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崇关北>第二十八章 番外三

  崇关内的城池用了一年半的时间彻底步入正轨,休戈属于典型的美人在怀荒淫误国,海力斯兢兢业业的在关内规划城池修改赋税的时候,他忙着跟萧然达成做遍王宫里每一处角落的伟业。

  好在他还算是有点良心,海力斯公务了结归来,他便大手一挥痛痛快快的允了他两月的长假,他觉得自己特别慷慨厚道,仿佛浑然不觉海力斯去跑这趟苦差其实是替他代劳。

  萧然倚在内室的软垫上伸手捏牢了木盒中的一颗榛仁,即使没有何淼淼天天在他耳边絮絮叨叨的嘟囔想念夫婿,他也看不过去休戈这副无赖的模样。

  他昨晚才被休戈压在寝殿的屋顶上胡来,两条腿到现在都是软的,于是说不上是为自己出气还是为海力斯跟何淼淼出气,总之他抿着唇角一抖手腕,榛仁夹着万钧之风狠狠的砸向了休戈的脑袋。

  海力斯适时的拜别眼前这个捂着额头一边哀声叫唤一边摸去内室里耍流氓的王上,他告退前还在心里对萧然悄悄同情了一下。

  萧然这段时间休养的效果很好,三个月前他奉命离开昭远前,特地委婉的转告休戈可以该做什么做什么了。

  海力斯自己倒没觉得休戈对他差使的过分,萧然自回到昭远以后就是满身伤病的状态,休戈整日提心吊胆的守着,如今也是到了应该卸下紧张好生缠绵的时候,再者是他自己也有一份难言的苦衷。

  他与何淼淼成婚已快有一年,诸事无恙一切安好,唯独在孩子这个问题上他一直进退两难。

  何淼淼年少时从南朝流落北原,她是逃难过来的,身上或多或少都留下了一些小毛病,尽管她自幼习武看着身体不错,可实际上底子是有不少亏损的。

  海力斯精通医术,极其了解女子生产的艰辛,何淼淼这点小毛病看似不算严重,但要如果真的在生产时出了岔子,恐怕只能落得一尸两命的下场。

  新婚那晚何淼淼曾窝在他怀里瓮声瓮气的跟他探讨未来的儿女该起什么名字,他永远不会这个场景,一贯不会内敛温婉的女子耳尖泛红,娇憨明艳的妻子露出女儿家的羞怯神态,他们紧紧的拥抱在一起,这明明是他肖想过无数次的良辰美梦,可他心里却又涩苦的厉害。

  他与何淼淼相识数年,自何淼淼到北原上那一日,就有很多人都喜欢这个娇小漂亮的南朝姑娘,能与何淼淼走到最后,他一直觉得自己是撞了天大的好运气。

  他这一辈的人里,他是最文弱的一个,年少时他就开始充当陪衬,有很多女孩和少年殷勤的找他,但目的不外乎是托他给休戈或是旁人递个信物。

  他对何淼淼的感情起初是很单纯的,何淼淼刚到北原的时候还是个小姑娘,他喜欢她琉璃一样的眼睛,也心疼她年幼丧父沦落异国,他一开始只是打算好生保护这个异国他乡的女孩,至于旁得感情,一来是因为何淼淼年幼,他生不出复杂心思,二来是他根本没想到何淼淼会在那么多追求者中瞧上他。

  他是那么的欢喜于何淼淼与他两情相悦这件事情,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为妻子愿意给自己生儿育女而感到万分幸福,可何淼淼越是心甘情愿他就越难以抉择。

  他最了解妻子的脾气,何淼淼在性子上完完全全的继承了何以修的文臣傲骨,一旦知晓了实情,难过自责都是小事,他就怕她倔脾气上来,非要冒险试上一试。

  海力斯休沐两月,看似风平浪静一切正常,他俩自婚后一直久别小聚,期间海力斯偶尔进宫议事,肯定会顶着满脖子遮也遮不住的红痕,惹得许多还未成家的同僚分外眼热。

  何淼淼婚后一如既往的出入朝堂,她时不时的会拉着萧然出去野,心情好的时候她会带上休戈,但只要休戈一将海力斯外派去处理公务,她就会憋着一肚子怨气来找萧然撒娇,非要逼着萧然翻墙出宫偷偷陪着她去玩。

  近逛昭远,远赴狄安,她和萧然一起将北原转了个遍,巴布总是被她薅来做苦力,后来巴布一度落下了看见她就腿疼腰疼的毛病。

  何淼淼还是当年那种率真肆意的少女心性,完全没有嫁做人妇的沉稳模样,她仿佛还是那个被爹爹宠上天的独女,无忧无虑,天真烂漫,萧然喜欢她这种古灵精怪的闹腾性子,故而也就越来越拿她没辙。

  何淼淼位及显赫官职,休戈对她宽厚,塔拉也敬她三分,仅以朝中官职而论,常年奔波在外的海力斯不比她的主理昭远内政的地位,她仅凭只身就足以被人尊敬,但最重要的还是萧然。

  萧然对何以修当年的事情始终抱有些许愧疚,这份歉意全被他转换为对何淼淼的纵容跟宠溺,他像是待亲妹妹一样处处照顾何淼淼,久而久之,何淼淼就是提着裙子风风火火的在宫城里横着跑都没有人敢拦她。

  海力斯休沐,萧然难得落了一阵清静,起先他还略有欣慰,毕竟何淼淼太过精力旺盛,他习武数年也练不来女孩家逛街那种耐力。

  他曾跟休戈一起陪着何淼淼逛狄安,东城西城满街乱窜逛了足足一天,傍晚的时候他趴在茶摊上晕头转向的打瞌睡,腿肚打摆的休戈比他好不了多少,可何淼淼照旧活力十足,非要拽上他们两个再去逛一圈夜市。

  那天他们一直逛到月上中天,他在走向第二个夜市摊子的时候就困得神志不清,休戈将他背到背上驮着他往前走,嘈杂的人声对他毫无影响,他那天晚上揪着休戈的衣领睡了一路,甚至打起了止不住的小呼噜。

  萧然满心以为自己能歇上几日,他被休戈养得愈发懒散,除去每天定时活动一下筋骨之外,他都懒得出屋,总是想趴在毛绒绒的兽毯上无所事事的滚来滚去。

  然而他漏算了休戈,何淼淼没来找他玩的这一段时日,休戈几乎是日日都要搂着他腻歪到日上三更。

  崇关那边诸事已定,所有的事情步入正轨,休戈前段时间刚把春季开牧的国事布置妥当,从现在一直到秋日,恐怕都不会再有什么需要操劳的事情。

  殿外阳光正好,萧然伏在兽毯上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他全身赤裸,柔韧窄瘦的背上搭了一件休戈的外袍,纯黑的面料映得他肤色愈发苍白细嫩。

  休戈在外头洗刷着夏日要用的竹席,他总是愿意亲自打点他与萧然的起居琐事,而且乐此不疲。

  萧然迎着日光不情不愿的睁开眼睛,他眼尾还凝着情事使然的红痕,未曾散尽的水汽尚且蓄在他的眼尾,他身子休养的很有起色,气血一补回来,休戈就有了更多欺负他的花样。

  寻常款式的木屐里仔仔细细的衬了一层软兽皮,萧然裹着身上的袍子慢吞吞的起身踩上木屐,他睡眼惺忪的往休戈身边走去,袍角一路遮到他的膝间,他晃晃悠悠的迈着步子,双腿修长的轮廓贴着柔软的布料若隐若现。

  他被休戈照顾得很好,多年昼夜颠倒的毛病去了精光,一日三餐被扳回了正常的节奏,休戈一直盯着他的饮食,即使刚刚早上胡来的时候也是先嘴对嘴的喂了他两块奶豆腐才开始胡作非为。

  萧然只是有点腿软,休戈在情事中温柔体贴,不会让他腰背吃力,他打着呵欠自后轻车熟路的伏上了爱人的脊背,松垮的外袍从他身上滑落几分,露出他肩头和颈间那些斑驳艳丽的红痕。

  “饿了?中午想吃什么?兔子怎么样,伊尔特打得,我抢了两只肥的过来。”

