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摧魔>第172章 剑道

  贾九咽了口口水提醒道。“巴哥,可别乱来啊,她小叔在衙门当差,不好惹呀。”

  屠巴哥越看越心动,鼻孔喘着粗气:“我受不了了!我再也受不了了!”

  这时一道清瘦人影牵着一道孩童身影从远处走来,乃是在尹城衙门当差的何凤祥,何凤祥左手牵妹妹的手,右手拎着一袋水果,怀里揣着升任捕头的文书腰牌,特来把喜讯告知嫂嫂。

  屠巴哥这下受得了了,赶紧招呼贾九离开。

  “站住。”

  屠巴哥身子一定,回头讪笑道:“呦,付捕快,太巧了,怎么会在这儿遇上您呢?”

  何凤祥脸色冷若冰霜,走到二人面前道:“你们两个混账东西得到天下大赦,不知悔过,竟然还敢窥伺良家妇女?!”

  “再让我看到你们——”他脸色极是阴沉地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

  屠巴哥和贾九吓得两腿直抖,连称不敢。

  何凤祥看到这两个腌臜货,心中暗暗恶心,碍于没逮到这二人犯罪证据,也只能放其离去。

  “奶奶个熊,别让我抓到机会!”走出上百步,屠巴哥恶狠狠道。

  贾九眼珠一转道:“巴哥,不如晚上翻墙进去?”

  屠巴哥忿忿道:“能翻我早翻啦!旁边几户鼓捣海鲜,半夜三更不睡觉,如何避得开耳目!掩耳盗铃不成?”

  贾九道:“哇,巴哥,太有文采了!‘掩耳盗铃’,妙,妙啊!”

  屠巴哥面露喜色,昂首阔步道:“那算什么!铃……灵机一动!到你了。”

  “动……动……”贾九抓耳挠腮,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

  “蠢货!动如脱兔啊!”

  “好!好!”贾九拍手称快道:“太好了,再来一个!”

  “兔……兔……图谋不轨!”

  “好!”贾九掌声如雷:“强!”

  屠巴哥一脸骄傲地拍了拍贾九的肩膀,说道:“你小子别老是看些没用的圣贤书,多读点书,将来也能和我一样。”

  我现在难道和你不一样么?贾九暗暗嘀咕。

  “巴哥,我昨天晚上想了一个晚上,这个你绝对对不上来。”

  屠巴哥摸了摸下巴道:“什么?还有我对不上来的成语?不可能!

  这个世上绝不可能存在我屠巴哥对不上来的成语的。”

  贾九摇头晃脑道:“衣冠禽兽!”

  可恶!这个有点难啊,要是被他发现我对不上来岂不是很没面子!

  屠巴哥一巴掌打在贾九后脑勺上:“你敢骂我?活腻歪了是不是!”

  贾九委屈道:“我哪有骂你,你对对看啊。”

  屠巴哥道:“太简单了没有意思,欸——”

  二人路过一户人家,听到里面传出摔砸声,屠巴哥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房中世又在打他娘子呢,要不……咱来个英雄救美?”

  “妙!”贾九拍手道:“美之后是什么?”

  “你有毛病是不是!!”屠巴哥抬手就是一个暴栗。

  贾九赶紧抱着脑袋躲开道:“巴哥,这可是大好的机会啊,不能错过。”

  “我知道,就是……那房中世怪凶的,不太好对付。”屠巴哥心中发难。

  贾九嘿然一笑道:“咱们可以等他打完嘛,他喜欢酗酒打赌打人,等他打完他娘子出门,咱们就偷偷溜进去,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趁……”

  屠巴哥道:“趁人之危!”

  贾九道:“对!对!趁人之危!妙啊,巴哥的成语用的越来越好了。”

  “那是自然!”屠巴哥得意洋洋道:“你说得没错,咱们等房中世出来,家中无人,然后悄悄进去把她给办了!

