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柳残阳 银牛角>第三十一章力挫少林

“中原双绝剑”老兄弟两人此刻皆屏息如寂,心头忐忑,又是忧虑,又是紧张地盯视在场中两个即将较斗者的身上。周云夫妇则更惶恐不安,生怕秋离有所失闪;“髯虎”何大器早就冷汗涔涔,连嘴巴都张大了……比较镇定的乃是马标,马标与秋离是结义兄弟,他与秋离相处的时间也最长久,因此,秋离那几下子绝活功力如何,马标是知之颇详的,他曾经不止一次思付过,他这位老弟的艺业,是否已可算为天下第一能手了?马标深深明白秋离所具备的武学造诣是如何精深,更知道他在各种特异技艺上的磨练及修能程度,他对秋离是充满信心的。虽然,他仍也禁不住微微有些担忧——再怎么说,秋离此刻的对手井非泛泛,乃是武林第一大派的顶尖人物明心大师哪!从来没有见过秋离与人真正动手的衣霜,可以说是眼前所有人的里面最天真的一个,也最好奇的了,她一心一意,想亲自目睹她私下里最钦佩的秋大哥到底有多大的本事?她更渴望她的秋大哥能有她想象中的英雄式胜利。小妮于不曾感到什么忧虑,更没有惊慌,那种迫切欲要欣赏一场奇妙较斗的心理,业已使将别的可能发生的什么悲惨后果全遗忘了站在衣霜身旁,梅瑶萍的情绪却紧张到了极点。她对秋离,已不仅仅是一种单纯的爱意了,在她来说,秋离更是她心神的寄托,希望的维系,远景的明灯,秋离是她全部的一切,秋离的遭遇也即是她的遭遇。象把心儿附在秋离的身上,魂儿贴在秋离的魂上,梅瑶萍不可抑制地轻轻哆嗦着,两只玉手的掌心,早已汗淋淋的了……另一面,少林诸僧的感觉绝不比中原双绝剑这边各位稍微轻松,他们一个个皆全神凝注,呼吸粗重,目光中带着无比的焦虑神色,每个人的心头俱象压上了一块铅,沉重得直往下压。因然,他们都晓得他们这位身居少林第二高手的师尊武功深博卓越,素来未曾败于人手。但是,他们同样也晓得,对方那位“鬼手”,更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厉害角色!

现在——

秋离瘦估估地站在那里,沉静地道:“大师父,看情形少林派的‘罗汉气功’你业已练到火候了,而你这副架势,呢,可乃少林不传之秘——‘大乘掌’起式?”明心大师暗自一惊,他料不到自己门派里祝为镇派之宝的不传绝活“大乘掌法”对方竟也一眼即能视出,这尚不说,他个人勤习的“罗汉气功”乃是一种不发不露的内功修为,极少征兆显露出来,而却依旧逃不过对方那权利眼,不讲别的,只看人家对夫下武学涉猎之广,了解之深,业已是不愧盛名了!

一眼看破明心大师的惊异怔仲,秋离微微笑道:“不要担心,大师父,在下我或者识得你的掌法;但却不一定挡得住你的威力,胜负之分,仍尚在那未知之数呢!”

明心大师强笑一声,生涩地道:“施主客气了!”

秋离笑了笑,道:“大师父,请注意了——”’双掌仍然合十当胸,明心大师沉稳地道:“请!”

忽然朗后退,秋离在徐徐后退中,蓦地暴叱:“来了!”

黑色的身影有如一团翻滚的黑球自虚无中骤然飞到,隔着五六步远,一百片如刃的掌影已凌空削来!

毫无声息,明心大师移动如行云流水,又是迅捷,又是畅美,他飘然旋开,双掌斗开,两股无形罡气分叉而出,却在刹那间汇合一起,隔成一道浩荡无比的劲力,狂飚般卷向秋离!

“好!”

大喝一声,秋离暴弹而起。左十掌,右十掌,成圆弧抛掷反击,那飞掠的弧线尚未消失,他整个人横空急翻,一记攀月摘星手已猛然展出!

佛号高宣,明心大师面色凝重,形态肃穆,在敌人凌厉施展的弧影星芒中挺立如山,他的两掌带起浑厚沉猛的至刚力道,看似缓慢,实则其快无比地走着“佛”字形在全身四周回绕。只见空气排涌激荡,呼啸撞击,万钧力道旋转交织,那种宛如成了实质的劲气就布成了一面密密的网、一道坚固的墙,雄浑极了,也奇妙极了!瞬息间,飞舞的弧手掌刃流曳掠射,弹闪翻腾,与浩大的劲力相互碰撞缠绞,就似是万千星团绕着一座熊熊燃烧的火山穿织的月星要透射进去,燃烧的火出却以它的热焰舌力加拒抗,而风声尖锐,力量澎湃激扬,这时,除了掌影腿势所带起的幻象外,根本就看不见那拼斗中的两人了!

秋离现在是反复使用着他的“攀月摘星手”,不绝不息地以急速猛烈得匪夷所思的快速攻击敌人。而明心大师,则循环展露着他少林派最最精奇的“大乘掌法”中最最威力无匹的一招绝活“神光圆顶”相反拒,就这样,他们周而复始地一再争斗缠战,却竟僵持起来!

除此,秋离不觉有些意外,更有些惊异了。他如今使的这一绝招“攀月摘星手”乃是“巫焰教”百年前至高至强的最佳武术,而这一记玩意儿,不知替秋离退过多少强敌,摆平多少对手,甚至连“天山派”的顶尖前辈好手可札钦汉也在这记绝活下栽了筋斗。但是,现在碰上明心大师,非仅未能将他放倒,竟然更形成了一个相持不下的混缠局面。明心大师的这份修为,可见是如何之深,如何之浩了,少林派的镇派密技“大乘掌法”,果然也有他的独到之处碍……斗场上的两个战得难分难舍,鬼哭神号。双方观战的人却是将一颗心提到腔子上,每个人莫不暗捏冷汗,目眩神迷,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了……衣霜的一双俏眼虽然不停地左右上下转动,却仍追摄不上较斗者双方的身法招式,她直看得眼花缭乱,头昏脑涨,逐渐连人家那种绝顶的移动也看不清了。只见一阵风扑着一阵风,一股力迫着一股力,仿佛两个带着气流的精灵在追逐奔跑,根本就分不出这是怎么回子事了……急促地喘息着,衣霜宛如感到连天与地也在转动了,她脑子里嗡嗡作响,又涨又闷,双眼看出去全是模糊糊的一片,顿时,她整个人也摇摇晃晃起来!与衣霜并立一处的梅瑶萍适时惊觉,她连忙将衣霜扶住,关切又纳罕地小声道:“霜姑娘,霜姑娘,你怎么了!有什么不适吗?”闭上眼,衣霜喘了好一阵,才面色苍白地沙着嗓子道:“梅姐姐……他们……他们动作太快了……我看得头晕……”不觉哑然失笑,梅瑶萍紧揽着她,安慰地道:“是的,他们动作的确很快,这全是一种超绝无比的移挪法,霜姑娘,别说你,就连我也觉到视线来不及跟上呢……”吸了口气,衣霜喃喃地道:“秋大哥的武功好高哪……”梅瑶萍心中十分舒服,她低笑道:“这还不算他最拿手的本事呢,霜姑娘,你没看见他狠的时候,就是一群虎冲过来,他都能用硬牙撕了!”

