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抽刀>第40章

  “如此,我与承运澄心纸到滁州的船商有些交情,可托他每月留一份送到您府上。”

  郑掖一愣,瞪着眼皱眉,“我送你画是觉得咱俩投缘,可不是为了这个。”

  “我亦是因为喜欢您的画才这样做,没有旁的意思。”闻灼答地真诚。

  郑掖这才舒展了眉眼,呵呵笑着道:“那就先谢过了。”《$TITLE》作者:$AUTHOR

文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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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1 章

  待严恪过来,他们向郑家二老道别,就继续往城西去。到药铺时已近日暮,闻灼向店铺伙计交代了所需的药材,其中一味川贝母需拿去磨碎,得费些时间,他们便在药铺门前等着。

  天边大片橙红的霞光倒映在门前那道窄窄的河面上,闻灼站在岸边,略倾着上身,探头去看水里摆动的水草和伸着钳子打架的两只水蟹。

  今日因着祭祖的事,他难得穿了身深色的衣裳,罩在最外面的广袖窄腰纱袍衬的身姿更加修长匀称,头发被妥帖地束起,发冠上缀着的暗色翎羽和纱袍的衣角不时被风吹动,此时他背对着霞光,垂着眼睛专注地看河水,微扬的嘴角显出愉悦的心情。

  严恪站在他身侧,眼角余光拢住他的身影,半刻也不曾移开眼。

  药铺右侧挨着绣坊,一层临街做陈列售卖绣品的铺面,往上还有一间阁楼。两个绣娘倚着阁楼的窗台闲聊,稍年长些的青衫绣娘问了句什么,更年轻的那个绣娘没有说话,目光游移着地透过窗口望向岸边。青衫绣娘随着她的目光看下去,随即轻笑出声,忍不住打趣了她几句。年轻绣娘又羞又恼,失手从窗台摆着的盆栽上揪下来一截花枝,小声地让她不要胡说。青衫绣娘见她如此,更是起了玩闹的心思,捉着她的手将她指尖拈着的那枝杜鹃花甩了出去。

  花枝划出个漂亮的弧度,不偏不倚地砸中了闻灼的肩,而后弹落到河里,水面溅起了涟漪,那对打架的水蟹被这突兀的动静惊扰,默契地迅速松开钳子,各自遁入水底。水红色的杜鹃花随着水波打了个旋,便缓缓漂走了。

  闻灼转身抬头,正对上阁楼窗边年轻绣娘惊慌失措的眼神。那青衫绣娘倒是机灵的很,迅速地弯腰蹲了下去。年轻绣娘搭在窗棱上的手不自觉地扣紧,一张芙蓉面霎时涨得通红,浑身僵直地立在那儿。

  闻灼瞥了一眼那已漂远的花枝,便要朝绣坊走去。才迈出去一步,就被身旁那人扣着手腕拽住了,力道不轻。

  严恪神情复杂,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没了一贯的沉稳。按滁州当地的风俗,女子若以花枝抛向男子,便是属意于他,男子收下花枝,就是两情相悦。闻灼在滁州待的时间不短,不可能不知道这事,这会儿他竟要去找向他抛花枝的绣娘,严恪心底是不信闻灼会对谁一见倾心,却仍下意识地拽住了他。

  闻灼很快反应过来,笑着在扣住自己的那只手上拍了拍,“你放心。”

  这话像是具有某种不知名的魔力,让严恪松开了手。他看着闻灼走进绣坊铺子,挑出一枝水红色的绢花买下,又唤来在店门口玩耍的小童,从袖口摸出那把九连环与绢花一并递过去,对小童说了几句。那小童点点头,把九连环收好,便握着绢花转身蹬蹬跑上了阁楼。

  此时药铺伙计唤了他们一声,说是药材已备好了。

  见闻灼往隔壁药铺走,严恪收回了视线,迈步跟过去拿药。

  暮色沉沉,东方乌蓝的天边已零散地升起了几点黯淡的星子。他们每人提着大包捆扎好的药材,顺路在一家酒楼用晚饭。店小二记下他们点的菜名,又端了温水和装着零食的碟子到桌上。

  严恪坐在那儿,一时相对无言。他想说些什么,可从方才开始心里就混乱的很,脑子里一会儿充斥着混乱的思绪,一会儿又是一片空白。他斟酌着,犹豫着,像个无甚经验的垂钓者,手持钓竿对着水中唯一的那尾鱼儿发愁。

  闻灼一手支着头,睨了那碟子一眼,问道:“吃不吃榛子?”

