!等下长藤垂了下去,你可先用碧火蛛丝网将火狐绑牢,然后系在藤尾,让我们把它吊上来……”

  展鹏飞道:“这你不用担心,我可以一手抱着火狐,一手攀藤上去……”

  裴宣没有说话,涂森却接着道:“不,不!斐兄的意思是,要你暂时呆在洞底,等我们将火狐拉了上来,再救你出洞!”

  展鹏飞恍然憬悟,因为涂森这句话说得相当露骨,大有将火狐据为已有的味道。

  他哦了一声道:“原来你们计划好趁火打劫?”

  裴宣道:“展兄这话太难听了,现在你能捉到火狐,兄弟和涂兄亦不无微许功劳,对也不对?”

  展鹏飞道:“话是不错!但你们休想白白获得火狐!”

  裴宣道:“我们可没有不劳而获的想法呀!”

  展鹏飞道:“你们此刻的做法,不就是想不劳而获吗?”

  裴宣道:“展兄差矣!我们拿你的一命交换火狐,岂能说我们想平白夺你的!”

  展鹏飞怒火涌了上来,道:“你们滚开,我可以叫白爷爷另外替我找人来帮忙,滚开!”

  裴宣嘿嘿笑道:“展兄!你发什么脾气,平心静气听我说,你那白爷爷早被涂兄一掌打入潭中淹死了!”

  展鹏飞吼道:“什么?你们杀了白爷爷?”

  裴宣道:“是啊!那畜牲精明得很,留下来碍手碍脚,不先杀掉怎么地?”

  展鹏飞突觉一阵心酸,虎目中滴下几滴泪水,哽咽不能言语。

  他的心中刹时充满了悲痛,这种悲痛自他的师父被杀之后就从没有过:“换句话说,这次他哀悼白爷爷丧命的哀伤,正如同他的师父之死一样。

  强忍着如潮涌出的泪水,展鹏飞心中有无限的侮恨,恨不该让善良的白爷爷跟他来此送死。

  洞顶的裴宣却不知展鹏飞的心情已坏到极点,在上面嚷道:“展兄!你决定了没有?”

  展鹏飞将骂人的话吞了下去,心想:“等敷衍了裴宣,上得洞外,誓必将他们两人碎死万段。

  他一心只想为白爷爷报仇,能不能保有火狐倒是次要的事。

  于是他道:“我倘若将火狐让你们先吊上去,你们还会救我吗?”

  裴宣道:“会,会!我们只为火狐,并没有伤你性命之意,这点你应该相信我!”

  他的语气充满狡诈,展鹏飞心中一动,道:“裴宣!你们碰到过孙小二

  他们两人连着招呼展鹏飞,却不见展鹏飞有何的反应。

  涂森急道:“这……这如何是好!这样耗下去,显然对我们大是不利!”

  裴宣运思忖度,片刻之后道:“我们得想个办法逼他出来!”

  涂森道:“这个自然!”

  裴宣突然“噫”了一声,道:“有了!我有一个办法,非将他逼出来不可”

  涂森发现他眼睛看着脚底下,想了一下,恍然憬悟道:“你……你想用水淹之法?”

  他们脚底下正是那块隔开潭水的山石,他们只要设法击开一道水口,潭水就可进入洞内,洞底的展鹏飞势必难逃水淹之危。

  裴宣道:“兄弟正是此意,我们动手吧!”

  涂森道:“好!咱们取出兵器来,先击开一道缺口再说,这样冷的天气,不信姓展的撑得住!”

  两人主意既定,立刻取出兵器,就在石块上员打了起来。

  他们兵器均甚坚利,刹眼之间,那岩石便已击开了一个缺口,潭水开始沿着缺口,溢人展问飞所处的斜洞之中。

  展鹏飞本来抱定与裴宣和涂森蘑菇下去,可是沿外潭水沿着斜坡而下,水量虽不甚大,他坐在斜坡下却马上就发觉情形不对。

  起先展鹏飞还以为潭水自动灌了下来,但片刻之后,立知是裴宣和涂森搞的鬼。

  他吓得赶紧站了起来,一看洞底并不宽阔,倘若潭水不停地灌了下来,不出半个时辰他必将淹死在水中无疑。

  抱起火狐,展鹏飞开始搜索有没有适当的避难场所,然而四周都是峭平的石壁,不禁大失所望。

  潭水灌得好快,半炷香的光景,洞底的水深已淹至展鹏飞的足踝。

  裴宣这时叫道:“展兄!水已经淹起来了吧?”

  展鹏飞被问得啼笑皆非,本想臭骂裴直几句:旋即一想,裴宣出身大伪教,善于惴度人家的心意,还是不开口为妙,于是缄口不语。

  裴宣等了一会,又道:“展兄!你冷是不冷?”

  展鹏飞本已又饥又寒,此刻再经裴宣一问,全身不由打了一个寒战。

  他全力克制寒冷的感觉,因为他深知裴宣故意问他冷是不冷,就是要加强他心中寒冷的念头。

  这种攻心之术,裴宣应用起来委实高人一等。

  试想一个本有寒冷感受的人,一再被人问起冷不冷,必然有加倍寒冷的感觉。

  就像在一个饿得发慌的人面前,大谈美食盛筵,那人不加倍垂涎欲滴才怪。

  展鹏飞极力不去想寒冷之事,不过事实上他在洞中却是冷得差点没抖起来。

  潭水不断的流了下来,又过了片刻,已淹至了展鹏飞的臀部。

  展鹏飞咬着牙,仍然不言不动。

  裴宣在外头悄声对涂森道:“姓展的也真厉害,居然到现在都不吭一声!”

  涂森道:“会不会那洞底深不可测,或有排水的暗道?”

  裴宣道:“这似乎不太可能!”

  涂森道:“为什么?”

  裴宣道:“如果咱们放进去的水淹不到他,开始时他就会出言讥知我们,不会吭都不吭一声!”

  涂森道:“斐兄之言甚有见地……”

  裴宣笑道:“那是咱们太了解展鹏飞之故!”

  他顿了一顿,又道:“他个性耿直,行事坚决有胆识,绝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所以他此刻不吭声是相当合理!”

  涂森道:“那么,洞底已淹起水来了?”

  裴宣道:“决计已淹上来了,但展鹏飞非到最后关头是不会出声,咱们耐心等下去没错!”

  他分析人微,涂森不得不暗地佩服。

  处在寒潭水中的展鹏飞,已被流进去的潭水淹至腰际,开始微微颤抖起来。

  寒潭之水本就冷冽,此刻又在夕阳西下之后,展鹏飞倍觉冰冷。

  他好几次差点冷得喘不过气来,忙闭目调息。

  忽然间,丹田涌出一股暖流,展鹏飞意外一喜,于脆将体内真气,导人周身血脉。

  不一会,他由冷飕飕的颤抖,变得舒畅无比,泡在潭水,宛如大热天泡在溪水中,凉快清爽。

  他先不知体内的暖流起自何处,后来仔细一想,才记起可能是服下紫毒蟒蛇的效力。

  这一来,他心情大为笃定。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涂森有些忍耐不住,低声道:“裴兄!姓展的这么久不出声,会不会已经淹死了呢?”

  裴宣道:“不会的!他不会如此之快便被淹死……”

  涂森道:“但潭水这么冷?”

  裴宣道:“寒潭之水,寻常之人只要全身被淹,顿饭工夫便可冷死人,但要冷死展鹏飞似乎没有那么容易!”