  嘿嘿!对付这种女人就得大火快炒,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一下子生米煮成熟饭,她也不敢对房中世说,咱们完事了还可以勒索她……”

  “二位在商量什么呢,我可否插个嘴?”

  屠巴哥回头看见见两道挺拔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身后,着实把他吓得够呛:“妈呀!你们谁啊!”

  来者乃是何凤祥,他的哥哥.日前因为冲撞了施囧囧,之后莫名暴毙,所以何凤祥趁着施囧囧倒台后一定盯着施囧囧,找了个机会偷偷把他抓了起来,关押在自家的地窖中,严刑拷打想要逼问出他哥哥到底是怎么死的,终于逼问了出来,原来是施囧囧觊觎他嫂嫂的美色已久,心生奸计派人给他哥哥下毒毒死了他哥哥,那是一种很高明的毒药,再高明的仵作很难看出破绽。

  何凤祥逼问出来后勃然大怒,日夜对施囧囧动用酷刑,还给他塞上白布防止他咬舌自尽,而何凤祥的哥哥去世后,嫂嫂方慧荣一直守寡,因为太过美貌一直遭到一些鳏夫的觊觎垂涎,其中就包括屠巴哥和他的贴身小弟贾九。

  这两人仿佛是行走的那话儿,看到漂亮姑娘就两眼放光,口流涎水,迈不开腿,几次三番偷窥漂亮姑娘洗澡被何凤祥抓进去过多次。

  有贼心没贼胆说得就是屠巴哥和贾九,何凤祥多次警告这二人,他们非但没有丝毫收敛反而变本加厉,一点面子都不给何凤祥。

  何凤祥的嘴都要气歪了,最近又恰好碰上天下大赦,这两个地痞更是堂而皇之地顶着罪犯的头衔走在大街上,这般不知廉耻实在令人不忿。

  嫂嫂方慧荣也多次和何凤祥提及此事,是可忍孰不可忍,再不解决这两个地痞,他这个尹城总捕头也就不用当了。

  何凤祥大步上前,一把扣住这两个地痞的脖颈,两个地痞脖子一缩叫道:“哎!哎呦!”

  “你们两个渣滓又在图谋不轨?”

  屠巴哥听到老熟人何凤祥的声音,立刻告饶道:“何捕头饶命!何捕头饶命啊!”

  贾九挑眉道:“妙啊!巴哥,轨之后是什么?我猜你你肯定接不上来。”

  屠巴哥道:“接你个头啊!何捕头,我们两兄弟可没犯法啊!”

  何凤祥道:“现在不犯不说明以后不犯,你俩必须得跟我走一趟,刻不容缓!”

  “缓……缓兵之计!哈哈,巴哥我真聪明。”

  屠巴哥道:“你神经病啊!”

  何凤祥拎着二人衙门走去,他身长六尺,孔武有力,具有炼气后期的修为,一人可挡十人,拎着这二人易如反掌。

  来到衙门,何凤祥将这二人掼向地面,天下大赦导致衙门今天也不开张,不得不说决国的律法有够儿戏,让有罪之人无牢可坐。

  屠巴哥一看衙门关门,顿时爬起身来挺直腰板道:“风祥哥你咋回事,身为总捕头竟然不知道衙门今天不开张?

  简直目无王法!”

  “法……法外开恩!”贾九面露得意之色:“巴哥,我的成语水平也上来了。”

  何凤祥冷笑道:“天下大赦仅有三日,而你们犯下的罪行足够坐十年,我会牢牢记住的,等到天下大赦过去再把你们抓进牢里。”

  屠巴哥噗通一声跪下来抱住何凤祥的大腿道:“别啊凤翔啊,我口无遮拦您不要信以为真啊!”

  贾九倒吸一口冷气,心中百感交集,始料未及屠巴哥的成语水平已然炉火纯青,几乎出神入化,返璞归真到令他难以望其项背的地步。

  何凤祥发笑道:“没读过几年书的蠢人肚子里没有墨水,只能说说烂大街的成语来显得自己有文化,实在是愚不可及。”

  屠巴哥嘿嘿笑道:“您老眼见尖,教训得是。”

  贾九道:“我知道了!”

