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一枕浮生客>第82章 .弱冠之年衣锦还乡

  樊西臣和莫时茵终于在乐氏夫妇的努力下见了面。

  由于靖璇事先将樊西臣的‘懵懂无知’、‘不解风情’,以毁誉参半的形式,批判的淋漓尽致!相信就算樊西臣日后再怎样出言不逊,莫娘子也能忍了他。

  四人斯斯文文的宴饮之后,乐诚提出来告辞。

  “樊兄,乐诚下月十五年及弱冠,如今已是月末,是时候带内子赶回荆州了。”

  樊西臣小吃一惊,“正是,没想到如此之快就要与乐兄分离,西臣与你夫妇二人萍水相逢,却受如此大恩,必要让西臣有所回报,才不枉相交。”

  莫时茵也对靖璇说,“你前几日才在这置办下粮油铺子,我以为还有好些时日与你相处,可定了何时返程回来?”

  靖璇看了眼乐诚,乐诚拱手做礼,“多谢抬爱,乐某和内子本是游商,铺子开在此处,自是差遣掌柜打理的,或许二位成亲之日,我与夫人定要来讨杯媒人喜酒。”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朝廷又发布了女子十五岁前嫁人的刑名,还怕到时候他们不来收利息?

  靖璇拉住莫时茵的手,“徐州沿海,我在此处先卖粮油,摊子铺的不小,若是掌柜的受人排遣,还要烦你这个当地人帮我照看一二呢。”

  莫时茵:“自然是要帮你的。”

  靖璇笑的真诚,“我一年途劳在外,知交甚少,却在路上得了好处不忍罢手,等我再回来,带你一同出去,别管是脂粉生意还是棉麻蚕丝,做到世人皆知的份上才算是上乘的。”

  乐诚淡定品酒,听着自家丫头胡吹,一天正经生意没做过的人,教人家富商巨贾如何名廉上乘。

  但是感情牌真的是,辛劳、没朋友、商人趋利、却待交心,句句实实都戳在莫时茵或是樊西臣的心坎上,真是颇得他的真传了。

  正所谓交浅不能言深,有些事情不能着急,无夏师傅说他们夫妻俩至少活到一百多岁啊。

  【作者君:好在不是一千来岁,要不然是写了对什么祸害出来。】

  靖璇走的时候又留在徐州四个管事和四个侍卫,目前手底下算账的管事已经全部撒出去了,侍卫被乐诚带的人严防死守,恨不得在人家梦里也突然出现。

  两个人光明正大的玩忽职守,离着既定的青州越行越远。

  走水路,过豫州和郢州,顺流而下,不过十日就抵达了江陵。

  靖璇一看到江陵渡口,就想起她当初被打晕卖了的那一段,如今比衣锦还乡都还让人解气。

  “我原算着走陆路要二十日,没想到行船十日就到了。”

  之前皇帝移驾建康也走的水路,一是春季逆流而上需风向对了才能走,再一个龙船要顾着威严,拖拖踏踏,皇后肚子都鼓了才总算到了地方。

  乐诚一下船就拉着她疾走,“江边风大,我们先进城。”

  渡口停着辆马车,马是黄骠马,驾车的是江陵司水运的杜从事。

  乐诚一行刚一露头,杜从事就颇有眼力的跳下辕板,上前行礼,“算着将军该回来了,就在此处等了两日,如意妹妹可还记得我?”

  靖璇一愣,这哪来的这么一号亲戚?乐家集能叫出她这小字的,多少也是从幼时起就混在一处的平辈,这位怎么瞧着如此眼生啊?

  乐诚给他介绍到,“这是你阿兄乐代的玩伴,杜林秀,字逢春,少时同你们一处读书,如今任水运的从事。”

  靖璇立马换了副嘴脸,说话也热络起来,像是见了她亲大哥乐代,“原是杜四郎!兄长莫怪,您这些年吃了什么仙丹了,竟还能驻颜?与少时大不相同了。”

  这上哪能认出来,杜林秀儿时是个歪嘴猴儿,干瘦干瘦的,仗着自己父亲是个官,每每跟乐代掐架都要显摆一二,如今一副文质彬彬的书生模样,还真让他爹给捐了个官当!