  裴宣虽然没有进一步的解释,然涂森还是认为这句很有道理。

  也就是说,不论裴宣或涂森,他们均不敢低估展鹏飞的能耐,是以他们虽然成功地引寒潭之水灌入洞中,此刻的心情,依就紧张万分。

  浸在洞中的展鹏飞,虽已不觉潭水之冷,但他重又面临一项难题。

  原来潭水已淹至他的胸部,使得他不得不用两手高举着火狐,以避免火狐被水淹死。

  潭水继续上涨,展鹏飞双手高高举着火狐,时间一久,感到越来越吃力。

  最后潭水终于淹至他的颈部,展鹏飞如果不设法用双手保持身体的和浮力,看来顷刻间便将被淹。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头顶上又传来裴宣的话,道:“展兄!你没事吧?”

  展鹏飞不在这个时候倒迅速下了决心,准备先将命保住,再慢慢收拾裴宣和涂森。

  于是他道:“算你们厉害,你们将枯藤垂下来吧?”

  裴宣喜道:“你决定将火狐送上来了?”

  展鹏飞道:“别噜嗦!快将枯藤放下!”

  裴宣果然缓缓放下枯藤,一面说道:“展兄!你可千万别搞鬼,万一你想一举借枯藤冲上来,我将藤子一放,你就得掉下水中的……”

  展鹏飞深知这话不是恐吓,因为设使人要拉住枯藤上去,枯藤控制在裴宣手中,他一发觉重量不对,只须一松,展鹏飞就没有成功的机会。

  是以那枯藤虽已垂了下来,展鹏飞也只好将火狐牢牢系住,道:“裴宣,火狐已系好了,你拉上去吧!”

  裴宣试一试力道,发觉展鹏飞并未拉佐藤子的那一头,不禁大喜过望。

  他迅速将枯藤拉了上来,只见藤端果然好好的用一张蛛丝网绑着一只猫儿大小;全身赤红的狐狸。

  涂森惊呼了一声,道:“那……那是火……火狐!”

  裴宣笑道:“涂兄别紧张,这畜牲就是咱们梦寐以求的火狐!”

  涂森吁了一口气,道:“真没想到咱们如此容易就弄上了手!”

  他倏地发现裴宣冷眼瞅着他,一惊之下,跳开一步,道:“斐兄!你想动歪主意要独吞?”

  裴宣脸上诡异的神情一闪而逝,道:“涂兄未免太疑神疑鬼,大家说得好好的,我岂敢独吞?”

  涂森放松戒备的姿态,冷哼一声道:“谅你也不敢……”

  说着两人动手取下火狐,涂森一手将它抱在怀中。

  裴宣耸耸肩,道:“展鹏飞还没死,你抱着火狐反而成为他攻击的目标,对也不对?”

  涂森暗暗吃惊,忖道:这裴宣当真老谋深算,怪不得他肯将火狐交给我。”

  但他既已抱住火狐,势成骑虎,要交给裴宣,裴直未必肯接,一时之间,涂森大感为难。

  这地展鹏飞在洞底叫道:“裴宣!你们可以让我上去了吧?”

  裴宣回道:“可以!”

  他将枯藤徐徐垂了下去,在离开展鹏飞头顶约有一丈的地方,又将枯藤停住。

  展鹏飞此刻是借着双手和两腿的划动,勉强将身子浮在水中,一见涂森将枯藤停在他的头顶之上,登时明白裴宣的用意。

  本来他不靠枯藤,只须维持目前浮在水面的姿态,等水涨至洞口,他一样可以说险逃生。

  这刻裴宣将枯藤垂下,展鹏飞只要再浮上半丈高,立可提早借藤子上升,逃出洞外。

  裴宣将枯藤系好,道:“展兄!委屈你多泡一会儿,或许无大碍吧?”

  展鹏飞道:“放心,多泡一会儿,我也死不了的!”

  裴宣道:“那么我们走了!”

  他迫不及待地跳上潭中露石,很快的泅到岸上。

  涂森随后跟了上去,道:“留住展鹏飞的性命,终不免使人忐忑不安,咱们何不干脆弄死他?”

  裴宣停步道:“涂兄!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弄死了展鹏飞,你想想,咱们还会有活命的机会吗?”

  涂森一想恍然,道:“我们委实不能弄死展鹏飞!”

  裴宣道:“狄可秀一心一意期望展鹏飞得到火狐,狄仁杰也偏向着他,还有你们三阴教的金童玉女,天遁门的孙小二,七星教的高晋,咱们要是弄死展鹏飞,就算是得到了天魔令,一时片刻也休想安宁。”

  涂森不能不佩服裴宣的心思之密,道:“那么我们赶快换了天魔令就走!”

  裴宣道:“当然!展鹏飞未死,狄仁杰谅必不会翻脸不给天魔令!”

  他们穿过紫毒洞,不一会便回到了幽灵谷。

  幽灵谷中黑压压的站着一大堆人,一见裴宣和涂森出洞,都将目光集中在他们两人身上。

  人群中有大名鼎鼎的燕云大侠狄仁杰,七星教教主不夜城主高晋,天池药宫雷芙君,三阴教教主无邪仙女,金童玉女等等多人,而且各自率领一大批手下,合起来少说也有三、五百人。

  涂森望之怯步,道:“斐兄!这……如何是好?”

  裴宣也有点紧张,道:“咱们只有硬着头皮过去了……”

  两人亦步亦趋,走到了众人之前,只见在场的人均将眼光凝注在涂森手中的火狐。

  涂森显得有点不大自在,清清喉咙,道:“请燕云大侠狄老前辈过来说话!”

  冷不防阿平叱道:“大胆涂森!教主就在此处,你还不上前参见!”

  涂森望了裴宣一眼,将心一横,道:“本人只请狄大侠一人说话!”

  阿平怒哼一声,一挥手,三阴教的徒众立刻准备冲上去动手。

  这时狄仁杰说道:“请三阴教的朋友听老夫一言!”

  阿平欠身道:“只不知老前辈有何指示?”

  狄仁杰苍老的声音又道:“老夫今日容许诸位进人幽灵谷,乃在于证明老夫处理火狐之事绝不偏私,并非邀你们来此惹是生非……”

  他说话时虽然显得有点吃力,但两道目光如炬,颇有一份威严。

  阿平躬身道:“是!老前辈说得是!”

  狄仁杰冷冷道:“那么你退下去吧!”

  阿平微微一礼,依然退了下去,心中暗哼一声道:“哼!我倒要看看你如何处理这件事。”

  涂森一见阿平没有坚持找他的麻烦,心里头笃定得多,向裴宣使了一个眼色,两人齐步走到狄仁杰之前。

  只见狄仁杰坐在一顶软轿之上,神色苍老萎颓,如果没有眉宇之间那股英气,真叫人难于相信如此孱弱的老人,会是侠名满天下的狄仁杰。

  两人参见过狄仁杰,报上门派姓名,只听他道:“涂森!你手中的火狐还活着吧!”

  涂森道:“活得好好的……”

  狄仁杰眼中掠过一丝喜悦,舒了一口气,道:“噢?请送给雷姑娘检视一下!”

  雷芸君闻声上前,翻开网在火狐身上的碧火珠丝网审视一会,道:“狄老前辈!这狐网确是火狐,而且还活得好好的!”

  她这么一说,场中扬起一阵惊啊之声,一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狄仁杰道:“雷姑娘既已验明……劳典!”