  屠巴哥好奇地问:“知道什么?”

  “机不可失!”

  屠巴哥一巴掌打在贾九的脑袋上:“真得想坐牢啊你这个缺心眼!”

  何凤祥道:“今天给你们俩一个教训,要是再敢偷窥我嫂嫂,我保证你们俩鸡犬升天!快滚吧。”

  屠巴哥如获大赦,赶紧拔腿溜走,贾九还立在原地思考以天开头的成语,屠巴哥见状回头过来拉道:“再不走天打雷劈了!”

  贾九道:“嘿!天马行空!”

  屠巴哥眼珠一瞪道:“我看你是无的放矢!”

  何凤祥看着这二人的背影又好气又好笑,碍于这二人犯得的罪不够重,一直没有实施最后一步,否则他会毫不犹豫地把这二人给办了,须知决国的律法奉行万恶淫为首,会对采花贼进行人道阉割。

  表面看似人道,实则很不人道,因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要是被衙门咔嚓一下没了,后半生基本也就没什么意思了,所以自从出.台这条律法后,采花贼们都是小心翼翼或者干脆金盆洗手,毕竟代价实在太大了。

  也正因这条律法震慑了许多潜在的采花贼,故而屠巴哥和贾九一直很老实,只敢看不敢实施最后一步,但是谁又能保证他们会一直遵循律法呢?

  何凤祥很想紧紧盯着这两个地痞,一旦他们犯法就把他们抓进来塞进大牢人道阉割,只是他手头有事情要忙,分身无暇,只能暂且将这二人放到一边。

  屠巴哥和贾九还不知道他们被何凤祥盯上,大摇大摆地走在大街上,看到独身一人的漂亮姑娘就报以色色的目光和下流的笑容,落单的姑娘也不好意思回瞪他们,掩面匆匆离去。

  屠巴哥摸摸肚皮道:“他娘的,爷饿了。”

  贾九灵机一动道:“咱们去偷点银子?”

  “偷?”屠巴哥一巴掌打在贾九脑门上:“这叫拿,拿懂吗?”

  贾九捂住脑袋瘪嘴道:“还不是一个性质。”

  这时屠巴哥看到城中有钱的老爷们乘坐豪华八抬大轿出门,周围跟着许多仆役,端的是威风八面,他愤恨地一咬牙道:“凭什么这些人生来就这么有钱,气死我了!”

  贾九道:“谁叫咱俩不好好读书,先生教课的时候东张西望,传看鬼怪,那成绩能上的去吗?”

  屠巴哥道:“你懂个屁,读书好了还不是要看上面的人的脸色,咱们有个高中举人的,结果被人给顶了下来,没关系就是不行,要是他关系够硬又怎么可能被顶下来,卷子还被挑出杂七杂八的毛病险些蹲了大牢。”

  贾九道:“哎,往事不堪回首月明中。”

  屠巴哥道:“走吧走吧,再不搞点钱真的饿死街头了。”

  二人来到码头找事情做,最后和负责人谈妥开始扛起大包。

  扛了一天包下来真是累得够呛,屠巴哥和贾九得了几个铜钱便去就近一家饭馆吃饭,白面馒头配上咸菜,加点花生米和两壶陈年老酒,一顿猛吃后去到附近一个废弃破庙内睡觉。

  半夜太冷屠巴哥哆嗦着睡不着,抱紧了庙里的柱子,翌日二人醒来脸上都没有多少血色,口袋空空,腹中无粮,略一商量遂生奸计,决意去往附近一处民房行盗,一人把风,一人登堂入室。

  “抓贼!”

  “抓贼啊!”

  “快跑!!”

  “巴哥等等我!”

  “抓到了!”

  “狗头铡伺候!”

  “岂有此理!哪有不升堂直接斩首的——啊!”

  “来,二位客官,和我黑无常走一趟吧。”

  “呵呵,饿鬼道,二位请进吧。”

  “不要!”