  休戈不用回头,他甩干手上的水珠将长臂往身后一揽,眨眼间就稳稳当当的托住了萧然的腰胯。

  廊下的小板凳支撑不了他们两个人的体重,他转身将萧然纳进怀中,一边起身一边将他打横抱起,萧然的体重比先前重了一些,但对他而言仍旧是小菜一碟。

  青年身上的袍子因而滑落更多,白皙的身躯上一件东西旁得东西都没穿,他笑吟吟的低头俯首去跟他的爱人讨吻,深褐的眸子只需轻轻一瞟,便能看见无尽的美好风光。

  萧然眉眼半眯,很快就抬手捂住了北原男人深邃而露骨的目光,顺带着颇有威胁意味的呲出了森白的犬牙。

  他半抬肩颈磨牙似的咬上了休戈的肩窝,许是啃羊腿兔腿的次数多了,原本不算尖锐的犬齿也有了初具规模的牙尖,

  “不吃腿,要排骨那块,一个烤,另一个要熏着吃。”萧然边咬边含糊不清的开口要求,他被休戈宠得愈发娇生惯养,当年那分拘谨小心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休戈将萧然抱回寝殿替他打理一番才领命出去生火做饭,寝殿边上单独辟了一间能开火的屋子,原先是为了给萧然熬药方便,后来随着萧然转好,那处地方就变成了他俩专门开小灶吃夜宵的小厨房。

  烤兔排要抹上由蜂蜜调制的酱,萧然对甜味挑剔,北原多草原少林地,蜂蜜的品种少,休戈试了几次都达不到理想的效果。

  去年夏天凌漪的女儿满一岁,他借此机会带着萧然去了一趟西夷,夜里他只身进了兰诺周围的山林,被野蜂叮了四五个包,最终扛回来一个硕大的蜂巢。

  澄黄的蜂蜜兑上半熟的野浆果调出酸甜可口的酱汁,既去腻解油又能给兔肉增添风味,萧然第一次吃得的时候明明特别心疼他脸上的包,但又忍不住大快朵颐。

  他得意洋洋的盘膝坐在地上一边翻烤着兔肉一边往自己脸上涂点药,昂首挺胸的那股嘚瑟劲儿让不知情的人看了,还以为他是又打下了半个天下才落得满脸伤。

  彦澄和凌漪抱着闺女看着他俩在自家宫殿里生火烤肉,面上的表情可谓是丰富多彩。

  凌漪原本还特别钦佩他这种善战深情的男人,自那日后,凌漪不止一次跟旁人含恨絮叨着见面不如闻名,熟识之后什么千古君王都是白扯。

  熏兔排在过程上更为繁琐一点,需要不少北原当地特有的香料,休戈弄了个称草药的小铜秤计算配比的份量,持马刀降烈马的手做起这种事情早已熟练之极。

  萧然从寝殿里搬了另一个小板凳出来坐去休戈身边,他换了一身月白色的轻袍,柔软的长发随意扎拢起一个马尾,他头发养长了一些,原本觉得麻烦想剪,结果休戈信誓旦旦的包揽了所有洗头梳头的活计。

  搭配好的香料放进石臼里捣碎后撒在兔排上稍作腌制,萧然抱着沉甸甸的石臼看着休戈将兔肉用草叶捆起。

  天上的白云悠悠而过,昭远的天空永远是蔚蓝一片,他百无聊赖的倚在休戈肩上等着吃饭,休戈最近总是熊得像小时候一样,竟然趁他闲适放松的时候嬉皮笑脸的抬手蹭了他一脸灰。

  巴布一向是个听话的老实人,他很尽忠职守,知道萧然和休戈同在寝殿的情况下是不能放外人进去打扰的,只是他唯独对何淼淼没辙,更别提何淼淼是红着眼睛哭着来的。

  他进退两难的追着往寝殿里跑的何淼淼,前脚刚迈过门槛,后脚就停在了半途,他瞠目结舌的长大了嘴,只觉得自己怕是要被敬爱的王上毁尸灭迹

  萧然在跟休戈嬉闹似的动着手,休戈被他按得仰躺在地,他骑在休戈身上正往他脸上睚眦必报的抹着灰,冷不丁进来的两个人让他下意识动作一僵。

  好在他的身法永远快得出奇,巴布再一眨眼的时候他就起身扶手潇潇洒洒的站去了离休戈稍远的廊下,假若没有脸上那点灰,当真是一身沉稳俊俏的殿君风范。

  休戈大大咧咧的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草叶,他板着脸回头还想教育一下巴布失职,但他几乎是立刻就惊愕的噤了声。

  哭得满脸通红的何淼淼压根没有理会他,而是直奔廊下的萧然,她是一头扎进萧然怀里的,发间的珠翠晃出清脆的响声,不过也没法盖住断断续续的抽噎。

  休戈还是头一回看见何淼淼哭成这样,当年他在崇关外的破板车上从干草堆里把她刨出来带回北原,衣衫褴褛满腹艰辛的小女孩倔强又坚强的红着眼圈跟他讲述身世,即使说到父亲身亡的细节,也只是皱着鼻子红了眼圈。

  他愕然得都无法开口喝止何淼淼占萧然便宜的举动,他是先王独子,没有弟弟妹妹,他一直当对待亲妹子那样对待她,如今看她这样倒真生不出什么心疼之外的情绪

  休戈蹙着眉头冲萧然比划了两下,询问着用不用帮忙,萧然蹙着眉头冲他挥了挥手,意思是让他先带着巴布出去

  于是他言听计从的拎着傻了吧唧的巴布往外走,只在临出门前回身指了指火堆上的兔肉,示意萧然无论如何也要记得吃饭,待萧然对着他点头之后,他才大步离开,给何淼淼腾出了一个宣泄的地方。

  北原风俗开放,不忌和别的部族或是国家通婚,但对于夫妻俩生儿育女的问题就没有那么好说话,在这一点上大概全天下都是一个样的。

  萧然之所以没遇见什么风言风语是因为休戈手握王权,雷厉风行,早就把那些乌七八糟的进言掐死在了襁褓里。

  当年萧然从崇关代嫁到北原的事情坐实,虽然无人敢说一个不字,可也的确有人暗中跟休戈说总要给王族续个香火。

  进言的内容大致相同,萧然可以稳居后位,也没人敢逼迫休戈再纳妃嫔,那群相对古板的长辈们只是希望他找个女子生个孩子,这样一来日后好歹有人可以继承昭远宫城里的王位。

  在萧然跟着他进昭远城之前,那些提出过进言的人都被他统统收拾利索,休戈总是看上去仁德宽厚,可真正出手的时候却是极其果决。

  他不会以一个续香火的理由去糟蹋别家姑娘,更不会对萧然不忠,最重要的是他决不允许这些不中听的话污了萧然的耳朵。

  可海力斯与他的境遇不太相同,他父母过世早,族中长辈对他多有照顾,再加上他的部族是王室旁支,照顾过他的长辈多是颇有威望和地位的人,即使他官职显赫备受休戈青睐,也终究是礼让他们三分,

  换句话说,以休戈的地位没人敢给他和萧然半分委屈受,而海力斯则处于一种不上不下的尴尬境遇,长辈的提点和问询他不能直接拒绝,顺带着也会让何淼淼跟他受些委屈。

  萧然用了快半个时辰才从何淼淼断断续续的语句里把事情的大概拼凑出来,今日早些时候海力斯抽空去拜会族里的长辈,她闲来无事也就跟着一起去了。

  海力斯与她成婚一年有余,部族里的长辈逢年过节的就愿意旁敲侧击着问他们何时生育子女,她自己倒是早早的就有了这么打算,只是尽管他们两个没少胡来,她的肚子就是一直没有动静。

  恰有其他族人的幼子小女在厅堂里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玩,有人便趁此机会又提及了这个话题,她本身就是洒脱心性,不拘礼数,见有人这么问,起先还笑嘻嘻的说着自己也喜欢小孩子,日后肯定是至少要生一对儿女。

  她话音未落便听到席上长辈别别扭扭的咳嗽声,何淼淼也算是玲珑心思,她娘亲当年便是因为生过她之后再未生育才不停的被本家诟病,人大多是有逆鳞的,她的父母便是她心里谁也动不得的那根刺。

  何淼淼在北原国中连休戈都不忌惮,就更别提一个区区老头,她柳眉一竖立马感知到这场谈话并不是出于什么善意的目的,她对这种话题反感之极,即使知道很可能有曲解的成分在,她也无法心平气和。

  可就在她皱着眉头马上就要开口回击的那一刻,海力斯按住了她的手。

  一贯温文尔雅得不像是个北原人的海力斯神色平和,他开口说了一句任何男人都说不出口的话,当着自己大半叔伯长辈的面,坦然之极的承认是自己没法生育。

  何淼淼蜷坐在寝殿正中的兽毯上,手里攥着萧然塞给她的干净帕子,洁白柔软的面料是崭新的。

  寝殿的物件由休戈归置整理,毕竟萧然的衣物都是他天天忙活着帮忙穿又急三火四的扒,所以萧然费了好一会功夫才从角落里翻招出来这么一条手帕。

  “你确定他是在说谎吗?”

