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西凉东陵>第24章

  看着自家为了一点小事就欢脱的毫无形象的主子,戚竹也是无奈,偷偷瞄了苏与洱几眼,赶忙压低了声音提醒。

  “夫妻本为一体,本主这叫真性情不做作,你懂啥,没事儿就找那个傻小子玩去。”

  “傻小子?哦,你说俞白啊,他才不傻呢,连二两银子都计较的清清楚楚,一分也不愿意多给,抠搜。”

  现在提到俞白,戚竹就生气,昨日两人牵扯了半天,俞白总算是不情不愿的应了,不过二两银子,愣是称了半个时辰,要不是为了挣个输赢,这钱……她才懒得要。说完话行完礼,她就主动退了,一出营帐就被个只见过几面的小厮叫了去,说是今日点查二皇主的东西时发现少了几件衣服,找了一圈都没找着,猜是被那个手脚不干净给顺走了,想让她过去做个主。这几日大皇主三皇主借着要帮祁清巫养伤省心为由头,送来了不少生人。戚竹一边跟着他后头脚步匆匆的去了,一边低骂:“怎的,我家主子就算再怎么不受国主待见,好歹也是个正儿八经的皇主,这的东西都敢偷,真是欺人太甚……”

  与此同时,帐内倒是一片和乐。

  “他俩……怎么又用我们打赌?不是,合着他俩不是来服侍的,是来赌钱的?”

  “小赌而已,就二两银子,不过……”

  苏与洱听着祁清巫的语气,还以为她同他一样,也对此事不满,觉得下人缺少管教,便合了话本坐到她身边,只待和她促膝长谈,好好整改整改府里的规矩。谁知祁清巫瘪了瘪嘴巴,折扇一开:“啧啧啧,堂堂清府贴身女使,赌注就二两银子,真寒碜!你说要不我给她们多加点月俸?我们清府什么都可以比不过别人,但是银子绝对不可以!呵!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下人呢。”

  如此宣泄一番后,祁清巫才想起来苏与洱似乎刚才有话未说,摇着扇子朝他一扬下巴:“你刚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苏与洱闭上微张的嘴,轻笑着摇摇头:“没有,皇主可真是……出手大方,我都想到你府上做小厮了。”

  “好说好说,只不过……你生得这般面容,做小厮是不是有点浪费了,不如……跟了我,整个清府都是你的。”

  说着,祁清巫手腕一转,合上的羽扇轻滑过苏与洱的脸庞,指尖用力,用扇头挑起了他的下巴,活似街边调戏良家妇男的小流氓。苏与洱正要开口让她别闹了,祁清巫却一反常态,自己收回了扇子,抬头静静的看着他,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件来之不易的玉器,转而又有种穿越千山万水,经历生死别离后才有的压抑平静,她用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到:“别害怕,你会安全的。”

  “什……什么?”

  “开玩笑的啦,这么认真,苏耳朵你真是一点情趣都没有,和块石碑一样,方方正正的,咦~”

  祁清巫一边嫌弃着一边又言行不一的将苏与洱给扑倒了,却也只是打打闹闹,缠着他玩儿而已。苏与洱虽然嘴上不说,但他总觉得心里有些空空的,有些不对劲,祁清巫变规矩了是好事,可他老暗暗期待着能有什么不一样的发生,就像从前那样的。

  安生了没几天,转眼就到了实猎当日,本该早早将盔甲披风送来的戚竹却一直不见人影,反倒是打发了个不熟面的小厮来,祁清巫也没在意,询问了两句就叫人退下,只当这姑娘贪玩吃多了酒睡过了头,反正这次围猎她还是照旧混过去。

  “乖乖的坐在台上看,切不可分神,待我弯弓射大雕,一举夺魁让你也高兴高兴。”

  临走之时,祁清巫还不忘再调戏自家夫婿两句,苏与洱摇着头无奈的笑笑:“你要是真能射个雕下来,接下来几天的吃食便不用愁了。”

  卧榻期间,他们的生活并没有因为祁清巫受伤或是苏与洱陪侍而变好,该没有的还是没有,该有的也缺斤少两,连着几日都是苏与洱去西区猎了野兔野鸡回来做饭。

  “夫婿放心,今日定叫你看看为妻的英姿!”

  豪言既出,祁清巫自信满满的一甩披风,昂首挺胸的走了,出营时倒还真有些大将军的风范,只不过没三秒就打回了原型,和迎面正碰上的祝柒涟嘻嘻哈哈的掐了起来,你一言我一语的直吵到猎场。拜见了国主,听完了训诫,一群人才坐上马,锣鼓一响,无不是狠狠甩鞭,夹紧马肚,听着嘶鸣声往东区奔腾,唯有祁清巫连鞭子都没用,就抓着马绳喊了个“驾”,吊儿郎当、悠悠哉哉的往猎区磨,活像是个来游山玩水的。

  家眷台上,三皇主的皇夫用画扇掩住嘴,嬉笑着讽刺到:“姐夫,你家妻君可是真性情,都这时候还不紧张,怕不是胜券在握?”

