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然。前些时间刚刚从南边调上来许多粮草。”
“不如,分一些给他们吧?”
“殿下?”
“我不愿见到饿莩载道的画面,哪怕是柔然人。”
段绍宁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是吃错药了吗?他不是刚刚从柔然人那跑出来吗?他被柔然人控制了?
“不笑天灾,不嘲人祸。暴雪是天灾,内乱是人祸。”段绍文却是拿定了主意,“在天灾面前,我们都无可奈何。把粮食拿出来一些分给他们吧,留下一部分柔然人为我们做打铁或养马的活计,留一年或三年,都可以。马市也可以开。”
“然后立柔然的大王子吴渝为柔然汗王,掌柔然。但不许他们入关。”
段绍宁听完便明白他的意思了。吴渝与吴浔已经交恶,这边她们又卖了个天大的人情给他,两边是再没有和好的机会了。有可能吴浔会再度向吴渝寻仇,他们在草原上无论怎么打,也脏不了燕国的眼了。到最后,很可能赵国燕国各扶持一支柔然相争,这也是符合他们利益的。
但对段绍文最重要的是,东西柔然一旦交恶,吴浔的话,便没有人会信了。
、我本一心向明月
“我们也启程回细柳营吧。”段绍文幽幽地说,“如果发现吴渝众人,不必恋战。”
“是。”段绍宁及众位将领颔首。
“末将这便向东南方向放出探子,以观察敌军动向。”
“好,你做事,我一向放心。”段绍文看着兄长,惨然地笑,“你有没有金创药?”
“殿下可是有恙?是否需要军医诊治?”段绍宁发现段绍文有些不对劲,似是受了伤。
吴瑄内心吐槽,他有没有毛病,你这才看出来?
“不必,皮外伤而已。不用烦劳军医了。”段绍文摆摆手。
段绍宁见他如此说,便也以为没事,弟弟自小就是一个受一点点伤就能喊半天的人。他下去布置了。
段绍文一个人留在营帐里,慢慢揭开衣衫,他的肩上虽然不滴血,但却化脓了。绍文知道,如果不切开流脓,他很快会感染而死。但是,他又不能叫军医来帮忙,否则他身上的累累伤痕,便无处遁形了。
他将一块布头咬在嘴里,将匕首先用火烤,再浸了烈酒,用力剜出脓包。腐败腥臭的液体从肩头滴落。撕心裂肺的疼痛使他生不如死,几乎晕厥,眼泪一把一把地往下落。
段绍文的眼前一片黑暗。过了好一会,他稍稍回复了意识,又一咬牙继续剜。如此反复,他竟渐渐地忍受住了疼痛。接下来,他用浸了烈酒的布擦拭肩膀,阵阵刺痛,他用颤抖的手为自己的肩膀消毒了三四次。接着,他又咬牙拿起了金创药和止血粉……
“谁?出去!”段绍文在剧痛中听到了声音。
“是我。我是来帮你的。”
段绍文见到来人是吴瑄,吐出一口血,直接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吴瑄为他上了药,穿好了衣服,累得趴在他身边睡着了。
段绍文刚想要推开他,吴瑄就醒来了。
“你是怎么进来的?定远将军让你怎么会让你过来?”段绍文对他仍是有防备。
“我是殿下的救命恩人啊。段将军当然知道我不可能会害你。”吴瑄对此了然于胸,“你放心吧,没有任何人看到,我也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你觉得,我是不是很丢人?我应该自杀谢罪?”
“如果殿下认为自己应该自杀谢罪的话,你就不会在这里问我了。”
“你在嘲笑我对么?现在只有你一人知情了,你不怕我连你一块杀了?”
“如果你亲自动手,我不会反抗。不过我相信燕国太子不是这样恩将仇报的人。如果我赌输了,我愿死。”
“好。我自会信守对你的承诺。”
段绍文虽笑着看他,心里却是想着,此人恐怕不能留了……
对不起,吴瑄。
“你先退下吧,让我休息一会儿。”
躺在床上,段绍文想象着这具身体不是自己的,竟然渐渐地挨住了疼痛。那时候,在柔然军帐中,他就是用这个方法挨过那一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