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不解契>第82章 微蒙(下)

  夜雪焕先是一惊,继而勃然大怒,哪怕只露出了一寸来长,他也看得出那是一只军靴;真不知是哪个狗胆包天的喝多了酒,敢跑来听他的墙根。

  程书隽也是个玩忽职守的,不把人全都拦在演武场上,都溜到他眼皮子底下来了。

  但他不敢表露出半点怒意,更不可能喊人捉贼,因为蓝祈正哆哆嗦嗦地躲在他怀里,背后满都是受惊过度的冷汗。

  他知道蓝祈脸皮薄,外人面前向来端得厉害,只对自己本性毕露;若真让人把方才那副失控的模样看了去,他怕是想死的心都要有了。

  万幸这虚伪的小猫儿酒意未退,好骗好哄。

  他一边不动声色地整理了一下蓝祈的衣衫,挡住他身下的狼藉,一边若无其事地调笑:“哪有人,不信你自己看。”

  蓝祈哪里肯睁眼,一个劲地摇头,掩耳盗铃一般把自己埋在他胸前,崩溃哭道:“不要了……我不要了……你一点都不疼我……”

  夜雪焕虽然嘴上说“公开处刑”,但当然没想过要真给人看,更没想到真会被看到,一时玩脱,恼羞成怒,但也只能先哄蓝祈,一手将他抱到身上,另一手关紧窗户,回到床边坐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柔声哄道:“乖,不哭了。当真没人。”

  蓝祈缓了缓神,在他胸前闷声问道:“真的……?”

  “自然。”夜雪焕叹了口气,“我岂会让人把我家小猫儿的可爱模样看了去?”

  这话与其说是在安慰蓝祈,不如说是在给他自己添堵。他暗暗在心里给那偷窥之人判了极刑,挖眼割舌刀山油锅挨个过了一遍。好在蓝祈身上还披了件衣服,该是看不清太多;但不管那人是有心还是无意,是看到还是没看到,他都不能容忍。

  蓝祈被他一句话就哄得安了心,转而却又委屈了起来,泄愤一般张嘴就咬,在他侧颈上留下了一圈清晰的牙印。

  夜雪焕忍俊不禁,装模作样地摇头道:“原本无人看见,可你这么一咬,明日所有人都该知道了。”

  蓝祈松了口,忿忿控诉:“你不疼我……”

  “我怎的不疼你?”夜雪焕揉着他的臀尖,将他紧张过度的僵硬身体揉得放松了些,“不是正疼着么?”

  蓝祈才刚高潮过,他自己也被强行打断了一次,这样轻摇慢晃的节奏反而更加撩人,消退的情潮很快又重新翻涌,把两人带回了暖热湿泛的沉浮之中。

  蓝祈没了顾忌,很快就主动起来,双手撑着夜雪焕的肩膀,自己上上下下地起落。刚整理过的衣衫又滑落下去,肩窝里的小红痣在散乱的发丝间时隐时现,两粒粉嫩的乳果硬硬地挺立着,衣摆被悄然抬头的玉茎顶得高高翘起,顶端闲出一圈透明的水渍。

  夜雪焕爱惨了他酒后这娇憨的模样,连浪都浪得都如此坦荡可爱。他抬手拨弄起一边乳粒,笑问:“这里要不要疼一疼?”

  蓝祈迷乱地点头:“要……”

  夜雪焕又摸到下方,隔着衣料握住了他的玉茎,含着他的耳垂,低声呢喃:“这里呢?”