  萧然盘膝坐在何淼淼对面放轻语气开口问道,以往都是何淼淼像个小疯子似得缠着他闹,眼下的情境实在是让他举步维艰。

  他怕自己不够聪明委婉再戳中人家姑娘的伤心事,又怕哪句话说得不对挑拨了这对夫妻之间的关系,萧然小心的要命,他欠身离何淼淼近了一些,连休戈都鲜少享受过这么细声细语的待遇。

  何淼淼肿着眼睛点了点头,她能笃定海力斯说的是假话,他们相处那么多年,海力斯每次说谎的时候左眼的眼角都会下意识的抽动一下,这是一个潜移默化的细微习惯,除了她之外,海力斯自己可能都不知道。

  宁可拿这种事情撒谎也要掩盖的事实往往是让人难以接受的,何淼淼脑子里乱糟糟的浮现着杂七杂八的想法,平常的精明聪慧全都无济于事,最终只能在半室唏嘘半室愕然中落荒而逃。

  “我去帮你弄清楚,别哭……你先别乱哭,我马上就去找他问清楚,你别哭…别哭了,好吗?”

  萧然伸出手去拍了拍何淼淼的背,他还是第一次和一个姑娘家离得这么近,礼数被他抛在脑后,他欠身去跟何淼淼贴到面对面的距离,一边替她擦去眼泪一边柔声开口。

  萧然骨子里是个非常温柔的人,他还特意又找了条帕子替她擦去了脸上那些被泪渍晕染开的粉黛,女孩家的肌肤吹弹可破,萧然万分谨慎的帮她擦拭,生怕弄疼她半点,一时间紧张得连指尖都在发抖。

  何淼淼红着鼻尖满面泪痕,她顺着萧然的动作仰颈抬头,轻软的布帕蹭得她面上发痒,她下意识皱起了整张脸,喑哑的啜泣声因而稍微止住了一些。

  海力斯被休戈召进了宫城,萧然刚出寝殿巴布就来跟他禀报这件事情,想来是休戈怕他折腾一趟,于是索性直接下一道诏令直接将人拎到了他眼前。

  萧然直奔议事厅,他心疼何淼淼,一路上走得煞气腾腾,他几乎是直奔着内室的海力斯杀过去的,结果中途被休戈揽过去低头耳语了一番。

  休戈与海力斯算得上是一起光屁股长大的情分,海力斯又一直像是他的兄长一样,所以他相信海力斯不会做出什么丧良心的事情。

  而萧然性子单纯,没什么心眼,又对何淼淼关心则乱,休戈哭笑不得的看着他板着面颊嘴唇紧抿的严肃模样,忍不住抬手搓了搓他的脸。

  内室的小桌边上第一次容纳除去他们两个之外的外人,休戈拉着萧然盘膝坐下,他哄着萧然给了海力斯一个解释的机会,毕竟这件事说到底还是人家夫妻俩的事情,他们就算要插手,也得先把前因后果搞清楚。

  “先说好,你扯这种事情搪塞,是不愿意要小三水给你生孩子,还是你想看上别家姑娘,想让人家给你生?”

  休戈落座便开口问到了重点,尽管何淼淼没有跟他说明来龙去脉,他自己打听也能八九不离十,他确定海力斯不能生育这件事情纯属扯淡。

  他自小就知道海力斯喜欢小孩,要不然也不会跟老妈子似的成天照顾他们,再者说他们小时候动不动就一起去草原里的野泡子脱光了洗澡,人不可貌相这几个字在海力斯身上简直是体现的淋漓尽致。

  “你别连着我一起骗,从小到大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种毛病,再说,就算真的是有问题,你自己还能治不好?”

  休戈难得不顾情分的给海力斯摆出了一张臭脸,他单手环着萧然的腰侧轻轻摩挲,示意萧然稍安勿躁,但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远没有手上的动作那么温柔,“你赶紧说清楚,到底是不想跟人家过了,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我今天不跟你废话,你要不说,我现在就下诏给小三水找驸马!”

  萧然一直觉得对何以修有愧,故而跟何淼淼有关的事情,可能真的不会费什么口舌讲道理,海力斯的功夫在萧然面前不过是个摆设,假若动起手来他当真保不了海力斯全须全尾。

  休戈冲着海力斯微微挤了挤左眼,他能感觉到萧然在他怀里绷得像一柄刀一样,而那种由于双手紧握成拳的力度太大才能导致的骨节轻响他更是听得一清二楚,于是不得不赶紧暗示海力斯赶紧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我没有想过别人,能和淼淼有个孩子是我做梦都在想的事情,只是,只是淼淼的娘亲当年是怎么回事,殿君你应该是清楚的。”

  休戈的警告显然是有点用处,海力斯沉默半刻之后哑声开口,这件事情除了萧然和休戈之外他确实无人可托,他曾经想过把事情一瞒到底,就算何淼淼跟他闹个天昏地暗也比那种冒险为之的结果要强。

  萧然的面色因为这前半句话略微和缓了一点,但很快又沉了下来,他顺着海力斯的话头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年的情形,何以修的妻子因孕伤身不是秘密,何以修当年几乎散尽家财求遍京中名医也没能把妻子的命换回来。

  “你是说淼淼也?不对啊,而且淼淼她气色一直很好……”

  萧然喉间发涩,他下意识攥紧了休戈的手指开口问道,何淼淼习武,看上去格外的活泼利落,怎么看都不应该会是有这种隐患的人。

  “淼淼随她娘亲,身量小,再加上她小时候从南边过来,一路上受凉受冻,底子就落了毛病,平日里看不出来什么,怀孕的时候才会显现出来,虽然从医理上讲只是可能会出问题,但是一旦真的出事,我怕我救不回她。”

  医家不是仙家,海力斯放在桌下的手悄然紧握成拳,他行医数年,最是清楚这个道理。

  常人是无知者无畏,总觉得一侥幸就能闯过风险,他则是越精研医术就越觉得自己无能为力,到头来即使是只有万分之一的危险,他也不舍得让何淼淼去试。

  事情说开之后,萧然冲海力斯行了一礼,为自己方才气势汹汹的态度道歉,他一急就脑子发晕,甚至都忘了人家还是他的救命恩人。

  他们一时商量不出对策,海力斯便托他和休戈收留何淼淼几天,即使到最后一定要告知真相,也至少要给何淼淼一点缓冲的时间。

  萧然痛快应下海力斯的要求,却不知道该怎么回去面对在寝殿里等他的何淼淼。

  萧然天生不擅长处理这种复杂的情感纠葛,他忧心忡忡拧着袖口的布料,暗中跟自己较劲的小动作引得休戈不合时宜的心尖酥软。

  但休戈对海力斯好歹还是有点兄弟情谊的,等到海力斯告退之后,他才将萧然往怀里一拥一揽,按着他细软的发顶胡乱揉搓一通。

  “没事,你先去膳房吃点东西,再去陪着小三水就好,什么都不用说,剩下的我处理,我去把海力斯家里那些老家伙的嘴堵上,一会儿就回来,还有,告诉小三水,晚上我们吃牛肉锅。”

  萧然不是个会说谎的人,他拎着食盒回寝殿面对何淼淼的时候只能跟她保证海力斯不是变心,也不是要纳妾,他按照路上打得腹稿一字一句的背着,瘦削的脊背挺得很直,紧张到整个人都绷成了一根拉满的弓弦。

  何淼淼抱膝坐在兽毯上瘪着嘴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一番,最终看在他这副模样的份上高抬贵手,并没有追问下去

  她信萧然肯定是全心全意护着他的,既然那两个人能使得动萧然来她眼前当这个挡箭牌,那就说明事情显然不是她想得那个路子。

  倘若海力斯不是因为厌倦了这段姻缘才扯出这种弥天大谎,那结果就只能指向另外一方。

  何淼淼聪慧通透,她待在寝殿里同萧然啃了一下午兔肉,心里多多少少的猜出了问题大概是出在自己身上。

  她说不上愤怒,只是心口困着一团不上不下的气,她把脑袋埋进膝间,难得安静的在兽毯上待了许久。

  萧然几次试图跟她搭腔都没能成功,所以只能屏息收拾着屋里的碗碟和骨头,生怕弄出半点动静惊扰了她。

  休戈在傍晚前后回的寝殿,进门之后随手扔给她一根绸布包裹的凤钗,一声脆响之后,她晕乎乎的被凤钗砸中了脑袋。

  何淼淼本是捂着额头要跟休戈理论,但那凤钗从绸布中露出的一角却让她傻了好一会,纯金的凤钗雍容尊贵,钗身上镌刻得是他和萧然才能用的王室纹饰,若是按那种森严的礼制来论,这根钗子恐怕只有嫡出的长公主才配带。