  轿旁的灵猫劳典应道:“是!小的在!”

  狄仁杰咳了一声,道:“将火狐取来!”

  劳典答应一声,走到涂森面前,作势要接取火狐。

  涂林退了一步,道:“且慢!请狄大侠拿天魔令来换!”

  劳典怒道:“大胆!”

  涂森道:“没有天魔令,你们休想得到火狐!”

  他将火狐紧抱在怀,大有用力将它闷死之势。

  狄仁杰见状道:“涂森!老夫当着这么多人之前,不会失信于你的,你把火狐给劳典吧!”

  一直没有开口的裴宣终于道:“涂兄!狄前辈既已如此说,你就将火狐交给他吧!”

  涂森想了一想,只觉得裴宣自始至终,都在推却强夺火狐的责任,不禁心下大凛。

  他慌忙将火狐交给劳典,运思忖度裴宣的心计。

  耳中传来狄仁杰的声音,道:“徐森!你是如何抓到火狐的?”

  涂森道:“火狐是晚辈和斐见两人合作抓到的!”

  狄仁杰“哦”了一声,道。“那么展鹏飞呢?”

  裴宜道:一他……他还陷在火狐地洞中……”

  孙小二大声问道:“斐兄!展老弟无碍吧?”

  裴宣道:“他好得很……”

  接着不待狄仁杰询问,便将展鹏飞陷在地洞的情形说出来。当然洞中溢水,和趁机要挟展鹏飞交出火狐之事,他都设词掩饰过去。

  孙小二道:“这么说,火狐是展老弟捉到的!”

  裴宣道:“是他进洞捉到的没错!”

  刀影瑶姬--尾声

  尾声

  孙小二道:“既是如此,天魔令应该等展老弟出洞之后交给他才合理!”

  狄仁杰点点头,裴宣却冷笑一声,道:“狄前辈!你不能如食诺言!”

  狄仁杰讶道:“你不是已经自承火狐是展鹏飞捉到吗?”

  裴宣道:“不错!但是狄老前辈你不要忘记你说过的话!”

  狄仁杰徐徐道:“我说过什么话?”

  裴宣道:“你说过只要能交出火狐,便可得到天魔令,不问他是用什么手段得来的!”

  此言一出,场中一时嗡嗡议论。

  狄仁杰沉吟一会,道:“老夫确曾这么说过!”

  他顿了一顿,又道:“那么天魔令应该交给徐森或者是你?”

  裴宣断然道:“当然应该交给涂森兄!”

  这句话不但大出场中诸人意料之外,就是涂森也大感讶异,心想裴宣据理力争,居然是要将争到的天魔令送给他。

  涂森凛然自忖,他并不因裴宣的大方而感到高兴,反倒因摸不透裴宜的用意,而感到惴惴难安。

  狄仁杰微微一笑,道:“裴宣!你这样做不会反梅吧?”

  裴宣皱眉忖道:狄仁杰这一笑有何含意?

  可惜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可以思虑,只好道:“晚辈决计不会反悔!”

  狄仁杰笑容依旧,道:“好!那么老夫便交给涂森!”

  裴宣心想:你将天魔令交给涂森,反使涂森增加麻烦,我只要多费点心思,一到适当的时机,还怕涂森不交给我。

  他为人工于心计,可说诡计多端,天下无人能及。

  换句话说,他早已看准眼下群雄环集,就算是拿到天魔令,想走出幽灵谷也不是件容易之事,因此他打算利用涂森冒这个险,等处境安全之际,再设法自涂森手中接收回来。

  但裴宣千虑一失,只见狄仁杰这时已将涂森召了过去。

  涂森侧着身子,附耳聆听狄仁杰说话。

  相隔大约有丈许远,狄仁杰又是悄悄对涂森耳语:裴宣自然没法听见。

  但是他从涂森时喜时忧的表情,微微感觉大大不妙。

  他飞快地在心中思忖,突然间心底一震。

  这时场中诸人,也都看出狄仁杰的举动,竟是在向涂森传天魔令的口诀。

  裴宣大起恐慌,如果涂森将天魔令上的武功口诀记在脑海之中,那么他裴宣想套他转叙出来,可就难上加难,简直一点办法也没有。

  他忙抗声道:“老前辈!你可是在传口诀?”狄仁杰道:“是啊!”

  裴宣道:“这……这太不公平吧?刚才你不是说要给天魔令的吗??

  狄仁杰哈哈一笑,道:“给不给天魔令与你裴宣何干?”

  裴宣怔了一怔,狄仁杰又道:“人家涂森乐意接受老夫口授天魔令口诀,事不关你,你何必紧张呢?”

  涂森道:“是啊!这一来,我等于将天魔令藏在脑中,无须担心有人觊觎,对也不对?斐兄!”

  裴宣弄巧反拙,不禁把涂森恨得暗中切齿不已。

  狄仁杰传完天魔令口诀,提高声音道:“老夫已将天魔令上六种武功手法,全部传给了涂森,等于已当着天下同道之前,实现了老夫昔日诺言,请诸位在场的同道做个见证!”

  裴宣却道:“但老前辈仍将天魔令藏为己有,岂能令人心服?”

  他的这句话,大有指责狄仁杰将天魔令藏为己有,企图又要利用它一次。

  狄仁杰却仰首一笑,道:“天魔令在老夫眼中,已无太大用处,你以为老夫舍不得将他交出来?”

  裴宣道:“这并不是晚辈一人有此感觉……”

  他将言语轻轻一带,在场的人莫不为之动容,心中泛起与裴宣同样不平之感。

  狄仁杰好整以暇,道:“裴宣!纵使你们大伪教之人,有舌绽莲花之能,今日你也难达到挑拨是非的心愿!”

  他扫了大家一眼,道:“老夫昔日初练天魔令上秘技之时,不幸走火入魔,就已经考虑到天魔令留在身旁,终是祸患,因此老夫命劳典将天魔令自绿谷断崖之上,投进了绿溪源头的寒潭之中……”

  众人惊呼出声,只听狄仁杰又道:“那时,寒潭的唯一通道有紫蟒把守,四壁又是人类绝无法攀登的千丈断崖,加之寒潭深不可测,潭水冰冷彻骨,无人有潜入潭中打捞天魔令之能,哈……老夫将令上口诀记在脑中,岂不相当安稳吗?”

  裴宣道:“原来你早已存心不良……”

  狄仁杰冷眼一扫,道:“可老夫得了火狐,并未失信于人呀?”

  他一想到火狐在手,不由得高兴的笑了起来,这也难怪,多年心愿,一旦得偿,狄仁杰哪有不得意忘形之理。

  从此,他大可不必担心走火入魔的事被人知道,也不必再担心他的女儿狄可秀帮不帮他取得火狐。

  火狐业已到手,狄仁杰似乎大感满足,只要喝下火狐的热血,他又可称雄武林。

  站在他轿旁的雷芸君却道:“狄前辈,咱们回药宫吧?晚辈好替前辈合药治病!”

  狄仁杰眼睛一亮,道:“对!咱们回药宫去,还得请姑娘费神合药……”

  他显得兴冲冲的样子,一扫先前那种萎靡不振的神态。又道:“如今我郑重在此向天下武林宣布,天魔令看掉在寒潭之中,已不属狄某所有,只要谁有办法捞获到,天魔令先属于那人,与狄某无关!”