  “也要……都要……”

  身上所有的敏感带都被周全地照顾到,蓝祈简直舒服得上天入地,软糯糯地哼唧:“舒服……好喜欢你……唔、还要……”

  他可能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抱着夜雪焕不断索求;情到深处,自然也不再谈什么矜持和羞耻。

  夜将尽时,夜雪焕将他抵在床角,恣意地摆弄抽插。蓝祈已经睁不开眼了,软泥一般瘫在枕被间,穴口红肿、腿根打颤,浑身上下都是深深浅浅的红痕,却始终勾着他的后颈不肯松手,嘴里却还在嘀咕着要亲、要抱、要疼。叮叮当当的紫铜铃一开始时是情趣,听久了却也烦得慌,早被夜雪焕扯了下来,丢到了不知哪个角落里,满室只剩下了缠绵的水声和甜软的娇吟。

  直到天色蒙蒙亮起,两人才清理干净回到床上,还果真是通宵了。

  蓝祈早就睡得昏天黑地,夜雪焕将他抱入被中,掖好被角,这才出到卧房窗外查探了一圈,并未见到人迹,但丛中的确有些新鲜的踏痕。

  他目光转冷,随即赶去演武场。

  演武场上已经换了一批人,前半夜轮值的人从岗哨上下来,换上已然尽兴的后半夜值守人员;但喝到了天亮,这批后来的将士也都已经喝得东倒西歪,原本垒成墙的酒坛也几乎全空了,在角落里滚成一堆,甚至还有几十个酩酊大醉的,就这样四仰八叉地睡在矮桌底下,满场都是纸醉金迷之后的惫懒萧条。

  夜雪焕对这种场面见怪不怪,与其让他们歪歪斜斜地睡倒在回去的途中,倒不如索性等酒醒了再说,反正天气暖和,也不怕冻着他们。

  程书隽正和几个小侍卫躲在一边闲聊,见他换了衣物,神色如常地回来,顿时露出了暧昧的微笑;然而才刚走上前去,迎头就是一巴掌招呼在脑门上,拍得他脸上的笑都僵了。

  “去给我查。”夜雪焕冷笑,“我离场之后,有哪些人离场了却没离开帅府,还久未回来的。”

  程书隽一头雾水,但看着他斜斜睨来的凤目,也不敢多问,缩着脑袋下去清点人数。

  场间大概只剩了个林远还是完全清醒的,安静地坐在演武场的一隅。这群兵痞子都毫无酒品,平日里再是称兄道弟,醉后也很容易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夜雪焕中途离场,总要有个镇场的。

  他好歹是个有妻有子的男人,看到夜雪焕把蓝祈抱了出去,哪能不知是做什么;虽然颇有微词,但也能理解年轻人气血旺盛,小别胜新婚,难免干柴烈火。只是他万万没想到,夜雪焕竟能直到天亮才回来,脖子里还带着一圈新鲜的牙印,甚至也不想着要遮一遮,还不如别回来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夜雪焕一眼,淡淡道:“你这酒醒得可够久的。”

  林远为人谨慎谦逊,带兵时虽然严厉,但向来谈吐文雅,像这般隐晦地拿床笫之事来调侃还是第一次,夜雪焕也不由得耳根一红,尴尬地假咳一声,大言不惭道:“今日酒有些多。”

  林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再多言,招呼他来身边坐下,才略带感慨地说道:“你那小家伙可了不得。你离场半夜,下面这些人就议论了半夜,据说老师来过一趟,都赞他未来可期,还夸你眼光好。”

  夜雪焕闻言心花怒放,强行绷住了表情,假惺惺地叹道:“蓝儿脾气不好,性子大心眼小,若是当真让熙泽难堪了,我替他赔个不是。”

  林远心情复杂,乍一听是在赔不是,可这种默认林熙泽一定会吃亏的口吻也未免太嚣张了;但更令他心情复杂的是,事实好像也的确如此。

  “那臭小子还差得远呢,合该受点挫才好。”他苦笑摇头,“何况他也的确从你那小家伙那里学了不少,我看他嘴上不肯承认,心里实是服了的。”

  夜雪焕简直更好奇了,蓝祈究竟是做了什么,竟能把那么一个不服天不服地的叛逆少年给收拾了;难不成当真是天生有当太傅的天赋,专治各路小魔王?但转念一想,连莫染都被蓝祈治到没脾气过,林熙泽栽得也不冤。

