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孤刀飞鱼传>第119章

  “那时候,恰好中土一位高僧,云游天竺归来,途经大越国,协助皇嫡吕儿哈泰平定群雄,复统全国,吕儿哈泰登了帝位,尊奉那位高僧为国师,就把那件“七彩宝衣”相赠,自此以后,宝衣流传中土。那位高僧,武功佛法,均臻上乘,对于身外之物,原本不甚重视,返回中土以后,仅将它柬之高阁,并未留用,却不知风声怎的传了开去,以致引起许多武林人物的觊觎,纷纷图谋窃夺!’七彩宝衣‘对练武的人来说,固然是旷世难求的至宝,然而武林中人贪念虽生,慑于那高僧一身超凡人神武功,倒也没有几个敢贸然下手的。”

  “其中只有花月娘处心积虑,暗怀阴谋,假扮民妇,在那高僧佛庙中洗衣做饭,一直隐藏了整整五个年头,有一天,乘其不备,竟下手偷走了那件’七彩宝衣‘。”

  落凤头陀啃着鸡腿,闻言一怔,插嘴道:“这倒不得不佩服那**的隐忍功夫。”

  郑景文目光一闪,道:“她若是只取宝衣,从此远走高飞,倒也罢了,可恨她竟在窃取’七彩宝衣‘的时候,又在食物中下了剧毒,一口气毒害死了十四人,然后脱逃。在她想来,从此横行江湖,可以再无顾忌了,但,她却没料到报应来了,宝贝得手,前后也不过风光了半年左右而已。”

  落凤头陀被这故事引起了莫大的兴趣,连酒也忘了喝,急道:“如何报应的?你快说下去!”

  郑景文神情一振,道:“那高僧有一传人,常年浪迹江湖,并没有在寺中,归来的时候,发现全寺十余僧众尽遭毒手,大惊之下,奔入禅房,那高僧犹未断气,但他老人家却不肯说出花月娘下毒的原委,临终时只说了两句话,说道:’因果报应,天道好轮回,由她去吧!”

  不过,那一句‘由她去吧!’,无形中等于说明了花月娘下毒盗宝的秘密,那传人含泪掩埋了师父,略一察看遗物,便发现‘七彩宝衣’失窃了,于是仗剑重出江湖,只不过十日之中,便打听出宝衣已到了花月娘手中。”

  “他自然不甘心师门至宝落在那**之手,苦苦连追数月,终于在川东鄂西一片林子里,追上了花月娘,从她手中夺回了宝衣,但是,他为了遵从先师道命,只废了她一身武功,并未取他性命……”

  落凤头陀恍然道:“敢情那位高僧传人,便是庄主阁下?”

  郑景文轻叹,道:“事隔二十年,当时兄弟一念之仁,留她性命,不想如今倒引出一场绝大风波,洗心殿茶毒武林,收服七大门派,说起来,未尝不是兄弟的过错。”

  落凤头陀“咕噜”灌了一大口酒,道:“但这件宝衣,现在怎又到了庞老夫子身上?这却叫和尚不明白。”

  庞师爷含笑接着道:“庞某蒙庄主知遇,王屋遇上仇家被困,数度承蒙庄主鼎力相助,才得以化解危难,彼此倾心相交,已非一日,那天在鄂西林中,庞某也是在场的一个,庄主废了花月娘武功,但那七彩宝衣,却由那婆娘贴身穿着,庄主不愿亲自动手,先行离去,由庞某代为取回至宝,即承庄主慨然相赠。”

  落凤头陀笑骂道:“原来花月娘在林中被脱得赤条条一丝不挂,竟是你这假道学的杰作?”

  庞师爷大笑道:“对付那种无耻**,本来就是顾不得规矩的……”

  落凤头陀忽然脸色一沉,道:“但你何曾料到,正因因你解衣取宝,未能立即替她穿上衣服,后来引起误会,玉面郎君韩邮变得疯癫,金刀神侯李甄缘真气被破,这后果,何等不值。”

  庞师爷笑容一敛,道:“这也不能全怪庞某,谁叫他韩邮色迷心窍,被那贱人蛊惑,李甄缘更不由人分说,强行出头,这都是他们咎由自取,怎么能怪别人?”