  话一说完,向在场的人略一拱手,两名随行轿夫将他抬了起来,劳典抱着火狐在后,就要离开众人而去。

  这时紫毒洞中走出了展鹏飞,高声道:“狄老前辈请留步!”

  狄仁杰挥手停住软轿,早有孙小二等人拥着展鹏飞走了过来。

  高晋和阿平等人,本业决定在狄仁杰离开之后,合力逼使裴宣回去寻找展鹏飞,此刻一见展鹏飞好端端的走了出来,不禁都舒了一口气。

  就是裴宣亦有如释重负之感,他没能得到天魔令,正担心遭受三阴教或七星教的报复,展鹏飞这一出现,对裴宣而言,是喜多于忧。

  只见展鹏飞英气勃发的走到狄仁杰轿前,抱拳一礼,道:“武林后学展鹏飞,见过狄老前辈!”

  狄仁杰仔细端详他,好一会才道:“果然是人中之龙,一品人材,阁下英气逼人,不逊老夫当年!”

  这话大有惺惺相惜之慨,但却透出狄仁杰心中那股念念不忘的权欲之念。

  展鹏飞不卑不亢,道:“老前辈这么一走,晚辈觉得大有不妥!?

  狄仁杰一怔,道:“此话怎讲?”

  展鹏飞道:“因为老前辈未照当年誓言,处理今日场面!”

  狄仁杰笑一笑,道:“你觉得老夫不应该得到火狐?”

  展鹏飞道:“应该!”

  狄仁杰讶道:“那么一一你还有什么不满意之处。是不是老夫没有将天魔秘艺传给你?”

  展鹏飞摇摇头,道:“也不是!”

  狄仁杰忽然变色,道:“敢情你在无理取闹?”

  展鹏飞面不改色的道:“晚辈所指的并不是天魔令的问题!”

  狄仁杰道:“什么问题你快说来,不必吞吞吐吐!”

  展鹏飞道:“敢问前辈,你可记得当年向天下同道扬言,为什么要以天魔令交换火狐的吗?”

  狄仁杰心底一凛,故作不知的道:“老夫向武林同道说些什么?”

  展鹏飞轻轻哼了一声,道:“老前辈昔年向武林宣称,以天魔令交换火狐的目的,乃是要以火狐内丹医治令媛狄可秀的绝症,难道说老前辈给忘了?”

  狄仁杰两眼一瞪,道:“就算是老夫说过这种话,于你何事?”

  “展鹏飞一晒,道:“虽然事不干晚辈,可是晚辈却为此事深为前辈遗憾!”

  狄仁杰叱道:“放肆!你敢在老夫面前说出这种话来?”

  展鹏飞淡淡一笑,道:“老前辈用堂皇的理由取得火狐,其实只想火狐血合药,治好自己的病体而已,根本不顾令媛生死,想来令人心寒……”

  狄仁杰强自忍住胸中怒火,道:“老夫取回火狐,你凭哪一点断定老夫不会将内丹让小女服下?”

  展鹏飞道:“晚辈当然敢如此断定……”

  狄仁杰徐徐道:“你当着武林同道面前损老夫令誉,今日要不说出个理由来,老夫立叫你血溅五步!”

  展鹏飞仰天长笑道:“哈……理由我当然会说,而且要当着武林同道之前说出来,好叫人人知道扬名武林数十年的燕云大侠狄仁杰,只不过是一名沽名钓誉的老独夫!”

  狄仁杰气得一站而起,但他却发现展鹏飞昂然屹立在他的面前,嘴角挂着一丝冷笑,两道如炬的目光,仿佛两把利剑,直刺进他的心坎底处。

  他突然一凛,涌起平生未曾有的心虚之感,一时之间嚅嚅说不出话来。

  展鹏飞却又道:“老前辈,如果你认为我冤枉了你,误会了你,那么请说话呀?”

  狄仁杰象只斗败了的公鸡,颓然坐了回去,道:“我……我是个沽名钓誉的老独夫?”

  展鹏飞道:“你一心一意的只想到恢复自己的功力,不顾父女之情……”

  狄仁杰嗔口道:“住嘴!拿证据来!”

  展鹏飞心知他还不承认自己的自私短见,遂道:“好!晚辈斗胆请教一事,你捉火狐既是为了取内丹医治令媛之病,那么晚辈问你,你拿什么剥出内丹?”

  狄仁杰一震,道:“这……这……”

  展鹏飞道:“火狐内丹系日月精华所聚,外层坚韧,除非有晚辈的蓝电宝刀,否则寻常兵器决计无法剥开它,这和杀狐取血完全不同……”

  他歇一下,迅速又道:“老前辈捉火狐的目的如在内丹,那么刚才自涂森手中换得火狐之时,定必会先考虑如何剥取内丹这个问题,但老前辈非但全不关心此事,而且火狐到手就显出心满意足的神态,急急要到药宫配药,这不就可证明老前辈真正目的吗?”

  此言一出,狄仁杰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展鹏飞却不管这些,又道:“老前辈擒捉火狐的目的,既然是在取血自服,而不在取内丹救令媛,晚辈斗胆,不准老前辈将火狐携出幽灵谷!”

  狄仁杰道:“你……你胆敢这样做?”

  展鹏飞道:“有何不敢?老前辈自食诺言于先,晚辈不自量力,决计管定这件事,请将火狐留下来!”

  狄仁杰道:“你要火狐何用?”

  展鹏飞道:“晚辈要亲手破开火狐,取出内丹,奉赠给令媛狄可秀治病,也等于替老前辈实现了昔年诺言!”

  这席话说得大义凛然,在场的人莫不耸然动容暗暗心折。

  狄仁杰老羞成怒,愤然道:“劳总管!走!”

  软轿重新抬起,展鹏飞一见狄仁杰虚伪若此,一生令誉就此毁于一旦,不禁深深为他惋惜。

  他深知以好言相劝,未必能使视权欲为一切的狄仁杰所接受,当下叱咤一声,道:“劳总管,请将火狐留下,否则晚辈就不客气了……”

  劳典抱着火狐,将前行的脚步停住,站在秋仁杰所乘的软轿与展鹏飞之间,举棋难定。

  “劳典!你还不跟老夫走!”

  劳典面有难色,道:“启禀主公!这……”

  狄仁杰怫然道:“你敢不听?”

  劳典道:“小的以为,小姐病在旦夕,不能不救她!”

  狄仁杰道:“小姐的病当然要救,你先将火狐送回药宫……”

  劳典举步欲走,展鹏飞却道:“劳前辈!火狐一刀便可毙命,超过半个时辰内丹就委缩成废物,狄仁杰在逛你!”

  劳典道:“启禀主公!小姐是小的自小亲手带大,情逾骨肉,倘若展少侠此言不假,小的岂不断送了小姐一命?”

  他的声音有点哽咽,显见他对狄可秀的情份,委实非可寻常。

  狄仁杰心知狄可秀一生下来,在劳典的身边比在他的身边还要长久,劳典这一动了真情,情势于他大是不利。

  因此他急道:“劳典!你怎可听信展鹏飞胡扯?”

  劳典的脸上疑信参半,展鹏飞遂道:“劳前辈,晚辈之言假与不假,一问天池药宫雷芙君姑娘便知!”

  雷芸君却道:“劳典!你自己先考虑一下,要不要我说实话……”

  劳典脸上现出痛苦的神情,心中压不住两股交战的意念。

  万一雷芸君证实了展鹏飞之言,数十年来他对秋仁杰的崇敬,将为之崩溃,这种打击,他承受得了吗?