  “妹妹说话就是好听,您二位如今是陛下的眼前人,可不敢如此客气,快上车吧,让愚兄仗着昔时情分,沾沾福气。”

  靖璇闻言拉着乐诚就上车了,“多谢阿兄,我夫妻就不客气了,您闲时也到建康逛逛,或找我家,或找你乐偃兄弟,摸索个门路,比在这熬官职多少轻省些。”

  杜林秀眼睛一亮啊,这如意妹子就是比乐诚亲近那么一层,“阿奴这话,为兄可当真了,真没想到,我如今也沾了阿代的光,可惜阿代……害……”

  可惜乐代没多等几年,没熬到弱冠,没等他弟弟妹妹混出头来,没一起去建康看看都城的风光……

  乐诚握住靖璇的手,长兄乐代和他阿娘一样,是他们永远无法带离江城的人。

  无论他们年长几岁,任何种官职,得了多大成就,都无法做到,这便是子欲养而亲不待。

  乐诚眨掉眼中酸涩悄悄问靖璇,“璇儿,你可知他为何字逢春啊?”

  靖璇一愣,也悄悄的,“为何?……他行四,该取个伯仲叔季的季。”

  “他原来叫做杜季仁。”

  妒忌人?

  夫妻俩一齐捂着嘴在马车里憋笑,别提多猥琐了,还怕前边的杜逢春听见,忍得着实辛苦。

  杜逢春特别周到,给乐家这一行直接引到了昔日乐诚的府上。

  家丁看见马车,赶忙去通报也才回来的乐郎主。

  靖璇下车时脸色还有些微红,本没那么好笑,愣是想想就有些止不住。

  乐诚叫住杜逢春,“杜兄放心将这马车停在门外,进去一同吃个便饭。”

  杜逢春哪能那么没眼色,拱手一礼,“将军你一路劳累,还有加冠之礼待商议,我不便进去,来日到建康叨扰,必是往乐记吃上几餐好的。”

  “多谢。”

  “不必。”

  这时乐老郎主和小姑子乐谚辛已经等在院中了,并未迎出来。

  乐诚与靖璇带着丫鬟回府,先给乐郎主见礼。

  “阿父,一路辛苦了。”

  “阿兄阿嫂。”

  乐郎主拍拍乐诚的肩,“想你们一路必然风餐露宿,谚辛准备了饭菜,你们先洗漱一番,就过来吧。”

  靖璇简直感动,扬了个大大的笑脸,作了个揖,“辛苦阿翁和阿奴,如今小的回来了,尽管差使我。”

  “哈哈哈哈……”

  侍卫们皆被引去乐记大快朵颐,未见识过乐记菜品的简直惊为天人,一时间赖在乐记都不想走了。

  家里自然有乐记伙计送过来的家宴,乐谚辛年纪虽小,却在靖璇的放养下成了个操持家事的好手。

  乐诚和靖璇回来他们成亲的那间老屋,虽然事物还是旧时模样,只是觉着这房子怎么好像变小了点?

  冠礼的日子就定在四月十五当日,庙里算过,这日子极好,无冲无撞,甚是吉利。

  靖璇如她所言,里外操持,两个丫鬟可是得用的很,迎来送往从不出错。

  这几日除了邀约族老前来商议加冠事宜,余下皆是往日的邻里街坊前来串门走关系。

  乐诚刚回来的第一日,这帮人恨不得来个锁门闭户,一个个嘴里是怎么说来着?

  ‘那个奸毒的油炸鬼,恶的很!为祸乡里,仗势欺人,还反咬他为虎作伥的岳家一口,克死亲娘,娶了个卖菜的小妖精……’

  如今听闻杜林秀亲近他们,还得了许诺,恰应了那句‘苟富贵,勿相忘。’一个个的也不怕了,左手鸡右手鹅,亲近话要不缠在脖子上,能整绕乐家集三圈。

  靖璇也不是谁都见的,往日情分深的,比如乐小四那孩子,她卖菜时那小孩卖面,他娘来说,她肯定要把人带出去闯闯。

  还有她姊姊给说过媒的王婆婆家的孩子,什么猪肉铺老板的外甥,老实本分的,她都愿意收。

  有些无故造谣生事的,嫉妒他们乐家又不明面着呛的,一个个酸唧唧的带在身边开酱醋铺啊?

  他们如今可是当大官了好不好?

  小时候是爱听的听,不爱听的忍着。如今是爱听的再听一遍,不爱听的您就得憋着!贼解气!

