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现世报>第七十九章 折戟沉沙???“好端端的,大……

  关于大宋与高丽其间的弯绕,李诏的确有所耳闻。

  赵檀与李敏政不单单只是他们个人,身后自有自的家国。可笑的是,依他二人原本的性子,是从不将这等情怀当真。

  好似事过境迁,岁月或多或少在彼此身上都留下痕迹。

  三年前那一场疫病被遏制,便没人再提起其根源,一切都不了了之。

  李罄文说此事是谣传,是有心人刻意而为之。然听闻方杜仲死亡的余震还犹如在耳,孙茹与她所道的毒草,亦不似假。李诏思来想去,只觉与高丽针锋相对的,阻止其议和的,必定是主战之人。而放眼望去,在这朝堂之上,主战的韩氏一族早已被彻底清算,吐不出一根骨头渣来。

  “赵棉她们今年不回来过年么?”李诏的思绪被突然说话的赵檀打断。

  “听姑母说了元宵会过来。”

  “赵棉也一起么?”赵檀随口问了一句,“她与赵樱差不多年纪,性子也娇软,小姑娘之间该是很容易玩在一起。”

  “檀姐姐就不要为她操心了。”李诏不明这位帝姬的后半句是否有深意,只当是寻常问话。

  “元宵宫里排了歌舞,膳部准备了海鲜,如此筵席上的酒菜也不错。礼部为了搞足噱头,添置了五千只花灯。据说夜里宴后还有游西湖,许久没这么闹腾过了,你到时候别先走了,留下来也凑凑热闹,瞧瞧这般声势。”

  “若真能游西湖,那我心甘情愿凑着热闹。”李诏笑道。

  消磨了半日后出宫,李诏方回府不过一刻,刚在自个屋内歇下,便听到了不能再熟悉的穿透门背的高昂女声。

  大有一番说曹操曹操到的意思。

  李诏本来午睡的打算只能作罢,于是推了门跨过门槛,去中堂迎这位姑母客人。

  老夫人周氏正与李画棋说着话,一旁的椅子上坐着耐心听长辈说话的赵棉。赵棉听闻动静,抬头见是李诏来了,便站了起身,眼儿弯弯地笑着迎了过来:“诏诏姐姐!”

  李诏问候过李画棋,拉着赵棉的手臂,对周氏道:“祖母、姑母好,我与阿棉先回我屋子,不打扰长辈交谈了。”

  似是强撑着精神劲的老夫人,因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女儿,错过了午睡也不觉得有多累。周氏满眼慈爱地挥了挥手:“随你二人玩去。”

  走在廊下,赵棉挽着李诏的手,说道:“听闻姐姐终于从寺里出来,我开心得很,眼下总能过寻常快活日子了。”又想起了些什么,从兜里掏出一只刺绣精致的锦囊,“诏诏姐姐,这是我路上绣的布囊,里头也是我自个裁缝的发带,上面的纹饰是孔雀翎,不知姐姐喜不喜欢。”

  接过锦囊的李诏,将系绳拉开,拿出那条翠靛色的发带,每一针脚都极为细密,那羽毛栩栩如生,李诏忍不住赞叹:“你太厉害了。”

  赵棉听到夸赞,甜甜地笑了笑,似邀功似苦恼:“我沉迷这个,想着过年要来临安,给家里人都准备了小礼物,花了不少时间,可正因此年前学堂里的小测考了个倒数。挨娘批了。”

  “姑父总是站在你这一边的。”李诏笑。

  “他总归面上先护着我,惹得我娘不快了随后再去讨她的欢心。真难做人。”赵棉无奈道,“此次出门前他俩还吵了一架,二人一路都没通信。”

  “好端端的,大过年的,吵什么?”

  “大抵是我娘想让他一起来临安府过这除夕,而我爹说分封后自己不可贸然进京。我娘就摆出了皇伯伯,说他不但能进京,还当着官家的面,用赵玱换下了赵玠,就说我爹窝囊,城门都进不来,或不是他不能来,而是他不想来。”赵棉回想着道:“我娘还说远西皇伯虽然这几年频繁来临安,却也并非毫不避讳大摇大摆地进宫。掩人耳目的法子是有许多,只是我爹不愿做。”

  “贸然来京,是太冒进了。”李诏晓得自己姑母的这个臭脾气,容易毫不讲理地钻牛角尖。

  “我爹自然懒得去争,写信与我说娘每年省亲时,他也能清净一番,手头公务事儿那么多,正好能全身心对付那些。谁知道这信又被我娘偷瞧去了,气得一日没吃菜饭,估计二人得闹一阵子。”

  赵遉无法进京,是因儿时起,彼此二人便是太子之位的最大竞争者,赵适便对之一直有提防之心。远西王赵过是庶出,虽年长官家不少,却是被赵适的母妃一起管教长大的。二人兄弟情义自然更为深厚。