  “那边族里没事了,你觉得累赘,不用戴在头上,随身带着,能拿出来吓人就行。你们两口子的事自己处理,以后都不用担心老家伙们再插嘴多管闲事。”

  休戈的注意力显然没法在萧然以外的人身上维持太久,他对着何淼淼没说几句就一心扑在了萧然身上,他在萧然身后席地而坐,长臂一揽自后将萧然囫囵个的搂住罩起。

  黑袍在他屁股底下被压出层层褶皱,休戈用下巴蹭了蹭萧然的脑袋,俊朗的五官愈发柔软,他沐着满室的烛火对何淼淼眨了眨眼睛,明明是出于善意的言语,但总是带着一些不着调的错觉。

  “你可以在这多住几天,不愿意去想的事情就暂时不想,你就住这个殿里,我和然然去偏殿挤一挤,然然这两天腰不舒服,刚好那边垫子还硬一些。”

  何淼淼因此在寝殿里住下,萧然是个操心的命,从她住下那天就想尽办法的陪着她玩,以往都是何淼淼拖着他去逛街看戏法,如今是彻底翻了过来。

  萧然没法哄何淼淼出去散心,于是只能想尽办法去搜刮昭远城里好玩的东西,可他对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一窍不通,何淼淼尚且是个踢过沙包玩过牛拐的,可他小时候连那些玩具长什么样都没见过。

  他笨手笨脚的模样让巴布一连几次忍笑忍得抽筋,他手脚不协调的那点毛病没法抹去,踢个沙包都会不自觉的将一条胳膊摆出拐个篮子的姿势,看上去既别扭又好笑。

  好在休戈厚道而且也精于此道,他和萧然陪着换了一身短打男装的何淼淼玩,他对这些小孩玩得东西非常精通,就连沙包这种女孩子常玩得东西也娴熟得很。

  他小时候有一段时间习武遇到了瓶颈,只能扛着大人都使不懂的马刀蹲在河边生闷气,阿坦达看热闹不嫌事大,特意抛下国事倚在树边揣了满怀沙包往他背后砸。

  马刀考验用刀者的下盘功力,光有蛮力是不够的,还需要收放自如和反应迅捷,他那天臭着一张脸踢了足足一夜的沙包,他父王阿坦达给他二十个沙包,他踢上树十八个,踢到最后两个的时候才慢慢找到了应有的角度和力道。

  休戈能将这个四四方方的小沙包踢出花来,萧然不知不觉的忘了要哄何淼淼开心这个艰巨任务,他傻呵呵的盯着休戈的动作全神贯注的看着,直到何淼淼拉长尾音唏嘘出声,他才红着耳尖反应过来。

  休戈足背一颠,稳稳地将沙包托起扬去了何淼淼发顶,何淼淼柳眉一拧当机立断鼓着腮帮子冲去张牙舞爪的冲去了萧然身边,她这几天倒是过得很活泼,仿佛是真的听了休戈的话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抛去了脑后。

  休戈自然是不能让她如愿,只是在过起招之前巴布恰好从殿完进来告诉他议事厅那边有事,他只能眯起眼睛警告似的看着萧然身后的何淼淼。

  然而何淼淼踮脚趴在萧然背上狐假虎威的冲着他一吐舌头,嚣张得就差在脸上写下你奈我何四个大字。

  休戈走后他们在廊下支了一张小桌,眼下还不到盛夏,宫城的地窖里就已经备起了碎冰,牛乳混着糖水煮得蜜豆将满满一碗碎冰浸透,萧然搬了小凳子过来让她坐下,又递给她一柄木勺。

  萧然在举手投足之间是温润的一个人,,马放南山刀剑归鞘,当年那种兵器一般的棱角是彻底消失不见了。

  何淼淼叼着木勺出神,她坐在小凳子上托着自己的下巴仔仔细细的将萧然端详一遍,灼灼得目光带这些考究的意味。

  “殿君,我问你啊,你那么喜欢王上,那要是只要冒一点生命危险就能给他生出个孩子,你愿不愿意?”

  她冷不丁开口扔出这么个问题,然后与萧然目光相对,她是渴望从萧然嘴里听出来一个肯定的答案的,她总觉得自己没错,而且萧然的想法一定会和她不谋而合。

  萧然起先是一怔,何淼淼问得怪诞但他也认认真真的停下舀冰的动作细细琢磨了一会。

  他承认自己是动心的,休戈早晚都要有个继位的儿子,过继也好抱养也好,那总归是别人家的骨肉,若是真能有一个结合他们血脉的孩子,肯定是件天大的幸事。

  萧然垂下眼眸将木勺插进碗里舀了一大块浸满牛乳的碎冰,尽管他的确动心了一瞬,可他没有点头。

  当年他在乾州府自作主张抛下休戈,同样的错误他不会再犯第二次。

  “我不会。乾州府的时候,我也是想着为他好就不想活了,等到真的快死的时候,他抱着我,我知道顾全大局没错,但是我特别的后悔。”

  萧然嘬去甜腻腻的牛乳才开始咀嚼碎冰,他指尖有些细微的颤抖,那段记忆太过刻骨铭心,且不说休戈偶尔还会梦魇,就是他自己也始终在后怕。

  “后来想一想就懂了,这个世上,没有任何东西值得我舍下他,爱一个人要陪着他终老,无论是因为什么样的理由,谁先走一步,谁就是天底下最大的混蛋。”

  萧然目光澄澈,他咬碎齿间的冰碴吞咽进肚,平缓清晰的言辞看似粗浅但却让何淼淼呆滞了半晌。

  萧然坐在廊下闷头吃着碗里的碎冰,大概吃到还剩半碗的时候,他咬着木勺含糊不清的问何淼淼为什么不吃,他刚一开口就见何淼淼猛地起身将木勺扔去了一边。

  一身男装的姑娘飒爽又明艳,何淼淼笑骂一声俯身下来捧着他的脸狠狠一搓,萧然一时反应不及,被她生生搓红了半张脸。

  “我还就不信了,姑奶奶我现在就开始修身养性——!养一年不行就养三年五年,我还非要活蹦乱跳的给他整出来一个活蹦乱跳的崽子——!”

  何淼淼在寝殿小住半月,最后揣着休戈给的凤钗和萧然给的糖果盒子风风光光的重回自家府邸,海力斯在宫城门口接她,萧然亲自护送她出宫,护犊子的心态简直不言而喻。

  何淼淼回府之后收心敛性,不贪凉不馋嘴,闲着没事也不再挽起裤腿下河摸鱼或是去山里玩雪,她开始和萧然一样安安分分的喝药忌口,即使是盛夏也不会穿着露小腿的单裙在昭远城里疯跑。

  休戈在秋日正式带着何淼淼去山里的祭台叩首,他们歃血祭酒结为异姓兄妹,塔拉执笔改了王室的族谱,这样一来何淼淼就算正式进了北原王族,成了休戈名正言顺的亲妹子。

  海力斯专心留守昭远陪着妻子调养,伊尔特接手了他来往崇关内外视察巡守的任务,他们夫妻俩这回算是将担子甩了个精光,连由何淼淼负责的朝政事宜也尽数扔回了休戈手中。

  休戈只能认命的待在议事厅里做个勤政的君王,萧然倒是有陪他的心思,只可惜萧然自己也是读不进书的,总是帮他看一会折子就困得直点头。

  冬日年节紧凑,事务繁多,何淼淼还算有良心,每日都会进宫帮忙,往年冬日她只要出门就会抱个烤红薯暖手,到了议事厅便一边帮休戈理政一边吃,今年她倒是像个正常姑娘一样抱起了精细的小手炉,等处理完事情从议事厅走得时候还不忘让休戈给她添个新炭。