  乐诚看靖璇抖威风,一副小人得志的样,耍的高兴也没管她。

  到了十五那日早上,靖璇怕撞上正事,早早起来给乐诚煮了长寿面,乐诚还闭着眼睛睡呢,就被喂了一大碗面条,之后他家少夫人又细细剥了个红鸡蛋塞给他吃。

  酒席还没开始呢,他先饱了。

  乐老郎主起的也早,带着叔伯兄弟,将刚收拾妥当的二人带去了祠堂。

  这祠堂,靖璇成亲的时候来过一回,里面是祖先的供像,虽然族谱上没几家,但聚在一起人也不少。

  靖璇和女眷们站的远些,前面正中乐诚跪的笔直,长辈们祭了祖先点燃一著高香,一共就这一只香,男女老少前一个行了礼,就将香火交给下一个人继续拜,取其香火传世之意。

  仪式越郑重,靖璇越紧张,手微微出些汗,时间久了就有点凉。

  年纪最长的老者接过传遍的高香,杵进鼎大的香炉里,打开事先请人写好的文书开念。

  “斯乐氏三房长子,三岁名诚,自幼敏而好学,超群绝伦,年及弱冠,加拜虎贲中郎将,效贤君主,雄韬伟略,为国为民,殚精竭虑……”

  靖璇一闭眼深呼吸,这夸的也太海了,她平时奉承皇帝都不敢这么用词儿。

  “……今为尔加冠,取字伯坚,望尔上孝下悌,勤勉恭谨,信若磐石,坚不可摧,凡事顺意,疾难不侵。”

  发冠是下船的时候,侍卫交上来的,样式都特别讲究,言明是樊西臣所赠,必要他下船方可拿出来。

  乐老郎主亲手给乐诚分别戴过三个发冠,族老才宣布,“礼成。”

  “请起吧。”

  ……当天酒席从中午摆到了戌时,大家都醉的人困马乏的回家去了,席间乐伊势得了族老的青眼,说等他弱冠时,就与乐诚连宗,字都提前取好了,说是叫仲恩。

  乐诚拿了个酒壶,随靖璇一同回了房,夫妻俩喝的多少有些上头,却还清醒,这是准备回房接着喝。

  丫鬟们伺候他俩洗过脸换好衣裳就出去了,靖璇靠在帐子里,乐诚就躺在她大腿上。

  俩人静默一会儿,抱着酒壶平声静气的就聊了起来。

  乐诚牵过靖璇的手,“璇儿,你今日可喜悦?”

  靖璇应答:“喜悦的,很欢喜。”

  乐诚说:“我今日跪在祠堂,抬头看见阿娘的牌位了,她也很欢喜。阿父也是。”

  靖璇歪着头,“嗯,谚辛也是,便够了。”

  乐诚又说:“我年少时,同我阿娘说,我心悦腾叔家的四姑娘,她就教我如何做,来讨你欢心。”

  “哈,还有门前下跪这事,阿父年轻时常做,我阿娘就总要给他加张搓板,阿娘说日后我若惹了夫人不快,如法炮制,定能冰释前嫌。”

  靖璇不禁点头称赞,“我阿家不愧是世上最好的阿家。”

  “……你阿家好处多着呢,只是没来得及疼疼你,她说你是个招人疼的女娃…………你说我少时……若真要等到上告府衙,平明真理,不算他们官官相护的可能,怕那时早已入赘王使君家里了。”

  “就算如今,你让我想办法,除了杀人这一条,我也想不出比当初更快的路……或许我那时年纪还小,若有个长辈站出来……”

  乐诚停顿了更长时间,“……官威压人,我又暴戾,想来也没人想惹这个麻烦。”

  夫妻俩双双叹了一回,正所谓时也命也,以他们现在这般年纪,就算是回到当初,也不能评判自己的所作所为是对是错。

  靖璇宽慰他,“如今我们一家过得很好,以后也会很好。”

  “……璇儿,日后无论何时何地,定要保住自身的性命……女子遇事可以没主意,男子尚有没主意的时候,最忌讳的就是一味哭泣不动脑子,蝼蚁尚且偷生,不到死绝绝不能放弃,千万不可有轻生的念想。”

  靖璇握紧乐诚的手,答应他,“记住了,我什么时候不听你的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