  屠巴哥猛地坐起身,发现自己还处在废庙中,而贾九畏惧严寒抱紧他的大腿。

  他叹出一口气道:“奶奶的本来想从良,可是种地税负太重,扛包又太累不得不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占山为王又没有胆量实力,干点什么好?”

  “不管了,明天再说吧。”

  屠巴哥倒地欲睡,把身边的杂草拢过来盖到身上,总算没那么冷了。

  屠巴哥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发现废庙了多了不少人,屠巴哥道:“小九,这些人哪来的?”

  贾九比他还能睡,屠巴哥又推了他一把,道:“咱们住的地方被人给占了!快醒醒!”

  贾九揉揉眼睛道:“咋回事?”

  “你自己看。”

  贾九看到庙里多了十几个人,皆是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模样,有男有女,看样子似乎是来自其他地方的乞丐。

  屠巴哥道:“哪来的难民,乖乖,官府不管的吗?”

  贾九道:“管他咧。”

  屠巴哥叉腰道:“你们打哪儿来回哪儿去,不要占着本大爷的地盘!”

  贾九道:“对!先到先得!这庙不属于你们!咱们两兄弟可不是好惹的!”

  难民中一位体格较大的年轻人站起身道:“我们没有别的地方可去,就容我们待几天吧。”

  “几天?几个时辰你们都待不了!”贾九嚷嚷着就要过去撵他们,屠巴哥伸手拦住他道:“傻了吧你,对面十几个人,虽然都不壮实,但是你一个打十几人?”

  贾九道:“巴哥,那咋办嘛?”

  屠巴哥道:“就让他们住好了,反正这庙十几个人还是装得下的。”

  那位年轻人闻声道:“多谢。”

  二人走出庙宇发现大街上一片萧索,抓住路边一个走不动路的老乞丐一问才知道,江州州牧奉雷炎宗宗主叶枭的意思,让全体老百姓们收拾细软离开江州迁徙到隔壁的辰州,说是江州会出现很厉害的妖怪。

  路上虽无行人,天空却有御剑飞行的修真者来回巡逻,看看有没有遗落在江州的人,但是对于乞丐他们却不屑一顾。

  屠巴哥道:“这些修真者真是道貌岸然,乞丐就不是人不用关心嘛!”

  贾九道:“怎么办巴哥?”

  屠巴哥拉着贾九躲到一处客栈后道:“哪来的锤子妖怪,指不定是叶枭信口开河在酝酿什么大阴谋,大家撤了也好,留下咱俩,嘿嘿,客栈,钱庄,赌坊,里面就算搬光了银子也总得有些值钱的东西留下来,咱们把它偷……拿过来据为己有,岂不美哉?”

  贾九眼睛放光道:“巴哥高见!”

  “也不能太大意了,万一真有妖怪天黑出来有钱拿没钱花就悲剧了,所以咱俩拿了之后再趁天黑跑路。”

  二人一拍即合,摸进就近的一间名为望月的客栈中,屠巴哥和贾九蒙上面,二人的步子放得很轻,他们相当鸡贼,怀疑会有其他心术不正的人和他们一样不及时撤出江州,在江州各地行盗,碰上了就不好了,尴尬倒是其次,黑吃黑就麻烦了。

  “巴哥,这个值钱。”

  “这个也带上。”

  “哈哈,我们发财了。”

  二人搜刮了一通客栈找出不少值钱东西,一人背着一个背包再去往附近的钱庄准备大干一场。

  钱庄大门紧锁,二人翻窗而入摸进内门,哪知里面早有一人,该人竟然是何凤祥,正在拿着麻袋装东西。

  三人面面相觑,空气一时陷入死寂。

  半晌,屠巴哥打破了沉默:“何捕头,那个……”

  何凤祥眼神一寒,拔出腰间牛尾长刀向二人奔来,刀风飒飒划过屠巴哥耳朵边,几缕头发丝顿时被削了下来。

  “他娘的要不是老子闪开得及时,脑袋就被这家伙削成两半了!”屠巴哥心中后怕不已,没有废话立刻拔腿飞溜。

  “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屠巴哥拉着贾九往外跑去,却发现贾九的脑袋已经不在了身上,刚刚那一刀他躲了过去,贾九没有躲过去!