又是惊佩,又是羡慕,又是祟仰,衣霜天真地道:“好棒碍……梅姐姐,只要有秋大哥的保护,我想,就连这一座山塌下来他也能撑住了……”梅瑶萍心中想;“可不是这样……”她口里却代替秋离道:“也没有这样离奇,霜妹妹,你秋大哥好是不错的,但人总是人,也有人的力量不能到达的极限……”目光又投注向斗场上拼战得越加剧烈的两人,衣霜忽道:“梅姐姐,秋大哥的出手那样快,我们连看都看不清楚,如果他用这么快的动作向我们攻击,我们恐怕就挡不住了。”

梅瑶萍心里笑了,她想:“不要‘恐怕’,就凭你我这点功夫,根本就是绝对挡不篆……”思忖着,她轻轻地道:“霜姑娘,我想是这样的……而武林中所谓高手,其分别也就全在这一点上了……”点点头,衣霜又道:“梅姐姐,你的武功比我强得多,据你看,这一场仗,是秋离大哥能赢呢?或是那老和尚赢?”抿抿唇,梅瑶萍由衷地道:“我当然认为你秋大哥能赢……”梅瑶萍的脸蛋儿微微一红,又窘迫地道:“难道……你不以为这样?”含有深意地笑了,衣霜轻轻地道:“我自是和你的看法相同。但梅姐姐,我们唯一有一点不同的,是我们希望秋大哥打胜的心里原因不一样……”现在,梅瑶萍开始警觉到衣霜这妮子刁钻、精滑与狡黠了。她或者有些地方十分天真烂漫,可是,在她这种年龄的天真烂漫中,却更含蕴着超出她年龄所应有的,令人感到惊异与困惑的智慧及世故!怔了片刻,梅瑶萍羞涩地道:“怎会……有不一样的地方呢?”衣霜眨眨眼,道:“梅姐姐,我们心照不宣……”梅瑶萍正感到害膘,站在稍微前面一些的周云已忽然低促地道:“秋兄要使狠了!”大家的目光立刻紧张地投注过去,斗场里,秋离的身形闪掠如电,闭然翻舞,纵横穿射,而明心大师却仍旧挺立如桩,以他沉厚雄浑的绵绵掌力相拒。现在,他们已缠战了二百多个回合了!

倏然——

秋离再一次抖出他的“攀月摘星手”,明心大师也照样用他“大乘掌法”中的那记绝招“神光圆顶”对抗;劲气呼呼轰中,掌影缤纷飞旋,就在这一刹间,秋离已蓦地一个翻弹,在同;个时间,使出了他成名江湖的拿手本领——“苦空八掌”的全部八手!

一排排;一沼溜、一行行、一片片、一圈圈的如刃掌影骤然从四面八方,各个不同的角度倾泻向敌人,而它们并不是采取正常的攻击惯势,似巨浪澎湃,群山并颓,瞬息间飞砂走石,尖啸如片,仿佛宇宙中的力道完全在这个时候涌向了明心大师!

现在明心大师无法再挺立不动了,他那招博大浩瀚的神光圆顶已不能象阻挡“攀月摘星手”那样抗拒对方“苦空八掌”的并展各旋,敌人如今所现露的武功威力与性质,乃是“神光圆顶”这一招难以适应的。于是,明心大师动作如电,飞快腾跃,金色的僧袍,“呼噜噜”扬翻中,他“大乘掌法”里的精华奇学“们心指天”“祥云托莲”“达摩飞升”“合利盈盘”“鹤凌九霄”“瑞气冉冉”“化玄为真”“么笼大干”也一样八招同时推出!大乘掌法,为少林派立派开山数百年来所具有的几种至高武学之一,也是少林一派视为瑰宝的武术秘密,就算少林本派的弟子,受传这套掌法的也是少之又少。而且,假如在派中辈份不够,天资不高,禀赋不足,则根本就不会列入考虑,便是有了这些条件,也要经过一再的挑选审核始能获得学习这种少林正宗秘技的资格!因此,“大乘掌法”不要说在武林中盛名卓著,便在少林派里,亦是他们所有弟子渴望学得的上乘艺业。如今,少林一派怀有这“大乘掌法”秘技的人只有两个,其一是少林十七代掌门方丈明畏大师,另一个,就是眼前的少林下院主持明心大师了!

这“大乘掌法”共有十招二十式,招术简明却变化无穷。

尤其它潜在的威力与出奇的路数,更是精绝博浩,集掌法中之大成,通常的武林人士,只是学得个一招两式已足可独霸一方,若是完全深悉内中窍要,再加以融汇贯通,期充异可为万人之敌,挥洒之间便能胜券稳握了;明心大师同时将大乘掌法中的八掌并出,也是要对付秋离那套神鬼皆惊的狠辣掌术“苦空八掌”。而“大乘掌法”浩荡威猛,千变万化,“苦空八掌”精绝诡异,凛烈尖锐,这一碰上,又是棋逢对手,不分轩轻,只见气回力旋,天云色变,掌山腿桩溜泄纵损,暴响如雷!

长啸声颤抖着抛扬而起,秋离单足旋地,猝然连串地狂转急回,在这闪电似的转回始中,他长臂暴起,划过一弧大圆,由左右斜圈蓦翻,于是,一阵无形无影的罡烈力道,象突然在空气中沸腾起来,宛如天神的巨掌在猛挥,六个巨杵在并捣,带着无可比拟的雷霆之咸翻涌排挤,天与地间充满了尖锐的呼号。四周空隙展现出一片滚盈的迷蒙;象是来自九霄的咆哮震撼着这里,来自大漠的狂飚席卷着这里,这股匪夷所思的力量甫始产生,秋离的双掌已催动着这股奇异力量扩展,变幻着鬼魅似的方向飞闪如刃般片片飘拟而至!

观战的一干少林弟子刹时被这片突起的罡气吹逼得东倒西歪,纷纷踉跄退后,但是,这股无形力道却并不冲向中原双绝剑那边!

被劲风激荡得口鼻皆窒的照胆大师此刻不觉大惊之色,他在极度的惊骇中,声嘶力竭地大叫:“弥陀真力……阎王斩……”在狂飙罡气笼罩下的明心大师根本已听不清他师弟照胆大师的呼叫,仓促里,他立时运足“罗汉气功”于全身,以“大乘掌法”中最后一招“坦坦西途”端力反扑。于是,但见云滚风号,万象混蒙,掌腿齐飞,厉啸似哭,就在这种令人心惊胆裂的声势中,“嗤”的一声裂帛之响传扬,一条金色人影左弹,一条黑色人影右射,刹那间,一切又归向沉寂!

沉寂了,好心颤的沉寂……

方才惊涛骇浪的情景业已消失,右边,秋离卓立不动,面色青白,他的黑色紧身衣上盘已经碎成条条,头巾不整,头乱如蓬,呼吸也显得那般急迫与浊重了……左面——明心大师的金色僧衣自双肩撕裂,直达袖口,露出内衬的灰白色中衣来,而明心大师的面容也就和他内衬的中衣颜色一样了——灰中带白,他全身汗透,甚至湿淋淋地往地下流淌——就宛似才自水中捞起,这些,俱使人惊异。员使人目瞪口呆的,却是这位少林派的第二位高僧,金色僧及背后并排着的六个掌印,掌印所在,原来的金色丝料早脱,显露出六个白色的轮廓来!

“中原双绝剑”衣帆、鲍德二人在短暂的震惊过去之后,立即与周云夫妇、马标、何大器、衣霜、梅瑶萍等齐拥而上围向秋离身边。明心大师那里,少林僧人们也同样匆匆奔了过去。

衣帆伸手拦上了意欲搀扶秋离的周云,他低促地道:“不要动他,秋老弟方才耗用真力过巨,如今血气定然不匀,内腑震荡,让他自己调息平静……”马标也急得脸发了黄,他颤声问:“衣前辈,我这兄弟要紧么?”摇摇头,衣帆道:“没有关系,秋老弟只是真力耗多了,有些虚脱乏力而已,他并没有受什么创伤。”

“髯虎”何大器在马标背上转向那边看了看,又仔细瞧了瞧秋离,他干咳了一声,低声问:“呢,衣大侠,请恕过何某的浅杯……这场龙争虎争,到底是谁赢了哪?在何某看来,似乎那位大和尚吃亏稍大……”衣帆欣然笑道:“何兄是说对了,确是明心大师吃亏的较多,换句话说,秋老弟赢了!”

赞叹地吁了口气,“银绝剑”鲍德道:“大哥,这真是一场多少年来罕见的高手霸才之斗,我自行道至今,还是首次目睹这等精彩的激战呢!”