  “你既来了,我便也差不多回去了。”林远起身舒展了一下筋骨,“年岁大了,没你们年轻人那么精力好了。”

  夜雪焕假装听不出他的某些言外之意,也起身道:“我送林帅。”

  “不必了,你且把这一地的醉鬼捡了才是正事。”林远笑着婉拒,“只是熙泽那小子,先前说去醒酒,到现在还没回来,还要烦你替我找一找。”

  夜雪焕心里咯噔一下,顿时联想到了某种不太好的可能性,脸上却仍是笑道:“怕是醉得厉害,不知睡倒在哪片草丛里了。待得天大亮了,我让人找一找,送他回去便是。”

  林远并未起疑,拍了拍他的肩膀,径自离去。

  夜雪焕深吸一口气,把程书隽又叫了回来。

  程书隽苦着脸道:“王爷,今日进出人数众多,属下正在查呢……”

  “不必查了。”夜雪焕冷着脸道,“你先让厨房备醒酒汤,安排人把场上的将士送回去,再带人搜查帅府,把林熙泽给我找出来。”

  顿了顿,又咬牙切齿道:“尤其是我卧房周围。”

  程书隽先是一愣,继而大惊,瞪大双眼,倒抽了一口凉气。

  夜雪焕对他露出一个阴森森的笑容:“你又知道了什么?”

  程书隽疯狂摇头:“什么也不知道!”

  许是他动静太大,惊动了旁边两个晃晃悠悠、互相搀扶着准备回去的将领;两人茫然地眯着眼,看清是夜雪焕,都憨笑着凑上来,一人一边勾住他的肩膀,朝他脸上喷酒气:“王爷啊,你从哪里找来小蓝少爷这样的宝贝的啊?这也太厉害了,我娶婆娘的钱都被他赢去了……”

  “你那算什么……”另一人口齿不清地哀叹,“程书隽那个狗日的,也不提前打个招呼,害我棺材本都输没了……”

  饶是夜雪焕修养再好,此时也不禁嘴角抽搐,看得程书隽冷汗涔涔,忙喊了两个下人,一人一个地架走,然后就听夜雪焕一字一顿地微笑道:“你带蓝儿,去营里,赌?”

  程书隽又疯狂摇头:“属下哪敢啊!是林小公子盛情相邀,蓝少爷也是怕您为难,不想和他闹僵了关系,这才去的啊!”

  马屁拍得清新自然,黑锅甩得干净利落。

  夜雪焕由衷评价:“你深得路遥真传。”

  程书隽谦虚道:“王爷过奖。”

  夜雪焕气笑了,一脚踹在他屁股上,骂道:“滚去找人!”

  程书隽捂着屁股,忙不迭地溜了。

  …………

  林熙泽对自己即将到来的厄运一无所知,他此时正徜徉在一个乍一看十分香艳、仔细一想却十分恐怖的梦境里。

  他的酒量其实很差,偏又叛逆好强,一端起碗就不计后果;林远在这种场合下也无法一直顾着他,稍不留神,这小子就已经开始舌头打结、脚底发飘了。

  喝醉的人一般都不承认自己醉了,但林熙泽却觉得自己定是醉得厉害,否则为何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珠子,总要往小高台那边瞟,而且还是瞟蓝祈。

  他实在是不能接受蓝祈那副娇软可人的模样,对着他时卑鄙虚伪、不假辞色,开口就是嘲讽,逮着机会就把他欺压得抬不起头;可偏偏到了夜雪焕面前却乖成了一只小猫儿,窝在他怀里好似没了骨头,连说话都细声细气的。

  他可以理解夜雪焕的喜欢源自何处,毕竟若有一个桀骜不驯、对谁都淡漠疏离的人只对自己千依百顺,任谁都会被那种征服的满足感和成就感蒙蔽了神志。

  他并没有察觉这种想法已经有了某种发酸吃味的迹象,只觉得十分不甘;自己是将门之后,自小备受期待,连夜雪焕都认可他的天赋和前途,可蓝祈却连个正眼都懒得给他。每每迎上他的挑衅,都好像在看一滩扶不上墙的烂泥。