  然而,没有雷芸君的证实,他又无法得知狄可秀性命有无保障。

  劳典心中涌起阵阵绞痛,两眼呆视,咬着牙大声道:“雷姑娘!请你将实情说出来!”

  雷芸君上前一步,道:“劳典!你冷静一下……”

  她的言语柔和,有一股逼人的劝服力。

  劳典怔了怔,垂下了头,缓缓道:“雷姑娘!你知道小姐从小在我怀中,我亲手抚养她,尤其主母忧郁以终之后,我身兼严父慈母二职,俯视着她成人……”

  说到此处,他的泪眼纵横,忍一忍又道:“我不想对主公不忠,但不能对小姐不义,雷姑娘!我……我该怎么办?”

  雷芸君叹了一口气,道:“你此刻的心情我了解,唉,狄仁杰昔年一念之仁,得到你这一生死心塌地的追随,他也该满足了……”

  她美眸睇视着泪痕斑斑的劳典,又道:“我现在就将真象说出来,好不好?”

  劳典垂下头,微声的道:“好的!”

  雷芸君终于道:“展鹏飞说得不错,火狐内丹取出之后,不须半个时辰,就会委缩成无用的废物!”

  劳典心中虽已将雷芸君这句话猜得了几分,但是乍听雷芸君此刻亲口说出,仍然骇得目瞪口呆。

  他软弱地退了两步,这个威名仅在狄仁杰之下的武林高人,看来竟是那么孤独无助。

  他抱着怀中的火狐,毫无表情的走向展鹏飞。

  狄仁杰急道:“劳典!你要干什么?”

  劳典生似未闻,一步一步地挨进展鹏飞,终将火狐交给了展鹏飞。

  展鹏飞向他轻轻道谢,他仍是恍若未闻,转身呆立在一旁。

  展鹏飞将火狐抱牢,道:“晚辈立刻将火狐送去给狄姑娘,稍待必有佳音回报前辈!”

  劳典呆滞地点点头,展鹏飞略一抱拳,就要辞去。

  秋仁杰却道:“等一等!”

  展鹏飞止步道:“老前辈有什么事?”

  狄仁杰道:“你这一去可知道老夫康复的希望,就此全部破灭了吗?”

  展鹏飞心想:那是你自寻绝路,活该如此。

  但他却道:“老前辈如需要服火狐之血,可以亲自前往绿谷向令媛求取。”

  狄仁杰道:“火狐就在你的身边,不能行个方便吗?”

  展鹏飞摇摇头,道:“要晚辈再将火狐交给前辈,此事绝无可能!”

  狄仁杰迅即道:“咱们可不可以做次交易?”

  展出飞道:“什么交易?”

  狄仁杰道:“老夫用天魔令的武功口诀,交换你的火狐!”

  展鹏飞道:“老前辈不用费心,晚辈不用你代做天魔口诀!”

  狄仁杰讶道:“为什么?难道你不想成为武林第一高人?”

  展鹏飞道:“想成为武林第一高人,晚辈也不会如此不顾道义,不择手段地达到,何况……”

  他顿了一顿,突然提高声音,道:“何况天魔令已落在晚辈手中了……”

  这句话出口时震撼所有在场的人。

  展鹏飞缓缓自怀中取出一个黑亮的三角令牌,道:“这三角令牌是不是武林人物做梦也想得到的天魔令?”

  狄仁杰颓然而叹,道:“是的!那正是老夫投人寒潭之中的天魔令牌!”

  展鹏飞笑笑道:“老前辈昔年走火入魔,深恐消息外泄,怕有人抢夺你的天魔令,遂将之投人寒潭,刚才老前辈又宣布谁能从寒潭捞获它,天魔令便属谁……”

  他向众人扫了一眼,又道:“如今,晚辈就不客气地将天魔令收为己有了!”

  场中诸人,除了裴宣,涂森和狄仁杰三人之外,莫不露出欣喜之色。

  展鹏飞向众人一拱手,继续又道:“晚辈还得赶去绿谷,恕不多留……”

  雷芸君向前一步,道:“我陪展少侠走一趟!”

  展鹏飞称谢道:“正要劳烦姑娘一趟,在下对这用药之事,可是外行!”

  雷芙君微笑着道:“咱们学医之人,志在活人之命,医治狄姑娘之病,是我应该效劳的……”

  展鹏飞称谢不已,正要皆同雷芸君离去,裴宣叫他道:“展兄,且等一等!”

  展朋飞道:“裴宣!你有什么事?”

  裴宣走了过来,若笑着道:“展兄!你这一去,三阴教和七星教的人,立刻就会收拾我和涂森,我……我……”

  展鹏飞笑道:“你也知道后果?”

  这时涂森也走了过来,道:“请展兄看在这一路来的情份,我和裴宣虽有不是之处,但请展兄饶恕!”

  展鹏飞道:“你们在寒潭设计害我和白爷爷,还想要我饶你们不死?”

  裴宣道:“我知道错不该如此!所以才厚脸皮求展兄饶命!”

  展鹏飞沉吟一会,道:“要我饶你们可难了……”

  但他心中暗暗忖道:裴宣和涂森两人虽然阴险奸诈,但并非不可救药;他们在寒潭之时,如想杀我,本是轻而易举之事,但他们却留下一条供我逃生的枯藤……

  展鹏飞心念疾转,又想道:“再说他们将白爷爷推人寒潭之中,如先将它击昏或点住穴道,白爷爷哪有活命之理?

  由这两件事看来,这两人对我还不忍使出阴狠手段来,难道说不能饶恕他们?再说,白爷爷若是没有落人寒潭,我怎能得它之助,取得天魔令呢?

  他一想到这些事,再回忆他们三人结伴幽灵谷途中和衷共济的患难情形,心中想处死他们的念头,也就消了一半。

  这时涂森正好道:“展兄!兄弟不信你会放弃一名已有悔意的朋友,请你三思!”

  裴宣也道:“倘若展见认为我们两人该杀,我们有个要求……”

  展鹏飞道:“什么要求?”

  裴宣毅然道:“请展兄亲自下手!”

  涂森也道:“对,请展兄亲自杀我们,我们能死在展兄宝刀之下,心里也好受点!”

  展鹏飞哈哈一笑,道:“你们以为我不敢下手?”

  裴宣道:“不是不敢,是不忍……”

  展鹏飞废然一叹,道:“裴宣!你若不是生性虚伪,委实够资格当我知己!”

  他一说出这句来,裴宣和涂森两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互相作了一个眼色,双双上前拱手道:“多谢展兄不杀之恩!”

  展鹏飞道:“你们不必谢我,应该谢谢白爷爷!”

  涂森惊道:一那只老猴子居然没有死?”

  展鹏飞道:“白爷爷天生异秉,所以才能活那么长久,区区寒潭之水也冻不死它!”

  他顿了一顿又道:“再说,没有白爷爷我也得不到天魔令,更不会饶恕你们!”

  涂森问道:“白爷爷天生异秉,不畏寒潭之冰,可是……”

  他没有接下去,但展鹏飞知道他想些什么,乃道:“我已服下紫毒蟒血胆,更不畏大冷大热!”

