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鼎州纪>第二十九章 真真假假

连云寨共有七位当家,其中有三位是大当家秦起的军中旧部,两位是江湖中的成名已久的高手。这六人如今皆已年过五旬,乃是连云寨的开山元老。

还有一位,则是个尚未到而立之年的年轻后生。于五年前才刚加入连云寨,短短的四年时间里便升至了三当家的位置。

此人名曰孔啸,其父是秦起当年的副将孔大林。

在二十年前的那场灭国之战中,孔大林仅领着千名精兵,与城中百姓齐心拼死抗敌,固守陷于孤绝境地已经一年的甸城整整十日。

将来犯敌军的大半主力牢牢地栓于城下,寸步难行。终于成功地掩护大将秦起率剩余的数万残部,退守进了茫茫的万绝山,为将来的东山再起留下了一支生力军。

城破之时,孔大林与那一千将士尽皆浴血力战而亡,个个浑身是伤,死状惨烈非常。

水渐国的军队虽未做出屠城的兽行,却对这些阻了自己攻势的难缠敌手恨之入骨。竟用一把熊熊大火将这千具遗体一起烧成了灰烬,又从城门楼上将其肆意到处抛洒。

那一刻,天上地下灰蒙蒙一片惨然,城里城外悲怆的哭声震天动地。

此役后,幼年丧母,童年丧父的孔啸,便由秦起拜托一位知交故人代为照顾。//首发书.道//

期间又经几多战乱,几番辗转,更曾一度彻底失去了彼此的消息。

直到三年前,凭借数件大功,从一名普通帮众升至连云寨某分堂堂主的孔啸,又因一场不世奇功,而得到了大当家秦起的亲自约见以示褒奖。

在两人单独相对地那个时候。孔啸方才亮明自己地身份。

看着故人之子如今地文武双全一表人才。老将秦起心中地激动几难自已。

随后地两年。孔啸又靠着自己地本事。一步步地变成了赫赫有名地连云寨三当家。

因其处事干练持重。为人精明内敛。且见多识广。交游广阔。便主掌了连云寨地所有对外事项。包括与幽州境内各支复国力量地秘密联络事宜。

而在孔啸地恳请下。他忠良之后地身份以及与秦起地这层特殊关系。老将军始终未曾对外人言及。只除了一个人。

正午地阳光穿过重重地浓密枝叶。投射在正立于一棵古树下逗弄鸟儿地人地脸上。

明暗交错的斑驳光影,让那原本悠然自得隐隐然仿若道骨仙风般的神情之中,平白多了几分森冷的阴霾。//首发书.道//

孔啸通过这五年来的苦心经营,不仅得到了连云寨上下一体的信服和敬重,更身处最核心地位置,手握最机密的情报。

再加上秦起对他毫无保留的全心栽培和信任。如今地孔啸已毫无疑问地成为了复**中一位极为重要的人物。

如果,仅凭他的一人之力或许并不能翻起什么滔天大浪。

但如果是他与强敌联手,里应外合的话。则毁了整个连云寨和幽州的所有复国力量,就并不是危言耸听了。

孟渔樵并没有问宫盛强那个所谓密报的来源,因为凡是能直接交到宫盛强的手上,且让他不加疑惑的消息,都只有可能是来自于其在水渐国的新任国君,宫维信身边所安插地内线。

内线自然是绝无胆子撒谎,提供假情报的。

所以,倘若密报的内容为假,便是宫维信故意把这个消息给透漏出来的。而且。那个内线的身份势必也早已经暴露了。

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总不可能就是为了单单要除掉一个孔啸,或是为了搅起一个大土匪窝的内讧。

那么,便只会与复**有关。或许是想要扰乱其军心,或许是想要逼孔啸叛变,又或许是另有别的什么阴谋。

而倘若密报地内容是真的,则京中的庙堂很有可能已知道了幽州复**的全盘计划。

无论是真是假,连云寨与复**之间的关系是必定已被宫维信有所知晓了,差别只在于掌握的多少。了解的深浅而已。

至于那位即将到任的幽州王宫唯逸,如果孔啸真的是他地眼线,则此人地城府和能耐都堪称得上是深不可测,必定是个极难应付的狠角色。

他此行地目的,也十之**便是想要在不动声色之间,将他们眼中的这伙谋逆“反贼”给一举剿杀。

而如果眼线一事纯属子虚乌有,宫唯逸又的确如人们所知的那般一事无成,则宫维信这么做摆明了就是要让他时时刻刻都处在宫盛强的提防设限之下,也无疑是将他一把给推到了风口浪尖之上。

如此一来。这兄弟二人之间的关系便甚是可堪玩味了。

一声轻不可闻的冷哼。带了无尽的嘲讽,惊得笼中的小鸟儿徒劳地扑腾了几下翅膀。

自古以来。皇家无父子。既然连父子都尚可没有,那么又何来的兄弟呢?

轻轻地将金灿灿的鸟笼托于左手手掌,凝目注视着笼中鸟的惶惑不安。

接下的这段日子里,幽州的实际统治者并不是那位空有封号的幽州王,而是经营了父子两代人,掌管全部兵权和治理权的宫盛强。

而他,则是宫盛强现在唯一可以信赖和倚重的人。

比起初登皇位,远在盈京城的宫维信;以及只身而来,毫无根基的宫唯逸,他孟渔樵才是能在这幽州境内呼风唤雨的人。

万千将士的鲜血和生命,无数老国人的屈辱和忍耐,还有他整整二十年的含污忍垢,都是为了那即将到来的一战,那有赢无输的一战。

所以,他绝不会允许有任何的意外发生。

微微地勾起嘴角,现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似是傲气又似是阴鹜:

“管你那许多的真真假假,在这个地方,只有我说的,才是真的。”

树影婆娑之下,长身而立着一位面如冠玉,美髯飘飘的中年男子,正语声轻柔,面含微笑地对笼中欢腾的美丽小鸟儿,喃喃低语着说些什么。

远远看去,真让人不由得想叹上一句:好一幅恬淡悠然的仙境美图!

只是,却绝不会有人能想得到,那只正不停展翅妄图重破樊笼的可怜小鸟,此时此刻正笼罩在怎样的一种彻骨寒意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