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不良臣(科举)>第61章

  “呸!自己儿子的压岁钱都不放过!这个家迟早让你给搬空了!”凌霄痛痛快快啐了一口, 手里的针线活可没停,继续缝着那虎头鞋。

  唐挽被她啐懵了,缓了缓,道:“好几千两呢,你放着也没用啊。我正是用钱的时候, 算借你的, 成吗?”

  凌霄觉得,唐挽有时候实在像个软柿子,随便就可以捏一把, 还能捏出水来。

  凌霄放下手里的活, 说道:“老爷, 您是一家之主。这个家都是您的, 我哪敢担这个‘借’字呢。”

  唐挽琢磨着, 话是好话, 可怎么听着语气那么不对味呢?是不是有点嘲讽的意思呢?

  算了,想不明白。

  凌霄继续说道:“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用?这路也修完了, 矿也开好了。花山石那么大一笔收入, 还不够你用的吗?”

  唐挽故弄玄虚地一笑:“总之就是有用处,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卢凌霄道:“这马上年底就要到了,州府一定会派人来查账的。你可别干什么不合规矩的事儿, 再给查住了!”

  唐挽心想,我干的不合规矩的事儿还少吗?

  不过凌霄对于官府的流程竟如此熟悉, 确实令唐挽侧目。转念一想, 当初在苏州时, 凌霄曾为李义掌管半个钱库。她知道这么多,也就不奇怪了。

  “放心吧,”唐挽道,“我有准备。”

  此时已至掌灯时分,房间里点着一盏明烛。凌霄在烛光下做针线,不一会儿便觉得眼睛酸涩起来。

  翊儿已经被奶娘抱走了,卧房里只剩了唐挽和凌霄二人。自凌霄出了月子后,两人便搬到了同一个房间。唐挽虽然不明白凌霄为什么一定要和自己同床睡觉,但睡了几天之后,也感觉出些好处来。最大的好处就是她们的卧房由凌霄亲自收拾,唐挽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小秘密”被人发现了。

  因此唐挽这几天的觉睡得格外踏实,导致她的睡姿演变得愈发清奇。凌霄时常在梦里被她一脚踹醒,然后凌霄就会一巴掌把唐挽也拍醒,两个人调整姿势,重头再睡。

  虽然有点麻烦,却也有些乐趣。

  唐挽脱了外袍上床,凌霄也把手中的针线收进篮子里,起身吹灭了灯烛。难得今天收工早,唐挽想好好睡一觉养足精神,岂料月色入户,澄亮如湖水,教人半点瞌睡也无。

  夜深人静之时,心中的烦琐更无可遁形。唐挽不禁想起白日里那些悬而未决的烦心事,忍不住叹了口气。

  “愁什么呢?”

  黑暗里传来凌霄的声音,原来她也没睡着。

  “卖枣。”唐挽言简意赅。

  “你不是已经发动了商户们去卖了吗?”

  “不够。”唐挽说。

  “那个冯晋雪家里不是做生意的吗?想必有认识的商人,何不让她给问问?”

  “问了。”

  凌霄快要被她这两个字两个字的回话给憋死了。抬手拍了唐挽一巴掌。这一下拍得很响,唐挽都带了哭腔:“你打我干嘛。”

  “好好说话!”凌霄道。

  唐挽抱着被子翻了个身,想了想,索性就都说了出来:“本地那几个商户虽然承包了就近的销售渠道,但是零售毕竟量太少,而且也不稳定。我凭着当年在苏州的基础,联系了几个江南的批发商人,那些人倒是挺感兴趣,然而他们早有了稳定的供货商,再开一条新渠道,必然会增加成本,所以还都在犹豫。”

  凌霄道:“老爷何不在政策上多给些优惠?少收些商税,他们的成本不就让出来了吗?”

  唐挽本来只是想念叨念叨,没想到凌霄竟然和自己想到了一起,于是也有了谈下去的兴致:“我和问渠已经商量了,放宽对商薄的审查,采办够一定量可以免税。可这些政策如何让商人们知道,这又犯了难。冯晋雪的意思是,每到年底各商会都有集会,想让我派人去参加,与这些商人当面宣讲。”

  “好呀,”凌霄道,“人有见面之情。县衙亲自出面招商,才能显出诚意。保不齐还能现场签成几单呢。”

  唐挽苦笑一声:“可县衙无人啊!我是父母官,不能离开属地;问渠腿脚不好,走不了长途;孙来旺管着矿,正是较劲的时候;年底了要对账,双瑞也走不开;乔叔就更别提了,衙门里的事他一窍不通。剩下那仨瓜俩枣的,话都学不清。哎呀,可愁死我了。”

  唐挽一口气把这些天积压的烦恼都说了出来,顿时觉得胸口松快了许多。凌霄久久没有说话,黑夜就更显寂静。唐挽仰面躺在床上,也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有些迷糊起来。

  忽听凌霄道:“要不我去吧。”

  唐挽迷迷糊糊哼了一声。

  凌霄一把推在她身上。唐挽一下醒了过来:“谁?哪儿?”

  凌霄起身点上灯,房间里又亮堂起来。唐挽被灯光刺了眼睛,抱着被子往床里缩了缩。

  凌霄转过身,烛光在她身上镀了一道圈:“我,下江南。”

  “你别跟我逗。”唐挽揉了揉眼睛。

  “没跟你逗,”凌霄道,“我是你的掌印夫人,我去最合适。”

  唐挽一愣,掌印夫人?