  他无法忍受这种轻视,他甚至愿意按照蓝祈的规则来证明自己的才能,挨了无数戒尺才让蓝祈对他有所改观,想象着不久的将来,蓝祈就会低下那高傲的头颅,为之前的有眼无珠向他道歉认错,诚恳地承认他的确是将相之才。

  这种意愿过于强烈,乃至于都已经超脱了最初的起因,成了一股单纯的执念——他想要蓝祈注视他、认可他,甚至是仰慕他。

  然而夜雪焕一回来,蓝祈眼里就再也没有其他人了。

  ——敢情蓝祈是拿夜雪焕当标杆来看待他身边的所有人,那这世上岂非就没几个像样的人了。

  林熙泽感到气闷、沮丧,强烈的酒意又放大了某种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看着夜雪焕抱走蓝祈之后就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

  他实在醉得厉害,脑中云雾缭绕,眼前天地颠倒,脚下波澜起伏,没多久就跟丢了,甚至连回去的路也找不着了,周围竟不知为何连个人影都没有,昏昏沉沉也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哪里,忽然隐约听到了熟悉的紫铜铃响,下意识地循声而去,然后就看到了他这辈子都忘不掉的画面。

  他看到了两道交缠的人影,听到了压抑的喘息,夜风里甚至飘来了淡淡的龙涎香,混杂着一丝他从未闻到过的、若有似无的清甜气息。

  他虽年少不经事,但也并非懵懂无知,很清楚那样的姿势意味着什么,一时间连酒意都吓消了三分,却像是被吸住了眼睛似的,挪不开视线。

  窗棂的阴影阻隔了大部分视线,他只能看到两人的侧脸和小半边上身,以及一条几乎已经伸出窗外的腿——从蜷起的脚趾到绷直的脚背,从突起的踝骨到紧实的小腿肚,从纤细的膝盖到没入衣摆之下的半个圆弧,无一不是恰到好处的匀称白嫩,就连膝盘下方那一道浅浅的刀疤都无法成为瑕疵,反而因为受过伤害而更加惹人怜爱。

  而这条腿正被另一条手臂稳稳地架着,膝弯枕着臂弯,来来回回地摇晃,毫无抵抗挣扎,亦不担心会被弃之不顾;脚踝上的紫铜铃铛肆无忌惮地上下跳动,那在演武场上时刻被压制的铃声终于欢脱地响成了一片,大喇喇地将主人平日里禁欲淡漠的伪装一把撕开。

  即便亲眼所见,林熙泽也不想相信那是夜雪焕的手臂和蓝祈的腿。

  夜雪焕眉心蹙起,看上去略有几分凶狠,一如他在战场上征伐时的气势,排山倒海、无可匹敌,天罗地网一般笼罩住他无路可逃的猎物,形色张狂而性感;可他的眼神里却透着宠溺和迷恋,那一向锐如刀锋的目光此时竟恍如温润的春雨,絮絮地洒落下浓厚的爱意和疼惜。

  蓝祈则紧紧攀着他的脖子,满脸都是情动的红潮和晶莹的泪迹,因为紧张羞耻而不敢动弹,脆弱无助、任人宰割,却又因为信任爱慕而全然托付,毫无防备地沉醉其中,微阖的眼帘下漏出涣散而迷离的眸光。

  如此公然幕天席地,哪怕是在自己府中,也足够荒淫无耻,足够御史台参上一大摞;然而林熙泽却看不出任何秽猥之感,反倒有种天经地义、水到渠成般的自然和唯美,仿佛他们就应该这般相拥相合,如同湖水托着小舟,又如同藤萝缠着大树,如胶似漆,连枝比翼。

