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子高眼看陈茜要反对,心下一急,脱口而出道:“你受了这么重的伤!我要在你身边保护你!”

  韩子高这句话说得诚心实意。

  他觉得陈茜有些逞强了,战事固然紧张,但刚刚受重伤就继续亲自带军厮杀,实在危险。

  虽然陈茜的武艺好,然而,再好的武艺也抵不过人多,更何况,陈茜受了重伤。

  韩子高担心陈茜。

  陈茜绝不可以出事,长城县离不开陈茜,所有将士离不开陈茜。

  陈茜静静地看着韩子高,子高的脸颊因为激动而微微发红,眼神动也不动地瞧着自己,左手紧抓着刃月剑,连指节都发了红。

  韩子高这个人,陈茜自觉了解得很,看似柔弱无害,其实固执起来比自己还要让人头疼几分。

  我要保护你。

  韩子高的话在陈茜脑海里经久不散,他突然惊觉,不知不觉间,眼前的这个少年已经成长了不少。

  他不再是建康城那个做着淡漠的模样却实在是无害脆弱的少年,不再是犯了事跪在牢里腰背挺得笔直却隐隐透着绝望的少年,不再是以前那个连剑都拿不稳的少年。

  就在他不知不觉的这段时间,韩子高就像一把开刃的刀,开始散出光芒。

  他心里明白他不能总护着他,却还是忍不住处处想着让他安康。

  而现在,他就这么坚定地说,要保护自己。这让陈茜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

  欣慰也有,怅然也有。

  但有一点陈茜已然清楚。

  这一次,他不会再拦着他。

  子高当是鸿鹄,他总要教会他展翅高飞。

  陈茜迟迟不言,韩子高心下有些忐忑,正要张口再争辩一二,却听得陈茜微微低沉的声音:“允了。”

  他说着抬手拍了拍韩子高的肩头:“走吧。”

  这个时辰的天色,欲亮不亮,长城县的秋季素来湿冷,这会儿更是凉意阵阵。

  韩子高紧随在陈茜身后两米处。

  陈茜大踏步地在众人驻扎地地方绕了一圈,又朝着城楼走去。

  长城县的街道很空旷,偶尔的三两行人也是行色匆匆。一路上遇到巡视的士兵,无不肃立着高喊一声“将军”!然后目送着陈茜离开。

  “百姓都走了个七七八八啊。”陈茜微微叹了口气面色露出一丝怅然。

  韩子高看着陈茜的背影,那背影高大健壮,银色的甲片森然冷冽,此刻却显得有些萧索。

  陈茜在自责?

  “如果不是我使得叔父和王僧辩又挑起战事,也不至于他们流离失所。”陈茜眼睛扫过两边紧闭的蒙了灰尘的门,闭了闭眼。

  韩子高默了默,也看了眼紧闭的门。

  “可是......”韩子高看向北齐的方向,“如果此刻不流离失所,迟早,会国破家亡!你不是说,有时候,牺牲是必要的吗,为了更好的结果。”

  陈茜听言也看向北齐的方向。

  他释然地自嘲一笑。

  自己方才竟也是画地为牢了。

  “然也。”他勾唇一笑,迈着大步朝城楼走去。

  城楼上的风有些大,鼓着韩子高的衣角。在这里,可以看到远处杜军驻扎的营地。

  “杜泰此人如何?”韩子高随着陈茜的目光看向杜军驻地。

  陈茜摸了摸城楼上带着凉意栏杆:“急功近利,竖子尔。”

  韩子高听言一噎。

  陈茜低低笑了一声:“与你不同。”

  “我正好利用这一点,既然他想一举歼灭,那我就陪他好好玩玩。”陈茜说着,想起了什么,回身看向子高,“上次火烧了从荆棘而来的杜军,我要记你一功,又救我于刀下,再记一功。只可惜你没有看到,杜泰那宵小气急败坏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