微微颔首,衣帆道:“早闻传音,‘鬼手’秋离功力盖世无双,艺业出类拔萃,可为万人之敌。先时我还疑信参半,不敢全信,今日得以亲见,却真个心服口服了。老二,你我兄弟自己掂掂分量,若是轮单与明心大师挑战,可有取胜把握?”呵呵一笑,鲍德道:“说句不怕泄气的话,大哥,我哥俩哪一个上去也只怕招架不住,若是用剑,或许可以拖一段时间,假若全用肉掌较量,我看不须多久就得败下阵来了,大哥,你以为呢?”衣帆笑道:“不错,这明心大师的武学修为实已达至善之境,尤其他在那‘大乘掌法’的运用上已精博通灵,变化如意,造诣之深,无懈可击。方才秋老弟挫败了他,我看也是倾尽九牛二虎之力了……”这时,马标亦咋舌道:“老实说,衣前辈,我与这兄弟也有多年的交情啦,这尚是第一道看见他费了这么大劲才占着上风……”鲍德也点头:“秋老弟的确费了不少功夫,不说别的,就我所知,高手相搏,不到迫不得已,谁也不愿使用以保身护命的那一口真力。这不是玩笑之事,真力耗用过巨,轻则伤身震腑,重了,就是有性命之忧呢……”轻喟一声,周云插口道:“二位师父,这明心大师的本领之强,委实令人惊异。秋离秋兄在协助徒儿北上天山时,即曾以一己之力挫败过天山派的顶尖好手多人,其中包括天山派掌门人‘九手银瞳’潘一奇,二掌门‘金拐罗汉’冯锷,天山派前辈人物‘银发霜心’可札钦汉,甚至连当地横霸武林的‘天山下三雄’之一‘万屠啸天’孟渔也在秋兄手下裁了筋斗。但是,今天这场激斗,秋兄却好象比他在天山力战群雄之时更加吃力了!”

衣帆感叹地道:“云儿,你是有所不知了——”顿了顿他又道:“天下武林虽说万流归宗,红花绿叶同出一派,但其中的区别强弱仍然很大。而武术之道,源远流长,外家始自少林,内家开由武当,虽说江湖之上仍有其他教派门户各行自立,也有他们传统的技艺心法衍续下来,但除非特殊又特殊,一般的武家内涵大多不及少林武当两派来得卓绝精博,这乃是经过了他们各代祖师与派中所历出的能人异士们多少年心血智力荟集的成果,因此,他们两派的传统武功自然也就比诸其他门派奇妙高强得多。别的江湖雄才俊彦在秋老弟手上遭败只能说他们习练的祖传本事不够扎实,但明心大师却又自不同,他深得少林技艺心法,浸于此道数十余年,而他犹失败了,他这失败,不仅是他个人的失败,更象征少林一派全体的挫折;云儿,你秋大哥本领之强,之深,非你日后需要向他多加学习,时领教益,就连为师二人也该请他随时相点呢……”周云恭谨地道:“徒儿知道。”

鲍德笑嘻嘻地接口道:“大哥,你晓不晓得这明心大和尚是也们掌门人明畏大和尚的第一个师弟?也是少林派第二位掌权人物?”点点头,衣帆道:“当然晓得。”

眨眨眼,鲍德又露齿道:“少林派中有一个秘密,大哥你也知道?”“哦”了一声,衣帆纳罕地道:“什么秘密?”

轻轻地,鲍德道:“虽说这明心大和尚乃是掌门人明畏大和尚的师弟,但是,他的本事却并不比明畏大和尚来得弱,三年前,在嵩山的朝云岭上,他师兄弟二人即曾彼此印证过,打了千余招下来,两人却势均力敌,不分轩轻!”衣帆惊奇地道:“你怎知道此事?”。

呵呵一笑,鲍德得意地道:“就在这二位少林高僧互相印证武功之时,我的一位好友正在那朝云岭附近探幽寻胜,恰巧窥及。前次我下山购物恰巧遇上了他,在闲谈中。他即曾提过这件事,还一再夸言大开了眼界呢……”衣帆问道:“你这好友是谁?”笑了笑,鲍德悄声道:“说出来,大哥也认得,这人就是‘坛中仙’辛子豪那糟老头子。”

哑然失笑,衣帆道:“原来是这老头子,他整日泡在酒里,除了喝酒,就是一个人东飘西荡,随处游戏人间,不过,这一次他却去对了地方,叫他窥见了如此一桩秘密,老二,这又更进一层地代表着一个意义了……”鲍德忙问:“又代表哪一个意义呢?”。’衣帆振奋地道:“秋老弟业已夺取了少林全派的光彩!其中包括了他们的掌门人明畏大师。‘老二,你想想,明心大师已败在秋老弟手里,那明畏大师虽然身为掌门,功力却与明心大师不相上下,易言之,他来了其结果亦无二致,少林派的掌门人师兄弟都不是秋老弟的对手了,他派中何人能是呢?”连连拍手,鲍德喜道:“对,大哥,情形可不正是如此?”站在那里闭目调息的秋离,现在正缓缓睁开双眼,他疲乏地一笑,声音微见沙哑:“二位前辈,你们业已将在下捧上天了,却叫在下好生惭愧碍……”衣帆,鲍德闻声之下,连忙殷切慰问,马标与何大器开心异常地向前赞扬,周云却一个劲道:“秋兄,你少说话,只怕体力尚未恢复过来呢……”秋离一面道谢,边笑着:“我是耗力太巨,但没有办法,不用‘弥陀真气’就无法取胜,实在迫不得已,才将我压箱底的这两样玩意报出来,‘弥陀真气’加上‘阎王斩’!”

吁了一口气,他又道:“说真的,假如这两样玩意还取不了胜!我就准备与老和尚同归于尽啦!”衣帆摇头道:“秋老弟休如此想,先别说你定可赢战,就是不然,亦万万不能抱有此一念头,否则,你叫我们何以安心?”伸伸舌头,鲍德道:“假如你的‘弥陀真气’‘阎王斩’‘苦空八掌’‘攀月摘星手’都还收拾不了对方,那我看我们只有赶紧挖个坑,大伙一齐朝里跳算了,也免得少林和尚多费手脚了!”

大家全笑了,衣帆道:“这是不可能的,假如天塌下来明心大师仍能屹立,今天他也不能不败的!”

秋离低沉地道:“不过,前辈,这老和尚功夫好强!”

衣帆颔首道:“当然,他乃是少林第一高手!”

秋离正想再讲什么,那边,包围住明心大师的少林僧人们忽然散开,明心大师额巍巍地由两个银袍僧人搀扶着走向前了几步,面色仍然灰白泛青,双眼无神又黯涩地投注秋离。

一边,衣帆悄声道:“你伤他可伤得重?”摇摇头,秋离低促地道:“不重,仅是双方真力互撞后的反震力量而已!”

这时——

明心大师已长长吸了口气,艰辛地开了口:“秋施主。”

秋离踏前一步,平静地道:“大师父。”

苦笑了下,明心大师道:“首先,老钠谢你手下留情。”

秋离微微躬身,道:“不敢,大师功力绝世,修为无双,在下亦承蒙大师容让,将印在右胸及车肩的两掌掌力收回未发!”

叹息着,明心大师坦直地道:“施主此言,越见胸襟宽大,心性磊落,其实,施主亦不须再为老衲夸言了,施主之‘阎王斩’一连六掌乃先行按在老袖背后,是施主隐力未吐,老衲才有机会沾上施主两掌,杏则,即便老衲发力,施主亦未见得有何重创,但老衲只怕早已西去了……”秋离诚挚地道:“大师父太谦,这一场比试,至多也算平局,在下不敢自承占先……”摇摇头,明心大师道:“不,这一场比试是施主胜了……”秋离此刻的表情上,再也没有他惯常的那种嘲弄与狂放的意味了,代之而起的,是一片庄重,一片至诚,一片谦和与宁静。他低沉地道:“大师如此容让抬举,反倒使在下怔仲不安,大师非但武功绝世,更把人世间的名利也参透悟透了,佛门高僧,果然便有崇高的气度与风范,大师,在下由衷钦服!”