  休戈饶有趣味的和萧然赌她到底能坚持几天,结果不出他所料,何淼淼这副文雅模样堪堪撑过三天,第四天刚到她就开始旁敲侧击的撺掇萧然去找地方弄烤红薯吃。

  萧然宠她宠得要命,尤其是何淼淼开始喝药忌口之后,萧然心疼她馋得抓心挠肝却又不敢吃东西的样子,故而她只要开口说个想吃的东西,萧然就一定会给她弄到。

  于是他俩就真的在宫城里找了块空地,巴布去后厨扛了满满一竹筐红薯过来,何淼淼美滋滋的搂着自己的小手炉蹲在一边看着萧然劈柴生火。

  休戈在议事厅里苦大仇深的批着折子,宫城里烤红薯的味道香飘十里,他好不容易处理完政事得以休息,一出门就看见全王城的侍卫们人手一个烤红薯吃得不亦乐乎。

  萧然为何淼淼的事情操了不少的心,他给凌漪去了几次信,兰诺是西夷诸国中最神秘的一个国都,背倚崇山密林,古时还曾以药都著称闻名天下,他开口相求凌漪与彦澄便全力以赴,不仅帮他搜刮了一些罕见的药草和古籍,而且还引荐了兰诺城里最出色的几位医者到昭远诊治。

  何淼淼就这样乖乖的调理了大半年,十个月后几位名医都对她的身体情况点了头,一致认为她底子里的那些缺损已经修补完好。

  得到大夫们首肯的那一日,何淼淼原形毕露,直接将海力斯按在卧房里的大床上就地正法,猴急得连去跟萧然和休戈知会一声的功夫也没有。

  他俩胡来整整三日没有出府半步,等到穿戴整齐可以出门见人的时候,她光彩照人一如既往的明艳秀丽,海力斯满脖子都是她啃出来的牙印。

  事实证明海力斯绝不是个白给的,他先前那句不能生育的谎话在短短两月之内就不攻自破。何淼淼第一次孕吐是在议事厅门口,朝臣们商议到一半,她突然提着裙子风风火火的踹开殿门跑去墙角又吐又咳,海力斯刚好也在,一向稳重的男人又惊又喜的追着她出门,结果生生被迈过无数次的门槛绊了个狗吃屎。

  何淼淼一怀就是一对双生胎,海力斯刚从将为人父的喜悦里回过劲来就又沉浸了新一轮的喜忧交加,好在何淼淼的情况一直很好,除去双生子的负担稍重之外,并没有任何不良的反应。

  她孕满四月,胎像一切正常,海力斯松了口气这才想起来应该宴请亲朋,萧然赴宴的时候就揣着一点小心思,整件事情风平浪静的过去,眼下皆大欢喜,他却总是咽不下那股若有若无的闷气。

  萧然是个连姑娘手都没碰过的,他对女孩子家那点事情知之甚少,再者他又不太懂医术,他只知道何淼淼受罪难受,自何淼淼孕后他一直觉得海力斯分外不顺眼。

  但凡有点经验的人都明白孕吐、腿脚肿胀和其他一些不适的症状是孕中不可避免的事情,何淼淼有习武的经历,眼下比一般姑娘家皮实不少,她倒是可以也乐于把这份辛劳当成甜蜜的负担,萧然却不行。

  他早就把何淼淼当成亲妹妹那样偏袒宠爱,于是他就愈发觉得何淼淼怀孕怀得辛苦,总想找机会对海力斯做点什么能撒气的事情。

  他眯着眼睛仔细琢磨许久,海力斯千杯不醉的酒量他是清楚的,就算搭进去一个休戈恐怕都没法把海力斯灌倒,而往酒里下泻药或是找个麻袋把人套上打一顿都不太可行,毕竟真弄出个好歹何淼淼还得跟着操心上火。

  他思量半晌也没能找到合适的方式下手,散席之后他去方便,回来的时候府邸里的侍从引他路过后厨,他随意一瞥,刚好看见灶上正温着给海力斯备得醒酒汤,

  萧然内心几近挣扎,可到底没能按住心底那只叫嚣不已的小恶魔,他仗着自己身法够快闪去了灶边,随手抓了一把胡椒一把辣椒往锅里一洒,他步法轻快无声,一直专心引路的侍从完全没有察觉。

  他与休戈回宫的时候打了一路喷嚏,月色皎白笼罩王城,休戈意味深长的攥着他的指尖拿衣袖仔细擦拭,他竭力维持着如常的面色死不认账,即使被呛得鼻尖冒红也坚决不肯承认自己干了坏事。

  何淼淼临盆那日昭远城里下起了大雪,二月的昭远城银装素裹,落雪飘飘洒洒的积满庭院,萧然裹了一件毛绒绒的兽毛披风守在屋外,稳婆和侍女来来往往忙碌得很,休戈杵在他身后替他挡去风雪,时不时地还伸出手来替他扯一扯披风的领子。

  何淼淼哭叫的惨烈声响没有被风雪声盖过,海力斯的医术在这种关头成了摆设,沉稳果决了半辈子的男人比毛头小子还要慌乱无措,一时间彦澄引荐来得医者们成了产房里最靠谱的一群人。

  双生子在傍午时分呱呱落地,先出来的是男孩,后出来的是个女孩,稳婆眉飞色舞的恭喜海力斯儿女双全,海力斯却完全无视了一双儿女,直奔床边双膝一软,毫无形象的抱着疲倦的妻子嚎啕大哭。

  到头来萧然和休戈这两个当舅舅的人反倒比他还先一步抱到孩子,兄妹俩都是圆乎乎的脸蛋,哥哥哭声反倒没有妹妹大。

  萧然手忙脚乱的抱着孩子给何淼淼看,休戈一边仔细端详海力斯的哭相,一边惦记着找个画师画出来,到时候全当孩子的满月礼。

  何淼淼精神尚可,还有闲心给俩孩子定下小名,初为人母的何淼淼照旧不着调,她伸手捏了捏儿子和闺女的小圆脸,略显苍白的面上带着些许使坏得笑意。

  何淼淼纯粹是报复两个小崽子折腾她十个月,当场就给俩孩子定下了日后势必会丢人现眼的小名——一个球球,一个圆圆。

  至于孩子的大名着实废了一番功夫,孩子的汉名随何淼淼姓何,伊尔特和安格沁这俩汉话修炼不到家的小伙子分外热心,光是妹妹的名字他俩就想了十几个,全是何小花何小美之流的水准。

  双生子的满月宴上,他俩献宝似的跟何淼淼提议,何淼淼倚在软榻上杏眼一眯,海力斯立马一手按住一人的领子,当机立断的把他俩按进了酒碗里。

  不过即使何淼淼饱读诗书,她也迟迟没能找到一个满意的名字,她跟海力斯翻遍了十几本书典寻找未果,无论拟了什么名字都觉得差点意思,最终何淼淼自暴自弃,直接将昭远两字拆开分给了两个小崽子。

  哥哥叫何昭 ,妹妹叫何远,可怜大半北原人对汉话的读音都分不太清,以致于何远小朋友一辈子都没能摆脱圆圆这个小名。

  两个孩子性格各随一个父母,圆圆和何淼淼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自从会翻身会爬之后就皮得上天,刚回走路那会简直是好动得不正常,安格沁一个上过战场的铮铮儿郎,硬是扛不住陪她玩一天的运动量。

  何昭就更像海力斯一些,不爱哭闹,性格也稳重,他几乎与海力斯小时候的样子一模一样,以休戈为首的几个熊大人,每次看见他都是想方设法的把他逗哭再逗笑,如此反复,直到何淼淼抄着擀面杖来打人。

  双生子在昭远城里纯属放养,朝中有事何淼淼就把俩孩子往萧然的寝殿里一扔,等处理完事情再来接孩子回府,萧然倒是和两个小孩都处得来,两个孩子学语的时候,头两个词学得是爹娘,第三个词学得就是舅舅。

  双生子两岁那年,萧然三十,休戈三十二,离乾州府一役过去了五年,北原朝局稳定,繁荣太平。

  休戈用了两年的时间仔细观察萧然同双生子相处的状态,在确定萧然不会讨厌孩子之后他与萧然认真交谈过几次是否愿意收养一个孩子。

  为保萧然不会胡思乱想,他还特意明确表示过子嗣不是必须要有的,他可以在晚年直接找人继位。

  而萧然其实很早就动过有关孩子的念头,休戈最开始提出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同意了,只是休戈太过在意他,同样的问题一连问了他好几次,生怕他有什么委屈。

  萧然最后被烦得只能拿出最简单粗暴的办法,他熟络之极的把休戈往兽毯一按一骑,恨不得亲自给他生一个出来。

  事情定下之后就是层层筛选,休戈完全不在乎孩子的年纪和出身,甚至都不在乎男女,他和萧然一起从王室和宗族里挑出了十几个差不多的孩子,其中有几个孩子的品行和性格都不错,只是他们私下去问的时候,发现那几个孩子尽管没有双亲,但却都不愿离开现在栖身的地方。

