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梳洗罢,我终也还是独自一人重回了羽宁宫。
羽宁宫归于静寂,宫人打扫得也甚为及时,丝毫不见打斗的痕迹。
然则我于羽宁宫生活了近十年之久,里边一草一木早已熟悉非常。
稍稍巡视一圈,我便发现了不寻常——
阶下的卵石乱了排序,我细蹲下查看时,却发现石缝中夹有一小片碎玉。
那碎玉上刻有的,是半个“安”字。
如此质地的玉佩,我曾于赵良桉身上看到过。
那是他亡母留与他的唯一物件,是他最为珍视之物,如今竟已散成碎片……
这小块碎玉沾上了斑斑血迹,我不敢想,它的主人经历了怎样一番苦斗。
“你不该回来的……”
我对着碎玉喃喃低语,好似平日里同赵良桉说话一般。
“朕已让赵太尉将他的尸首收殓回去,太后可放心他的身后事。”
长烨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旁,他许是想宽慰我吧,可我却只觉得可笑。
赵良桉虽为赵家庶子,却从不被承认,死后竟还领了圣意认祖归宗了。
只是这虚名,不要也罢!
“死者已矣,还在乎身后事作甚。日后哀家的身后事,皇上还请一切从简,莫要与我立冢刻碑。”
横竖我的一生,不过是场笑话。
死后若还冠皇室之名,只怕难得超生。
长烨却以为我为赵良桉说着气话,沉了脸色道,“太后这是因赵良桉在怪朕?”
怪他么?
我从未想过。
如若当初我没有故意激赵良桉,祝清逸的悲剧就不会发生。
如若当初我没有设局陷害太子宏,他便不会惨死狱中。
如若当初除掉康文帝后我便饮鸩自尽,乐元泰也不必魂断当下。
如若当初我选择出宫离开,赵良桉又怎会做那刀下亡魂……
除开康文帝,还有谁比我更为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