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耽美小说>团宠师弟参加音综后【完结】>第65章 晋江文学独发

  经由两个乐队的热搜一搞, 《超级乐队》迎来了万众期待的总决赛。总决赛从晚上7点开始,从头天下午总彩开始,上到总导演带着氧气瓶在指挥大局, 下到小场务掐着眉心打鸡血似的协调各个摄影灯光, 以防他们因长时间不停歇工作而脾气暴躁打起来。

  比赛比了三个月, 每个人对这个舞台都有着说不出的感情,或许是眷恋, 或许是一句“啊老子终于要走了”。

  金翠兰驱车前往, 到后台时已经是下午5点了,彼时选手们都在弄最后的造型, 夏壹坐在小沙发上, 攥着微微发汗的手心背词。

  “阿姨好!”叶琪琪头一个看到金翠兰,热情的打招呼。

  夏壹喊了句妈,然后走到桌前, 扫开下午吃的外卖盒, 又拿湿纸巾仔仔细细地擦了, 空出一块干净地。金翠兰才将手头的箱子搁在上头。

  叶琪琪好奇道:“这就是你的行头?”

  另一边试着衣服的欧朗和黄嘉奇也围了过来, 他们都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看戏服,箱子打开的瞬间, 映着灯光的头面闪闪发亮, 映在了每个人的眼里。

  “哇!也太好看了吧!”叶琪琪忍不住上手摸了摸。

  金翠兰笑着说道:“这些啊, 都是货真价实的宝石, 是他们老夏家祖辈传下来的, 不到重要演出啊,夏壹都舍不得穿一次。”

  “你仔细着点, 可贵了。”夏壹拍开叶琪琪乱摸的手, “我拢共也没穿几回, 这回算是请你们开眼了。”

  叶琪琪啧啧嫌弃道:“哟哟哟,谁开眼呢,你当我不知道你为谁穿的呀。”

  “……”夏壹听得出来她意有所指,脸微微一红,从箱子里翻出包东西,然后说,“我先刮片子去,你们聊着。”

  “啥是刮片子?”叶琪琪好奇地问。

  金翠兰解释:“就是那假发,他们唱戏戴的假发,每次上台前要拿榆树汁刮个型,倒是不难,就是挺麻烦的。平时在家也没见他主动做这些,怎么今儿倒是新鲜了。”

  “可能是紧张吧。”叶琪琪顿了顿,“今晚他要和苏老师合唱,还是唱的苏老师的歌。为了准备这首歌,他好几天都没怎么睡觉,几乎是住在练团室里了。”

  金翠兰双眼微瞪,显然是惊奇的,“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小檀唱歌,也不知道是什么模样。”

  叶琪琪说:“一会您就能看到啦,我们专门在给您留了位子,绝好的地儿,正中间,视野特别好。”

  等夏壹回来,叶琪琪过年必备逗长辈开心果的体质,早和金翠兰聊开了,还聊到了小时候夏壹调皮捣蛋的事,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他独自搬开椅子坐下,然后给脸打上底彩,金翠兰才磨磨蹭蹭地过来帮他。

  金翠兰问:“听说今晚你要和你师哥唱戏?”

  “就我唱。”夏壹低头玩着手机,本来他在家就跟大少爷似的,从来都不自己搞妆面,无论到了哪,懒脾气都一样。

  “怎么个意思,那牡丹亭还能一个人唱?”

  “也不是唱,就是……”夏壹思量着措辞,“咋跟您解释呢,您就当是个创新,新戏,一会听就完事了。”

  打完面红,夏壹整个人都大变了模样。③

  夏壹拿眼角斜睨着叶琪琪——对方正拿着手机拍他,一边嘴里还夸着太美了。他冷不丁地说:“你可忍住别发朋友圈,我还想保留点惊喜。”

  叶琪琪:“给谁保留惊喜?我可没有那谁的好友啊,妆画的好看,脑子还是傻了吧唧的。”

  “……”夏壹别过脸去不理她了。

  眼窝处的红晕染开,刷过鼻梁和颧骨,勾上黑色的眼线,夏壹的那双眼睛,仿若能勾魂夺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间优雅与忧郁并生,那是百年前的杜丽娘,美若天仙。