  林熙泽就这样呆呆地看着,慢慢开始面红耳赤、心如擂鼓。

  蓝祈克制不住声音了,哼哼唧唧地喊着“容采”,撒娇似的甜腻。

  那张对着谁都清淡冷漠的脸上,居然也会有如此迷醉的表情。那两片咄咄逼人的唇瓣中,居然也能吐出如此婉转的娇啼。

  ——那样鲜艳热烈的高岭之花,仅仅只为一个人绽放。

  林熙泽突然如梦初醒,自己也不知在胡乱感慨和苦闷些什么,居然还杵在原地不动。刚走了两步,脚下踩出了沙沙的声响,就听见蓝祈尖叫:“有人……!”

  林熙泽魂飞魄散,忙藏在矮树之后,不知有没有被发现,更不敢露头张望,待听得那边关了窗户才急急转身,慌不择路,腿脚也不怎么听使唤,跑得歪歪斜斜,最后重重摔进了草丛里,方才被吓退的酒意变本加厉地卷土重来,吞噬了他最后残存的一点意识。

  半昏半醒之间,窗边的那一幕不断在梦境中重演,那条白花花的腿不断在他眼前晃来晃去;可怕的是到得后来,夜雪焕的身影不知何时就消失了,只剩下一个蓝祈,媚眼如丝地敞着腿,像是在蛊惑着他亲自探索。

  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近得似乎已经就在他身前——或者说,是在他身下。

  他着迷、沉醉、忘乎所以,耳畔回响着叮叮当当的紫铜铃声,鼻腔里满是馥郁的龙涎香气。

  他在蓝祈湿润的眼瞳里看到晃动的倒影,那是一双色泽浅淡、澄澈明锐的凤目。

  蓝祈分开嫣红的唇瓣,无声地摆出一个口型。

  ——容采。

  林熙泽浑身冷汗地惊醒了。

  此时天已大亮,但阴云翻滚,黄中透黑,仿佛快要把天都压到地上,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喑哑的雷声时远时近,怕是入夏的第一场雨就在这两日间了。

  林熙泽头痛欲裂,一时还起不了身,湿汗被雨前的大风吹得透心凉,脑子里才勉强清醒了些。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沉郁的空气,心脏却依然跳得像要爆开一般,怎么也无法平静。

  他还没能从那个不可描述的梦境中挣脱出来,头顶突然罩下一片阴影。

  “林小公子,可算找到你啦。”

  程书隽的笑脸陡然放大,目光不经意地一瞥,然后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呃……”

  ——林熙泽的裤裆上,湿了那么一小块。

  尚不知事的少年,还未体验过动心的甜蜜,就先遭受了动情的难堪。

  林熙泽无地自容,程书隽忙把他拉起来,拍了拍他身上的草屑,嘴皮子动得飞快:“哎呀,喝多了嘛,谁还没个弄在身上的时候呢。正好王爷给你备了热水,洗个澡换身衣服,谁也不会知道的……”

  “不用了!”

  林熙泽甩开他的手,扯着自己的衣摆想要遮遮羞,奈何军装都是短衫,下摆都系在裤带里,便是抽出来也什么都挡不住,风一吹反而还要露肚脐。

  他撞破了一场风花雪月不说,还弄出了动静扰了人家的兴致,最后居然还不要脸地在梦里撬了夜雪焕的墙角,自己都恨不得抽自己巴掌,怎么可能还留在案发现场沐浴更衣。

  程书隽见他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就知夜雪焕没冤枉他,一边在心里为他默哀,一边假作熟络地拍着他的肩膀循循善诱:“这有什么,你和王爷是什么关系,他还会笑话你不成?反正也没几步路,还是去换了吧,捂在身上也不舒服啊。”

  林熙泽一个激灵,这才环顾四周,发现自己是在书房的背后,距离卧房也不过就两条走廊。

  ——换言之,如果夜雪焕认定昨晚有人偷窥,他就是头号嫌疑犯。

  林熙泽如遭雷劈。

  程书隽不由分说,勾着他的肩膀往卧房走,一边絮絮叨叨地说道:“林小公子,你可让我们好找。昨晚王爷回房之后,中庭这一片就不让人靠近,早上送其他人回去都走的侧门,你怎么会跑这里来的啊?”

