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潘郎憔悴>第155章

  想着他也就暂时把内心的一些惘怅阴影,努力除去了些,现出很愉快的情绪,笑道:

  “的确不错,这一个多月,我们一直都在想你,想不到你今天才来!”

  丁裳转了一下眼睛道:“我们?什么我们?”

  照夕一面坐下了身子,浅浅笑道:“还有申屠雷,那是你的二哥,怎么,你莫非把他忘了么?”

  丁裳由不住玉面绯红,不自然地笑了,接着她又皱着眉毛,抿了一下小嘴道:“这位申屠兄太酸溜溜了,他不像大哥这么开通,我可真怕他多话!”

  照夕忍着笑,看着她道:“人家也不知道你是个姑娘,要不然恐怕一句话也不给你说了,你这么胡闹,有一天要是他知道了,恐怕大家都不好意思!”

  丁裳由不住抿嘴一笑,她目光向窗外一瞟,嘴角向两边一收,遂正经地道:“我只顾眼前,反正以后是大哥的事了,我可管不了这么多,谁叫你们是难兄难弟呢?”

  照夕摇头叹道:“你还是和在山上一样地皮,我真替你担心,以后在江湖上一个人……”

  才说到此,却见丁裳低头一笑,他不由停住话道:“怎么?我说的不对么?”

  丁裳抬起头看他,笑道:“我笑你自己才过了几天平安日子,居然忘了你是谁救出来的了,还担心我呢!我还不知如何担心你呢!”

  照夕不由被说得俊脸一红,尚想分辨几句,丁裳却连连摇着小手道:“好了!不说这个了,今天来看你,是给你谈正经事来的。”

  照夕剑眉微皱,丁裳却斜着眼波哼了一声道:“怎么?我在你的眼睛里永远只是个小孩子?连正经事都不能谈么?”

  照夕心中暗惊,这女孩真聪明,她能把人家心里想的事都说出来。当时不便分辨,只笑了笑道:“我知道,你是来向我辞行来的,是不是?”

  丁裳猛地从位子上,往起一站,惊奇地道:“你怎么会知道?噫……”

  照夕笑嘻嘻地道:“你不要奇怪,先坐下。”

  丁裳依言落座,但她仍然半皱着眉毛,照夕慢条斯理地道:“你先不要问我如何知道,我只问你是不是这么一回事?”

  丁裳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道:“这只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照夕遂叹道:“你这么来匆匆去匆匆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事,自然这是师命,我不便问你。只是你如果能在北京多留几个月岂不是好?”

  丁裳苦笑了笑道:“好什么?一个人跟孤鬼也似的,谁理我?”

  她说着目光又向照夕身上望了一下,眼圈微红,却假作笑容道:“你理我么?我看你脑子里只有一个江……”

  照夕不由心中一惊,可是丁裳已看出了他的神色,遂把到口的话忍住了,痛苦地笑了笑,她伸了一下手,作了一个怅惘而失望的姿态,轻轻叹息了一声。照夕不由脸色红了一红,遂窘笑道:“这是谁告诉你的?你怎么会知道她?”

  丁裳冷冷地道:“那你就别管了;而且我今天来,主要也是要告诉你,我和她已经结上了仇了。”

  说到这个“仇”字时,她似乎还咬了一下牙,照夕不由大吃了一惊;可是他却不愿把这过于吃惊的样子,暴露在丁裳面前。

  良久,他才装着淡然地问道:“你是不是可以告诉我一下经过呢?虽然江雪勤现在和我没有什么关系。”

  他最后加了一句,显得他心情的不安,丁裳这一刻脸上带出些微笑,这并不见得她就是愉快的,因为她一直是嘻笑惯了,任何大事也似无所谓的。

  她含笑地瞧着照夕,轻轻点动着足尖,欣赏着照夕的表情,照夕装得很自在,可是丁裳那尖锐的目光,早已洞悉入微。只是她曾亲眼目睹过照夕对江雪勤绝情的表示,自然她不会怀疑到照夕其他各方面。

  可是照夕对那个已嫁别人的女人,仍有眷念之情,那却是不可否认的。

  虽然“眷念”只是平空的浮影,并不会发生什么作用的,可是对于丁裳来说,仍是一种可担心的威胁。她虽然没有权力去恨人家的相爱,可是她却以为照夕去眷恋一个已婚的女人,那是极为不值得;而且不智的。

  同时,她也不原谅雪勤的行为,因为她心中老是想着:“她已是结了婚的女人啊!”

  一个结了婚的女人,又如何再能去暗恋别人呢!在她的印象里,那是无耻、失节。

  一个女人,如果不幸为人扣上了这两个大帽子,那是很悲哀的。因为人们恨“无耻”

  的心,几乎是全体一致的,可是却很少有人去分析“无耻”之成因,“失节”的本源。

  他们那几千年流传下来的道统,决不容忍于以上的问题,有申诉解释的余地。正因为这些愤怒的人,本身都太幸运了,因为他(她)们有一个理想可爱的配偶。如果一旦这问题面临到他们自己身上的时候,他们才会突然想道:“莫怪他(她)们会如此啊!

  要是我,我又和他们有什么两样呢?”

  那时候,就会有一批新的人去嘲笑你,唾弃你,你除了自期自艾,暗自流泪之外,又能如何呢?

  人们应该永远记住一句话,今天你笑人家,可能明天人家也会笑你,因为你也是人,和他一样的人!

  在丁裳那天真无邪的心里,她所能直接体会的,是对雪勤一千二百个不满,她甚而轻视她的人格,“轻视”带给她对雪勤的敌意!

  她反衬着当时社会的一般民心,自然我们也不能说她不对!

  同时更可原谅她的是,她也一样地爱着照夕,只是这份爱和雪勤唯一不同之处,是她并未直率地太明显地表示过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