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寄住的是略阳城郊的一处农家,远远的,就见到凌波坐在村口,安安静静地等他,一看到他便立刻站了起来,脸上露出了轻轻浅浅的笑。

龙溟连忙快步迎了上去:“久等了。你怎么不好好休息?”

凌波却只是浅笑,并不回答。

龙溟碰了个软钉子,只好转换了话题:“马车的事已经谈妥,待你伤好我们就可以出发。”

“我已经没事了。”凌波连忙表态。

龙溟的语气却不容质疑:“这个要由我来判断。”

凌波脸上一红,垂首不答,心里却有了一丝欢喜。两人半晌静默,凌波忽然抬起头,对他浅浅一笑:“谢谢公子关心,但我知道公子心中定然对上官世家十分挂念,耽搁这几日,凌波已是心中难安。”

龙溟摆手打断:“不在乎这几日。”

凌波却摇了摇头,没头没尾地说道:“略阳城与塞北重重阻隔,想必打探不到什么消息,我们还是尽快动身去长安吧。”

龙溟一怔,顿时明白了她的想法,这姑娘定是以为自己久久不归,乃是打探上官家的消息去了。可他却不想这么快就出发,毕竟长安那边的布局也需要时间——他当然不可能真带着凌波和即将与他们会合的谢沧行去找什么上官世家。

龙溟心思一转,解释道:“我在城里多逗留了些时候,只是想问问看蜀中有没有什么消息传来。”

凌波不疑有他地信了,顺着话头问道:“有什么消息吗?”

龙溟状似无奈地答道:“没有。这才几日工夫,是我太心急了。”

凌波细细地端详着他的神情,他的笑容带着三分自嘲与三分故作镇定,眉头也是舒展的,可目光中的凝重却泄露了他心中的忧虑。

她不由得叹气,柔声劝道:“蜀中有折剑山庄,有夏侯皇甫两位少主,还有那么多英雄豪杰……”她定定地看着龙溟,笑容带着三分理解七分笃定,“上官公子莫非以为没了你,他们就守不住蜀中了?”

龙溟怔了怔,心中忽然豁然开朗,是啊,那里有舅舅和阿幽坐镇,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难道还真的少了他就不行么?

凌波见他神色舒展,不由得笑了:“就相信我们的同伴吧。”

于是龙溟也跟着笑了:“好。”

两个人各怀心思,明明大相径庭,但奇异的是,这一刻他们却觉得前所未有地心意相通

正文 章二十四 破釜沉舟(9)

然而龙幽那边却没有龙溟希望的那样顺利。成都周遭一马平川,他们一路畅行无阻地直抵城下。但由于欧阳英等人及时退守,夜叉并没有能够抢得先机。

而成都城历来富庶,又经几代修缮,端的是城坚池深,箭楼马面比比皆是,砖石城墙严丝合缝,顶上可容两辆马车并行无虞。最让龙幽咋舌的是,这座城实在太大了,纵然是大哥引以为傲的幽驹,绕上一圈也得等到热茶都结了冰。

围城不比攻城,只要能突破一点就够了,而是要处处防范才行,就凭他们这点人手要围上这么大一座城池,不管他怎么精打细算,也委实太过勉强,纵然考虑到骑兵的机动力也是一样。

又到了落日时分,就在龙幽抓耳挠腮地望城兴叹时,镜丞又送来了攻城尚未有突破,请示是否仍要继续。

龙幽犹豫片刻,长长一叹:“这般昼夜不停也不是办法,让大伙儿休息休息,再做打算。”

镜丞领命而出,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松一口气的神情。

枯木从帐后绕出,冷冷说道:“撤兵吧。”

龙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我已经命他们撤了。”

枯木哼了一声:“我的意思是撤出蜀中!”

龙幽闻言一怔,随即坚决摇头:“这怎么行?哥给我的任务是拿下蜀中,现在撤兵,我怎么向他交代?肯定要被他笑好几年!”

枯木面色一沉,语气十分冷肃:“这不是意气之争!”

龙幽自知理亏,撇了撇嘴未作争辩,“可是,没打下成都,剑阁也只能拱手让人,这不是白来一趟吗?休说是我,就是将士们也不能甘心呀!”

枯木也知道此言非虚。铁鹞骑本为夜叉精锐,可自从以风卷残云之势打下了关中,就基本处于闲置状态。笼中猛虎好容易有出柙之机,怎可能甘心空手而归?

可枯木却并没有改变主意地打算,慢悠悠踱到龙幽面前坐定,没头没尾地问道:“你可知欧阳英现下正在做什么?”

龙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守城?还能做什么?”

枯木摇了摇头:“不,他根本没有来成都。”

龙幽一惊:“怎么会?可旗号是……莫非他回了折剑山庄?”

枯木仍是摇了摇头:“不,他去了汉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