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司青睡醒的时候,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懒散的睁开眼,整个人懒懒的,昨天晚上又熬了一个通宵,醒来时正撞到一室阳光。

  纪司青的屋子居于民宿后,顶楼的空间两面环阳光,他的床正对着落地窗,站起来能看到四周的景色,海就在不远处,一片看不到边际的湛蓝。

  白色的窗纱半遮着,落地窗开了一条缝隙,风时不时吹过窗纱,安静又温暖的感觉。

  纪司青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轻拂过那一抹风,唇角微微上扬,他对空气呢喃着说:“中午好。”

  白色的床头柜上放着竹编的收纳小篮,里面放着不少药瓶,有的已经空了。

  这三年,纪司青也回去过,同最了解自己的医生治病拿药,两人时常视频维持治疗,他只有在这位看他长大的医生面前,才能卸下心防。

  好在状态已经好转,他从发作时失眠失明甚至自残的重症到如今,已经可以不吃药了。

  纪司青又在做梦了,他梦到自己回到少年时代,转学到黎云和的班级,当他的同桌,同他一起放学回家,少年的笑像他心口悬挂的光线,照亮他的学生时代。

  后来梦境逐渐模糊,纪司青睁开了眼,直挺挺躺在床上,他想再闭上时,梦境已经消失了。

  只是胸口胀痛,徒留寂寥的感觉,一阵扫荡之后,心里也变得空荡荡的,身体里的器官仿佛也意识到,紧紧的提醒着纪司青,他在思念。

  纪司青闭上眼睛,反复缓气,等待一切归于平淡。

  黎云和动作很快,把手里的工作简单处理之后,剩下的交给张助和秘书,收拾行囊准备出发,从动这个念头就开始紧张,像个毛头小子一样。

  两人全身心的开始投入培养小黎总,跟在身边时时提醒,逐渐也能把控全局,身上有了黎云和的影子,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黎云和提着行李箱站在c城机场时,心里还有些不可置信,自己什么时候这么没有章法过,还不知道纪司青愿不愿意见他就来了,万一他又跑了呢。

  这些年,不是没有动过找人的心思,每至深夜,他甚至想派人把他绑回来,可纪司青为什么走,他铭记于心,所以他选择守在原地,选择等他回来。

  可纪司青好像不会回来了。

  在飞机上时,黎云和拿着平板把几十秒的视频反复看过很多遍,那人依旧清冽漂亮,眉眼间常年悬浮的悲伤似乎也消散了,只剩下解脱后的快乐与自在。

  原来,纪司青离开自己之后,活得如此痛快,他从来不是他一个人的所有物,只是当初他不知晓,不经意间把他伤的如此彻底。

  自从看到视频,黎云和没有合过眼,一闭眼就是纪司青的影子,各种各样的他,而盘桓在心口的思念疯一样肆长。

  黎云和想,他大概得了相思病吧,只有见到这个人,才有一丝机会解开。

  上午十点,纪司青坐在民宿吧台,一边盯电脑一边对着粥碗喝,身后阳光明媚。

  这座民宿朝阳,窗帘一拉开阳光充满整个一楼,他最喜欢这样温暖的感觉,甚至依赖阳光,这会让他很舒服,像回到他的怀里一样。

  李梦坐在前台,整理完订房情况,正捧着脸颊美滋滋的看韩剧,一双眼沉迷韩剧里的韩风帅哥,穿着大衣配皮鞋,太帅了。

  男人提着行李箱进来,敲了敲桌板,眉眼冷峻,不同韩式的柔和,反而矜贵自持,言行间带着凌厉的气质。

  李梦抬头,看到这张脸惊呼一声,捂着嘴站起来:“你好,有什么能帮你的吗?”

  男人轻轻蹙眉,扫了一眼四周,只可惜半遮的帘挡住了视线,他开口问:“请问这里有人叫纪司青吗?”

  纪司青恰好抬头,视线对准几米外的男人高大的身影。

  微风轻轻吹动窗帘,他窥到那张侧脸,手里精致的小碗“啪”连带着勺子摔在地上。

  黎云和怎么来了…他是不是来带他回去…可他已经不是以前任由为之的纪司青了…

  纪司青坐在高脚木椅上眼神冷漠,漂亮的眸子没有任何温顺和软意,他低头掩饰慌乱,嗓音冷冷问道:“你来做什么?”

