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大·司马>第1140章

  哽咽的他明知道自己的内心有多么不希望这么做,可是一想到管辂在竹简上所写的那段文字,他就不得不面对这残酷的事实,为此他选择什么都不说。

  从司马师的眼神之中,羊徽瑜看得出来他没有改变主意的意思,情急之下使得她的情绪终于失控了:

  “为什么!我们司马家麾下有那么多的能臣猛将,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派遣祜弟和杜预他们去,为什么一定要你亲自去呢?你不仅仅是司马一族的大当家,更是攸儿的父亲,我的夫君!我从未求过你什么,但是我求求你,不要舍下我们,好不好?”

  正当司马师不知道该如何答复她的时候,他看到了钟毓已经走到了书房门口,便及时收住了自己的情绪,而羊徽瑜也很快就发现了书房之外有人,她止住了哭泣,用衣袖拭去了脸颊上的泪滴,转而站了起来转身向书房门口的钟毓行礼:

  “稚叔先生……”

  钟毓虽然也是刚刚到,但是看到他们夫妻这个样子,再联想到早朝之时司马师的突然出现,他心中已然猜到了个大概。

  为了避免羊徽瑜的情绪再度失控,司马师便让她暂停换药先行离开书房。

  等到羊徽瑜刻意侧过脸走出书房之后,钟毓这才走了进来,看着已经割除肉瘤的司马师,他也没有时间在这里绕弯子,急切的问:

  “子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司马师认为钟毓是司马懿生前最为信任的谋士和挚友,这个秘密是可以让他知道的,而且到时候万一情势失控,钟毓若是事先知情的话,也能够及时做出反应,稳定局面。

  想到这里,司马师便将王肃转交管辂亲笔书简的事情告诉了他。

  钟毓听后也十分震惊,他也对司马师做出这样决定的艰难感同身受,更对此行南下平叛所蕴藏的艰险而感到忧虑,毕竟自己早年曾经和管辂打过交道,他预言之精准令他终身难忘:

  “既然预言上的那个人现在正在敌阵之中,那么就不得不谨慎对待了,我看还是抽调部分荆州兵力以作后备为好,不妨暗中任命荆州刺史王基担任监军,无需调动荆州当地的兵马,只需要他分领汝南境内之定颖、上蔡两地兵马,佯作荆州军马参战的假象,这样一来既可以让武昌的陆抗不敢轻举妄动,也能够给予毌丘俭和文钦士气上的威慑。”

  司马师同意了他的建议,并意味深长的说道:

  “这次,我终于可以亲手为干弟报仇雪恨了……”

  公元255年(魏正元二年)正月,毌丘俭、文钦自寿春起兵一路北上,击溃了邓艾和诸葛诞所设立的防线突破至项县,朝中惊骇。

  同年正月,魏帝曹髦应大将军司马师请求命其担任平叛大都督一职,亲自前往平叛。

  在出征前的一晚,司马师独自一个人坐在书房之内,凝视着挂在木架之上许久都没有都没有穿过的甲胄,却在羊徽瑜多日来的精心护理之下依旧光彩夺目,始终没有半点陈旧之感。

  不一会儿,羊徽瑜牵着司马攸的手走进了书房之内。

  司马师看着活泼可爱、聪明伶俐的司马攸,原本沉重的脸庞之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冲着司马攸招了招手,司马攸便嬉笑着扑倒在司马师的怀中。

  “我的攸儿将来一定会成为比父亲还要优秀的人,即使是父亲不在你的身边,你也能够保护母亲、守护司马家对吗?”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司马攸的头顶,虽然并非是司马攸生父的他,对司马攸的舐犊之情却丝毫不亚于他的生父司马昭,或者说更加强烈也不为过。

  羊徽瑜听到司马师向年幼的司马攸问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心底的酸流顿时忍不住的向上翻涌,化成了泪水流淌了下来。

  由于司马攸天资聪颖、且极为敏感,为了不让儿子看到自己这一幕,羊徽瑜急忙侧过身走到了甲胄面前,伸手轻轻擦拭着上面并不明显的灰尘,就连哭泣声都不敢发出来。

  面对司马师的提问,司马攸闪动着他那明亮而又清澈的眼眸:

  “父亲为什么突然问孩儿这个呢?”

  显然司马攸也隐约觉察出司马师的这个问题并不寻常,虽然他并不清楚其中的原由,所以并没有急于回答他。

  “你小子,还是这么古灵精怪……”

  见司马攸如此机敏,司马师忍不住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司马攸的鼻梁笑道:

  “你还小,父亲总有一天会离开你的,到时候你必须要自己一个人撑起父亲原本肩负的重担,就好像是父亲从你祖父手中接过司马家的重担一样,你明白吗?千万不要辜负了你祖父和父亲对你的期待……”

  司马攸一想到自己的祖父司马懿,立刻果断的答道:

  “攸儿明白了,他日等到攸儿长大了之后,一定会竭尽全力守护司马家的,决然不会让父亲和祖父失望!”

  得到了司马攸这样的保证之后,司马师露出了满意的笑容,不过在这刹那他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脸上的笑容渐渐显得僵硬起来。

  他让司马攸站起身,然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屁股:

  “好了,天色不早了,快点回屋休息吧……”

  司马攸看了一眼始终背对着他们父子的羊徽瑜,知道明日司马师就会领兵出征,他朝着司马师伸出了右手的小拇指:

  “母亲虽然没有说,但是她心里对您远行一定很是不舍,攸儿父亲和我打勾勾,您一定要早日平安归来。”

  司马师低头看了一眼司马攸伸出的那稚嫩的手,犹豫了一会儿之后也伸出了自己的手,用小拇指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好,父亲和你约定了,一定会回来的……”

  听到他们父子之间以这种孩童般的方式做约定,羊徽瑜难掩悲伤之情,她感觉自己都快要忍不住了,只能用手使劲抓着司马师的盔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