明心大师孱弱地一笑,沙沙地道:“一切俱是空,施主,原本一切是空,但老衲又几时能参透名利?悟透嗔念?,经施主这一点化,老衲更不禁汗颜十分,真正能看破世事,抛除七情六欲,老衲还差得好远……”秋离和气地道:“大师客气了,这都是在下的不是,才引发了这场苦斗,尚盼大师惠于谅恕才好……”叹息一声,明心大师道:“其咎非你,秋施主;如若老衲涵养到家,此时亦不至于落得这般情状了……说起来,委实惭愧……”秋离微笑道:“大师如若一再自责,在下就更加如芒在背啦……”喘了将次,明心大师缓缓合十道:“老袖就此告退,今日贸然来至小青山向衣、鲍二位施主大兴问罪之师,此时想来,实过鲁莽,万望二位施主恕过老衲等粗疏之过,莫予计较才是……”“金绝剑”衣帆踏前一步,忙道:“只要大师能知道衣某兄弟的委屈,能证实我兄弟二人的清白无辜,这已足了,衣某兄弟又何敢记恨于心?”合十为礼,明心大师暗哑地道:“多谢二位的宽宏大量,老衲等这便回山复命,那两个真恶元凶,也自将由本派另行查探究明,此间之事,就让它如烟云消散,彼此坦释了。”

衣帆欣然道:“大师仁恕宽厚之赐,衣某兄弟自当敬受这时——一侧照胆大师急忙开口道:“二师兄,这公道尚未讨过。”

冷冷一哼,明心大师断然道:“胜负已分,还有什么公道可讨?”说着,他再次向衣帆与秋离等人合十道别,然后,转过身去,在左右弟子的扶持下,缓缓离开了。

秋离注视着走在最后,独自悻悻不服的照胆大师背影,微微摇头道:“这和尚,好暴燥的心性,到山上落草当棒老二才对!”

几句话,不由将大家全逗笑了,笑声中,马标骂道;“小子,你这张嘴呀,就是不能有个歇着的时候,身子还虚脱,俏皮话却连珠炮似的又放个不停,看你方才与那明心大和尚对答的形态,还真就有板有眼象那么回事,只一转脸,却又依然固我了!”

耸耸肩,秋离笑道:“所以说,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嘛!大哥,假如有一天我憋住气不吭声,你又包管大惊小怪了!”

马标哼了哼道:“我才没那么多精神去大惊小怪呢!”

忽然衣霜惊呼起来,大伙儿立即瞧向她那边,衣帆急道:“你叫什么呀,丫头?”

指着地面,衣霜讷讷地道:“爹,你赶快看,这一大块地皮就象被人用铲子铲去了一层似的,比其他地方凹下去两寸多……”“嗳”了一声,衣帆又好气又好笑地道:“真是个俊丫头,为父还道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呢,原来却是这么件事儿。丫头,你这就是少见多怪了,这方圆将近三丈的地面,之所以会比旁地方凹陷,乃是吃秋离壮士与明心大师的内家罡气扫括的结果。丫头,你大约甚少看到这等高手的拼斗,是而才有这种外行话说出来,你还不知道,如若秋壮士与明心大师在屋子里较手的话,以他们的动作间所带起的潜力,就是能将一整栋房子震垮!”

圆睁着眼,衣霜咋舌道:“我的天,真有这么个厉害么?”呵呵一笑,衣帆道:“妮子,莫不成为父的还会骗你?”“银绝剑”鲍德也哧哧地笑:“鬼灵精,所以说你以后少和秋老弟皮,惹火了他,他可以揍得你连东西南北全摸不清!”

皱皱鼻子,衣霜扮了个鬼脸道:“别唬我,二叔,秋大哥疼我还来不及呢,又怎会揍我?是不是呀,秋大哥?”秋离赶忙陪笑道:“这个当然,这个当然……”衣帆笑道:“好了好了,不要再胡闹了,丫头,还不赶快进去弄饭,先泡上一壶好茶出来给叔叔伯伯们解渴。这一阵折腾,只伯大家早就饿扁了渴透了,秋老弟及各位远客直到如今连腿还没歇歇呢……”衣霜咯咯笑着一阵风似的卷进楼去,秋离亦笑道:“老实说,饿早就饿了,渴也早渴了,就是不好意思开口哪!”马标哈哈大笑道:“妈的,你小于脸皮厚比城墙,也有不好意思开口的时候?”眨眨眼,秋离道:“别光说了,大哥,有其兄,必有其弟!”

捏起斗大老拳作势欲擂,马标笑骂道:“好个利口小于,今日若不是看你激战之后身子虚脱份上,我这老拳就捶翻你了!”

缩编脑袋,秋离促狭道:“可吓坏我啦,大哥……”周云走上前来,笑道:“得了,秋兄,马大哥,何前辈,梅姑娘,还是快往里请,到前堂去好生休歇一下吧。”’在马标背上驼着的何大器不由呵呵笑道:“老夫是身不由主,马老弟往哪里去老夫便只好跟着一道了,其实,老夫早就想进屋歇着啦……”马标忙道:“罪过,罪过,前辈,我们这就进去。”

吁了口气,秋离笑吟吟地道:“说穿了,大哥,你也是背不动啦!”狠狠蹬了秋离一眼,骂声“小于”,马标便由衣帆,鲍德陪同着先行背负何大器走入木楼了。

周云瞧着秋离,笑道:“可要我扶你?”

摇摇头,秋离道:“不用,如今我血气已乎,内腑舒坦熨贴,除了头还有点晕,身子还有点虚,其他一切全无大碍,老友,你先请吧。”

迷惑地,周云道:“怎不进去躺躺?也强似在这里站着……”秋离含有深意地一笑道:“站一会好,血脉亦能流畅点……”周云不解地道:“你累了,秋兄,站着更加吃力……”一直没有开过口的艾小玫,却已明白过来秋离的心意,她轻轻地扯了周云衣角一下,俏声道:“秋大哥说得对,云哥,还是我们进去吧,让他们在这儿站站……”周云急道:“这怎么可以?小玫,这——”不等他说完,小玫已暗里狠拧了一把,嗔道:“你真是个楞头青!”

这一把拧得相当不轻,周云正待呼痛,目光一瞥,恩,却一下子接触到站在一边,垂着脸儿含羞带怯的梅瑶萍!

张大的嘴巴原来要呼出一个“氨的单韵,周云却急忙将嘴形一变,发出一个“哦”的笑音来,他连声道:“好,呃,好吧,秋兄,我们先进去了,梅姑娘不妨在这里陪你站一会,我们先进去啦……”艾小玫拉着丈夫往里走,一边低声埋怨:“少罗嗦了,也没见过你这样的呆人……”直等他们夫妇进入楼中,秋离才哧哧笑道:“我这新嫂子可真是善体人意哪!”

怯生生地拾起头来,梅瑶萍脸儿红红地道:“我好不好意思哦……”向前移近了点,秋离柔声道:“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瑶萍,我们发乎事,止乎理,光明正大,毫不苟且,堂堂皇皇的一对,到哪里也是一样!”

温顺地一笑,梅瑶萍俏声道:“身子……还不舒服吗?”秋离吁了口气,熨贴地道:“经你这一问,我有如吃下一股清凉剂,舒服极了;哪里还会不舒服呢?”美丽的面孔又是一红,梅瑶萍赧然道:“别笑我……”再上前一点,秋离轻轻地道:“不是笑你,瑶萍,是真的……”抿抿唇,梅瑶萍低声道:“也许听你嘲弄人的次数太多了,秋离,甚至当你真正对我好的时候……我也象是觉得你在嘲弄我呢……”秋离高举右臂,一本正经地道:“天地良心!”

