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前夫给我下药了>第四十九章

  没过两日, 承恩寺的那场意外还是传开了。

  可能是经过有心人的传播,流言越传越玄,有说宋追和朱嘉宁早就暗通款曲。有说朱嘉宁为避和亲, 特意制造这场意外。

  流言也传到了土默特部使臣的耳中,特使阿勒坦震怒, 上知政殿闹了两次, 还扬言大昌不给个交代, 边境就将永无宁日。他们气焰嚣张,朝臣全都敢怒不敢言。害怕一个弄不好,又引起边境的战事。

  这日入夜, 京城街上的年味已经越发浓了。

  只皇城不远处的四方馆里稍嫌冷清。平日都是各国的通译往来传递书信, 如今土默特部的使臣住在馆里, 那些通译刚好回家过年。

  土默特部的人从街上买了肉回来,到阿勒坦的屋子里喝酒吃肉。几个壮汉围着一桌的酒肉, 一边吃一边抱怨。

  “大昌的人吃饭还要用筷子,实在是憋屈。那么点菜怎么够吃?”

  “大昌的女人细皮嫩肉的, 那身板太小了, 屁股也不大, 怎么看都不像能禁得起折腾, 生得出孩子吗?大王, 我们真的要娶个大昌女人回去?”

  “娶, 自然是要娶。”阿勒坦咬下一口羊腿,“只不过原先定的那个清河郡主坏了名声。我们土默特部也不是捡破鞋的, 自然要跟他们讨个说法。”

  “跟那个清河郡主有勾连的,听说是大内第一高手。有机会,我定要跟他比试比试。”

  阿勒坦扬起嘴角,“我看你还是省省。记得在西州的时候, 你们几个都败给了梅令臣身边那个男的吧?那人还得喊宋追一声师父。”

  屋中一片哗然。

  当初梅令臣突然跑来找阿勒坦谈交易。阿勒坦没把他放在眼里,有意为难,就提出只要梅令臣能打败他身边的十个勇士,他们就可以坐下来谈。

  梅令臣派了一个叫慕白的出来应战。那男的看起来柔弱,身手却实在了得,把土默特部的勇士都摔在地上,跟闹着玩一样。土默特部的人都很难想象那么瘦的身体里居然蕴含着那么大的力量。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此事都在土默特部流传,慕白更是被传得神乎其神。

  此刻听到,宋追是慕白的师父,自然倍感好奇。

  这时,响起了敲门声。

  外头已夜深人静,这敲门声显得突兀,屋中顿时安静了一下。wufvnskdlv

  阿勒坦努了努嘴,一个土默特部男子起来,走到门边,用蹩脚的话问道:“谁啊?”

  “梅令臣。”外面响起一个清冷的声音。

  男子睁大眼睛,连忙回头看阿勒坦。

  阿勒坦示意他开门。

  门开了,外面站着一个与月色同辉的男子。他身穿鸦羽般的大氅,衬得他越发唇红齿白,眉目清冷。

  阿勒坦用手抹了一下嘴角的油,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梅令臣好像是单独来的,自己跨入屋中,一股肉腥味立刻冲进鼻腔。土默特部的烹饪方式与大昌很不同。他们喜欢吃肉,而且是有些夹生的肉,大快朵颐,贴近自然。

  那些围炉而坐的土默特部人连忙让开,好奇地打量这个长得过于好看的男人。

  有些人是第一次见梅令臣,不知道他的身份,而有些则领教过他的厉害,跟身边的人谈论上次在西州的经历。

  梅令臣敛衽坐下来,看着对面的阿勒坦说道:“大王应该不会忘记,还欠梅某一个人情吧?”

  阿勒坦轻笑一声,嘴上不停。那一块炙烤得香嫩的羊腿,滋滋地往下滴油,糊得他嘴边油光发亮,颇有几分狂放的野性。

  “宋追是你的人?”阿勒坦含糊不清地问。

  “正是。”

  “那你来此是为了换掉和亲的人选?”

  梅令臣点头。阿勒坦把手中的烤羊腿扔在碗里,把手擦在胡子上,又捻了捻,“那我们没什么好谈的。”

  梅令臣靠在椅背上,不慌不忙地说:“看来大王想过河拆桥。”

  阿勒坦仰天大笑,“我率使臣团,不远千里来到大昌来,真心求娶一位皇室之女为我们大汗之妻。如今你们大昌选出来的清河郡主私德有亏,损害了我们求亲的诚意,怎么到了梅首辅的口中,成了我阿勒坦的不是了?”

  “谁说大昌选出了和亲的郡主?”梅令臣反问,“谁也没说过是清河郡主。”

  阿勒坦的笑容敛住,“梅令臣,你少跟我耍花招!”

  在旁的土默特部人看到阿勒坦变了脸色,虽然听不懂两个人在说什么,各个也面露狰狞。

  梅令臣就像落入了狼群的羊一样。

  “当日你们说要求娶皇室之女为大汗之妻,我朝太后只说考虑,并未答应。而且也没有在任何公开的场合说过,要把清河郡主嫁过去。”

  阿勒坦猛然起身,以拳砸向桌面,“这么说,你们是不打算跟我们议和了?”

  屋中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剑拔弩张。那些环绕着梅令臣的土默特部人,纷纷把手按在腰上,作出一副随时要拔刀相向的样子。

  梅令臣面不改色,继续说道:“大王稍安勿躁。除了和亲,就没有别的办法缔结两国联盟了?我大昌的女子未必适合汗王,宗室之女,必定娇生惯养,娶回去,你们还得小心照顾。而且为人父母者,谁舍得女儿远嫁异国他乡,今生今世再无法回返?若要你们土默特部献一个公主来大昌和亲,你们的大汗也不会愿意。将心比心,和亲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阿勒坦一挥手,侧过身去,“那就没什么好谈了!”

