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被迫和亲嫁暴君>第89章 突袭

  这一天, 苏木尔再次去了诺敏太妃的住处。

  草原广阔,诺敏和她的养子喀其搬到了荒芜的北边,这里人迹罕至远离牧场和帐群。

  苏木尔带着食物到帐外的时候, 正看到喀其撂下马鞭朝他飞奔过来。

  “苏木尔!”喀其跑得飞快, 一下子就冲到他面前。

  苏木尔放下东西伸手就想将他环抱起来,却发现许久不见他又长高了不少, 很快就要到他的肩头位置, 却是怎么也不能像从前那样轻松抱他了。

  “长壮了。”苏木尔冲他笑。

  “是啊,母妃说我很快就会和王兄一样高了!”喀其得意地给苏木尔展示手臂上的肌肉。

  脸蛋还是小孩子的长相,但身材已经在慢慢向成熟的男人趋近。苏木尔看着喀其从小婴儿长成大男孩,内心说不出的欣慰与感慨。

  喀其转过头,两只眼睛黑溜溜的:“我母妃在里面,你要进去吗?”

  苏木尔只是说:“不用了。”拿起东西放到了帐门口:“小人就是来给主人和小主人带东西来的。”

  喀其期待的神情瞬间被低落取代:“为什么呢?”他脱口而出:“母妃有时候晚上还会偷偷落泪, 我都看到了!”

  闻言, 苏木尔不禁朝那禁闭的帐门看了一眼, 然后低下眉眼,跪地整理起喀其的裤脚。

  “很多事情小主人不清楚。”

  “什么事情?你现在和我说!”喀其甩开苏木尔整理他裤腿的手:“大不了等王兄回来, 我自己去和他说, 他是我王兄, 什么事情不能答应我?”

  “你要去说什么?”突然一个声音响起,断然止住喀其还想再说的话头。

  帐门呼地一下拉开,门框里侧出现诺敏修长的身影。

  她还是当初的美丽模样, 不过因为受风沙侵蚀脸上多了一层风霜痕迹。她站在略暗的里侧,神情严厉。

  “你要说什么?你一个小孩懂什么!”她语气里带着薄怒。

  喀其顶嘴:“我不是小孩了!”

  诺敏抄起手边的板子作势想打他, 喀其一躲, 躲在了苏木尔身后, 苏木尔用手挡住喀其, 跪地替小主人求情。

  诺敏的板子就没打出去,她横置起板子,仰脸垂目看向伏地的苏木尔。

  “我不是叫你别来了吗?”她以主人的姿态质问,声调冰冷面色也冰冷:“好好照顾王妃,这就是你最大的任务,以后不要再过来了。”

  苏木尔只得称是。

  诺敏叫儿子:“回来。”转身便进了屋。

  喀其从苏木尔宽阔身躯的遮挡后露了个头,很不服气。

  苏木尔弯下腰:“小人要回去了。”

  喀其问他:“那你什么时候再来?”

  见苏木尔没回答,喀其一把甩开他摸着自己发顶的头,踢飞一层草泥,气愤愤地跑开了。

  唉。苏木尔只得蹲下来仔细整理了一遍带来的东西,将它们在帐前摆得整齐,临走前再次留恋地看了一眼诺敏的帐子。

  帐子很小,看上去颜色灰黄,小小的帐门依旧禁闭,似乎在诉说主人的决绝。

  回到王宫帐群,苏木尔照常去见了沈鸢,给她汇报情况。

  经过两天的功夫,巴图的轻骑兵已经到达西部草原,然而草原空旷有高地有山丘,大余的散兵像是在打游击战,当巴图到达的时候,却已找不见大余人的身影。

  沈鸢低语:“他们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苏木尔道:“主要是很分散,在这草原上随便就能扎下营,很难找。娘娘放心,有巴图将军在西北边境上守着,他们过不来。”

  沈鸢点头应下,巴图在临行前曾也让她放心,他不仅派兵往边境防大余的骑兵,也派人去盯着去子部平乱的穆沁。

  是留着心眼的。

  过了这个话题,沈鸢随手拿起来桌案上的书,目光不经意落在书旁的那堆整齐的信件上,她转头含着某种期待:“汗王有新的信送来吗?”

  苏木尔摇头:“小人来之前去问了,尚未有信件送来。”

  沈鸢“哦”了一声,说不失望是假的。因她前段时间还在送去的信里写了那头一回“胎动”,她还期许岱钦的回应呢。

  “好吧。”她撇撇唇。没办法,毕竟路途遥远,消息的传递总是缓慢,也许她实在不该催得太急。

  午后暖风徐徐,沈鸢孕期的乏意又起来,她轻轻打了个哈欠,苏木尔就很有眼力见地起身准备离开。

  “咦?你身上怎么这么多的土啊?”沈鸢忽然问。

  苏木尔低头一看,膝盖与裤腿都沾了大片草泥,灰扑扑的十分显眼,想必是去见诺敏他们时,跪在干土地上沾染的。

  他尚在低头查看,沈鸢却已经猜出来了。“太妃和喀其都还好吗?需要我再托你送些什么去吗?”