急忙将秋离举起的手臂拉下,梅瑶萍含羞地道:“我相信你……伙离,不用起誓,只要你真心地对我好,就算是表面功夫,我也满足了……”秋离正色道:“瑶萍,我是真对你好,绝不只是表面!”

深情地注视着秋离,梅瑶萍低低地道:“我……我知道……”搓搓手,秋离展颜笑道:“这便是了,我这人因为一向随便惯了,有时候,说起话来自己也不觉得带着三分轻挑气,要不得,要不得,瑶萍,但我对你却是言自肺腑!”婿然一笑,梅瑶萍点头道:“我相信,否则,你原可不要我的……”秋离目光越过梅瑶萍的肩后,投注在悠悠的青山翠林间,他静默着,神色却浮起一片如梦般的恬适与迷幻,一双眸子的深处,也仿佛起了浓浓的,带着柔蜜与满足的意韵光晕了轻轻地,梅瑶萍叫:“秋离……”秋离惊然醒悟,他忙笑应:“呢!”

梅瑶萍小声问:“想什么?”

笑笑,秋离道;“你猜?”

“恩”了一声,梅瑶萍道:“你的心事,我怎么猜得到?”秋离笑道:“真猜不到?”有些着急,也有些忐忑,梅瑶萍怯怯地道:“秋离,告诉我嘛……”伸出手,秋离紧紧握住了梅瑶萍那双滑嫩纤细的柔荑,他凑近了些,柔柔地道:“我在想,幸亏我要了你,否则,非但你要痛苦终生,我也必会一辈子遗憾了……”情不自禁地依向秋离怀中,梅瑶萍全身软绵,脸儿发热,飘飘然,晕晕然,就象浮沉在云絮中,陶醉于醇酒里,连心儿也是那般酥酥了……秋离轻揽着她;柔声道:“瑶萍……”仰起脸儿来,梅瑶萍星眸如梦:“恩?”

秋离柔柔地道:“刚才,紧张不?”

象是在甜蜜中突然被一个魅影惊醒,梅瑶萍原是充满绮迷的面容上立时浮起了一片恐惧,她忧惶地道:“我简直吓得连呼吸都忘记了……现在想想,好可怕……”秋离轻抚她的秀发,安详地道:“有什么可怕的呢?难道说,你对我这几下于三脚猫的把式还缺乏信心?”梅瑶萍急忙摇头,却余悸犹存地道:“不,秋离,你别误会,你这一身本事,我是绝对地信得过的。但是,当时的情景却令我担心,谁也不能否认,方才你与明心大师的那一战,可以说太危险了,秋离,纵使是你胜了,可也胜得好艰辛碍…”点点头,秋离道:“不错,是胜得十分艰辛。”

微仰起脸儿,梅瑶萍又道:“何况,就算你笃定能赢吧,我在一边看着,也不会若无其事的,除非我是块木头……”有些诧异,秋离道:“这话怎么说?”

如花的面颊上涌起一层朱赧,梅瑶萍低低地道:“因为,……事不关心,关心则乱……”一下于明白了,秋离却仍然装着迷糊:“瑶萍,你再说得明确点,我与那老和尚拼命,与事不关心,关心则乱这两句又有什么牵连呢?”怔怔地看着秋离,梅瑶萍忽然垂下头去,声如蚊蚋:“秋离……不要逗我……我不相信你不明白这其中的含意……”哧哧笑了,秋离道:“梅萍,我要你再说明白点。”

吸了口气,瑶萍红着脸儿道:“你……秋离……你好坏。”

轻轻托起她下领,秋离与她双目凝视:“你说,瑶萍,因为你已是我的人了,所以我与专和尚动手过招,你都为我担着心,挂着肠?”双目含羞,梅瑶萍小声道:“既已明白,何必再问?”朗朗一笑,秋离道:“好甜哪!”

梅瑶萍越发脸儿红嫣欲滴了,她又急又羞地道:“别嚷碍…”秋离笑道:“多少年来,我一直冷眼旁观纷扰世界的男欢女爱,不为所动,甚至心里还暗笑那些为情所苦的痴男怨女们,可是,时到如今,我才发觉我错了,傻的不是别人,却是我自家啊!”

眨眨眼,梅瑶萍迷惑地道:“为什么?”秋离笑吟吟地道:“浪费了这么漫长的光阴在光棍生活上,虚度了如许形单影只的孤家寡人日子,直到现在才晓得体尝这甜蜜滋味,瑶萍,你说我不是愣头青是什么?”顿了顿,他又道:‘好奇妙,原来男女之间那个情字,竟是这般迷人法,难怪那男的会痴,女的会怨了!”

忍不装噗嗤”一笑,瑶萍道:“别装傻,秋离,我不信你这会是头一道。”

舔舔嘴唇,秋离正色道:“苍天在上,扯谎的人可要烂嘴皮哪!”

梅瑶萍赶紧伸手掩住了秋离的唇,她却依然半真半假地套着话:“用不着赌咒,秋离,心才是诚实的。告诉我,凭你的这些优厚条件,有没有别的女孩子对你表示过意思?”想了想,秋离道:“没有。”

梅瑶萍轻轻一撇嘴,道:“我不信!”

急了,秋离道:“是真的,瑶萍我不骗你……”梅瑶萍又道:“那么,你也从来不会去追求过人家么?”霍然大笑,秋离道:“我的亲爹,瑶萍,你看我会是那种跟着女人裙角边摇头摆尾的角色么?”笑了笑,梅瑶萍道:“虽然不象,但依你这浪荡性子,却也难保不沾花惹草,逢场作戏!笨诶镞趿肆缴锢胍槐菊氐溃骸袄鲜邓担黾曛屡ⅲ既怀愿龆垢KP∏纹な怯械摹⒌粗皇巧⑸⑿模饨饷瓢樟耍硬挥夤妫龅绞士啥梗皇Ь臃绶兜牡夭健V劣诒鹩写嫘模玖胍参丛牍欠矫妫迹闳舨恍牛憧砂档匚饰事泶蟾缬胫茉普庑∽樱纯词钦媸羌佟!*润润唇,他接着道:“你可能不知道,瑶萍,我平常是十分忙碌的,天涯浪迹,四海为家,到处奔走办事……”梅瑶萍迷惑地道:“你都忙什么呢?”。

深深体会出秋离那深沉如海的情韵,周云不觉颇为感动,他知道,秋离虽然话说得俏皮有趣,十分谈谐,但却也明显地流露出他对一个女子的责任与苦心,而那是诚挚的,慷慨的,永恒的,坦荡的,无私又深切的。周云在昔往,还一直以为秋离只是一个强者,一个智者,一个习惯独身生活的飘零客,如今,他明白了,秋离更是一个懂得感情,了解爱悦,进一步识透了男女关系的君子,他是个那么磊落,那么开朗,又那么豪迈的男性中人!

沉默了半响,周云诚恳地道:“秋兄,我只能说一句话,梅瑶萍找对人了!”哧哧一笑,秋离道:“她在听到我告诉她不准偕来的意思之后,既不表抗辩,亦不表满意,仅是朝我看着。有一刹那,我以为她会大叫大闹呢,但她什么表示也没有,平静得出奇,想起她当时的反应,至今我还有点担心——”马标愕然道:“担心什么?这样不是很好么?”耸耸肩,秋离道:“就是因为她太平静了,我才觉得有些不安,依她的个性来说,她不应该这么柔顺的呀!”

哈哈大笑,马标道:“关于这个,兄弟,你就是外行了。

女人哪,任她是头雌老虎,只要她全心全意地爱上一个男人,也就立即变成一只小猫,就以你那老嫂子来说吧,在嫁给你哥我之前,不也泼辣得紧?可是一旦嫁给我以后,你猜怎么着,呵呵,可乖得连喘口气也不敢啦!”