  黎云和嗓音停顿,一双眸子仿佛粘在纪司青身上,只可惜青年毫不动容,他一腔热情被泼去冷水,只能干巴巴的解释说:“我来看你。”

  李梦看到这位帅哥的神态变了,在老板面前说话的没刚才的冷硬,反而心虚。

  她知道两个人是认识的关系,无奈的低下头,说实话,她说不了什么。

  一楼还有早起的住客,他们两个这样僵持也不是事儿。

  纪司青喊他去旁边的咖啡厅,两个面对面坐下来时,一个紧迫追逐,一个无情拒绝,倒是转换身份,他成了当时的纪司青。

  纪司青淡淡抿了一口黑咖,他道:“现在看到我了,你可以走了。”

  黎云和高大的身躯弯了下来,他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又抬头,固执的回答:“我不回去。”

  纪司青简直牙尖嘴利,对他冷嘲热讽:“随便你,大少爷想呆哪我管不着,别派人跟着我,否则我会报警。”他掏出两张红票子压在杯下,抬腿就走。

  黎云和反手拉着他的胳膊,在他腿边低下头,低声哀求:“纪司青,对不起,我以前太混蛋了。”

  那一瞬间,纪司青强忍着手颤,指尖钻入手心,他在听他不远万里而来,想对他说的话。

  黎云和语速极快,他又慌又乱的对自己说着话:“我真的没有调查你,是云逸旗下的一个网红,因为她来录vlog,我昨天才知道的。”

  “我一直在忍着不找你,可是我发现如果我不来,我就等不到你了。”

  “乖乖,我很想你。”

  “几年前我欠你一句,我爱你。”

  男人抬头望向他,言语动容,一切仿佛注入了深情因子。

  真好,黎云和再也不是以前那个读不懂感情的男人了,他也为他痛过,为他哭过,如今还是好好地来见他了。

  纪司青始终面色淡淡的听他说话,听完之后甩袖离开,面色带着些许阴霾,整个人都是乱糟糟的。

  纪司青只能维持一丝体面,冷心冷情的看待这个人男人。

  纪司青回到民宿之后直接回自己房间,颤抖的手终于从口袋里移出来,他背靠在门板上,陷入茫然。

  黎云和为什么会来,黎云和一定要走,这里不属于他,他也不属于他。

  我这样的人也被他怀念三年啊,纪司青眼角留下一行清泪,可他再也不想受伤了,上次真的太痛了。

  但是,你走吧,好不好?

  黎云和坐在咖啡厅目送纪司青远去,心里毫无成算,可他不会走的,这一切还有的熬。

  黎云和喝完一杯果汁后,付钱离开,在这附近转了一圈吃饭,回到民宿订房间时,已是下午。

  午休时间,充满困倦的感觉,黎云和拿出身份证订房间,李梦面带为难的解释:“我们房间满了。”

  黎云和看了看电脑屏幕,李梦来不及遮住,他知道是谁下的命令,偏偏不生气,只是微笑着揭穿说:“好像没有满。”

  纪司青被陈思喊下来吃饭,半梦半醒间又看到黎云和站在门口同李梦纠缠,就差开辩论会了。

  李梦面带苦涩,求救的视线放到老板身上,可怜兮兮的说:“老板,你来吧,后面人喊我,先去了。”

  纪司青往厨房反方向拐了一步,冲厨师摇摇头,转身坐在前台边上,手指轻轻敲桌板,这人的拒绝意味显眼:“没房间了,走吧走吧。”

  黎云和俯身看向他,手指着电脑屏幕,唇角上扬:“纪老板,这些呢。”

  纪老板脸不红心不跳,他顺手对着李梦的镜子整理头发,随口说道:“这个房间没有收拾,其他收拾好的有人预定了。”

  黎云和摇头,他说:“我可以自己收拾。”

  你不是有洁癖吗?纪司青蹙眉,直接轰人:“你走不走?”

  黎云和:“不走。”

  纪司青气笑了:“那行,你自己收拾,不过想住下,房费翻十倍。”

  李梦在旁边看的心惊胆战。

  黎云和眉头都不皱一下,他说:“刷卡吧,我住一个月。”

  李梦拿过POS机,两人面对着面刷卡。

  纪司青起身快步离开,扔下一句话:“你想待着就待着。”

  纪司青坐下来吃迟来的午饭,也感觉自己今天太容易生气了,气哄哄的吃了好多。

  隔壁的金发少年又跑来找他,黎云和提着行李箱,刚好与他擦肩而过。

  埃里克坐在纪司青正对面,讲着乱七八糟的笑话,笑嘻嘻的望着他,纪司青偶尔抬头回几句,他就更高兴了,哪怕青不喜欢他,两个人做朋友也好呀。

  黎云和跟在李梦身后,脚步停了好几次,他神色不愉的问:“楼下金发的是谁?”

  李梦习以为常道:“喜欢我们老板的,不过他拒绝了。”

  李梦快速把床单被罩换下来扔在脏衣篮里,准备把新的跟他讲一下怎么铺,转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