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现世报>第八十八章 为虎作伥???“你这是见外了……

  “诏诏如今还在解毒么?”远西王蓦然插了一句嘴。

  李罄文吐息凝重:“非一朝一夕能治愈。”

  远西王似是恸然,拍了拍他的上臂:“罄文,你倒是同本王瞒了这么久。”

  “是自家事,便不好叨扰他人。”李罄文转着茶杯。

  未料远西王颇有深意地道:“你这是见外了。往后也可是一家人。”

  此言一出,却令李诏悚然。

  恰得司大人疑惑道:“可若真如尔等所说,李府待婧娴有恩,她为何要于昭阳君下药?”

  在这间屋子里,彼此之间装作其乐融融的老友,说着似是而非,或真或假的话。李诏只觉头皮越发发麻,因她无法洗清远西王的嫌疑,却听李罄文不露痕迹地去试探,而司建业四两拨千斤一般地一步步戳穿,显得颇为乐在其中。这所谓的“开诚布公”,实则是“明枪暗箭”,她生怕下一刻便刺破他人的逆鳞,揭穿谎言,图穷匕见,乃至于残局无法收拾。

  只听李罄文从容以答:“这亦是我不得其解之处。”

  “同样不解的,是为何她要来远西王府。”远西王附和道,“顶着一张同邹若相似的脸,又作苗疆打扮。我们顾惜其身世贫苦,父亲亡故,母亲失明,又念在她一番孝心的份上,便允她入了府。”

  司建业心知肚明却不拆穿,笑着反是道:“绍兴年间,宣武帝沉迷神佛修仙之道,先以蛊毒操练暗卫冥兵,后又厚待天师道士无心朝政,若非当年郑国公重修禁军枢密院,岳将军鼎力抗金,大宋江山朝不保夕。反观苗疆、大理、西夏、蒙古等地,巫蛊之术虽各异,只是一旦中其招,则令人神志不清、方寸大乱。又闻神婆能取人性命而加之他人,实为阴毒至极的延年益寿之策。此后不知是活命需凭其蛊,还是养蛊需人命。但闻‘苗疆’二字,便叫微臣毛骨悚然。”

  “司寺卿是有些危言耸听了。苗疆古术玄妙深奥,只因吾等未参透,无知乃生畏。不过这些年本王亦有所感,时而浑浑噩噩,鬼迷心窍,今日被你一点拨,像是真被下了降头。”远西王看向李罄文,“她在你府上可有发生过怪事?”

  李罄文沉思片刻,摇了摇头:“或我们皆中毒已深,如此便未察觉。”

  远西王哈哈一笑。

  *

  司建业言明会细察此案,过后几日或还有问询,还需彼此不要藏掖,终会还诸位一个解。

  于是远西王与李罄文也各自回府,李诏登上了自家的马车。

  天色已经全然黑了,李诏空着肚子,问父亲车上有没有吃的。李罄文想了想翻出了柜下的一袋子瓜子,发现已经放潮了。

  “回去吃吧。”李罄文道。

  李诏乖巧地点头,坐在窗户一侧。

  马车内点着熏香,她用手围着黄铜暖炉,还温烘烘的。

  沉默许久,李罄文看向李诏,问道:“你如何看待婧娴的死。”

  李诏想了想,将手藏到袖子里去,看向父亲道:“远西王来认婧娴的身份,不过是为了推卸责任。一来是为了与我们划成统一战线,笼络爹爹,表示自己毫不知情,亦是受害一方;二来是让你说出婧娴与李府的渊源,如此她的死好似也与我们撇不开干系了,因威胁到了自己的性命,我便有了十足动机去杀她。”

  “要取她的性命,为何当时她为家奴时不杀,要等到今日呢?”李罄文平息李诏的担忧,“这说不过去。你也毋庸担心。”

  “元宵那日,我确与婧姨有过短暂相谈,然那时未曾觉察到她的恶意,反倒是一直抱有内疚之情。她说想再看我一面,虽然我不认,却也无法忽视。现在想来,我倒是以为无论她给我下药,还是去远西王府,都是迫不得已。因而不如厘清她的身家背景,人际关系之后,再去查案,或能有他解。”

  “她母亲是早年云南王储的旧部。”

  李诏一愣。

  随即,恍然明白了过来。

  远西王妃邹若的生母便是大理公主,只是脉系败落后与汉人将军通了婚。

  倘若真与远西王妃有关,而赵玱又并非嫡亲血脉,则远西王势必早已知晓此事,只是无法彻底与之割席。

  或婧娴不得不听从黄秋夙愿,任凭远西王妃差遣,成为其府上宠妾亦是被一手安排的。此次来她临安也不过是看住远西王的一举一动,便好实时同王妃上报了。她的死或不是突然,而也是棋局中的一环了。

  李诏深思后问道:“爹爹可曾知晓远西王方才说的‘一家人’是什么意思?”

  “便是字面意思。”

  她无法不动摇。“赵玠被废立,您与远西王一早就谋划好了。他允你什么?允一个皇后的位置么?”李诏问出此话,几乎是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似是多说一个字便要力竭。

  “如此,你可平安无忧。”

  李诏胸口如被炙铁熨烫得疼痛:“皇后便不会死吗?绍兴年间,景平皇后却是被烧死了。”她气急道,“您再如何深谋远虑,我还是中了毒,只有我自己知道身子是一日不如一日,往后终归是缠绵病榻。要这样的平安来做什么?”