秋离眯着跟,皮笑肉不动地道:“不见得吧?老哥,就在大前年,我还亲眼看见嫂子扯着你的耳朵骂你老不正经,老杀干刀呢……”呆了一呆,马标随即面红耳赤,尴尬十分地道:“呢,哪有……这回子事?你不要瞎扯蛋,……你嫂子怕我怕得一塌糊涂,人家不明就里的,还真以为是这样呢……”忍住笑,秋离道:“罢罢,算我信口雌黄。”

气得脖子全粗了,马标低吼道:“本来你就是信口雌黄!

成,小子,这里不便讲什么,等回去了,哼哼哼,我再好好与你算这本帐!”

连连拱手求饶,秋离道:“下次不敢了,老哥,千万请你挠过小弟这遭。以后小弟再怎么说,也不会掀你的底,漏你的马脚啦……”恨得牙痒痒地,马标瞪着一双牛眼道:“你小子这张利嘴真他妈是把杀人刀,我,我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不成?怕你掀什么底,漏什么马脚?照你这样一说,人家不明就里的,可还真以为我有什么把柄握在你的手里呢!”

秋离笑吟吟地道:“好,好,就算没有,行不?”蒙着面罩的周云笑道:“你们哥儿俩,一天抬杠到晚,也没见那大精神的人……”叹了口气,马标道:“这小子哪,是块不点头的顽石,我和他之间的口舌之争也不能叫做抬杠。呢,我是在教训他,可是业已教训多少年了,他却还是这副样子,一点长进也没有,好不可叹……”一番话,说得大伙儿俱不由笑了起来,而就在这一片和谐的笑声里,秋离已忽然“嘘”了一声,脸色修变:“听!”各人立即噤声,侧耳静听……可不是,有动静了,一片急剧而沉实的马蹄声正快速地向这边移近!

马标紧张地道:“他们来了!”

静默地聆听着,秋离喃喃地道:“约有十来匹马,正向此处奔来。”

“金绝剑”衣帆微微一笑道:“当心他们另有诡计。”

点点头,秋离低促地道:“稍停与对方接头的时候,烦请二位前辈警戒敌人奇兵埋伏,大哥与周兄则两翼掩护,由我主中应敌,不到必要,各位无须动手。”

说到这里,他又歉然笑道:“时间迫急,在下斗胆作主筹划,冒犯之处,尚乞二位前辈恕罪!”衣帆开朗一笑道:“老弟少年英才,断事如神,设计周到,我等正应马首是瞻,哪里还会有丝毫异议呢?”鲍德忙道:“全不用客套了,秋老弟怎么说,我们怎么做,在临阵应敌这一门经验学问上,人家可是顶尖儿的!”

于是,秋离不再多说,霍然站起,目光投注向斜坡下的远处荒烟里。那边,果然有十余乘快马正分草如浪,迅速往坡下接近!

奔来的十余匹铁骑,全是黑鬃黑毛,就有如十几团平地而起的乌云,滚滚朝草坡上接近。

马上骑士,亦是纯一的黑色衣袍,由于距离仍远,尚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但是,却能以体会出他们之间的一种气氛——一种紧张又沉重的气氛。

这时,“中原双绝剑”周云、马标等四人俱已站起,他们略在秋离背后一步的距离成为一排,让秋离挺立在面前。

来骑分开如霜的萋萋白草,开始仰驰向坡,而秋离卓立坡顶,也是一身纯黑,黑色头巾,黑色劲装,黑色皮靴,风吹拂着他的头巾,猎猎飞扬,他的眸子冷沉又淡漠,凝注着坡下逐渐来到的敌骑。此刻,名震天下的“鬼手”,正有如一尊俯视着九幽血池的魔神,有如一只以冷眼睨睨猎物的猛鹫,显得那样的伟岸雄霸,又那样的冷酷彪悍!

那些接近的铁骑——共有十二匹,在隔着秋离还有三丈多远的地方纷纷停住,马上十二名骑士的十二双眼睛也默默地投注向他。

他们个个皆是一身黑衣,背后,胁下,俱有隐藏之物隆起,一看即知携有兵器。他们为首的两个人,一个身材修长,、面白如玉,眉宇唇角间全透出一股无可言喻的精练世故的韵味。最令人注意的是他那一双眼睛,深邃、烂亮、锐利,且带有一种古怪又邪异的光彩,宛似有两粒多棱角的,能施聚光芒的钻石暗暗嵌在里面!这人看不出他的确实年龄,但由他那深沉老辣的形态与怪异幻迷的眸瞳所显示的阴诡秘诈神色来推断他的年龄,也该在中年以上了……这人旁边,是个枯干瘦小的老头子,这老头子有一双黄汤眼,塌鼻梁,又加上把稀疏疏的黄胡子,十分不起眼。但看着他,却令人有一种特别不安的感觉,就好象,呢,他的皮包骨似的瘦小身体里,含蕴着某类恶毒的冲动暴戾的力道一样,使人不自觉地有些惴惴……就这么互相凝注着,一时间,哪一边也没开口,但双方的每一个人都能尖锐地感触到对方目光中的敌意与憎恨,那是一种不可消弥的敌意,一种强烈的憎恨!

于是——

对方十二骑开始极为小心地缓缓移近,现在,距离这边已不足两丈远近了……他们的为首者——那个面如冠玉、双眸邪异的人物首先朝右微微点了头,他与那老头子身后的十多名骑士立即抛镫下马。十个人的动作全是那么快速利落,几乎只见他们双脚离镫,十个人业已好生生地站在地面了。

这人与那者头子并未下马,他在唇角浮起一抹古怪的微笑,然后,望着秋离,以一种十分沉静徐缓的声音开口道:“我想,阁下必是鬼手秋离了?”

秋离毫无笑意地笑了笑:“果然不愧生了一双好招子,难怪人家称你为‘魔眼双心’了—只不过,丘达,现在尚未见识到,你那颗心是如何双法!”

那人,正是“八角会”的大龙头,江湖上出了名的枭雄——“魔眼双心”丘达,他深沉地一笑,道:“你会见到的,秋离,今日之约,你不就是这个意思?”点点头,秋离道:“很聪明。”

丘达顺手一指他旁边的小老头子,淡雅地道:“我十分乐意替你引见我的副手,也是我多年来生死与共的老伙伴‘小灵王’苏朴。”

秋离笑笑道:“他确是有那么几分味儿。”

“小灵王”苏朴突然声如破锣般沙哑地道:“姓秋的,你得意不了多时了,对你这后生小子来说,‘八角会’,业已尽了最大的忍耐!”

“哦”了一声,秋离道:“是么?”

苏朴那张骷髅似的干黄面孔浮起些激动的褚紫色,他狠狠瞪着对方,暴烈地道:“依江湖的传统来说,姓秋的,当年你那死鬼义兄屠孤吉坑害了本会十多条好手的性命,这笔帐光是屠孤吉偿还是不够的,我们便应该再在你头上补偿才对但我们忍了,罢了,没有找你算帐,却由你在江湖上趾高气扬,不可一世,只要你不惹我们,我们原也不欲翻起旧帐,可是你不!首先你有一段时日四处刺探我们,扬言要报复我们,继而打击了我们的盟友‘狼牙帮’,在他们手下截走本会重要人质宗家的孽遗,你意犹未足,更在襄阳牛鸣石下以卑鄙手段狙杀本会所属,将本会‘大掌旗’雷仲,‘大威坛’坛主上官坤加以残杀。这一桩桩的挑衅行为,一笔笔的漫天血债,全是你做下的,你开的头。秋离,你以为你是谁?你又以为我们是谁?‘八角会’就容得你如此欺凌,如此迫害么?如果你这样去想,我可以告诉你,你就完全错了,彻头彻尾地错了!”

秋离平静地道:“你说完了?”

重重一哼,苏朴愤怒地道:“难道我还是冤枉你?”冷冷地,秋离道:“我可以一件一件地答复你。姓苏的,有句话说,‘不教而诛谓之苛’,我不要落这个罪名,所以我要好好地,仔细地教你一教!”

勃然大怒,苏朴吼道:“大胆狂徒,你好大的口气!”