  看着镜中的自己,夏壹惊觉恍若隔世。

  他穿上戏服,安静地站在候场区,宛若画中美人。衣服上的一针一线都是纯手工苏绣,已有百年历史,既厚重又轻盈。厚重的是曾经走来的路,轻盈的是他从未言放弃。

  戏曲是,音乐亦然。

  这次总决赛换了厂里最大的棚,舞台宽阔的不像话,从头到脚都是屏幕,此刻缓缓变成了一处园林。

  园林里落满了白雪,河流冻结成冰,毫无生机。

  苏檀伫立园林中,肩上狐裘披风,已落满皑皑白雪。灯光渐渐暗了下去,只留下了一束停在他身上。

  这干净的天地间,好似只有他一个人般寂寞。

  他已经忘了写《惊梦》时,到底是怎样的黑夜,才让他生出无数可怖又惊惧的心思。钢琴声响起的时候,这冰天雪地间,像是叮咚碰撞的银铃,敲破了他周身的风雪。

  “没有落花/没有流水/我没有合适的酒

  没有唱词/没有曲调/我没有话想要说

  没有年月/没有尽头/我没有海可以游

  没有囹圄/没有思绪/我没有频率能被捕捉”

  这一段主歌,只有他一个人唱。

  像过去的十三年,只有他一个人走。在暴风雪里,扎下的脚印很快又被新的雪掩埋。

  舞台黑了下来。

  另一束灯光亮起,夏壹一步一挪地缓缓登台,走到一处木桥上,停住脚步,双手上的水袖轻轻地甩了出去,在干冰造出的白雾里划出好看的弧度。

  那一双好看的水袖仿佛划开了风雪,在结满冰霜的河面上划开了一条裂缝,春天,就这么来了。

  他轻轻唱起:“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①

  霎那,整个舞台亮起——流水潺潺,亭台楼阁点缀其间,芳草随微风摇晃,蝴蝶绕着花缱绻飞舞。那是一个万物复苏的春天,苏檀身旁的枯木也开出了粉嫩的花蕊。

  “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

  (梦里如花美眷似水流年/梦外芍药栏前惊破缱绻)

  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睡在生生死死不随人愿的梅边/醒后酸酸楚楚任人痴怨在柳边)”②

  夏壹唱着《牡丹亭》的戏词,而苏檀唱着《惊梦》的歌词,两首完全不同的旋律,两种完全不同的人生。

  一个站在桥上,一个站在树旁。

  一个初生牛犊横冲直撞,一个历经风霜伤痕累累。

  一个高昂着宛若树头叽叽喳喳的百灵鸟,一个低沉着如水中轻轻游动的鱼。

  一个露着欢喜,一个藏着心思。

  苏檀望着夏壹,深情地望着他,只觉得四肢百骸被一股热血侵染,燃烧起漫天风雪,变成飘落的花瓣,他的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随着冰雪一起融化了。

  风花雪月下,三尺戏台上,是两个灵魂紧紧相依偎。

  歌曲结束许久,夏壹仍笑着看苏檀,挪不开眼。直到主持人拉了他一把,他才舒了口气。舞台上的园林布景已经消失,而那几分钟将会留在他的心头,如果与苏檀的缘分真的太浅,他留着这个念头度过余生也挺好。

  旁人不知道他的心思,苏檀却明白,他也是那么想的。

  屏幕上重新出现实时人气值,因为超七请了人气顶流女团来帮帮唱,所以目前暂居第一。

  他们也终于在这堆冷冰冰的数字里,回过味来,还在比赛,离结束还差一首歌的时间。

  主持人问:“今天这首惊梦真的好美,你们俩是怎么想到用复调这种形式的?而且是把戏曲与流行乐结合,太……”他绞尽脑汁,在舞台下欢呼声喧闹中说,“太惊叹了,除了惊叹这个词,我没有更好的形容。”

  话筒递到苏檀那边,苏檀却笑笑:“是夏壹改的。”

  这下所有人都更惊讶了,他们原本以为,像苏檀那样写过很多歌的老将,才能想出那么精妙绝伦的改编。

  夏壹接过话筒,还带着苏檀的余温。他说:“就是喜欢,喜欢戏曲喜欢音乐,就这么结合了。”