  更何况三年前疫症肆虐之时,方打赢东海海战的平南王排除众难,第一时间知晓了疫情后,便领兵以省下的军饷去接济百姓,帮助播种春粮,一时之间大得民心。与之同时的临安,赵适却一味下令封锁皇宫,封锁城门,皇城内外人心惶惶长久不知如何是好,体恤民情也仅仅是指令禁军捕杀田鼠。

  听人说的贤明圣君并非自己这位当朝天子,自然让官家更为忌惮。

  “也不知道阿玠哥哥如今什么心情,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子,甘不甘心。”赵棉又道:“我也给他编了穗子想着之后交给他,后天就元宵了。”

  “你原先与赵玱熟悉么?”李诏忽然问。

  赵棉叹了一口气,瞧了一眼李诏,对她丝毫未改口过来还未自我意识到这一点做不出提醒的动作,只是道:“印象中玱哥哥为人不错,只是他的妹妹不好对付,小时候老与我争东西,虽然现在是什么东西我都记不得了,我只记得自己的委屈了。”

  “赵樱她如今也在临安。”李诏想了想,还是与赵棉如实回道,“檀姐姐说你二人应玩得来。”

  “檀姐姐乱讲,”赵棉哼了一声,“嗯?她陪着赵玱一起来的?”

  “除了远西王妃还留在蜀地,”李诏陈述事实:“远西王、赵玱与赵樱在临安快两个月了。远西王住在御街上那皇宅,赵玱也搬进东宫,赵樱入主公主府了。”

  赵棉不由得吃惊了半晌,无奈地道:“被诏诏姐姐这么一说,连我听起来都怪极了。如今我更奇怪的是官家如何想的了?”

  李诏担心地看了一眼赵棉,摆出了让人也让自己讨厌的谨小慎微且教条的一面:“我们也只在这个家中说说此事,切不可到外头胡言。最好的法子就是装作什么皆不知道。”

  赵棉狠狠地点了两下头:“我晓得的。”

  跨入李诏屋内,二人关上了房门。

  赵棉找了位置坐下,又小心翼翼地与李诏说:“另有一事,姐姐别怪我嚼人舌根。你说远西王妃一人在王府中,我却好像见到远西皇伯带了外室来临安。今日我与娘亲在来的路上,总觉得瞧见了他人在杏林馆二楼。”

  李诏想起原先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地方,亦是在杏林馆。

  彼时还有元望琛在场。

  如今回想起来,远西王不认得自己,却好像认得元望琛一般打趣他俩。

  “这些王侯的妾室太多了,谁还能记得谁是谁呢,何必大惊小怪?”李诏闷闷不乐的心情在对比自家父亲李罄文是丧妻后续弦,未再讨妾,反倒觉得他又有几分可取之处了。

  转念一想,不过李罄文嘛,他的心思也全然在官场之上,正所谓:与天斗其乐无穷,与人斗其乐无穷。

  “那个外室我原先也有所见闻,总是一袭紫纱,从头到尾都罩着,手脚上戴着银饰,似苗疆来的,神秘得很。”赵棉说。

  “苗疆人?会巫蛊之术么?”李诏对于未知的神神道道的东西,还有所希冀。

  “我就说打扮得像神婆,也没说她就是神婆。”

  李诏被勾起来的兴趣霎时减了大半,思忖着不去想制毒良方,还是改日得让见多识广的沈池好好说说苗疆的奇闻异事。

  夜里用完晚膳,从宫里回来的李罄文给李诏带了一份请帖,语气寻常地与她道:

  “明日下朝后,我马车先回来,接你与询儿一块去元府。”

  “为什么?”

  李诏并非不知道去元府的原因,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要带上她一起。那帖子上分明只写了“右丞李罄文携家人”,既然如此不全家老小一同,也只要派出家中的两位男子代表:她爹和她弟便好。

  彼时赵棉还在她屋中,李诏脸色郁结,因好不容易放下的某个人的生辰,被再度提醒,越发牢牢真真地记住了。

  忘也忘不掉。

  自除夕那日元望琛似述衷肠一般地与她表明心意,李诏便避而不见他许久。

  如今十多日过去了,她深切明白了这个道理:躲不过一世。

  赵棉似觉得在场气氛难堪,不晓得如何缓解,于是伸出手问了自个的这位舅舅:“我可以一起去吗?”

  李罄文对于甜甜软软的小姑娘赵棉没辙,只有宠溺:“阿棉和我们一起。”

  然而第二日出行时,一行人中却多了似乎来得名正言顺的李画棋。

  整一只李府的队伍浩荡,李元两家十多年来不曾和解,因元家独子这不必大肆隆重庆祝的小生日而上门拜贺,放在从前,这几乎是闻所未闻的事。李诏坐在马车中想着,家中五人皆去蹭人家酒席,倘若向来以贪权不贪财著称的爹爹送不出什么像样的大礼,那便是很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