一侧,“魔眼双心”摆摆手,平淡地道:“叫他说,老苏。”

秋离目光冰冷,面如寒霜,他低沉地道:“很好,不管今日的发展如何,我想我们必须将事情说清楚,是非之间,就算不必公论,至少自己心里也有个底!”丘达阴侧侧地道:“不错!”

将目光投注在远处云雾迷绕的大玄山顶,秋离的双瞳中似是漾起蒙蒙的烟幻,他徐徐地道:“我屠大哥半生江湖,创下的侠风义名不用我综述,两道中人凡是有点良知的也不会不承认。而正邪不并存,贼我不两立的趋势仍自古皆然,因为屠大哥的正直刚烈,嫉恶如仇,他便得罪了你们——‘红心教’‘青衫帮’‘八角会’。你们这批荼毒武林、危害善良的蟊贼即纠集了四十一名好手,用尽了一切可能使出的阴毒手段与卑鄙伎俩算计他,不顾信义,罔论天良,逼着屠大哥走向绝路,迫使他将一条有益江湖的生命弃舍,这笔血淋淋的仇,刻骨楼心的恨,并不因我屠大哥的逝去而逝去,它依然记存在屠大哥的后继者———我秋离心中。”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在我屠大哥与你们一场血战后,固然我屠大哥因伤重不治含恨而投,但你们也死伤狼籍,一败涂地,开始冰消瓦解,土崩山颓。这些年来,‘红心教’与‘青衫帮’业已痕迹不留,踪迹未见,可能他们早就跨得彻底、碎得干净了,也可能那仅有几个余孽吓破了胆永不敢再现江湖了。可是,只有你们‘八角会’却在龟缩了一段时日之后再度死灰复燃,犹想做那东山重起的美梦,你们到处招兵买马,勒索钱财,更胁迫到那可怜的宗家头上,人家不服,你们便寅夜围庄,烧、杀、掳、掠,将宗家一个好好的庄院,一个美满的家庭搞得七零八落,妻离子散,整得宗家家破人亡,成为一片焦土。然后,你们犹不为足,更唆使你们的尾巴‘狼牙帮’截杀宗家仅存的孤儿寡妇,意图斩草除根,永除后思。丘达,这种丧天害理,斩尽杀绝的狠毒行为能算‘人’的行为么?还能算是武林中人的行为么,同在两道上混闯,我都替你感到羞耻!当然,我碰上了这件事,所以我就伸手管了——不论我和你们‘八角会’有没有宿怨,这件事只要我遇着,我就一定会管的。我想,除了那人业已麻木,否则,任是哪一个见着了也决不会袖手旁观!”

冷峻地,丘达道:“不要说得这么仁义道德,姓秋的,你也不是善人!”

点点头,秋离平静地道:“对,你说得完全对,我确不是善人,但我不做违背良心、伤天害理的事,而且我崇尚仁义,注重信诺,不杀无辜,不伤妇孺,比起你们来,我只怕要强得多了!”

苏朴大叫道:“那是你自己以为!”

冷冷一笑,秋离道:“江湖中人的眼睛是雪亮的,无庸争辩——或者,苏老兄,你举出个实例来反驳我方才所说?”“小灵王”苏朴窒了窒,他是想找出一件有关秋离所做的不符他刚才所言的事情来,但是,却硬是想不出来。越想越急,一刹那间,他已经汗水涔涔面红耳赤了!

丘达十分不悦地盯了他这位副手一眼,又冷峻地道:“秋离,你有一张巧嘴!”

秋离笑了笑,道:“我更有公理,否则,你们这位二当家为什么挣了这么久,却连一个屁也放不出来?”突然恼差成怒,苏朴面如猪肝,发梢上指地厉吼道:“满口胡言的混帐小子,我要活劈了你!”

口里“啧”了两声,秋离不瘟不火地道:“苏朴,你是一个毫无修养,没有德性的野种!”

这一下,苏朴再也忍不住了,他咆哮一声,方待有所动作,丘达已冷森地叱喝出:“你疯了,老苏?”猛然将一口怒气吞下,苏朴气得混身哆嗦,握拳透掌,差一点连眼珠子也突出了眼眶!

鼻中哼了哼,丘达又对秋离道:“下面,你还有要说的么?”舔舔唇,秋离道:“当然,至于襄阳牛鸣石那段公案,你们‘八角会’的那一批爪牙只是运气不好,霉星高照,恰巧碰上了我!”

厉烈地;丘达道:“只是碰上了你,你便如此心狠手辣地摆平了他们四五十个?”秋离冷冷地道:“当时他们四五十个也正想将人家五六个人摆平!”

一昂头,他又道:“你那批手下仍去劫镖,而劫了镖还要杀人,这是第一个不该;我已经一再警告他们,叫他们迟下,但这些人全然不听,自取杀身之祸,此乃第二个不该。有此两个不该,在我的习惯来说,已经有足够摆平了他们的理由而有余了,这一点,想你丘某人也知道!”

丘达强忍怒气,语声却已见愤激:“秋离,如此说来,你的所行所为,全是正确了?我的那批手下就注定该死的?你已将审判、定刑、执行等权力集于一身了?”冷森地一笑,秋离道:“在我的力量范围来说,是的!”

丘达双目光芒候闪,宛似有一抹血影掠过,他阴沉又歹毒地道:“那么,你以为我们是谁呢?就会任你这般压迫而畏缩不前?”摇摇头,秋离道:“不,我并不如此以为!”吁了口气,他接着道:“而且,我们都不会如此以为。我们的帐并不因为仅只这一笔,还有另外一笔,相信我们全知道,这一笔帐已经不易消除了,’那另一笔,自然也就更不可能化解了!”

丘达冷沉地道:“你是指屠孤吉那笔帐?”点点头,秋离道:“我早已说了,你很聪明,丘达。”

丘达如玉的面孔浮起一抹冷酷的苍白,他唇角略一抽搐,露出一丝有如豺狼般的笑容道,“很好,姓秋的,我们也打算结一结这笔帐,你的提议,我们十分表示赞同!”

哧哧一笑,秋离道:“当然,否则你们也不会来了!”

月光越过秋离肩头,丘达看了看马标,又瞥了瞥周云,然后,落在“中原双绝剑”二人的面孔上。

他仔细地凝视了二人一阵,幽冷地道:“假如我没有猜错,你们二位想必是‘中原双绝剑’?”衣帆看了看鲍德,颔首道:“不错。”

丘达的目光又闪了闪,低沉地道:“二位以此种姿态出现在眼前的场合,大约是来为秋离助拳来了?”衣帆老老实实地道:“你说对了,丘当家。”

沉默了一卞,丘达道:“明明知道不必要,但我仍愿提醒二位一句,你们可将轻重先衡量过了?与‘八角会’作对为敌,恐怕不是一件合算的事!”

温和地一笑,衣帆道:“世上有很多事,丘当家,是不能纯以利害得失四个字来做行为准则的。况且,事实上贵会也没有象当家的你所说这般不可一世,至少,在我‘中原双绝剑’眼中以为如此!”丘达第一次神色变了,他寒着脸道:“这么说来,你们二位是一定要淌这塘混水,卷入这场是非中了!”

平静地点点头,衣帆道:“我怕正是这样了。”

怒哼了一声,丘达道:“好,希望你们不至后悔!”

衣帆深沉地一笑道:“这个问题,更无庸当家的操心了!”

深深地吸了口气,丘达道:“看这情形,我们必须要用鲜血来解开我们之间的这个死结,很遗憾我没有其他更好的方法。”

用手磨擦着襟前雪亮的铜扣,秋离微笑道:“你说得对,我搜尽枯肠,却也找不出更好的方法呢。”

面容上没有丝毫可资探讨的表情,丘达冷沉地道:“秋离,你可要建议用哪一种方式来解决么?”秋离一笑道:“约是我订下的,照规矩说,你们有先行选择的权力,只要不是指定我伸长脖子白挨刀,任什么方式我全可以凑合!”