  落凤头陀道:“当年恩恩怨怨,我和尚懒得过问,但李甄缘有个儿子,方在武林崭露头角,若被他知道当年生父失去武功的经过,少不得又是一场风波。”

  庞师爷冷笑道:“他父亲不辨是非,失手负伤,被点破了真气,岂能怨人?他如果不识好歹,咱们自然也不会怕他!”

  落凤头陀面色一沉,道:“庞老夫子,咱们多年交情,我和尚不能不警告你,别的事我和尚不管,李飞鱼那孩子却跟我和尚有缘,你要是敢动他一根汗毛,我和尚决不饶你。”

  庞师爷听了一愣,半响才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跟你……有什么缘份……”

  落凤头陀朗声道:“那孩子年纪虽轻,满腔侠义,舍己为义,你我自命正道中人,未必比得上他,所以,我和尚已将一身内力,全都转赠给他了……”

  庞师爷失声惊道:“什么?你竟把一甲子功力,全部传给了他?”

  落凤头陀得意,便把李飞鱼落湖,以及棠湖山传功疗毒的经过,大略说了一遍。

  庞师爷听了,连连跺脚道:“大师父,你错了!”

  落凤头陀扬眉,道:“胡说,我和尚做错了什么?”

  庞师爷道:“那李飞鱼蒙您厚赐,大难不死,反而因祸得福,但却不思报答这天高地厚的大恩,武林传言,他再次重入江湖,邂逅了洗心殿主殷无邪,被她美色所迷,投靠了洗心殿,原来,他仗以为恶的一身内力,竟是您老人家所赐。”

  落凤头陀飞快地一把揪住他的衣袖,沉声喝道:“庞豪!你胡说!李飞鱼决不是那种人……”

  庞师爷道:“大师父,这等天下人尽知的事,庞某焉能信口胡诌,您若是不信,不妨自己去打听一下,那李飞鱼和殷无邪连手,率领华山门下数十人,夜焚吕家堡,“摘星手”吕伟霆也死在他手中……”

  落凤头陀双眼一瞪,厉声道:“真有这种事?”

  庞师爷道:“吕家堡距此不远,大师不信,何不亲自去问问!”

  郑景文含笑缓缓说道;“大师高风亮节,早就被奉为武林楷模,兄弟素来敬仰,但人心险诈,尤其是年轻人,一时迷于美色,也是难免的!”

  落凤头陀‘呸’地吐了他一口唾沫,叱道:“放屁!别人也许可能,李飞鱼却绝对不是那种反复无常的小人!”

  那一口浓痰,迎面啐在郑景文脸上,庞师爷骇然大惊,余腾、马异等一干“西槿山庄”门下,莫不面泛怒容,个个倒退一步,手按刀柄。

  但,郑景文却不动声色,缓缓从袖中取出一幅丝绢,缓缓拭去痰,然后微笑道:“兄弟浪迹武林,迄今薄有一点虚名,若在从前,大师如此折辱,只怕早引起兄弟的怒火了。”

  落凤头陀叱道:“现在你怎么不敢动怒?”

  郑景文笑道:“现在大师功力已废,形同废人,郑某胜之不武,只得罢休。”

  说着,站起身来,一挥手,率领着手下昂然大步离去。

  庞师爷紧跟着走到门口,忽又一顿,回头道:“咱们多年知交,庞某敢以人格保证,刚才所言,绝无虚假,大师父不妨反省反省,人心叵测,当年既有杜绝,如今,难免没有李飞鱼……”说到这里,也扬长而去。

  落凤头陀独坐席前,听了这些话,心中直如刀割,庞豪提起了他二十年来藏在心底的伤心事,郑景文不屑与他一般见识,拂袖而去,更比杀了他还令他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