  屠巴哥看着好友惨死,心中又惊又怒,听到背后传来凌厉的刀风,低头弯腰抓起旁边一张板凳回身丢向何凤祥,刀光交织成一个十字瞬间爆裂了板凳,碎木屑四面八方飞散出去,屠巴哥用手去挡,木屑深深扎进他的手里,接着一股大力击中他的胸口里,令他惨叫一声倒飞出去。

  所幸撞到了过道布帘,缓冲了许多力道,何凤祥一手提布袋,一手握紧尖刀大步奔去,扬刀看落,铿一声火花响过后,地面多出一道刀痕。

  屠巴哥及时打滚避开,骂道:“你娘死了!”

  何凤祥冷哼一声,举刀连砍,屠巴哥刚刚爬起来根本来不及站稳,贴地滚出五圈,何凤祥也连砍五刀,屠巴哥侥幸避开前四刀,可惜被最后一刀伤中小腿他抱着小腿叫道:“救命啊!救命啊!何捕头杀人了!”

  何凤祥担心有人闻声而来,毕竟外面有许多御剑飞行的修道者,一旦他们发现了这里的事情,他何凤祥身为公职人员知法犯法,就免不了牢底坐穿了。

  “死!”何凤祥一刀砍向屠巴哥的脑袋,盖因这二人都是市井无赖,还窥伺他嫂嫂已久,又发现了他在这里的盗窃丑事,他也毫不犹豫地下死手,如果换成普通人何凤祥是无法如此果决的,杀这二人何凤祥毫不愧疚,甚至还有一种为民除害的畸形快感。

  屠巴哥心中大叫不妙,现在他小腿受伤行动不便,抬手挡在眼前也最多是缓冲一下,他今日是九死一生了!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一道剑气由远及近,打在何凤祥的握刀的手腕上,他痛呼一声握不住牛尾刀,刀掉落在地叮当作响。

  屠巴哥大喜道:“有人来救了,哈哈天不绝我,天不绝我!”

  屠巴哥狂喜过后变得一脸愤恨:“你杀了我的好兄弟,你逃不过律法的制裁!”

  “好你个何凤祥,不但非法囚禁人还盗窃,杀人?”

  何凤祥闻声往客栈门口看去,一位腰悬利剑的年轻公子走入客栈,该人面如冠玉,气质不凡,身材欣长,端的是一表人才,仔细一看他的利剑剑鞘,镌刻无忧二字,原来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无忧公子,灭在无忧公子手中的邪道门派没有一百也有八十,即便他从不参加青云榜之类的战斗,名气也在江湖上独树一帜,声名远播到名动八方的地步。

  风水轮流转的速度实在太快,何凤祥脸色一白,道:“无忧公子,你为何会在这里?”

  “我不能在这里?”

  “你当然可以在这里,只是……”

  何凤祥苦涩一笑点点头:“我知道了,你御剑飞到这里察看有没有遗漏的江州居民,听到了声响闻风而来。”

  “错了。”无忧道:“我是通过‘浩天镜’找到你的。”

  “‘浩天镜’?”

  无忧拿出一面造型古朴的椭圆形铜镜,镜子围绕一龙一凤,镜中光影流转令人目不转睛。

  “它是用碎裂的天机镜的一角打造而成,是我爷爷无名留给我的遗物,也算作传家之宝了。开启它极其耗费真气,但是秉持着侠道主义精神,我每隔一个月都会开启一次,用它来寻找被关押着的人,你身为捕快应该知道世上存在许多关押凌虐他人满足自身兽欲的‘人’,有些会被查出来,有些甚至一生都会平安度过。

  所以我一直在寻找壮大自己的办法,只要达到渡劫境界我就可以每七天开启一次浩天镜拯救被囚禁住的可怜的人,你的不幸将是被囚者的幸运。”

  何凤祥眼皮一抽道:“真没想到,一个月只开启一次的神器竟然找上了我,我真是运气太差了,施囧囧被你救出来了是吗?”