  这当然是骗他的,事实上程书隽在刚天亮那会儿就找到了他,但夜雪焕吩咐了别管,让他在草丛间“吹吹风好好清醒清醒”。

  林熙泽僵硬道:“我……我不记得了。”

  程书隽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腹诽他最好是真的不记得,不然很可能会死。

  林熙泽麻木地跟着他,还没理清楚思绪,已到了卧房门前。

  他是上任边帅之子,自小在帅府长大,后来夜雪焕接任,对他也很是纵容,这卧房向来都随便他出入,在演武场上训练过后,直接在他卧房里沐浴都是常事,他也从未觉得有何不妥。可如今他却无比清楚地认识到,这扇门背后是夜雪焕的私人领地,是他可以肆意宠爱他的小情人的场所,任何人都不该有资格冒犯打扰;但他依旧不曾避讳他,甚至还像从前一样,在自己房里为他备水沐浴。

  林熙泽在暗松了口气之余更觉羞愧,哪怕夜雪焕不知道他做了一夜春梦,他也觉得自己伤天害理、不可饶恕。可若是就这么招呼也不打一声地跑了,岂非更显得做贼心虚、不打自招?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程书隽抬手敲门,里头伺候的下人将他们迎了进去,先给林熙泽递了一碗醒酒汤,说是夜雪焕吩咐备下的;待他饮尽之后,才领他进了里间。

  里间内另外还有一处小隔间,以屏风遮挡,内设水道,专门用以沐浴。下人见林熙泽来了,正在水道另一头放热水,蒸腾的热气慢慢从屏风后冒了出来。

  夜雪焕倚坐在床上,随意披了件外袍,支着一条腿,手里捧了本书,见了他这狼狈的模样,笑道:“你这酒量,真是半点长进都没有。昨晚睡哪儿了?”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人一般。

  蓝祈睡在他里侧,脑袋贴着他的腰,一只手搭在他腿上,一脸的安静乖巧。

  林熙泽喏喏地说不出话,刚刚压下去的那些旖念又开始蠢蠢欲动,梦境里的画面仿佛与眼前的场景衔接了起来,无比生动和真实。

  他之前曾嘲笑过蓝祈身为男子却双手戴镯,但此时看到那银镯子松垮垮地扣在突出的腕骨上,古朴的雕花衬着白皙的肌肤,又觉得说不出的精致优雅。那五根手指细长而骨节分明,指甲盖平整圆润、白里透红,不似女人那般尖细,却比大多数男人都要干净细腻,让人看着就心头发痒,很想捏在手里好好把玩。

  事实上,夜雪焕也的确在把玩他的手指,指腹在他指尖上一个个地抚摩过去,摸一下,蓝祈的指尖就无意识地勾一下,像是睡梦之中都在回应着他,甚至把红扑扑的小脸都贴了过来,伸懒腰一般抻了抻小腿,薄被下勾勒出一段引人遐思的沉浮。

  林熙泽有些挪不开眼了。

  这与平日里的蓝祈反差太大,画面才会如此具有冲击力;可偏偏这样的娇软在蓝祈身上也没有半点违和感,在他最信赖、最依恋的人身边安然熟睡时,他不需要任何矜持傲慢,可以放心地露出他最真实最可爱的一面。

  之前看蓝祈,林熙泽只觉哪里都不顺眼;可此时却突然觉得,蓝祈哪里都好看。

  这样的蓝祈,任谁都想要喜欢。

  他恍然回想起这半个月来相处的点点滴滴,或许在他处处针锋相对却又情不自禁地想要表现自己、想要他关注和认可自己的那时起,事情就已经朝着那个最糟糕的方向,一去不回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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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小童鞋:赤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