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风雅之事本是夏侯瑾轩一贯所好,可此时他却只顾着频频看向门的方向,几次之后终于忍不住嘟囔道:“瑕姑娘和谢兄怎么去了这么久?”

暮菖兰扑哧一笑:“怎么?才分开这么一会儿,小少爷就开始想了?只是不知道想的是哪一个呀?”

夏侯瑾轩忙收回目光,视线游离着不知该放在哪里:“暮姑娘说笑了,我只是担心他们会不会出事。”毕竟这两个人撞上不寻常事情的“本领”都挺出挑。

皇甫卓见状可不高兴了:“我们正在谈正事,你们却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成何体统?”

暮菖兰哼了一声,不以为然:“一本正经就能想出法子来么?”

而此时皇甫卓正用一本正经的神情看着暮菖兰,郑重说道:“来蜀中之前父亲曾叮嘱我,暮姑娘江湖经验之丰富非我等可比,让我凡事多向姑娘请教……”

暮菖兰原本单手支颐懒懒散散地靠在桌子上,一听这话连忙坐直了身子:“别,这高帽我可戴不起。”心道怎么世家弟子都爱用这一套?无奈地叹了口气,脱口而出道,“好吧,我的确有个法子,就是不知道当讲……”心道险些就同谢沧行那无赖用了一样的说辞,话至中途又连忙止住。

夏侯瑾轩不禁失笑,反戈一击道:“暮姑娘和谢兄,不知是谁近墨者黑?”

皇甫卓完全没那么多心思,拱手道:“请暮姑娘赐教。”

暮菖兰权当没听到夏侯瑾轩说了什么,答道:“二位少主不觉得奇怪么?净天教对咱们的行动简直一清二楚,也就姓谢的他们三个正好赶到出乎了他们意料。我看,想知道净天教的行踪,与其在蜀中大海捞针地找,不如排查排查咱们这些人中间走漏消息的是哪个。”

闻言,皇甫卓皱眉思索起来。夏侯瑾轩先是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我想就算有,也多半是无心之失吧?如今多事之秋,若是再大张旗鼓地怀疑起自己人,弄得人心不稳,岂不是得不偿失?”

暮菖兰眼中精光一闪,笑道:“夏侯少爷说的有理。如果二位少爷信得过我,不如就将此事交予我暗中查探,绝不走漏风声。不过事先说明,这价钱嘛,自然是要加一些的。二位看,如何?”

出发之前,夏侯皇甫两位门主都曾对爱子交代过暮家的真正营生,是以暮菖兰这一提议,他们二人都不觉得意外。两人对看一眼,也就应了下来。“那就有劳暮姑娘了。”

“好说,好说。”暮菖兰拱手道。

这时,迟迟不归的两人终于推门而入,瑕迫不及待地把刚刚听到的壁角和盘托出,两位涉世未深的少爷也都露出了松一口气的神情,开始讨论起如何调解萧长风与姜承之间的隔阂。而暮谢二人却保持了沉默。

一行人会了账,开始往折剑山庄走去,一路无事,不必赘言。然而这平静还未进入折剑山庄就结束了。

一行人远远就见一位白发老者佝偻着腰,站在大门前和一名弟子急切地分说着什么,手中的木杖不时地击打在地面上,情急之下一把扯住了那名弟子的袖子。那弟子大概也是不耐烦了,手一拂,力道没能控制好,老人踉跄几步,摔倒在地。

几个不缺好奇心也不缺狭义心肠的少年人立刻奔了过去。瑕三两步赶上,轻轻捏了捏老人的腿骨,大概是地上雪厚,倒没受什么伤,这才松了口气,忙把老人扶起来,关切问道:“老丈,你没事吧?”

那弟子有些心虚,恶人先告状地大声说道:“二位少主,快来评评理!这位老丈好不讲理!咱们折剑山庄又不是医馆?他们家人生了病,来找咱们做什么?再说咱们现在是什么时候?谁不是忙得团团转?哪有闲功夫……”

可惜没人理他,夏侯皇甫二人也围在了老人身旁,一阵嘘寒问暖后,转入了正题:“请问老丈,来折剑山庄所为何事?”

老人听闻此言,心知两人有心帮忙,登时涕泪纵横,膝下一软,若不是两人急忙搀扶,差点就跪了下来,断断续续地说道:“两位大少爷行行好,一定要救救我的儿子儿媳呀!咱们一家子一定会做牛做马报答大恩的!”

“老丈莫急,请慢慢说。”夏侯瑾轩温言劝道,“既是病症,何不请大夫看看?”

老人连忙点头:“请了请了,村东头李家儿子出事的时候就请了,可没有一个大夫顶用。现在我儿子也……两位大少爷见多识广,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说着,一双昏花的老眼遍含希冀地看着他们,让人实在不忍吐出一个不字。

那折剑弟子可不满了,忍不住嘟囔道:“这算什么嘛!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来找我们,我们又不是老妈子!”

皇甫卓十分严厉地盯着他:“这位师兄此言差矣!锄强扶弱本就是我辈该为之事,就算力有不逮也该好好说明才是。”

正文 章十六 山村奇案(2)

见皇甫家少主发话了,那弟子连忙称是,见这两位少爷热心病发作,心里既是不以为然,又是松了口气,说几句场面话,迫不及待地把这烫手山芋撂给他们处理,一眨眼就脚底抹了油。

皇甫卓看了心中有气,直说定要告知欧阳英,请他好好管束门下弟子。

那老人哪管这许多?“大少爷,您快给想个办法吧。”边说,边情不自禁地揪着两根“救命稻草”的袖子,一左一右,哪个也不肯放。

暮菖兰看着好笑,语调平缓地安抚道:“老丈放心,您眼前这位就是江陵皇甫家的世子。在江陵人人都知道,要是遇着什么不平事就找皇甫家,比起官府大老爷可管用多了。”边说边不着痕迹地把夏侯瑾轩的袖子给抽了出来。

那老人立刻两手并用地揪住了皇甫卓,口中不住地念叨着,皇甫大少爷救命,自己这个老的和两个小的都靠儿子儿媳养活云云。暮菖兰趁机把夏侯瑾轩拉到一边:“大少爷,你看这事儿怎么办?”

夏侯瑾轩略含歉意地瞟了一眼皇甫卓,答道:“既是病症,我们还是请凌波道长出面吧。”

“很可惜,不行。”谢沧行从大门内走了出来,几人都很惊讶,他们连他什么时候进去的都不知道。原来他一听和病症有关,就想到去找凌波,更何况这里有两位少爷,还有办事老到的暮菖兰,也出不来乱子,用不着他留下。只见他皱着眉头说道:“凌波道长还没有回来。”

夏侯瑾轩沉吟道:“这可难办了,也不知道长何时回返。”瞄了一眼老人,叹气道:“看老丈神情,怕是不愿再等上半日一日。不如我先同山庄的刘大夫一道去看看情形?”

“不行。”暮菖兰摇了摇头,“这病症可不一般。那老人刚才说漏了嘴,若我没猜错,他们村中定是发了瘟疫。”

此言一出,夏侯瑾轩与瑕都是悚然一惊,瘟疫可不同于一般病症,如影随形,传播又快,弄得不好,一村甚至一城都有可能遭受灭顶之灾,谁能不怕?

谢沧行抚顎道:“掌柜的说的有理,但要说是瘟病也着实奇怪。通常瘟病一来,都是老人小孩先中招,可听老丈话意,老的小的没事,反倒是青壮年的先倒下。哪家瘟病这么不按牌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