  萧然再次确信北原的孩子们真的对王权毫无概念,同样的事情若是放在他国,恐怕是即使父母健在的孩子们都要争上一争。

  休戈定了一次春猎作为最后一关,猎场定在在崇关外的草原上,是五年前萧然代替凌漪出嫁的地方。

  他带着萧然提前半月到了草原,但却全无办正事的样子,他支起和当年婚帐相仿的帐篷,特别理直气壮的缠着萧然重温了数次洞房花烛。

  十日后,塔拉和海力斯一行陆陆续续的抵达,众人都开始筹备繁忙,休戈公然拽着萧然纵马离营,抓紧时间享受最后几天二人世界。

  春猎是北原国事,为保万事周全,崇关附近加了一倍得兵力巡守,原上的人越多,野物就越少,想要打兔子就只能去草原外围。

  草原外围是自崇关去昭远的官道,这条路上来往的都是些背井离乡四处奔波的商旅百姓,整个原上只有这一条能走车马的路,若是阻断必将误事误时,所以休戈只是加派人手戒备,并没有直接封路。

  官道的车马熙攘,井井有条,休戈本是带着萧然过来到附近的原上找兔子,他们路过官道的时候听见了孩子的哭声,或许是因为即将为人父母,所以他俩都对小孩有点敏感。

  路边马车停靠,巡守的兵将和客商都面面相觑的围着一个看上去三岁多一点的小孩,小男孩抽噎着哭得惊天动地,一身鹅黄色的小袍子虽然不张扬,但也是实打实的好料子。

  客商是个在南北两地倒卖小玩意的中年人,马车里装得商品大都是日常用得到的器皿,除此之外还有一小箱陀螺和弹弓之类的玩具。

  男孩年纪不大,口齿却很清晰,萧然蹲下身来仔细听他哭哭啼啼的呜咽,大致推断出了事情的原委。

  小孩是跟着家里人到崇关玩的,客商在城里歇脚的时候,他贪玩又好奇的偷偷钻进了马车里玩玩具,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带出了城。

  萧然替他擦了擦眼泪,小孩皱着鼻子哭得满脸泪痕,他似乎是被人精心照顾着养大的,连搓鼻涕都要别人给他捂着鼻尖才行。

  等到眼泪擦干,萧然又给他理了理散乱的头发,小孩那张稚嫩又秀气的面颊这才得以显露出来,他是个很好看的小男孩,眼睛明亮眉宇清秀,下巴不似双生子那样圆乎乎,而是有点尖,日后大概会是个很俊秀的模样。

  休戈倏地皱起了眉,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觉得这孩子的长相极其不顺眼,甚至还因此将萧然拽起护到了身后。

  “崽子,你叫什么?”休戈眯起深褐的眸子再三端详男孩眉眼间的轮廓,他难得冷下音调吝惜言辞的发问,硬邦邦的四个字反倒把萧然吓了一跳。

  休戈的身高对于一个三岁出头的孩子实在是太夸张了,刚被萧然哄好一点的小孩立刻又心惊肉跳的憋红了眼圈,他自懂事起就知道他不能将自己的姓氏告知陌生人,这是他父亲教给他的。

  可他害怕极了,他仰起脑袋都看不清眼前这个高大男人到底是什么样子,他甚至都无法用目光向刚才那个温柔的哥哥求助。

  男孩又噼里啪啦的掉起了眼泪,他哆哆嗦嗦的后退了半步,最终只能含糊不清的说自己叫思远。

  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男孩差点以为自己会死,稚子总是有些比大人敏感的地方,他觉出一股极其恐怖的压迫感,这种恐惧几乎让他抖着身子跌坐在地。

  “休戈?你骑马送他回去吧,那么小的孩子跑丢了爹娘要急死了,还有,你再问问他知不知道爹娘叫什么?知道的话还好找一些。”

  萧然迟钝且茫然,他完全没有将这些细枝末节的拼在一起,他扯了扯休戈的袖子柔声开口,心里惦记的只是将这个孩子早点送回父母身边。

  男孩死活没有交代出父母的姓名,萧然倒没觉得奇怪,只当他还太小记不住那么多东西,休戈却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没有在萧然面前表露出来过多的东西,他沉默片刻,随后言听计从将哭个不停的小男孩拎上马背,萧然不过崇关,他单独带着这孩子进城去找父母,萧然在崇关外的关口等他。

  休戈动作很快,萧然在关口的茶摊饮了一碗甜茶吃了两块糕点,第三块还没下嘴的时候他便风风火火的赶了回来。

  回程的路上他与萧然同骑一匹,休戈终究是个本性淳善的人,即使亲眼确定了那个孩子的身世也下不去什么毒手。

  他自后环上萧然的腰肢用下巴蹭去他的肩窝,他就这样伏在萧然背上静默无声的平复了许久,久到迟钝如萧然都后知后觉的发现了异样。

  萧然停下驾驭马匹的动作吗慢慢回过神来,他下意识收紧十指勒住了缰绳,他刚刚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个男孩的五官像极了幼时的凌睿,他猛地回头看向休戈,过于急切的动作使得他们俩的鼻尖结结实实的撞到了一处。

  休戈的鼻梁高挺,萧然被撞得眼眸泛红,酸意和钝痛席卷而来,说不上是撞得脑子一嗡还是被事实惊吓得头脑空白,总之他是愕然又吃痛的皱起了眉眼,生理使然的泪水无从控制得溢出了眼眶。

  复杂之极的心境就因为萧然这样一个愧疚又可怜的表情恢复平和,休戈甚至忍不住的低笑出声,他甩了甩脑袋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情绪彻底抛下,转而一边低头去吻萧然的眉心一边将他完完整整的拥进怀里。

  子辈无辜不该卷入是非,至于旁得事情都与他们无关,倘若那对父子还要搞什么乱子,他便直接灭了凌氏的南朝。

  休戈吻上萧然的耳尖,他面不改色的编出一个拙劣的谎言,又抢在萧然发问之前,颇为流氓的以手指勾住了萧然的舌尖。

  “别乱想,我也吓了一跳,不过我看见那孩子的爹娘了,就是个寻常人家,只是个巧合罢了,而且人渣是要绝户的,哪能有什么孩子。”

  休戈俨然是要以一种露骨且无赖的手段将这个话题转移到别处,他顶胯抵着萧然的下身磨蹭两下,尖锐的犬牙沿着青年单薄的耳骨充满暗示的用力一嘬。

  “我就是看见不少拖家带口的有点眼热,不过也没事,反正我们也要有孩子了,对了,说起来,然然——上次你是不是说要给我生一个?”

  休戈插科打诨耍流氓的本事算得上是日益激增,他早就把萧然身上的每一处都吃透了,黑马稳稳的驰骋在原野上,他扔下缰绳放任爱驹随意撒欢,一双手专心致志的环去萧然腰间四处点火,片刻功夫就将方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全都抛在了脑后。

  天气渐热,萧然穿得是开襟的单袍,没有内衬和亵衣,贴身的只有一件纯黑的护肩,轻薄柔韧的兽皮护住右肩,两指宽窄的束带平整妥帖的固定在左侧腋下,同样款式的护肩休戈足足找人做了七八件,厚薄和皮料都不一样,就是为了能让他一年四季都方便穿戴。

  休戈俯下身子将萧然彻底兜进怀中紧紧拥住,尚在裤裆里的凶刃大大方方的隔着布料磨蹭着萧然挺翘紧实的臀肉,情色的目的昭然若揭。

  萧然身上穿得单袍宽松简便,方便骑行的款式只在腰间有一道腰封做束缚,他以两指将暗扣一解便得以长驱直入。

  萧然身上已经没有突兀明显的伤疤了,休戈贪婪的抚摸着掌心下紧韧光滑的皮肉,如同是在抚弄一块上好的脂玉,恋恋不舍的摩挲数下也不肯移开半分。

  “说好了生一个,然然…然然——听话,给我生一个——”

  休戈嗓音低沉,他腾出一只手去撕扯萧然的裤子,同单袍材质相仿的马裤被他轻而易举的扯出一道裂口,萧然跟他这么多年,浑身上下换得最勤的就是总被他扯开裆的裤子。

  休戈的指甲永远修剪得圆润整齐,他甚至还暗地里坚持用热水和药膏软化自己手上的厚茧,萧然后穴狭小敏感,他骨节粗硬,每次扩张都会让萧然吃到些苦头。

  马背颠簸,休戈一手圈牢萧然的腰胯一手慢慢顶开窄小的入口,明明嘴里念到的是既无赖又情色的荤话,可兴许是因为他的嗓音太过好听,萧然红着耳根腿根发抖,没撑过片刻就认命似紧抿薄唇由着他胡来。