  “你所受的牵连,的的确确是我之过,这是我最后悔之事,未曾想过百密一疏。”李罄文垂眉,又道:“远西王沉迷于延寿养身、修道成仙一事上,与钦天监、太医署往来也极为密切,吃了很多丹药了。早年还在抗金时,他亦动过不少心思,搜罗许多苗方。倘若你中的是苗毒,便有苗方可解。”

  “爹爹问我对事如何看如何想,却从不过问我自己的心思,”李诏已经带上了哭腔,“自得病后,心中郁郁,无事顺利,无所得亦无所求,我不想活了。”

  却被李罄文斥责:“莫要胡言。”

  怅然之间,马车内陷入长久的沉默。

  快到李府的时候,抹干净眼泪的李诏才悄声道:“爹爹善于为虎作伥,工于心计,在朝中数十年,总该晓得献计谋策的下场还是‘狡兔死,走狗烹’。即便您比我明白多了,我还是要多言一句,小心远西王。”

  李罄文似是想与咄咄逼人的她再说几句解释,把他想得过糟了,却发觉自己根本不知如何开口,只好以“知道了”三个字作结。

  唯见李诏速速地下了车,头也不回,先他一步跑回了府中。

  李诏原以为远西王为主谋,下令毒害自己,是为了提防李罄文,切断其与官家以及杨熙玉的联系,令身为其女却又绝症的她不会成为任意一个太子妃,无论赵玠,还是赵玱。可然而如今才晓得,是自己太过天真,身上的毒本也有牵制作用,倘若自己成了太子妃往后成了皇后,等她一死便可阻断外戚之威,而在世时身体羸弱,根本不必有子嗣。于此,李诏便成了一个无用之才。

  她坐在那个凤位之上,就似一个刻着李家名字的泥木偶像,任凭万千人膜拜,不必说一句话。

  *

  人热衷于唱反调,为其正名为反抗精神。

  凡是对你有期望有安排之时,你才会有主张有反抗,然而在无人对你有要求有期许时,你反倒找不到什么人生意义,或随和地或颓然地得过且过。

  李诏就深陷激将,爬不出这个泥潭。

  一到府中,本忧心忡忡的李画棋便唤住了李诏,问了几句,得到无事的回答后,才安心一些。

  “既然回来了,与我一块去同你祖母说一声罢,也好让老人家心安。”

  李诏点了点头。和周氏报了个平安后,老祖宗才睡下。

  走到回廊下面,李画棋看着李诏的侧脸,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失落。她道:“我只盼你往后平安顺遂,能成自己的一个小家,不要再牵扯进这些是是非非之中了。”

  低着头的李诏突然道:“哦,原来唐瑶是姑母的说客。”她记起在元望琛生辰那一日,李画棋也同唐瑶说了好一会儿话,尔后唐瑶才在她耳边说成婚有多好,“姑母似乎认得京中每一个娘子。”

  “这和唐瑶无关,我不过是关心小辈而已。”因李诏话中带刺,李画棋反倒有些无措。

  “爹爹说会保我平安的。”

  “他?若非因为他,你如今早就嫁人了,指不定还能生个大胖小子。”李画棋叹道,“我也不必帮忙在这里张罗你八字没一撇的婚事。”

  李诏看向李画棋,认真地道:“姑母的确不必为我操心了。”

  “诏诏,”李画棋蹙起了眉头,意识到了事儿的严重性,又想起赵棉与她说的模棱两可话,心想这两姊妹是串通一气了,都不愿捧起她的一番好心,错当成驴肝肺了,“我也便将话说开了。与这府上其他人不一样,我素来也不会逼人做自个儿心不甘情不愿的事,我同你姑父亦是自个看对眼的。我是觉着,你也不必一味去遵循什么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是,有几个孩子对你好,姑母也看在眼里。你若无意,也将话说明白了便是。”

  “说了也不止一遍。”李诏小声嘀咕道。

  “是什么人不识好歹地死缠烂打?”李画棋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八卦,按捺不住自己好奇心,等了半晌,却未等到李诏的回答,便觉这位侄女并不会告诉她,是以作罢想着不如探一探赵棉的口风。

  “姑母,眼下,我本以为自己不会同人成婚的。”

  “你这是什么话?”李画棋全当她在说笑,也未往心里去。

  “我确实有所考量,因我所得之症凶险,不该耽误人家。”

  “如若他人心甘情愿对你好,你又何必觉得是耽误呢?”李画棋侧身看向李诏,“你这自作主张,自以为为人好且油盐不进的模样,像极了你爹爹。”

  “既然他说为我好,我或许也该听爹爹的话。”李诏攥紧了自己冰凉的手指,藏在袖子下面,道:“他早有了安排。”

  李画棋惊讶异常:“怎么会?他也未同娘或是我商量。”

  李诏悻悻地道:“这便是他的自作主张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好像写不出快意恩仇

  写小说还要表达主旨我也觉得自己太过教条

  然鹅我却是有一个隐隐约约的想法就是

  借李诏这个人物来表达很多时候就是剪不断理还乱的

  大家都不是成熟懂事的大人 情绪总归是迂回反复的

  男女主没有深仇大恨的对立情绪

  谁也不是谁的舔狗(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