  涂森和裴宣都露出恍然之色。

  只听展鹏飞继续又说道:“我自寒潭生还之后,本立意杀你们,但白爷爷却告诫我不要妄开杀戒,使我深受感动,因此我有一句不中听的话告诉你俩今后如果还敢心怀叵测,为事不仁,那么你们连禽兽都不如……”

  这席话说得裴宣和涂森两人羞惭不已,默然垂下头来。

  这时高晋,无邪仙女,孙小二以及阿平和徐佳佳均已围了过来,展鹏飞—一和他们相见,并当场要求大家不必再把裴宣和涂森的麻烦,更使他们两人感动不已。

  最后展鹏飞面对着阿平和徐桂佳两人,不觉虎目中热泪盈眶,悲不自胜。

  阿平和徐佳佳也喜极而泣,三个人手拉手泪眼相对,就是说不出话来。

  这是无邪仙女开口道:“你们三位兄妹见面,该高高兴兴才对呀!”

  阿平拭去泪痕,上前道:“这都是教主成全,我们兄妹才有今日……”

  徐佳佳也道:“多谢教主栽培!”

  无邪仙女辗然一笑,道:“得了,得了!本座苦心栽培你们,还不是为了重振三阴教威风,现在,我,阿平,佳佳咱三个人合起来,正符合本教秘艺的要求,咱们理应同舟共济,在武林做一番事业呀!”

  孙小二插言道:“贵教不传秘艺,据说须三名根底极好的女子合练才能大功告成,此刻你们三人中却插上阿平老弟一名男子,不知能否练就三阴绝艺?”

  无邪仙女格格笑道:“谁说阿平是男子?”

  展鹏飞一惊道:“教主这话是什么意思?”

  徐佳佳笑道:“师哥!阿平本就是小妹妹呀!”

  说着掀起阿平的头发,露出一头光亮可鉴,长长垂肩的秀发来。

  阿平娇羞地道:“小妹见过师哥!”

  展鹏飞一怔,旋即大笑道:“阿平,你?你真是个小妹妹?”

  无邪仙女道:“只有你这个粗心大意的师兄才被瞒住,本座与你们第一次见过面后就已发觉啦!”

  阿平道:“是的!后来师兄流落江湖,教主见小妹根底甚佳,就传我三阴秘艺……”

  展鹏飞恍然道:“原来如此,那么佳佳又如何进人三阴教的呢?”

  徐佳佳眼圈一红道:“小妹当日受爹责骂,负气出走,正好教主在武林大肆搜罗少女人教,小妹就是这样加入了三阴教的!”

  她用袖口擦掉泪水,又道:“起初小妹以为三阴教是个邪门教派,后来才知道教主为人正派,就欣然接受教主传艺……”

  展鹏飞又问道:“那么你自那日出走,就一直呆在三阴教了?”

  徐佳佳道:“是的!我在三阴教闭门练功,最后又来了平妹,我们便在教主指导之下,合练三阴绝艺!”

  展鹏飞突然向前一步,朝无邪仙女一揖到地,面色一整道:“教主宽宏大量,收留在下两位妹妹,且不吝调教,大恩大德,请受在下一拜!”

  说着就要跪了下去,慌得无邪仙女忙不迭将他挽了起来,道:“慢着!慢着!本座如此对待你们兄妹三人可是有目的,有代价的呀!”

  展鹏飞道:“不论教主目的如何,教主如此善待在下兄妹,在下仍是极为感激!”

  无邪仙女笑道:“你可记得本座在巴蜀道上向你说过的话吗?”

  展鹏飞怔一下,道:“教主说过些什么话?”

  无邪仙女道:“本座说过本教有吞并六大门派的雄心。要你成全,你没忘记吧?”

  展鹏飞震了一下道:“这个……这个……”

  无邪仙女道:“这个,你无须为难,此刻六大门派已唯你独尊,你等于已完成了本座的心愿,本座已无所求……”

  展鹏飞愕然不知所以,孙小二却笑道:“六大门派目前只有七星教和三阴教保有实力,老弟你拥有七星教储君的地位,又已自注死阎罗招川手中接了老狼谷,无邪教主的话你还不懂吗?”

  展瞩飞似懂非懂,无邪仙女道:“孙掌门人说得不错,本座正是有意将三阴教一并交由你接掌……”

  展问飞吓了一跳,道:“这……这如何使得?”

  高晋却道:“展老弟!这事无邪教主已与本座谈过,本座亟力赞同,这一来,天下武林才真正有安宁,武林同道不至于再过昔日那种战战兢兢的日子,换句话说,为了这些你应该接受无邪教主的好意,因为这是你的责任!”

  孙小二也道:“老弟!昔日你不是告诉过我,要大大地在武林创出一番事业吗?”

  “展鹏飞道:“可是在下师仇未报……”

  徐佳佳道:“爹的仇恨,我和平妹也有责任分担,师哥你可以安心整理武林门派,今春与快剑门的决斗,由我和平妹负责就行了!”

  展鹏飞道:“使不得,快剑门的十二快剑大阵凌厉无比,今春的决斗,还是由愚见亲自出马!”

  阿平笑道:“师哥你别操心了,我和佳姐,还有无邪教主所练的三阴绝艺,正是对付快剑阵的克星……”

  无邪仙女道:“而且,快剑门早已一蹶不振,就在你进人幽灵谷之时,就被本座和两位妹妹攻破了……”

  展鹏飞道:“真的?”

  阿平道:“此事不假,快剑门大门主已派人前来修好,将在今春之前,送来本门叛逆,替师父报仇,要咱们不记他们的过错!”

  展鹏飞道:“快剑门既已承认过锗,我们自无灭他全门之理,何况快剑门除了昔年包庇咱们五行派的叛逆之外,与我们也没什么深仇,得饶人处且饶人,想来师父在天之灵,一定也同意咱们这样做……”

  说着说着,展鹏飞又滴下泪来。

  场中一片沉寂,好一会,展鹏飞才又道:“咱们将此间之事作一了断,也该回去好好祭奠师父一番,以慰师父在天之灵了……”

  一席话说得众人一阵黯然。

  高晋打破沉闷,道:“大家将私事料理好,接着我们要柬邀武林同道一聚,正式举行登位礼……”

  展鹏飞道:“且慢!在下万万不能出掌七星,三阴及老狼谷三大门派之掌门”

  高晋道:“大家不是已说得好好的吗?老弟何故又为卦?”

  展鹏飞道:“大家的诚意我当然领受,但我有一个条件,就是各门派仍维持目前现状,在下可以做个挂名掌门,只要大家同心合力维持武林秩序,谁当掌门都是一样,希望大家了解在下这番心意……”

  他说得极为坚决,无邪仙女只好道:“展兄弟的心意我们当然了解,我看咱们就依他的意思办好了……”

  高晋想想也只有这个办法,因为事实上展鹏飞一个人也无法兼顾三大门派的事,因此他点了点头。

  展鹏飞遂道:“今后各大门派可自行处理自己的事务,本人只管原则,绝不过问各门派私底下事,大家以为如何?’”

  这法子等于授权给原来的掌门教主。他只挂个名义而已。

  孙小二最了解展鹏飞的淡泊心志;首先赞同。

  于是决定由高晋召告同道,共尊展鹏飞各大门派的共同掌门,事务仍有原教主处理。

  这事告一个段落,接下来只剩展鹏飞自己的私事。

  眼前第一当然是将火狐送交狄可秀,并劝使她服下内丹治症。

  展鹏飞决定这事由他和雷芸君两人去办,当下计议既定,请众人在谷外相候,相继皆走。

  雷芸君堪堪举步,倏地惊“噫一声,道:“奇怪?这是怎一回事?”