  休戈得寸进尺的吻上萧然的后颈吮住一小块皮肉来回嘬弄,起头并进的指节缓缓拓开高热紧致的穴道,手指辗转剐蹭带出细密的水声,本应该被马蹄声盖住的细微声响并没有逃过萧然的耳朵。

  萧然屏着呼吸沁红了眼尾,指腹的弧度,指节的轮廓,甚至于骨节处那一点小小的凸起,他熟悉休戈手上的所有的细节,休戈会先用缓慢温柔的动作扩张开他紧热的穴道,然后会用指甲轻轻蹭动开始湿热的内壁。

  他绷着小腹下意识夹紧了腿根,黑马将这个动作当成了提速的信号,于是在休戈寻到他腺体施压按下的时候,黑马撒开四蹄向前飞奔,迎面而来的风声将他脱口而出的泣音尽数包裹吞没。

  指腹碾过腺体的快感潮水似的沿着脊背涌上天灵,萧然伏在疾驰的马背上半身颤栗,他不是没有陪着休戈疯过,寝殿的房顶、昭远的城墙、雪山的祭台,席天慕地的情事对他而言本该已经是家常便饭。

  萧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莫名的紧张动情,他抓紧了黑马浓密的鬓毛,修长白净的手指骨节泛白,他身上的轻袍滑落大半,赤裸的肩头除去一抹黑色的护肩之外没有他物。

  休戈的手指几乎连动都不用动,颠簸起伏的境遇使得他不得不主动将体内的东西尽数吞下,原本只是卡在半截的手指很快就随着他沉腰的动作插去深处。

  凸起的腺体被结结实实的蹭过压牢,他越是受用马就跑得越快,来不及消受的快感成串的在他体内作乱,他狼狈到不得不咬上自己的手臂,而这般举动自然是换来了休戈压抑不住的笑意。

  萧然散着发,柔顺乌黑的长发遮不去他耳根和脖颈的红潮,即使是被刻意戏弄也生不出半分厌恶,他颤着身子温顺且热情的享受着体内浅尝辄止的刺激,接连不断的快感全都是他最喜欢的滋味。

  右肩一处半遮半掩的束缚之物原本只是出于一种和情色毫无关系的目的,但此时此刻却为他平添了异常勾人的艳丽,萧然压低腰胯彻底瘫坐在马鞍上,脑海里先前还在纠结的事情已经被情欲冲散消失,他抬起酥软无力的腰胯呢喃出声,休戈便言听计从的随着他哑声的邀请将手指撤离。

  取而代之的性器灼热硬挺,伞头豁开湿热的小口闯去深处,契合之极的身体在第一时间确认彼此,萧然餍足到眼尾泛泪,休戈每次都进得又狠又准,饱胀和撕裂的痛感转眼就烟消云散,微弯的伞头压过腺体豁开软肉,极致的痛苦和爽利恰到好处的交织纠缠。

  清俊的五官变得愈发柔软,萧然眉眼水红一片,他被休戈用下身结结实实的钉在了马背上,尺寸夸张的性器将他平坦单薄的小腹撑出隐约轮廓,伞头嵌在高热的肠道尽头,似乎是还想往更深的地方侵犯。

  “松手,然然,把手松开,别怕,我抱着你,不会掉下去。”

  黑马仍旧在撒欢似的往前跑着,休戈恶劣的挺腰将性器一直送到不能再往前的深度才伸手去捞萧然瘫软的窄腰,“会很舒服的,听话,手松开——”

  蛊惑的言语分明代表着更加昭然若揭的欲望,萧然瑟缩不已的咬紧体内的肉刃,一时恨不得将耳朵捂上,他在情事中对休戈几乎毫无底线,他完全扛不住休戈这种刻意压低声线的动静,只要休戈那这种语调开口,他就完全没有招架的力气。

  所以身体率先背离了理智,他松开了手中已经被汗液浸透的马鬓,失去依靠的身体被休戈捞去死死箍在了身前,性器因而达到了一个刁钻之极的角度,萧然被顶得眼前泛白,炸裂开来的痛楚和舒爽激得他的性器高高翘起,饱满的两个囊袋还不偏不倚的蹭上了磨损光滑的马鞍。

  不光是精囊,还有平整娇嫩的会阴和高翘的性器根部,萧然被休戈捞着腰身往后一拖,扯裂的裤裆护不住他的腿间,休戈动得又急,少经抚慰的地方以这种方式结结实实的蹭过鞍面,酥麻痛痒的滋味让萧然失声的仰颈呜咽,骤然泛红的嫩肉显然是尝尽了别样的甜头。

  “不行……不行……休戈,休戈……深…….”

  腿间细密酥痒的快感更像是女子才能体会到的滋味,萧然面颊潮红一片,他羞恼之极的伸手去掐休戈的腰腹,然而颤颤巍巍的动作很快就被阻拦在半途。

  休戈顺势抓过他的五指带到唇瓣轻轻一吮,柔软的舌头绕着指腹嘬弄挑拨,性器趁机大开大合的肏干几下,硬是将萧然好不容易聚拢起来的气力尽数顶散。

  “深了才能怀上,然然,然然…乖,听话——”紧致的穴肉痉挛似的收绞着勃发的性器,休戈贴着萧然的鬓角呵出一口热气,他愈发擅长在情事中跟萧然讲些没羞没臊的歪理,可偏偏他英武刚毅,纵使是再像个耍流氓的地痞无赖,也带着令人难以抗拒的俊朗。

  长驱直入的性器充分磨蹭肏干着紧热的穴肉,萧然眼前光怪陆离的闪着斑驳的光景,耳畔的胡言乱语掺着一股子腻人的甘甜,他就是对休戈毫无办法,即使是被欺负成这样,他也只能羞臊热情的接受到底。

  休戈吻着怀中人的颈侧,他按着萧然的小腹给予更多的压迫和刺激,大开大合的进出如同是攻城略地一般,也就是脑海里冷不丁的一抽,休戈忍不住低头咬上了萧然肩头的束带,犬牙下意识的一衔一松刚好在萧然肩上弹出了一道红痕,

  萧然被他弄得低吟出声,休戈盯着那抹红痕怔了片刻,立马触类旁通的伸手绕去萧然身前开始玩护肩的另一条束带,贴着胸口的束带清脆悦耳的弹到了艳色的乳尖上,萧然垮着身子惊叫出声,精神抖擞的性器随即便吐露出了星星点点的浊液。

  休戈脑海里的最后一点理智至此烟消云散,他像是得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乐此不疲的玩弄着那根束带,萧然红着眼睛忍无可忍开始躲闪,休戈仗着蛮力上的绝对优势由着他折腾,全当是为这处情事徒增情趣。

  黑马托着他们跑了足足一个时辰,撒完欢的良驹找了处背坡安安静静的低头吃草,黑马旁边同样在吃草的黄羊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休戈在马上拥紧半身赤裸的萧然冲着羊群呲出犬牙,在仅凭气势就将羊群吓走之后,他才抱着萧然下马去原上继续胡作非为。

  萧然神思混沌的伏在他肩上连一句腹诽都懒得思考,他努力抬起筋疲力尽的身体和依旧精神抖擞的休戈交换了一个缠绵的深吻。

  萧然本想主动一点,勾得休戈意乱情迷早些结束,可休戈早已将他那点小心思吃透了,于是这一吻迟迟没有终了,休戈衔着他的软唇一个劲的啃咬嘬吮,他只能绞紧双腿攀上男人的腰背任由他肆意抽送。

  肠液被肏干成细小的白沫挂在穴口,第一次射进去的精液早已被休戈带到外面,萧然被马鞍磨红的腿根和会阴沾满了粘稠的白浊,即使是好心好意的抚慰也只能带来令人虚脱的快感。

  乳尖被束带彻底弹肿了,情事的最后,萧然瘫在两个人乱糟糟的衣服上泣不成声,休戈放过他艳红的唇瓣转而勾开那条碍事的带子张口咬住了他的乳尖狠狠嘬弄,萧然陷在高潮的不应期里竭力去揪扯休戈脑后乱糟糟的卷发,不过他那点力气显然是无济于事。

  休戈裸着上身,撕得歪七扭八的衣服全都裹在萧然身上,他抱着昏睡过去的萧然下马进帐,将萧然安顿好之后又披了将袍子出来要热水和干净衣裳,他一副神清气爽容光焕发的表情,俨然就是在炫耀自己幸福和谐的美满生活。