  言简意赅,让主持人都没话往下接。

  还好比赛流程紧张,其他导师转移话题聊了聊,公布简单生活的票数后,直接晋级下一轮。

  夏壹匆匆忙忙地下台,他们还有第二首歌要表演,他得赶紧去卸妆,再重新弄妆发,比旁人要忙的事多得多。

  化妆间里人来人往,苏檀走了进来,捡起从椅子上滑落的戏服。他打趣道:“祖师爷要是知道你将他的衣服这么丢,得多心疼啊。”

  夏壹匆忙回过头,先是看着衣服道了声:“罪过罪过,我这不是太忙了嘛。”而后,往自己脸上抹油,一点都不含糊,疯狂地搓着油彩,把自己的脸都搓成了红蛋。

  “师哥,你是第一次看我这么扮相吧。”

  苏檀嗯了声:“……好看。”

  “你真觉得好看?”夏壹惊奇地抬眼。

  “真的,好像看到了真的杜丽娘。”苏檀毫不掩饰地夸,“若是她转世,应该也似你这般倾国倾城貌。”

  “哈哈哈哈哈……”夏壹没忍住大笑着,“打住打住,快把这文绉绉的腔调丢了,还在歌里呢?”

  他年纪轻,出戏入戏都快。那股子戏不走心,也就不带什么眷恋。苏檀却恰恰相反,原先他还在夏家班时,就是出了名的出戏难,时常人走茶凉,他还坐在那伤春悲秋。

  苏檀低笑地摇摇头,随后说:“我来就是给你加加油,不管怎么说都到了最后一首歌的时间。”

  “……”夏壹忽然噤了声,身旁的喧闹挤了进来——叶琪琪将头发披散着,画了烟熏妆,手脚不停歇地在打拍子,生怕会乱拍,这模样更像二了吧唧的摇滚青年。欧朗最近过劳肥,裤子有些扣不上,正在让黄嘉奇给他勒腰,同时一边念着上台千万别崩扣子。

  最后一首歌的时间。

  “师哥,你要走了吗?”

  “每个人都要往前走。”

  “那我还能见到你吗?”夏壹抬头问他,脸上的妆卸了一半,独留眉眼间的那抹红,还残在上头,独有一番风情。

  “……”

  “我不想离开你,我想一辈子和你在一起。”

  苏檀愣了愣,没有摇头没有点头,只是说:“比完赛再说吧。”

  曾经的他那么清醒,他知道夏壹是朵灿烂的花火,夜晚的黑并不能留住,只能记录。比赛结束,也就是他们分道扬镳的时候,他每一天都不想那么快,可偏偏就是那么快到了要结束的关口。

  他原本可以坦然地面对离别,在他的生命里,离别过未曾谋面就狠心抛弃他的父母,离别过将他拉扯长大又对他十分严苛的师父,离别过一同长大却无法出席葬礼的兄弟,他的人生总在面临着离别,却从未重逢。

  他和夏壹,是一场意外的重逢。

  也像是一场必然的重逢。

  在夏壹身上,他看见了许多,人世间一切美好的词汇,都形容不够。最最难得的是那颗真心,让他生出妄念,不想再经历离别。

  他独自走出化妆间,往舞台上走去。

  算了吧,顺其自然吧。

  他这么想着。

  化妆间到舞台要经过很多地方,其中就有舞台准备区。简陋的黑布拉起,隔出的一个大开间,人群来来往往,谁也没注意到有个身影在里面,鬼鬼祟祟的。

  除了苏檀。

  苏檀一眼认出了那是沈子墨,本来不想打招呼,可他还没转身走,就看见沈子墨的手里拿着个话筒,不知在做什么。

  按理说,话筒都是由场务来确认连接到了主信号,然后再放在备场区,等选手要上台时,再递过去。

  沉思间,沈子墨似乎是弄好了话筒,随后转过身。他脸色苍白,额角有汗渗出。打量了一圈,没发现有人,才匆匆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以下是一大堆引用:

  ①“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

  ②“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

  这两句都出自明代汤显祖的《牡丹亭·皂罗袍》。

  ②“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芍药栏前”出自《牡丹亭·山桃红》。

  “生生死死随人愿,酸酸楚楚无人怨”出自《牡丹亭·江儿水》。

  “不在梅边在柳边”出自《牡丹亭》第二十六出,词牌名【莺啼序】。

  ③打面红:也称“拍红”,用红色胭脂突出脸部轮廓,眼窝、鼻梁和颧骨的立体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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