  她微微皱起他黑眉,显得大惑不解的样子。

  她的神情立刻引起在场诸人的注意。

  展鹏飞问道:“姑娘发现,什么异状?”

  雷芸君忽然脸色大变,惊道:“糟了!有人暗中放毒!”

  众人吃了一惊,高晋道:“是谁这么大胆?”

  雷芸君道:“是家姐雷芷君!”

  无邪仙女骇然道:“是,……是天池药宫的红药叉雷姑娘……”

  雷君还未作答,远远传来一声冰冷的声音,道:“不错!是本姑娘放的毒,你们一个也逃不掉……”

  语音一落,红药叉雷芷君在四名俏婢的陪侍之下,从斜坡上纵步走了过来,她的背后跟随着美丽无比的狄可秀及白爷爷,一丑一美,看来特别引人注目。

  场中之人,除了展鹏飞之外,都甚是忌惮雷芷君,不禁徽微后退。

  雷芷君丑脸一昂,哼了一声,道:“你们都已经中了本姑娘的百步迷香毒,哼!也活不了几时……”

  雷君苦笑道:“姐姐!你何故下此毒手?”

  雷芷君狞笑道:“武林中弱肉强食,我不这样那能显出我的手段!”

  雷芸君急出泪水来,展鹏飞却道:“雷大小姐这种作风,未免太过阴狠吧?”

  雷芷君转向他,道:“你要活命,本姑娘倒是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展鹏飞露出不屑的表情,道:“噢,你说说看!”

  雷芷君道:“将你的火狐交给我,我立刻给你一颗解药!”

  展鹏飞哈哈一笑道:“你也想夺取火狐?不会是为了医治狄姑娘的吧?”

  雷芒君道:“你不必管我作什么用途!”

  这时狄可秀插言道:“雷大小姐要用火狐的内丹配制另一种药物……”

  展鹏飞道:“什么药物?”

  狄可秀看了雷芷君一眼,道:“整容药物!”

  在场的人闻言都露出意外的表情。

  雷芷君丑脸微变,冷冷道:“展鹏飞!你给不给?”

  展鹏飞耸耸肩道:“狄姑娘怎么说?”

  狄可秀沉吟一下,道:“我无所谓,反正我也不打算服用火狐内丹!”

  说着她将美眸向狄仁杰望去,眸中充满了重重的哀怨,使狄仁杰心底一阵战凛。

  他胸中涌起一阵激动,道:“阿秀!你……你必须服下内丹!”

  狄可秀道:“不!爹!我服下了内丹,就不能不给你狐血,有了狐血.你立刻可以恢复武功,那时……那是你……”

  一言未了,狄可秀已泣不成声。

  狄仁杰眼光转为柔和,平静的道:“那时……那时你又怕爹奔走江湖,将你冷落在家里,对不对?”

  狄可秀微点螓首,哽咽的道:“是的!因此我宁可与爹厮守,哪怕只有短短的三年生命,也不愿活着每日思念爹……”

  狄仁杰热泪盈眶,道:“我明白了……”

  他举手要狄可秀过去,狄可秀略一迟疑,终于靠近了他。

  狄仁杰仰起泪光闪闪的眼睛,拉着狄可秀的手,徐徐道:“阿秀!为父劝你还是服下内丹吧。

  狄可秀退了一步,抽出被拉住的手,一连摇了几下头,道:“不,不!”

  狄仁杰道:“阿秀,你听我说……”

  狄可秀神色惶乱,一直将头摇个不停。

  狄仁杰提高声音道:“阿秀!你听爹说话呀?。

  狄可秀掩而泣,退了两步。

  这—来狄仁杰更为着急,道:“爹的意思是,只要你肯服下内丹,爹便永远陪伴着你……”

  狄可秀道:“不会的!爹,你不会这样做的!”

  狄仁杰道:“如果爹决定不喝那火狐之血,阿秀,你相信爹的话吗?”

  这句话使秋可秀眸光一亮,道:“你真有这样的决心?”

  狄仁杰坚决地点点头,狄可秀道:“那……那我就可以考虑服下火狐内丹!”

  不料雷芷君却冷笑一声道:“你们父女想得倒自在,火狐内丹只有一个,也不问问我答应不答应……”

  展鹏飞道:“雷姑娘,可是火狐却在我的怀中呀!”

  雷芷君道:“没关系,本姑娘所施的百步迷香毒,毒力就要发作,那时,嘿,嘿,”我还怕拿不到火狐吗?”

  众人闻言不觉面面相觑,不错,等大家毒发身死,雷芷君想夺取火狐,仅是举手之劳而已。

  孙小二突然道:“大家既然已经活不了,何不在毒发之前,合力将那贱婢杀掉?”

  雷芷君却道:“使不得!谁要是妄动运气的话,立刻七孔流血而亡!”

  展鹏飞道:“雷二小姐!你没法替大家解毒吗?”

  雷芸君道:“百步迷香毒是我娘遗留下来的,我一直没机会拿来研创出一种解药来……”

  雷芷君得意的道:“展鹏飞!将火狐拿来换你一条命!”

  展鹏飞皱眉道:“火狐可以给你,但你必须替大家解毒!”

  雷芷君犹豫一会,道:“好吧,反正我身上有的是解药,你交给我火狐,我就将解药统统给你……”

  展鹏飞忖道:“你有火狐也没法子取内丹,没有蓝电宝刀,我倒是看看你有什么办法破取内丹合药!念头一转而逝,展鹏飞将火狐抱在手中,道:“你拿解药来!”

  雷芷君自怀中取出一个瓷瓶,走向展鹏飞。

  狄仁杰倏地喝道:“展鹏飞!不要将火狐交给她!”

  展鹏飞突然停止将火狐交出去的举动,雷芷君怒声道:“狄仁杰!你这是什么意思?”

  狄仁杰道:“雷芷君,今日有老夫在此,你休想得到火狐!”

  雷芷君道:“你不要动歪脑筋的话,说不定我会分一碗狐血给你,现在你可没希望了……”

  狄仁杰纵声大笑,道:“老夫已不希罕什么火狐之血了……”

  他歇了一下,又道:“但是,老夫却非得到火狐内丹不可!”

  狄可秀被这句话怕深深感动,不禁伸出玉手,让狄仁杰紧紧握住。

  雷芷君讶道:“你愿意终生做个残废之人吗?”

  狄仁杰道:“我虽然不愿,但我却认为值得这样,所以你别梦想夺走火狐!”

  雷芷君带着讪笑的语气,道:“难道说你有办法阻止我吗?”

  狄仁杰哈哈一笑,转脸道:“劳典!你过来!”

  劳典答应了一声,走向了狄仁杰。

  只听狄可仁杰道:“劳典!点住我的任、督两脉2”

  劳典退了一步,惊道:“主公!你……你要……”

  狄仁杰严峻的道:“你不必管,只要能擒住雷芷君,就不怕没有解药解掉百步迷香之毒!”

  劳典道:“任、督两脉一点,主公虽可因此激发内力,将雷芷君擒下,可是主公却可能一命而亡!”

  狄仁杰瞋目道:“你少废话,事已紧急,虽不成我们就这样等着毒发身亡,让她得手而去?”

  他说得极快,停一下又道:“何况不点住任、督两脉,我不但无法发出潜力,一动亦可能加速毒发,大家既然动弹不得,老夫挤此一命,不是很值得吗?”

