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萝不住点头:“没错!我毒死他们!这样多干脆!”

还没等厉岩开口,枯木却先发话了,只听他冷冷一哂:“笨蛋最大的特点,就是犯错之后还要一错再错。”

这话就好像湿气似的,声音明明不大,却丝丝缕缕地往耳朵里钻去。众人的视线皆投向枯木,这才注意到他一直坐在厉岩的下手,面具下的脸看不清表情,但坐姿从始至终没有改变,一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在群情激奋之中显得特立独行。

冯云皱起了眉:“什么意思?”

枯木一点也不想搭理他,转向厉岩,凉凉说道:“我早告诫过你,你的妇人之仁,迟早会坏事。若当初听我的,将刘家庄的人斩草除根,又怎会泄露消息?”

厉岩脸色一沉,却没有反驳。

结萝看了看厉岩,对着枯木一叉腰一瞪眼:“大哥不杀他们,自然是有道理的。”可是是什么道理,却也说不出来,哼了一声,“那柳家庄呢?你不是自认为做的很‘干净’吗?还不是露陷了!”

枯木斜了她一眼,冷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说道:“笨蛋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喜欢用别人的失败掩盖自己的失败。”不等结萝呛声,他便提高了音量说道,“不错,柳家庄我有疏忽之处,但更多的却是因缘巧合、无法预料。而明明预料到了隐患却置之不理,又该当如何?”

闻言,结萝也无言以对。当初为了不让刘家庄步上柳家的后尘,厉岩专门派了最可信的人去坐镇,其他人手又都是在大户人家里做过长工的,就算折剑山庄的人来了,也不会露陷才对。谁知道当初一念之仁放过的人里,竟然有人有胆子去通风报信。结萝暗暗想到,这个家伙一定要让他好看!

沉默许久的唐海开口道:“现在不是问责的时候,还是先确定下一步该怎么办吧。我建议让在外的兄弟们都先撤回来避避风头。”

厉岩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又转向枯木:“你看呢?”

枯木长长一叹:“只能如此了。可惜啊!这些据点已初具规模,大家移居过去,就不需忍受这山中寒凉了。”那口气真诚异常,不少人都心有戚戚。

枯木的话还没有说完:“看来,兄弟们想要安居乐业,折剑山庄这块大石是绕不过去的。”

孙山一怔,呆呆的问道:“这是……要和折剑山庄干架的意思?”虽然他和冯云一样不大喜欢戴个面具遮遮掩掩的枯木,但这个主意他倒是全心全意赞同,特别是在看过刘家庄的惨状之后。

枯木扫了他一眼,不答是,也不答不是,自顾自续道:“我们对抗折剑山庄,不仅仅是为死难者复仇,更是为了争一个立足之地,因此,再不能凭着一腔热血意气用事,要细细谋划、步步为营,才能最终得偿所愿。”

他的视线缓缓地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斩钉截铁地说道:“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就一定可以做到。”

此言一出,现场一时静默,众人你看我,我看你,倒有不少人不由自主地轻轻点头,就连厉岩,都隐约露出了认同的神色。

唐海的眉头越皱越深,他怎么觉得,这净天教实际上的第一把交椅,渐渐有易主的倾向呢?他不禁看向枯木,然而那张戴着面具的脸,却无法给他任何信息

正文 章十九 一山二虎(2)

山上的日落总比平地早些,仿佛只一个眨眼,红日就已经落入了群山的怀抱,只有时而炽烈如火、时而轻柔似烟的晚霞挂在空中,没过多久,就连晚霞也渐渐淡去。

当龙溟踏入折剑山庄时,天边已升起了几颗星子。他穿过中庭,正要跨过月洞门走入后院,影壁之后却传来了两名巡夜弟子的说话声,慢悠悠地由远及近。

此时山庄内静悄悄的,两个人的声音便格外清晰。“大师兄可真是洪福齐天呐,今天师父别提多高兴了。咱们倒好,这几天东北西跑的,力气没少出,风光却一点沾不上。唉,你说当初要是能跟着大师兄多好。”语毕,还长长地叹了口气。

闻言,龙溟脚步一顿,停了下来,暗暗想到,大长老这么快就行动了?看来夏侯瑾轩和姜承那边,逼他逼得够紧啊——再不先下手为强、祸水东引,出篓子的可就不是厉岩,而是大长老那边了。

另一人也跟着叹气:“咱们可真够倒霉的,总感觉抓到了点什么,每次又都晚了一步。”

“我说,咱们干脆也投到大师兄那边……”

“你可千万别这么想。”另一个人连忙打断,顿了一顿,压低了声音,“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别看大师兄现在风光,里外里算起来,还是跟着四师兄有前途。”

那人惊讶非常:“你烧糊涂了吧?现在人人都抢着去大师兄那里拜码头!”

另一人啧啧嘴:“这你就不懂了。大师兄本事再大、支持者再多,最后拍板的也不是他呀!”

“你的意思是……师父?”

“可不是!”那人一激动也忘了压低嗓音,“师父心里向着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咱们折剑山庄,最后还得是四师兄的。”

此言过后,那边一时沉默。龙溟墨色沉沉的眼睛幽深而又明亮,带着冷冷的笑意。如今一山二虎的局面已经形成,看来接下来就算他什么也不做,局势也会自行向着他想要的方向发展。

另一人显然没有这种敏锐度,迟疑道:“这……不见得吧?”

“肯定没错,信不信由你。”那人信誓旦旦,“你知道我今早撞见了什么?我看见师父天没亮就在演武堂给四师兄开小灶!师父现在这么忙,你看见他搭理过谁?”

龙溟一挑眉,这消息有用处,如果欧阳英传的是剑法就更妙了,他得“保证”萧长风能知道才行。

两人的声音渐行渐远,直到听不见了,龙溟才重新迈开脚步。眼看自己的目标以达成在望,他的心情不能说不好,嘴角不由自主地带上了笑。

后院有三条小径,各通向东、西、北三处院落。他住的厢房在东院,院中有一座小亭,亭中一张石桌、几把石椅,亭边种着几丛修竹,在月色中轻轻摇曳。

凌波坐在亭中,微微蹙着眉,看到他来,起身相迎:“上官公子。”

龙溟有些讶异:“这么晚了,你怎么……山中夜凉,还是早些回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