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东施女要和离>第22章 胭脂

  远方的天色灰蒙蒙,村落里一片寂静。

  严笳心里惦记着老虎,早起醒来后随意抹了把脸,独坐在窗边眼巴巴地望着天亮。等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时,她就嚯嚯着哈扎他们起来赶集。

  “大周的糖水哦,番薯糖、红豆沙、绿豆沙、芝麻糊......”

  “姑娘看一看?难得的上品钗环。”

  “瞧瞧这个,胭脂水粉、口脂眉黛,要啥有啥!”

  到底是严笳的样貌太招人,商贩们乐得和她多说几句。严笳只是微笑着,她心思不在此处。哈扎兄弟二人去卖场售卖老虎,已经约莫走过一个时辰。

  她心里等得焦急,若是今日卖不出去,等老虎的尸体发臭,这价钱也就大打折扣。

  龙番拍卖场,人潮拥挤。

  哈扎和哈希驮着老虎从后门入内。鉴评师见到老虎后双眸发亮,“哎呦”一声迎出来。

  “这是刚杀的,皮囊完整,花纹也很漂亮。师傅给掌鉴掌鉴?”

  鉴评师是个老油条,他摸着胡子一言不发。

  这是在吊着哈扎他们。

  可哈扎不是好糊弄的,面上不带有半点急色。见鉴评师迟迟不开价,他招呼哈希道:“走,我们去另一家。想来龙番拍场是没有销路咧!还什么第一拍卖场,虚头巴老。”

  鉴评师本是一股傲气,眼见哈扎如此贬低卖场,他冷哼一声:“这只老虎是昨个儿杀的吧?”

  “是又如何?”

  “过了一夜,尸体有些臭味。这样吧,我给你们七十两,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来之前我们去过金池卖场,”哈扎比了个数:“他们是这个报价。”

  到底是此物难得,若是拍卖场竞拍老虎,不但会名气大振,也会让人觉得龙番什么都有。

  买的不仅是老虎本身,还有它带来的声望。

  远远的,严笳就看见哈扎他们,只见二人腰间的钱袋鼓鼓囊囊。严笳心里一松,面上浮起喜色。

  既是挣着钱,他们也不拮据,破天荒地下回馆子。

  哈希在酒楼里坐立不安,他环顾四周,楼里的食客皆是衣着体面。他像一个混入鹤群的野鸭,格格不入。如此一想,他更缩紧脑袋。

  “客官,可吃点什么?”

  哈希抬头看了眼面前的人,心里琢磨着,这大概就是所谓的跑堂?他局促道:“来碗面。”

  “哥,今天吃点好的,我们来个肘子,也带回去给娘尝尝。”

  可是哈希拮据惯了,实在舍不得银钱。他推脱道:“我,我喜欢吃面。”

  “那我们都吃面吧!富贵不能淫,这钱我们攒起来!”

  哈希头一抬,只见严笳满脸和善的笑意,出口的话也令人感动。这是在全他的面子。

  虽说被跑堂的嘟囔一声“吃面来什么馆子”,可哈希却觉得好高兴。

  三碗面上桌,哈希呼哧呼哧地吸着面条。他吃饭向来很快,因为总是很赶时间。对于平民来说,吃饭只是饱腹,没有享受的意味。

  贵族拿十只鸡配茄子,当然得细细品味。反观平民,天天粗茶淡饭,也没有细嚼的必要。

  不过今日哈希却闹了个红脸。平日里母亲也是呼哧呼哧的,两人遥相呼应倒也没觉得什么不妥。可现下只有他一人呼哧,这响声就突兀起来。

  他这时才发现,严笳和哈扎吃饭,是没有杂音的。

  嘴里的面条顿时没了滋味。

  没等哈希独自尴尬够,哈扎吃完面条要他照顾下严笳,说是有事走一趟。突然能和严笳独自相处,哈希觉得浑身都是变扭。不是不喜,是太过高兴。

  见哈扎走远,哈希从怀里摸出一个胭脂盒子:“给。”

  严笳一愣:“给我的?”

  见哈希点头,她一脸可惜。这要是换成芝麻糊多好。每日喂鸡赶鸭,还要割草喂猪,一天忙下来都是脚不离地。哪里有什么心思对镜贴花黄?

  “谢谢哈希哥,我用不上这个,你赶紧拿去退了吧。”

  严笳也是好心,一天挣不了多余的钱,这胭脂对哈希来说太贵。以黄大娘的家境,这种奢侈令人不安。

  况且现在这种日子,实在没有诗情画意的心思。所以哈希哥,你送错礼了。

  这话严笳只是腹排,也是顾及哈希的面子。

  被拒绝后的哈希笑容尴尬,他捏着胭脂给也不是,收也不是。正巧,哈扎提着一篮子瓜果回来。

  “新鲜的,品相不错,你尝尝。”

  只见严笳欢欢喜喜地接过,一路上吃得尽兴。

  哈希神情落寞,自己的胭脂还比不上一篮瓜果吗?只不过是送礼的人不对罢了!

  这副神情哈扎看在眼里,不过严笳在场,他没有点出来。

  到底怕哈希日后伤心,长痛不如短痛,回到家里,哈扎趁黄大娘和严笳做饭时,凑到哈希身边语重心长。

  “今日的事我看见了,哥哥,小丫子不是平民能肖想的。谁都看得出来,她是贵族!”

  平日里柔软的哈希罕见地闹起脾气,只顾着低头做事,并不搭理哈扎。

  “她终有一天要回去的!”

  此话一出,哈希摔掉手里的水桶,早已是泪流满面:“我只是喜欢她,有什么错!”

  “你没有错,错的是你的身份!”

  哈希失声痛哭:“我又怎会不知?我只是......我只是想对她好一点儿......”

  阴影里的严笳收回迈出的脚,一言不发地回到厨房里。

  见黄大娘询问何事,严笳笑着替哈希遮掩:“无事,他们兄弟俩闹着玩。”

  夜色深了,黄大娘趁严笳睡着,将哈希唤了出来:“今日的事,你自己是什么个想法?”

  “哈扎和你说的?”

  黄大娘哼了一声:“你老娘的耳朵还不聋!”

  见哈希耷拉着脑袋,黄大娘叹了口气:“哈扎说的句句在理,你若还是收不起那等心思,我就将小丫子送走,免得你祸害她!”

  话至如此,哈希低着头,从嗓子里“嗯”了一声。

  竖日早起,黄大娘下地耕田,哈希则挑着货担赶集。

  哈扎也急着要走,他拿出卖老虎的银两有些歉意:“这几日忙,忘了此事。老虎一共卖得一百两,你我二人各五十两。”

  看着发光的银子,严笳没有推辞,欢欢喜喜地收下。

  哈扎却是没头没尾一句:“谢谢你。”

  “谢我什么?”严笳“嗐”了一声,拍拍哈扎的肩膀道:“这是大家的功劳!”

  哈扎心中微动,却生生的按耐下来。

  眼见日头高悬,他没有久留收拾一番赶往山里。

  家里的杂事一箩筐,严笳正埋头苦做。村里的翠娘屁颠屁颠跑来,老远处就喊道:“小丫子,你家黄大娘被人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