  无忧道:“被你恶意囚禁的施囧囧现在已经获得自由了,我把他安排到附近一间安全又整洁的房间中,虽然你的哥哥是因他而死,但你也不该折磨他虐待他,给他一个痛快我或许会高看你几眼,毕竟他也没有虐待折磨过你的哥哥。”

  何凤祥道:“说什么都没用了,无忧,你来抓我吧。”

  说完何凤祥拔腿欲逃,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在大乘期修士的威压面前他根本没有机会逃。

  屠巴哥见到何凤祥被无忧制住,开心地差点跳起来,拖着腿一瘸一拐地过来说道:“无忧公子,您真是太帅了,您可得好好管教一下这个人。”

  无忧瞥了屠巴哥一眼道:“哦。”

  屠巴哥道:“我的兄弟死了,您看。”

  “嗯。”无忧点点头,隔空一吸抓住屠巴哥往外行去,留下屠巴哥一个人在原地。

  无忧将何凤祥擒至雷炎宗,如今的雷炎宗不是单纯的修仙宗门,还分支出刑法堂,颇有逾越王法之上的意思,而赵氏朝廷却不敢有任何异声,即使有异声也会很快会被消除。

  之后,无忧回到自己家中喝酒,他住在红山宗的半山腰,因为他行事喜欢效仿无名喜欢戴着面具,所以无论是红山宗的弟子还是爬山的路人都认不出他的真面目。

  他御剑至山脚便步行上山,一可强身健体,二可节省真气,三来不必被他人怀疑他的真实身份,可谓一箭三雕,快要达到木屋时看见一位剑客抱剑立在门口,他微微而笑道:“廖兄,喜得天下第一。”

  来者正是五官长相普通的廖定,廖定淡淡道:“没有你参战的天下第一,算不得天下第一。”

  “来寻我何事?”

  “无事不能来寻你?”

  “自然可以,不过你无事更喜欢练剑,而不是来寻我。”

  廖定道:“容我进屋坐坐。”说着他毫不客气地进屋坐下,解下佩剑搁在桌面上。

  无忧笑道:“主人没说请,客人反倒自己坐下了。”

  “反正你都要请我坐下。”

  无忧道:“喝茶。”

  “我是来喝茶的。”

  “想聊什么?”

  “我也不是来聊天的。”

  “那你究竟意欲何为?”

  廖定道:“比剑。”

  “你已经赢了。”

  廖定皱眉道:“你不出剑我如何赢你?”

  “我认输。”

  “岂有此理。”廖定道:“你看轻我?”

  “单论剑法你确实比我高明,又何来看轻一说。”

  “你每回都避而不战,可知这会让我更锲而不舍?不如你使出全力与我一战,打败我,我便再也不会来纠缠你。”

  无忧道:“使出全力很累。”

  “但使出全力更容易达成目的。”

  “我输了。”

  廖定摇头道:“这样赢你没有意思。”

  “廖兄,你难道还没有看轻胜负的本质吗?”

  廖定哈哈一笑道:“我看得比谁都清楚,只是,争胜的过程中我觉得我活着。”

  “高处不胜寒了吗?天下第一。”

  廖定微微莞尔:“虚名而已。”

  无忧用真气烧开一壶茶水,给廖定和自己各斟一杯道:“知道境界低的人在一起喜欢谈论什么吗?”

  廖定面露疑惑。

  “女人。”

  廖定眉头一挑,道:“那么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话多一些的。”

  “你呢。”无忧饮下一口茶道。

  “话少一些的,不……是该话多时话多,该话少时话少的。”

  无忧道:“廖兄可以考虑寻一良人,这样就不会再盲目追求剑道。”

  廖定道:“抱着女人我感觉不到自己活着,抱着剑我也不觉得我活着,只有打败强手剑道精进,我才觉得自己有活着的价值。”

  “就算登上了剑道顶点又能如何?”