一抹寒森的笑意浮上丘达的唇角,他讳莫如深地道:“你这般大方?”笑了笑,秋离道:“当然。”

他古怪地眨眨眼,又道:“反正我也明白不论是哪一种方式的决斗,结果必然只有一个形态。”

丘达脱口道:“哪一种形态?”

霍然大笑,秋离道:“一场混战而已矣!”

丘达生硬地道:“似乎你早就胸有成竹了,秋离。”

耸耸肩,秋离道:“也谈不上什么‘胸有成竹’。丘当家的,因为你们是哪一种类,我心中雪亮的,对你们这帮子人,说老实话,我并没有抱着什么幻想,期望你们有什么公正仁义的表现,这是不大可能的事。不妨干脆说穿了,到时候你们一涌而上之际也省却少不了羞耻,虽然你们早已不知什么叫做羞臊了。”

“小灵王”苏朴业已气得差点就跳下马来,他狂吼道:“姓秋的,你即将用休的狗命来实偿你的嚣张!”

秋离皮笑肉不动地道:“这要试过之后才知道,老小于。”

于是——

缓缓地,丘达翻身下马,同时,他伸手入黑袍之内,手缩回来的时候,已经多出了一件奇异的兵器——一根核桃粗;细、’三尺长短的银色杆柄,顶端以细链垂缀着一枚比巴掌稍大的八角星形物体。这枚八角星形物体,打眼一看便知道是一种利器,八只棱角尖锐锋利,闪泛着蓝汪汪的寒光!

杆柄顶端连结着这枚星形利器的黑色细链,约有两寸之:长。现在,丘达轻轻摇晃着那枚八角星,冷木地一笑道:“知:道这家伙的名字么?秋离!”

摇摇头,秋离道:“十分陌生!”

丘达邪恶地笑道:“它叫‘八角飞星’,是我使用四十余年的随身兵器,也是我最亲密的伙伴——”双目以一种无可言喻的蔑藐神情看看秋离,他续道:“十年前,你的拜兄,昭,大名鼎鼎的‘赤胆圣手’屠孤吉尝过它的滋味,换句话说,它也品尝过屠孤吉的鲜血,事隔多年,想不到它又要试试威凌天下的‘鬼手’血肉韵味如何了。”

内心顿时猛然抽搐绞痛,但秋离表面上却毫无悲愤之色,他哧哧,笑,吊儿郎当地道:“如此说来,你那‘八角飞星’与我们可算是老交情啦,当年喝过我屠大哥的血,今天又要吃我的肉,它真有福气哪。”

丘达一见未能激怒对方,又冷峻地道:“一想起屠孤吉当时被我们杀得混身似浴血,狼狈不堪的模样,至今尚令我叹息,何苦呢?为了争不必要的一口气,非得强行出头不可,结果闹了个死不瞑目,咳,他也未免太傻了。”

秋离笑吟吟地道:“可惜的是,他的拜弟也一样这么傻啊!”

丘达沉沉地道:“今天的情势看来,秋离,恐怕你的处境也是不比你的义兄屠孤吉当时强上多少,我几乎已经可以看到你那热血四溅的惨状了!”

怪笑一声,秋离道:“奇怪,怎么我隐隐看到的却是你们那人仰马翻、尸横遍野的情景呢?莫不成这其中有什么毛病?大约我们的神智意念不能沟通吧?”.口里“啧”了两声,他又道:“不过,我可以提醒你的是,十年前的老把戏,在十年后再搬出来重演极可能就不灵了。你和苏朴在当时是参与那次无耻勾当的四十一个人其中的两个,你们曾经流过我屠大哥的血,也曾间接害丁我屠大哥的命,这笔帐,我算得清清楚楚,一丝不苟,屠大哥和你们的决斗,与今天我和你们的决斗,对象人物,差不多相同,但是,有一点不大相同的事你们万万不可忽略了……””丘达略现不安,他强笑道:“我却看不出有什么迥异之处。”

秋离哧哧笑道:“只有一点。”

“小灵王”苏朴怒喝道:“哪;点?”

秋离慢条斯理地道:“我屠大哥心地善良,为人敦厚,时常予人以退路,但我却不大一样。或者,列位也听说过吧?‘鬼手’秋离自来行事喜欢斩尽杀绝。而今天这个场合,这种性质的搏战,我就更看不出我有什么理由需要违背我那斩尽杀绝的习惯了。看看各位,你们一个个那凶神恶煞、阴毒狠戾的卖命相,也就越发加深了我的决心,只要一动上手,你们便准备拼命吧,否则,就算你们跪地哀求,我也不会饶恕你们之间的任何一人!”

丘达冷森地道:“你把话说得太满了吧,秋离?”凛烈地一笑,秋离道:“我既敢这么说,我也就能这么做,要不,今天我就不会活着离开这白草坡!”

丘达狠毒地道:“你还自以为可以离开?”秋离冷冷地道:“如方才回答苏朴的话一样,姓丘的,那要试过之后才能知道!”

阴沉地点点头,丘达一拍他坐骑的皮鞍,那匹健马立即善体人意地跑到一边,同样的,“小灵王”苏朴也跟着做了,后面那十名一看即知硬把子的人物也迅速站成了一个半圆——将秋离等五人围在中心。

这时“金绝剑”衣帆忽然上前一步,他凑在秋离耳边,将声音放得有如蚊绳般道:“十余年前,这‘魔眼双心’丘达与‘小灵王’苏朴二人曾经参与那场谋害令拜兄屠孤吉的行动,而你的本事又师承于令拜兄,老弟,你可考虑到他们或者熟悉你的武功路数及根底!”

摇摇头,秋离低声道:“不妨。前辈,关于这个问题,我早已料想到了,但可以说毫无影响。第一,当年他们四五十个人围攻屠大哥一个,场面十分混乱惨烈,敢说他们根本无人能默记到屠哥的武学路数;第二,屠大哥是个惊人的能者,他所俱备的艺业浩博而深邃,奇异而巧妙,并且可以连贯混合使用,若非一招一式苦学精研,便无法能瓢窃;第三,十余年以前,前辈,在下便已将屠大哥所传武功精髓加以融会贯通,又另外演变创造了一些新的招式,或增多,或删减,与屠大哥当年所传技术已经不益雷同了。以上的三个因素,前辈,便算他能记住当年屠大哥的武功路子,也丝毫发生不了作用!”

满意地微笑,衣帆道:“如此,老夫无所挂念矣。”

秋离目中紧盯着对方在调兵遣将,安排布置,他口中边道:“前辈,注意‘八角会’的阴谋,他们尚有其他的人埋伏未出——眼前,据在下所知,他们的大执法与那掌下游魂倪尚强便未出现!”点点头,衣帆道:“放心,老夫自会留意。”

在退回原位之前,这位“中原双绝剑”之首又叮咛了一句:“你也千万谨慎,老弟。”。

答以感激的一笑,秋离道:“在下省得。”

后面,马标蹩着嗓子道:“兄弟,场面有些邪,你粗心不得哪!”秋离背着身颔首道:“你宽怀,大哥,我是叫人家吓唬长大的,这些野种罩不住我!”

这时——

‘“魔眼双心”丘达业已调配停当,他缓缓走上几步,右手伸入怀中,左手倒提他的“八角飞星”,冷酷地道:“我想,你该没有什么可以等待的了,秋离。”

秋离也迎上了几步,一笑道:“难道说,你们还有什么等待的么?”丘达沉静地笑道:“很抱歉,我们恭敬不如从命,便照你所料的那样来进行今天的这场拼搏了!”

冷峻地,带着几分讥刺,秋离道:“混战!”

丘达毫无表情地道:“可以这样说!”

狂放地一笑,秋离轻蔑地道:“难怪你们做此决定,因为,今天你们的人数,与十年前和我屠大哥交手时的人数比较上差不多,你们全占优势哪!”冷冷一哼,丘达道:“用不着多说了,秋离,光是卖嘴皮的功夫是解决不了问题的!”神色候寒,秋离狠烈地道:“非常对,丘达,我们便用那种可以解决问题的方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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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牛角--第三十三章大显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