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下,下意识地便写上了“伤势如何”几个字。

  陈茜低头看了那几个字半响,终是把那张纸揉成了一团。

  韩子高信中说的陈宝应等一众事宜......

  陈茜闭了闭眼,终是把方才刚刚拟好的圣旨放到了最下面。

  他说的没有错,自己还是心急了......

  天嘉二年很快便过去了。

  天嘉三年一月到二月的时候,连下了两个月的大雨。

  陈军的营地迁了两次,才保证了地势的安全。

  “马上,就可以了......”

  韩子高披着长披,遮住了整个脖颈,站在高处看着已经基本完工的大堰。

  每每脖颈处痛痒难耐时,他便会一次又一次地想起,暴雨来临时桃花谷里的景象。

  马上就可以,一雪前耻,报仇雪恨!

  三月,雨水涨满堰坝。

  侯安都率大舰入堰,用拍舰击毁叛军所筑城上楼堞。

  在高城一丈的大堰下,再好的防守也无济于事。

  留军溃不成军。

  候安都回头,远远看到谷顶立着的那人,仍是长披紧裹。

  他慢慢抬手,手中艳红的旗帜做了一个动作。

  候安都心里一跳,却还是按着韩子高的动作撤了船舰,然后,开堰,防水,淹谷。

  大水倾泻而下,像是穷凶极恶的凶兽,瞬间便席卷了整个谷底。

  一瞬间,高筑的城,树木,营帐,马匹,叛军......烟消云散。

  候安都沉默地站在高处,眼皮微阖,看不清神色。

  他没有想到,韩子高突然变得......如此狠辣。这是要让叛军一个不留......

  他记得,以前在大航屠城时,韩子高还因为此事打了自己一拳。

  可这短短几年......

  “觉得我狠毒?”韩子高眯眼,“候兄难道看不出来吗?留异手下的军众,很忠诚。我没有信心收服他们。与其养一群可能随时扑上来咬你一口的狼,不如就地击杀!”

  “你,比我想象的,更宜为将。”候安都长出了口气。

  韩子高沉默。

  以前有个人,曾对自己说,为将者,当懂得取舍,当狠得下心,当学会牺牲。

  他韩子高,比候安都想象的,更宜为将。

  而那个人,比自己想象的,更宜为皇。

  为皇者,当怀仁,当冷酷,当无情......

  桃花岭一战后,留异几乎全军覆没,后随此子留忠诚逃窜至晋安。

  三月中,侯安都俘虏留异家眷,凯旋而归。

  六月,右将军韩子高,清远郡公候安都大破留异,班师回朝。

  本来按照原本的速度,五月中便可回朝,但是韩子高伤情不定,候安都便放慢了整个队伍的速度。

  “你不必如此,我撑得住。”韩子高劝过候安都。

  “已经得胜,不着急赶路。”候安都只是淡淡道。

  韩子高自醒来以后,便有些不好意思提起当时昏睡之前让候安都娶素子衣的请求。毕竟,当时的举动颇有逼迫之嫌,更何况,素子衣不顾礼节守了自己一夜,又用酒精替自己降了温,虽然他自己是问心无愧的,但终究不好再主动提起婚事。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