  这个说法最早要追溯到前朝。前朝有个姓宋的推官,以明察秋毫铁面无私闻名,后来被奸臣所害。他的妻子代夫掌印,继续查案,最终将奸人绳之以法。“掌印夫人”便是百姓们对她的尊称。到后来,这个称呼逐渐变作代指达官贵人的当家主母。

  凌霄这一番毛遂自荐,令唐挽颇感意外。其实论才干,凌霄足以胜任。可是......

  “可是你刚刚生产完不久,身子还没恢复好,”唐挽道,“何况翊儿还小啊。”

  凌霄道:“这都快两个月了,我身子已无大碍。至于翊儿,不宜同我一道奔波,还是留在府中更稳妥些。有奶娘照顾,又在你的眼皮底下,我放心。”

  “你为何如此坚持?”唐挽有些无奈。她总觉得这样劳碌的差事不该让个姑娘去做。

  凌霄拨弄着灯芯,道:“那年横塘边,你说我习惯了依附,这话我记了很久。如今我仍是依附于你,却不想只做个累赘。”凌霄神情肃然,“唐挽,给我个机会,我想试试。”

  唐挽没想到当初自己气头上的一句话,竟然能给凌霄带来这么大的影响。她怔了怔,一时没了主意,只好说道:“这件事不小,你容我明天与问渠商议一下再说。”

  然而沈玥的反应却出乎唐挽的预料。

  “好啊!夫人愿意去,简直再好不过!”沈玥满面红光,“这次政策宣讲,本就是一次社交。夫人身份尊贵,既可以显示出我们县招商的诚意,又不至于太以官威压人。刚柔并济,实在是最好的人选!”

  唐挽却皱了眉头:“可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妥。”

  沈玥笑道:“大人是心疼夫人了吧?不过以夫人的气魄和才干,可谓巾帼不让须眉。大人莫要小瞧了女子啊。”

  唐挽点点头,这话说得有理。自己既然娶了凌霄,就该信她。

  “好,那我这就请小雪帮忙安排。再让乔叔跟着,一路上也有个照应。”

  冯晋雪的回信倒是很快。冯家兴起于洛阳,和本地的商会最为熟悉,因此凌霄的第一个落脚点就安排在了洛阳商会。冯晋雪对凌霄的到访很是兴奋,在信中嘱咐凌霄什么都不用带,一路轻装简行,她已买好了全套细软在家等着了。

  县令夫人出行,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带?青鸾光衣服就收拾了三箱子。双瑞在一边看着直撇嘴:“这不知道是公干去了,还是游山玩水去了。”

  他这话被乔叔听了满耳朵。乔叔看了他一眼,道:“要是让公子听见,看不撕了你的嘴。”

  双瑞立刻抿紧双唇,踱着步子走开了。

  院子里,凌霄正抱着翊儿。孩子好像知道母亲就要离开,第一次哭得那么撕心裂肺,怎么都哄不好。凌霄不禁也红了眼眶。

  “夫人,要不您别去了,您看小公子这......”青鸾话没说完,便被凌霄喝断:“说什么混话!事关百姓民生,岂能儿戏。”

  唐挽正好走近,听到凌霄的话,心下蓦然感动。她能这样通晓利害,顾全大局,实在难得。

  凌霄看见唐挽,便向她迎来。唐挽将一封书信放入她怀中,道:“这是我亲笔写的招商书,你拿好。”

  凌霄一手抱着孩子,另一只手将那书信放入怀中。两人并肩走向大门,门前车马齐备,静待出发。

  县衙里的下人们都出来送行。临登程,唐挽拱手一揖,道:“辛苦夫人了。”

  凌霄浅笑,将怀中的翊儿交给唐挽。这是唐挽第一次抱起这个孩子,只觉得双臂一沉,好像僵了一样,不知该怎么摆。翊儿离开了母亲的怀抱,顿时哭了起来。

  凌霄却没有再停留,利落地转身登上车。马鞭一响,车轮滚滚向前。

  身后孩子的哭声仍在耳畔。凌霄的心揪着疼,终于以帕掩口,无声地哭出来。有哪个母亲能忍心放着刚出生孩子不管呢?可是她必须这么做,为了自己,也为了孩子的将来。

  凌霄一直都清楚,唐挽身边的老仆从们,尤其是从苏州就跟着的双瑞,从来没有接受过自己。可她卢凌霄是唐府的当家主母,不能压制下人,她如何当家?

  她主母的名不顺,那翊儿以后的地位就不稳。这是凌霄决不能容忍的。唐翊必须是唐挽的嫡长子,将来要继承唐挽的一切。

  所以她最后把翊儿塞进了唐挽的怀里。她要唐挽记着自己的付出,也要她记住对这个孩子的责任。

  凌霄与唐挽毕竟不是真正的夫妻。那一纸婚约,仅靠一个秘密维系是远远不够的。她必须站到唐挽身边,向对方证明,她有足够的能力,也有足够的雄心,陪着唐挽走完此后荆棘密布的一生。

  孩子的哭声渐渐远去。凌霄也擦干了眼泪,整理容妆。前路还长,而她,一向最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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