  这些话不仅使狄可秀深受感动,就是在场的人也对狄仁杰这种舍生取义的举动感动不已。

  雷芷君暗暗心惊,她开始有点担心狄仁杰拼命出手,是以微微露出紧张的神情。

  劳典仍然犹豫难决,因为他如果依然点住秋仁杰的任、督两脉,固然可擒下雷芷君,但狄仁杰亦可能因此致命。

  雷芷君见势不妙,已准备先避一避再说。

  狄仁杰见状大急,蓦地暴喝一声,右手指在自己的胸腔之间连点了数下。

  这时雷芷君正要沼开,忽然一阵旋风卷到。狄仁杰自软轿中一跃而至,双手倏忽之间,已向雷芷君攻了七掌。

  他的武功本就天下无人能敌,何况体内潜力已激发到极限,雷芷君那是他的敌手。

  两个照面之后,狄仁杰猛地喝一声:“躺下去!”雷芷君突觉肩胛“期门穴”一麻,整个左肩臂再也抬不起来。

  但她的双脚仍然快速的跃开数丈之远。

  狄仁杰冷哼一声,如影随形,早已一纵而至。

  他的招式奇特,身形又如电奔,扑地一指又点中雷芷君腿部的血海穴。

  雷芷君一连被封了两处穴道,再也动弹不得。

  狄仁杰一脚抬起,将她踢翻地在。

  雷芷君一倒地,早有劳典上前,自她身上搜出瓷瓶,取出了百步迷香的解药,分给众人服下。

  狄可秀则跑到狄仁杰身旁,依偎在他的怀中。

  狄仁杰吁了一口气,道:“秀儿!你就在这里服下内丹,免得横生枝节,又有人来夺取火狐……”

  狄可和有仰起黛脸,道:“可是——爹,你呢?”

  狄仁杰惨然一笑道:“为父已心竭力尽,有如一盏既将熄灭的灯烛,你不必担心我……”

  说到此处,狄仁杰忽然激烈地咳嗽起来,脸色也渐渐转为苍白难看。

  狄可秀大惊道:“爹!你怎么啦?”

  她这一叫喊,将在场的人注意力都引了过来。众人纷纷围了过来。

  展鹏飞将狄仁杰扶卧在软轿之中,这时狄仁杰已面无人色,显得气息悠悠的样力。

  雷芸君替他把完脉,蹙起眉头,道:“他的内力已散发殆尽,倒致旧伤乘机复发,恐怕活不了一个时辰了……”

  狄可秀痛哭失声,伏在狄仁杰的膝上,伤心不已。

  狄仁杰神智仍然极为清醒,他轻轻的抚摩着狄可秀的秀发,吃力的道:“阿秀!爹这些年来对不起你,没尽到父亲的责任,唉……想不到要补偿你之时,却天不从人愿……”

  他的话被咳嗽打断,好一会,才又道:“爹死不足惜……可怜的秀儿,你……你可要坚强的活下去,让劳典陪伴着你……”

  狄可秀悲伤的道:“不,不,爹你不能死!你死了,我也活……”

  狄仁杰挣扎了一下,将身体坐好,道:“傻孩子!你怎可以说这种话,如果你不服下内丹活下去,爹这条命岂不是白白丢掉了吗?”

  狄可秀悲不自胜,哭得伤心已极。这时雷芸君突然道:“有了!我们可以让狄仁杰服下火狐之血……”

  展鹏飞问道:“有用吗?”

  雷芸君道:“狄仁杰内力虽聚乃国走火入魔之故,狐血治本治标,双管齐下,应该可发生药效才对!”

  接着她掏出一颗雪白的药丸,又道:“我这里有一颗珍藏的行血丸,与狐血一并服下,或许可以救狄仁杰一命……”

  他们的谈话,狄可秀听得很清楚,抬起泪眼凝住着展鹏飞和雷芸君二人。

  展鹏飞怔了一怔,道:“姑娘不想用狐血之后,是不是有恢复功力的希望?”

  雷芸君想了一想,道:“倘若因此保住性命的话,调息一段时间,是很可能使他的功力恢复过来……”

  狄可秀眸中透出异样的表情,喃喃道:“那么,我又要冒一次被爹遗弃之苦了?”

  展鹏飞道:“咱们先救活令尊再说!”

  狄可秀断然道:“不行!我必须先考虑一个问题!”

  展鹏飞问道:“什么问题?”

  狄可秀道:“我是不是要服用火狐内丹……”

  展鹏飞道:“姑娘当然要服下,否则取出狐血之后,火狐内丹在半个时辰便失效,姑娘须得和令尊一起服用才行!”

  狄可秀道:“万—……爹恢复了功力之后,重行奔波江湖的话,我……我不是又得孤零零的过日子?”

  展鹏飞道:“姑娘差矣!不要说今尊已答应从此不问江湖中事,就算今尊再过那种日子,有道是女大当嫁,姑娘也不能奢望令尊陪你一辈子呀?”

  狄可秀震动了一下,道:“我……我必须出嫁?”

  她的口气和表情,一望而知,她压根儿就不会想到出嫁这个问题。展鹏飞道:“!”娘年纪也不小了,令尊总不能留你一辈子呀!”

  狄可秀笑了起来,笑得娇媚已极,道:“假使我根本不想嫁出去呢?”

  展鹏飞愣了一下,道:“这个……这个……难道说姑娘一旦有了心上人,也不去考虑出嫁这件事?”

  狄可秀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不过,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心上人确是一件事实!”

  展鹏飞愕然不知如何说下去,狄可秀却问道:“你可是想要我为妻?”

  展鹏飞吓了一大跳,道:“这……这……”

  狄可秀辗然道:“你不必感到不好意思,说真的!如果你有娶我的意思,我倒可以考虑服下火狐内丹,为你活下去!”

  展鹏飞本想出言否认有娶她为妻的企图,但狄可秀既然这么说,他再怎么样也不忍将否认的话说出口,只急得他抓耳弄腮。狄可秀看看好笑,道:“你这人脸皮真嫩……”她的脸色突然变得光彩明艳,新趣盎然,生的生命重回了她美丽的身体之中。只听她又问道:“好吧!我就听你一次,请准备狐血和内丹!”这一来,展鹏飞更难妄置一言,只好捉出火狐,在雷君的指导之下,以蓝电宝刀速杀了火狐,将狐血取下让狄仁合药饮用,再以火狐内丹交给雷芸君配药给狄可秀吃下。

  诸事完毕,众人都松了一口气。狄可秀向众人称谢辞行,特地对展鹏飞道:“展鹏飞!绿谷胜地,只待你回来,我和家父就等待那一天……”展鹏飞嚅嚅道:“姑娘!在下……在下……”他话说不出口,狄可秀越觉得他忠厚可爱,浅浅一笑,吩咐展鹏飞道:“咱们走吧!”于是,一行人护送着狄仁杰,消失在绿谷那边。

  展鹏飞吁了一口气,道:“咱们也走吧!”孙小二道:“老弟我可跟定了你……”裴宣和徐森也上前表示要与展鹏飞同行。展鹏飞道:“也好!咱们先找崔姑娘他们去!”他想:“崔小筠、华媚娘、王妙君、程云松、还有杨菁菁他们,应该也等着我前去相聚。

  一行人离开了幽灵谷,但展鹏飞心知他还是没法离开这万丈红尘的是非之地……”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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