  苏木尔只好答:“他们都很好…只是小人以后恐怕不能再去了。”

  “怎么?”

  “她叫我不要再去。”

  沈鸢立刻会意,她抿了一下唇。“苏木尔,等汗王回来,要不要我去说…”

  苏木尔则扑通一声跪地:“小人一心只想跟在汗王和娘娘身边,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想法!”他用力压了压腮帮:“小人当初是被先汗王送给诺敏太妃做奴隶,小人一直跟着太妃,见过先汗王离世,见过太妃差点被殉葬,又见过汗王将喀其送给太妃抚养…一路走来实属不易,能好好活着就是不易,其他的,小人再不敢想了!”

  他这一大段肺腑之言直将自己尘封的记忆揭开了一角,过去十几年间的如履薄冰、战战兢兢,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先汗王去世时,诺敏二十岁,苏木尔十五岁。十五岁的年轻苏木尔亲眼见过士兵抓走二十岁的诺敏,像丢小鸡一样将她丢到一群姬妾中间,等待新汗王一声令下便将她们处死。

  如果不是同样是不到十五岁的岱钦心软,最终力排众议放过她们,那么今日就会是另一副景象。

  沈鸢明白,她不应该以一己之力去挑战规则,更何况她如今也同样受规则所制。

  她低头摸了一下自己隆起的腹部,无奈地微笑:“我明白了,放心吧,我不会说的。”

  苏木尔向她投来一个感激的眼神,然后起身恭敬地告别。

  沈鸢看着苏木尔离去的背影,打了个哈欠对玉姿道:“把那个软枕拿来我靠靠。”

  这软枕是玉姿亲手做的,填的是兔毛,外头裹了一层绸缎,非常松软光滑。自从枕过一次后,沈鸢就再离不开了。

  孕妇就是得睡得舒舒服服的。

  玉姿一早拿好了,就等着她叫呢。

  沈鸢一觉睡到傍晚,直到外面的马蹄声惊醒了她。

  “从军营的快信到了!”

  达里维欸传给守在外面的玉姿,玉姿又兴奋地撩开帐帘进屋告诉沈鸢。

  “快给我看看!”沈鸢呼啦一声从软椅上坐起,一把接过岱钦写的信。

  淡黄的信封光滑坚硬,沈鸢的指尖抚过红色的火漆,挑开了信封。

  玉姿点上蜡烛举着凑近了些。

  烛光在纸张上投出橙黄色的光影,笼罩住那之上密密麻麻的字,这次的文字似乎比以往都要多,能让岱钦一下子写这么多字,真是难为他了。

  沈鸢的目光满含期待地扫上去,正在烛光照耀下看清“沈祁”这两个字,忽然间,纸上的光影剧烈颤动起来。

  “啪嗒”一声,烛灯从玉姿手上掉落,狠狠地砸在地上。

  就在同时,一阵急促激烈的马蹄声外闯入沈鸢耳中,连同脚下地面不寻常的震颤一道瞬时攫取沈鸢跳动的心脏!

  她的目光从信纸上抬起,眼眸里染上不可思议的惊异与愤怒。

  因这场景似曾相识,与一年前大余人的那次突袭一模一样!

  玉姿惊叫:“殿下!”

  然而沈鸢却已起身,疾步冲了出去。

  夕阳燃起熊熊火焰,从天空一路以开天辟地、势如破竹之势燃烧到草原,大片大片的青草、帐群、羊圈都被这“火焰”吞噬,在千百支晃动的火把的加持下,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向独身立于帐外的沈鸢逼近!

  玉姿奔出来,撒吉跑上前。

  达里维欸迅速拔出佩刀,跨步挡在沈鸢身前。

  苏木尔踢马飞箭似的冲出去,数十骑兵紧跟身后。

  平地上,帐群间,坡道尽头,冲出无数军士闯进沈鸢的视线。

  但仍阻挡不了那些火把的逼近!

  在夕阳与火光的混乱光晕里,沈鸢还是以最快速度找到了那个领头的人。

  她认出他不是大余人,她认出他是朔北人,她认出他的长相,她认识他!

  她的心被猛地攥住,又猛地被掷于湖面,击破平静的水面重重地沉入湖底。

  中原王朝的更迭,最后都会归结为王权的争夺,因而君主自御极起就会提防自己的兄弟、自己的儿子…

  沈鸢就是这么提防穆沁的。

  但她忘了岱钦不止穆沁一个兄弟。

  她有一年没见过他了。

  自从那次他抓伤玉姿,对她出言不逊,被岱钦驱逐出上都后,她就再没见过他。

  但他留下的画面仍历历在目。

  他徒手打死姬妾,抬起头咧开嘴,浓密胡须下是不太整齐的牙齿,像野兽的参差利齿,在月光下闪烁凶残的光芒。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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