  已经长大成人的安格沁仍旧对休戈佩服的五体投地,见他这么精神抖擞还特意目光炯炯的跟塔拉探讨了一下快当爹的人就是格外的有精神。

  春猎的各项事宜由塔拉亲自负责,休戈把萧然按在帐里又胡来了几日,最终总算是在春猎当天才把穿戴整齐的萧然放了出来。

  春猎开场诸事平顺,每个环节都没有丝毫差错,半大的孩子们煞有介事的骑上马匹背起弓箭逐个出发,休戈给他们准备的羽箭没有铁器制成的箭尖,一来是因为春季鸟兽繁衍,不宜大肆捕杀,二来也是想看看哪个孩子有真本事。

  春猎一共三天,前两天一切正常,有两个孩子表现的异常突出,体格出落得最好的一个孩子居然还扛了一头成年的鹿回来。

  夜里休戈叫上塔拉和海力斯一行聚在帐里商量着最后的人选,萧然捧着伊尔特给他的盒子低头挑拣着果脯和糖块,春猎只是个参照,毕竟事关北原国运,最终的储君之位还需他们一起定下。

  萧然对每个孩子的看法都差不多,他全听休戈的打算,故而塔拉他们同休戈说话的时候他并没有插嘴,大概是子夜前后,休戈正在最后几个人选中斟酌的时候,他侧着耳朵借住风声听见了一点细小的动静。

  他出帐往营中圈着野物的围栏走去,休戈拿起衣袍搭在他肩上同他一道,走到离围栏还有十几米的地方,休戈才听见了那股悉悉索索的动静。

  守夜的侍卫歪斜着身子倚着木栏睡死过去,萧然单手撑着围栏往里一翻,他落地的声音极轻,正拼命拔围栏的小孩压根没听见他的接近的动作。

  萧然俯身拎起孩子的后领使劲一提,黑黢黢的小男孩倒是野性十足,被发现之后立刻抱紧了怀里的野狐狸扭着身子奋力挣扎。

  萧然手上施了两分力气将他提的更高一些,被休戈叫醒的侍卫晕头转向的找来了火把,火光映亮了男孩的面颊,萧然眯起眼睛同小孩对上目光,男孩颇为硬气的梗着脖子用不太纯正的北原语嚷嚷着他长得那么漂亮居然还心狠手辣。

  小孩四岁,没有爹娘,是原上吃百家饭的野孩子,休戈从萧然手里将他接过拎回了帐里,被烛火映亮的小孩仍然是黑黢黢的,他有一头深褐的卷发,和休戈的发色几乎一模一样,而眼眸的颜色却是明澈的纯黑。

  小孩的北原语说得不太对味,应该是因为没有人仔细教过他,休戈盘膝和他大眼瞪小眼的嚷嚷着讨论了半晌,总算是弄懂了他的意思。

  小孩说自己心疼那些被围猎的野物,所以才奋力解救,他显然是将萧然和休戈当成了罪魁祸首,时不时的还用力指一指野狐的断腿示意他们做得不对。

  在原上野跑着长大的小孩带着一股天然的冲劲,他还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根本不知道自己面对的人是谁,他只是在用骨子里的善良和勇气质问着面前的大人。

  小孩黑亮的目光纯善,而且饱含着一种正义凛然的怒气,萧然忍不住抬手去戳了戳他的腮帮子,他本还紧张兮兮的以为萧然要打他,正想躲闪的时候,休戈抬手按住了他的脑袋。

  面颊和脑后都有一种温热的触感,小孩睁着黑溜溜的眸子噤了声,休戈嫌弃又小心的搓了搓他乱糟糟的头发,萧然则捏着他软乎乎的腮帮子俯身过来一字一句的同他解释这场春猎的原委。

  四岁多一点的孩子听不懂什么道理,与其说是将事情讲清楚了,倒不是如说是萧然温柔和缓的态度让他放下了敌意。

  帐里烛火通明,两个大人耐心之极的围着一个孩子听他乱糟糟的讲述自己的身世和来历,小孩对萧然放下了戒心,见他肯帮自己治狐狸之后便攥着衣角凑到他耳边嘀嘀咕咕的问他能不能再帮自己一个忙。

  萧然和休戈陪着他到了离营区有一段距离的野地里,小孩叼着火折子钻进山坡下的草丛中,一刻之后居然抱出来一只刚断奶不久的狼崽子。

  小孩灰头土脸的解释着狼崽是被母狼遗弃的,他试着喂过几次窝头和干粮,可是都无济于事。

  半死不活的小毛团趴在小孩怀里微弱的喘息着,萧然触动于小孩那双充满希冀和恳求的眸子,几乎是立刻就俯下身去想将小孩连人带狼一起抱进怀里。

  休戈抢先一步,一手拎狼一手拎着小孩回了营地,进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要热水和羊奶,他将满身泥泞的小孩扔在浴桶里,差点生生给小孩搓下一层皮。

  萧然接过狼崽小心翼翼的用手指沾着羊奶喂给他,已经被休戈怼在浴桶里搓晕的小崽子裹着一件休戈的单衣昏头转向的迈着小短腿凑到他身边想要看看狼崽的情况。

  小孩毕竟是个孩子,夜深之后体力不支,湿乎乎的小身子不知不觉的倚在了萧然的身上,休戈顿时眉峰一挑,他毫不留情的将小孩从萧然旁边拎走扔去一边榻上,然后大大方方的占据着萧然身边的方寸之地。

  北原的储君在春猎的第三日定下,换洗一新的小孩在战旗边把比自己高出两头的男孩放倒在地,萧然抱着他的野狐站在场边冲他招了招手,已经打好石膏的狐狸甩着蓬松的大尾巴赖在萧然怀里不再理睬他半分。

  小孩懵懵懂懂的被休戈举过了头顶,他用稚嫩的眸子看着山呼海啸的人群,他当真是什么都不懂,盛大热闹的场面对他而言没有丝毫的吸引力,他一直抻着脖子看向守在一侧的萧然,直到屁股上被休戈狠狠拧了一下。

  阿斯尔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明白王储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赢下那场比试他就可以和这两个对他特别好的大人们生活在一起,当然这两个大人中,萧然对他的吸引力更大。

  春猎过后,他被休戈取名叫阿斯尔,萧然告诉他这个词在北原语中是苍穹的意思。

  他跟着萧然和休戈到了昭远王城,巍峨雄壮的雪山之中,他跟在休戈身后一步步走向祭坛,长尾的灵鸟羽翼火红,鸟群自天幕降临落在他的肩头,他在臣民的惊叹声中踏上玄石铸成的祭坛学着休戈的模样祭祖焚香。

  他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成为了北原的储君,塔拉逢人边说他与休戈小时的模样极像,而他带来的那匹狼崽在成年后更是威风凛凛,国中甚至一度开始传言他是狼神献给休戈和萧然的子嗣。

  长大后阿斯尔也思索过这一切的缘由,他总觉得即使北原的民风再开化也不可能容忍他一个来路不明的野孩子进入王族。

  他曾跟自己的父王问过这个问题,仍旧俊朗英武的休戈挑起眉梢贱兮兮的告诉他那是因为他爹萧然的眼光好。

  他也问过萧然同样的问题,只不过萧然没有回答,只是一心拿着竹棍敲打他的膝弯让他把马步扎稳别给他父王丢人。

  又过了几年,那匹被誉为狼神化身的白狼因为伙食太好而胖到了不得不被萧然拖出去遛弯减肥的地步,窜了个子的阿斯尔自己慢慢摸索出了答案。

  他在伊尔特的住处找到了一袋子稀奇的鸟食,随手往天上一扬便引来了栖息雪山的罕见灵鸟,  而塔拉逢人就谈的那些话和那些有关长生天和狼神的传言也都是休戈私下里的示意,他确实是因为被萧然看中才有的今日,休戈为保他安稳,曾参选过王储的那批少年只要没有异心便都被栽培起来委以重任,零星那么两个不安分的,则早就被休戈杀鸡儆猴。

  阿斯尔没有将这些事情告诉萧然,他在这件事情上和自己的父王保持了一致,他开始竭力将一切事情都做好,学武学文都不再马虎半点。

  他还是偏向于依赖萧然,十岁之前总是愿意窝在萧然怀里睡觉,即使被休戈扔出去也会锲而不舍的爬回来,但他却越来越想做一个像休戈一样的人。

  他也真的越来越像休戈,无论是身形还是性格几乎都跟休戈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甚至于连喜好和取向都随着一歪倒底,懂事之后他放着何园园那个水灵漂亮的小姑娘不追,非要成天到晚追着何昭满城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