  廖定道:“剑道顶点的我可以剑碎虚空,逆转时空,见到想见之人。”

  “何人?”

  “风天帝。”

  无忧闻言笑道:“人人都想见他,但他已成过去。”

  廖定道:“凡事要试过才知道做不做得成。”

  无忧道:“一目了然之事不必去试。”

  廖定摇摇头道:“非也,失败也是一种经验。”

  “不过这种经验作用甚微。”

  “那也不是毫无作用。”

  “抬杠来了?”

  廖定笑道:“论道而已,怎可归为抬杠,无忧,还是你金屋藏娇,急着赶我走?”

  无忧哈哈笑道:“斯地简陋,如何会有姑娘愿意随我。”

  廖定扫了屋内两眼道:“虽是陋室,主人年少英俊,道法高深,倒也足够了。

  一般寻常女子,绝配不上你。”

  无忧道:“低了。”

  廖定笑道:“不低。”

  无忧道:“廖兄,你穷其一生也无法见到风天帝本尊,与其花时间在不可能做成的目标上,不如做些实事。”

  “命数一事谁说得准。万一风天帝魂穿至此,也不是全无可能,即使这个可能性几乎等于零,或许我见到的某位路人就是他,呵呵,这回是我异想天开了。无忧。”廖定问道:“你最近忙于何事?”

  无忧略一思索,答道:“‘浩天镜’。”

  “有何作用。”

  “察看阴暗之地。”无忧道:“不过要消耗巨大真气与精血,需要很久才能彻底恢复,也许是不够熟练的原因。等我熟练掌控熟能生巧,或许就不会消耗那么多的真气与精血。”

  “难怪你一直认输,原因竟在如此,无忧,你果真不愧为剑圣后人,忧国忧民,却不忧虑自己,哼,圣人。”

  无忧道:“屁话。”

  “哦?”

  无忧道:“我年方十七远未至成婚年岁,家中积蓄甚多也不必忧愁生计,‘浩天镜可’助我抓捕犯人换取赏银,又可满足我小小的英雄之心,我年幼时随父亲浪荡江湖,曾以为英雄折腰,美人落泪在于情,长大一些才明白在于钱,钱最大的实际作用是吃,但是它的数目大小决定人的衣食住行的档次与面子,我独来独往不必忧虑面子问题,种菜打猎也温饱有余。我的余钱拿去让不幸的人变得稍微幸运一些,毕竟,人都只有一世。被人助是很美好很美好的事情,被人坏则是一件很伤心很伤心的事情,所以,我想借着‘浩天镜’杜绝后面一事。”

  “没用的,一己之力根本无足轻重,就好像石头沉进海洋,墨滴滴入染缸,对大局毫无影响。”廖定摇摇头道:“我纵横江湖十数载,救过的人恐怕比你见过的都多,你看这世道有因为我变得好一些了?

  没有。”

  无忧道:“那你的意思是我应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顾修己身?”

  “那倒也不是。”廖定道:“我只认为你应该专注剑道,与我一较高低。”

  无忧喝了杯茶道:“天色不早,廖兄该回了。”

  廖定道:“我天涯陌路人,四海为家。”

  无忧道:“可惜陋室窄小,容不得第二人。”

  廖定道:“无忧兄读过云天帝的自传吗?”

  无忧略一思索,道:“读过,多半也是抄袭他人。”

  “不知抄袭的那位大家,但有一点值得思索。”廖定道:“文中写道,人字一撇一捺,上可顶天下可立地,而两笔画代表二,二人。二人在一人,方为人,若是一,那么不成人。试想一个人永生不灭,其余人全部消亡,那么他一人永生也无乐趣可言……”

  “廖兄想说什么直说。”

  廖定道:“学习的本质是汲取知识,汲取知识的本质是赢得差事,而差事的本质又是衣食,衣食的本质是活着,活着的本质多数人理解为传宗接代,那么我们人的本质是什么?”