  相似的场景,一样的问话,严恪却不再如在清渠那晚时一样只是专注于擦拭自己的横刀。他把那碟子移到自己面前,招呼店小二送来干净的小碗和热水烫过的布帕,擦净手捏起榛子,熟稔地一颗颗剥去壳放入碗里。

  闻灼眯着眼看他,只是笑。

  不一会儿,黄白色的榛子仁在碗底堆起薄薄的一层,碟子里的已全剥完了。

  闻灼将布帕翻到另一面折好,拉过严恪的手,细细地擦去指尖上沾着的果壳碎末。

  布帕已然变凉,被他轻握住的指尖却格外温热,严恪缓缓扬起嘴角。什么话也不用再多说了。

  二人回到闻府,把药材交给管家,又向闻相爷和夫人问候过,便往东院住处去。

  “公子,”杨程从走廊另一边匆匆迎上来,拿出一封信件递给闻灼,“金秀遣人送到府上的,说是紧要消息。”

  闻灼把信拆开,与他们一起细看。信不长,说的是金家在洪州经营有一家较大的船商,对外却并未明说是归金家所有,几日前有一未曾谋面的人找到上门,说要租船从滁州往洪州运货,而滁州一向是虞家经营所在,要从滁州运货何不选虞家,便能省了从鄂州去到滁州这一段的成本和麻烦,接待那人的管事好心提醒了几句,那人倒不很耐烦的模样,也不具体说运的是什么货,只说要船速快的大船,银钱可多加些。管事的提及在滁州埠头装船起运的货物需得先经官府检查后发给批文,怕是得费些时间。那人回道这不需操心,紧着准备好货船往滁州去便是了。管事的觉出一点不对劲,这人把取得官府批文说的那样轻巧,既赶时间运货,却又宁肯费钱费时也不肯找虞家,若不是同虞家有过节,那或许是忌惮虞家,他越想越觉得奇怪,便推说现下船速快的大船需得从别处调动,让他先回去等消息。打发走那人,管事转头就立即把这事儿告知金秀,金秀何等精明的人,琢磨着这里边怕是大有乾坤,便吩咐管事找理由拒掉,并把此事同那人随后找到的另一家经营河运的船商写信告知闻灼。

  闻灼看完,不自觉蹙起了眉。那人既然自信能拿到官府批文,想来是与滁州官府关系匪浅,却又要想方设法避开虞家来运货,难不成是忌惮虞家起运前要再次开箱检查所运货物的规矩,若真是如此,那人避之不谈的货物极可能有问题。

  “从洪州派船过来大概后日便到,我找几个脸生的人在埠头侯着,届时去打听清楚。”杨程神色亦有些肃然地道。

  闻灼点头,嘱咐他千万做的隐秘些,又问起调查周蠡时可发现了什么。

  “确实找着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地方……”

  闻灼挑眉,示意杨程继续说。

  “在调任滁州前,周蠡曾在江陵等三个地方任过职,自任职江陵的第二年开始,他就把府衙分给他的在官邸的住处让给了官职低微的同僚,他自己则租住在外头的一间小院,在当地百姓和同僚中名声风评很是不错,调查得来的消息大多是称赞,最后在他住过的庆州小院查探时,我们的人几经周折却意外地找着一条已封堵了的可供一人通行的暗道,这暗道连着隔壁的宅院,等□□潜进去,里面偌大的几处房间却是宽敞空荡,跟人一打听,都说那宅子早被人买下了,却从不见宅院开过门、也不见有人出入过。更怪异的是,周蠡曾任职过的三处地方皆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