  其他皇亲贵眷听了,也跟着哄笑,谁人不知这二皇主祁清巫文武皆废,要她夺魁,怕是太阳得从西边升起才有可能吧。当初祁清巫不强求带他一起过来,怕的就是这样的场面。只可惜苏与洱在外一向以性子清冷为名,正常人都懒得与其说上几句,更何况是西凉男子,他不想同他们一起张家长李家短的酸言酸语。至于祁清巫那里,更是如此,追上了同样准备混时间的祝柒涟后,两人简直是一拍即合,你追我我追你的,骑着马在整个东区来来回回的跑,就差没撑个树枝去钓鱼了,在旁巡查的驿官也是无奈,看了没多久就去找察看其他的皇女官女了。“对了,戚竹呢?怎么这几日都没看见她,平时她不都和个磁石似的跟着你吗。”

  “我也奇怪呢,算起来是有两日没见着了,不过我这……也没什么事儿要做,听说不远处的城里新开了夜市,她刚和俞白打赌赢了二两银子,可能是跑那玩去了吧,嗯……回来得好好说说她,有好玩的都不叫我,太生分了。”

  “额……我觉得吧,就是因为你这个主子总是不着调,所以身边的侍从才这么随意,说溜出去就溜出去,连个信儿都没有。”

  刚安稳没几分钟,两个人就又因为戚竹偷跑出玩的事了掐起来,可斗了半晌也没分出个输赢,最后却是一支掺血的飞箭做了结尾。

  “呦!皇姐,自家随从不见了,还有心情在这玩呢?猎场的猛禽可不少,别是给叼走了。”

  “三皇妹,你要真闲的没事就去多猎几只小鸡小鸟小兔子什么的,别动不动就冲我这来,多看看你大姐姐,人年年夺魁,一父之女咋差这么大,哎咦~”

  “你嘲讽我?你居然敢嘲讽我?论爵位我可是侯爵,比你生生大两个位分。侯爷有大量,今天没兴致和你吵,不如你先看看……这是谁。”

  披头散发、面色苍白、浑身是血的女子被祁聂儿的手下从麻袋里拽出来,此人还特地将那女子的乱发拨开,好让二皇主看的更清楚些。河堤边的祁清巫和祝柒涟抬眼望去,笑意瞬间凝在了脸上,这不就是她们刚刚在讨论溜那玩去了的戚竹么!

  “三皇主!围猎场内、天子脚下,你敢动用私刑!你不怕二皇主一纸诉状将你告到国主那去!”

  “你让她去啊!你看她有没有这个胆、你看她的诉状能不能交到国主那去、你看国主是会信我还是信她!”

  “三皇主你……你,这还有没有王法!!”

  “王法?谁受母亲亲赖,谁就是王法,祁清巫注定只能是被支配的那个,等我大姐承了天恩,我是亲王,而你是禁脔,一个天一个地啊,哈哈哈!”

  禁脔?皇宫之内有禁脔?不知内幕的祝柒涟茫然的望向了祁清巫,许久没说话的人突然开口,语气轻轻的,却没来由的让人心底发凉:“我自问这些年没碍着你们姐妹俩一点路,什么责骂受刑背黑锅我都忍了,可你为什么要动我身边的人,所谓打蛇打七寸、一击即软肋吗?那你赢了,恭喜你。”

  说到最后,祁清巫笑了,挥手取出了别在腰间的羽扇,别人还没看清她的身形,她人就已经落在了祁聂儿的面前,出手就是直冲命脉,平时看着挺好欺负的一个人,现如今手劲大的吓人,宛若根麻绳死勒在脖颈间,等祝柒涟赶到时,祁聂儿已经张着嘴开始翻白眼了,可祁清巫居然还没有松手,那目光凶狠的确是狠了心要置人于死地,看见她手上的铁扇就要开了,祝柒涟当即不管不顾的扑上去扯住她的手臂,一边紧张兮兮的嚎着让她冷静,冷静,一边眼神示意有些神志不清的戚竹,盼着她赶紧说两句让皇主回了魂。五年前的那场屠杀,她至今还历历在目。

  当初她以清府门客的身份跟着祁清巫一起陪大国主南巡,离开了凉都,没了大皇主三皇主的眼线,祁清巫像变了个人似的,看上去更轻松洒脱些,一路说说笑笑的,气氛难得和谐,大国主都温和了不少,还赐了果子吃,甚至连她都以为这趟玩玩闹闹,开开心心的就过去了,纯粹是来促进母女关系的。谁知暮夜之中、杀意四起,她刚准备提着剑出屋与人缠斗,就见满园子血流成河、尸首各异,而祁清巫就背着手站在房顶上,听到响动,才转过身来,手上还摇着一把她从未见过的玄铁扇,园子里有人没死透,又挣扎要起来,被她一扇子旋过去,齐头砍下。那是祁清巫第一次外露身手,她沐着银辉居高临下的看着这一院子的横尸,轻声细语的说着:“小涟儿,这世上唯有死人不会通风报信,叫下人们把场地清干净吧,小声些,别让母亲看出端倪。”

  “皇主!皇主,松手啊!!!再不松手她真的要死了!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就差一步,就差一步就成了!!再忍忍。”

  “主子……属下没事,主子……你快放手啊!!!三皇主的侍卫快要来了,到时候一切可都说不清了……”

  关键时刻,还好戚竹提起神来,用三皇主的随从遗留下的佩剑将绳子磨断,两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把人拉开。祁聂儿突然获得空气,按着胸膛拼命咳嗽,整张脸涨的通红,还不忘指挥匆匆而来的侍卫射杀二皇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