  无忧道:“你是想说皮囊包裹着血肉,血肉包裹着骨骼,骨骼又含着骨髓?可这并不是人的本质,人的本质就是所看,所听,所触,所闻,所尝,所嗅以及所思到的这一切,这一切凝聚为人格,而人格建立在交流基础之上,就像我现在与你交流你所听到的,看似是表象也确实是表象,但也应当停留在表象。有些事情是可以越过表象往深处挖掘,比如冤案,比如骗局,比如伪君子,比如假善人,有些事情则不必,因为无益。”

  “此话不假。”廖定道:“如你所言,人是很表面的存在,不必装深刻,也不必装不深刻。

  不必装智慧,也不必装不智慧,对的时间做对的事,不对的时间很难做对的事,因为没有合适的土壤,好比种子落入泥浆,难以生根发芽,诸事不可强求但求心安,那些杀戮者到达人生时光长河的尽头时,都会心中不安,我能感觉到。每当我的剑划过杀戮恶者的咽喉时我发现了一个现象,就是他们死去时,都会后悔曾经的恶行,即使他们不说,我也或多或少能感觉到——他们的忏悔,他们的悲痛,他们的迷惘,他们的不甘,他们死亡。

  为什么?

  我有时候擦拭着剑上的鲜血问他们,他们也说不上来,即使还未断气回光返照,即使我没有刺中他们的咽喉,即使我没有捂住他的嘴巴,即使我没有割掉他们的舌头,他们也说不上来。

  有些东西是需要去其糟粕取其精华的,好比云天帝浮夸无实的自传,结合他的自传,我终于有所顿悟,那就是人和人的本质是一样的,人喜欢和人在一起,人喜欢帮助人,人喜欢养育小人,也就是说帮人实际上在帮自己,杀人也是在杀自己。”

  无忧笑道:“异想天开。”

  廖定道:“难道不是?”

  无忧道:“那么请问杀戮从何而来,残忍又为何诞生,人的本质只是接近,而绝非一样。那微小的差异,便是人与人的不同。”

  “既然你看得如此透彻,又何必钻研‘浩天镜’行侠仗义。

  不是多此一举吗。

  因为善恶未必有报,这点我深有体会。”

  无忧道:“善恶之别天公有念,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不相信轮回的人和相信轮回的人说不到一块,执着剑道的人和弃剑从刀的人也难以秉烛夜谈,深入交心。

  你的道与我的道相去甚远,也许你已经感觉麻木,可是我行侠仗义时被人感谢还是会由衷开心,所以我乐意如此。仅是我一己之见,一人之为。”

  “漂亮。”

  “漂亮什么?”

  “话说挺漂亮,虽然漂亮话每个人都会说,真正落实到实处欠却是寥寥无几,真正看透红尘之人不会刻意去行侠仗义,至少我是如此认为,而且你对世界的格局无所影响。”廖定喝下一杯暖茶淡淡笑道。

  无忧也报以笑容道:“我为什么要看破红尘?我又何时说过要影响世界?如果我说了这话,反倒显得大而无当。我只能影响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感受到的世界,他们的世界与我们世界的都不尽相同。我知道不可能照顾得到每一个人,但是我愿意略尽绵力。

  廖兄,你真不相信有轮回存在?”

  廖定道:“绝无轮回。

  若有轮回我会像你广积阴德,大作好事,正是因为没有,我才对侠道渐渐失去兴趣,转投剑道。”

  “如果真得有呢?”

  “在我看来是愚者的幻想。”

  “你有梦想吗?”

  廖定眼神坚定道:“自然有,无极剑道便是我的终极梦想,其次是与风天帝一见,本来这是我的终极梦想,但是转念一想过于荒唐,于是将它列为第二梦想,如果我完成了第一梦想,第二梦想也就可有可无了。只有打败你,我才能达成自己的梦想并与传说中的无极剑道更近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