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高闭了闭眼。以前是无望,此时此刻,却真真是心如死灰了。

  “用你的剑,刺我吧。”

  语气平淡地似乎在说“我们吃饭吧”。

  陈茜眼神一闪,捏紧了手。

  你便这么固执?!

  可自己说出去的话,怎么可以收回。何况,这是韩子高自己的选择......

  陈昌侧头看陈茜,却见他脸上没有一丝神色,既不认可,也不反对。

  没有反对就好。

  他很早很早,就想杀了眼前的人了。

  便是只刺一剑,也足以心宽数日!

  “得罪了。”腰侧剑刃出鞘,“叮”的一声。

  银光晃眼,让陈茜不由眯起了眼睛。

  手指渐渐捏在了一起。如果......你现在求我,哪怕只是求饶性地看我一眼,我也断不会,让任何人伤你......

  可那人的眼神自始至终都再没有看过来。

  变故突生。

  韩子高突然朝前一挺,剑刃入肩。

  回眸,看着那人因惊诧瞬间瞪大的眼,露出一个浅笑。

  似艳中清浅,似山间璞玉。

  他当日,便是这般挺进了我的剑里。

  皇上,可还满意......

  苦苦支撑的那最后一分气力终于消失殆尽。

  喉间一阵甜腥涌出,韩子高闭眼,不再与身体的本能抗争。

  就这般,倒下去吧......

  凉凉夜色,月光落地成霜。

  将军府有些嘈杂,一摆摆人鱼贯而入又鱼贯而出,无不垂着头,不敢发出一丝声响,生怕触怒了某个人,丫鬟手捧的盆中,血水纱布刺目得厉害。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暴怒的男子如同发怒的雄狮,似乎下一刻就要扑上去撕碎猎物。

  “皇上,韩将军勃颈处重伤未愈,这一剑既添了新伤,又触了旧伤。而且将军胸气郁结,心脉不稳,这血怎么也止不住啊!”

  勃颈处重伤未愈......

  如同晴天一道霹雳劈在身上。

  门扉”砰“的一声巨响,被人从外面踢开。

  女子一脸怒容,眼中全是愤恨。

  “陈茜!你有没有心!他为你的江山连命都不顾,你怎么可以!!放开我......”她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侍卫拉住掩了口舌朝外拖。

  “让她说。”陈茜上前一步,定定看着满面泪痕的素子衣,“你告诉朕,怎么回事?”

  素子衣甩掉遏在她衣袖的侍卫的手,瞪着陈茜:“你假惺惺什么!你这么想让他死!你真的没有心!你在一步步逼他死......”

  “说!!”他的声音如同在寒冬腊月的冰水池子里浸过十个来回,他的神色如同最凶猛的野兽对着敌人般暴怒。

  只一声,便把素子衣满腔的怨恨吓退了个一干二净。

  “他征讨留异时,身受重伤,左臂一支长箭横穿而过,脖颈也......穿透了一箭的箭头,从鬼门关上摸爬滚打了过来,至今......都不曾痊愈......”

  “他不想把此事写在军报里,只称受了轻伤......”

  “自那伤之后,他就一直惧寒,勃颈处需时时用竖领的长披遮挡,否则,便会有蚁咬的噬骨痛痒感......”

  素子衣还在边哭边说,越说,那份被陈茜吓退的怨恨越是一点点重新浓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