  梅令臣也站了起来,负手看着阿勒坦,面露寒色,“你以为我大昌将士真的害怕一战?别忘了,你们现在人还在大昌的都城!我当初以福王为诱饵,助大王平息了土默特部的内乱。大王如今却连退一步的诚意都没有。那就别怪梅某不客气了。来人!”

  他话声刚落,外面就响起了一阵整齐的脚步声。土默特部的人往门外看了一眼,一群锦衣卫把他们的屋子重重包围,只怕插翅也难飞。

  “既然你们不愿为座上宾,那就做阶下囚吧。”梅令臣拂袖转身。

  “梅令臣,你敢扣我们!我可是使臣!”阿勒坦气急败坏地说。

  梅令臣轻笑了一下,微微偏头,“在梅某这里,谈得来的才是朋友,谈不来的,便是敌人。你不仁在前,也别怪我不义。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得进出这间屋子,除了水,不准送任何食物。等到你想谈了,我们再谈。”

  说完,梅令臣便要离开。

  他在心里数了三步,听到阿勒坦说:“等一下!”

  梅令臣胸有成竹地停住脚步,但还是背对着屋中众人,背影绝然。

  阿勒坦的手在袖中收紧,他怎么忘了,这人从来都不是什么君子,更不会按常理出牌。当初在西州,梅令臣就是各种使计,利用他们土默特部杀了福王,才换来今日的首辅之位。

  而且,听说他刚登位,就灭了人九族。大昌的锦衣卫,如今听命于他,还有什么事是他干不出来的?朝堂上下,就是他的一家之言。就算他围了四方馆,把他们几个人都杀了,恐怕也不会有人站出来提异议。

  “说吧,你的条件。”阿勒坦妥协到。

  月上中天,梅令臣乘坐轿子从四方馆返回府邸。这个时辰,街上已经没有什么人。

  慕白走到轿子旁边,对梅令臣说:“属下调查过了,承恩寺的冰面是被人凿穿的。那人的目的,应该不在清河郡主,而是荣安县主。没想到误打误撞……”

  梅令臣沉吟。

  荣安县主出自王家,是文圣皇太后的亲侄女,代表着王氏的荣宠。她平日招摇过市,树敌并不少。那日跟她在一起的女伴,也许就有面服心不服的。如今两宫皇太后并立,表面看似风平浪静,但实则朝臣都在站队。荣安县主若出事,对于王家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他这几日忙于处理政事,每日只睡不到两个时辰,此刻困意袭卷上来,抬手揉了揉额头。

  想到府中那无人掌灯的房间,冰冷的席榻,疲惫仿佛更加沉重了。

  到了府门前,梅令臣还没下轿,管家就兴冲冲地来禀报:“老爷,苏家小姐来了!等了好一阵。”

  梅令臣听说苏云清来了,倦意顿消,去明堂的脚步也轻快了许多。

  苏云清白日不敢出门,只能入夜了悄悄来。可左等右等,都不见梅令臣的人影,茶已经喝下几壶,心头簇着一团火。

  好不容易听到脚步声,她一下子站起来,几步走到门边,跟要进来的梅令臣打了个照面。

  月亮悄悄地躲到云层后面,连投在地上的月光都暗淡了许多。

  梅令臣还没开口,苏云清就骂道:“无耻!”

  梅令臣怔了一下,现如今,连言官都不敢当着他的面骂他。

  “这就是你做事的方式?”苏云清点头道,“也是,我怎么能对你这种人抱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我让你换掉和亲的人选,你倒好,直接安排了一出英雄救美,把宋追安排给清河郡主,阁老真是好计谋。”

  “此事不是我所为。”梅令臣说道。

  “不是你所为?那日,你刚好就出现在承恩寺,冰面刚好就破了,采蓝刚好被支开,宋追刚好就出现在附近,把朱嘉宁给救了?梅令臣,你是不是把我们都当成傻子!我们之间的交易,取消了!”苏云清一口气说完,还是觉得不解气,直直地往外走。

  那日回去,她问采蓝朱嘉宁出事时去了哪里,采蓝闪烁其词,她就觉得不对。后来流言越传越凶,就像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她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

  梅令臣答应她换掉和亲的人选,可她没问用什么办法,他就想出了这种阴招。如果闹到最后,朱嘉宁被迫嫁给自己不喜欢的人,岂不是陷她于不仁不义!

  她就不该相信这个臭男人!

  梅令臣伸手,抓着苏云清的手臂,将她拉了回来。

  他对任何人,任何事都可以算计,唯独对她没有办法。他更没有想到有朝一日,她会对自己全无信任,字字刀枪,好像连听他解释都是多余的。

  最可悲的是,纵然如此,他也不愿放手。

  哪怕捆着她,胁迫她,也要把她留在身边。

  梅令臣不由地收紧手指,那力道掐疼了苏云清。

  “你可想清楚了?”他低声问。

  “当然想清楚了。”苏云清咬牙切齿地说,“难道愚蠢一次还不够吗?”

  梅令臣低头在她耳边说:“那你可得掂量清楚,否则苏家和晋安王府,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你这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苏云清脱口吼道。

  “你说对了,我就是小人。下个月,我们就成亲。”梅令臣放开她,一边解下大氅往屋里走,一边说,“慕白,把小姐送回常家,派人严加看守。若有失,你提头来见。”

  慕白不知道从何处冒出来,看了看苏云清,又看了看屋里的人,行礼到:“小姐,请。”

  苏云清不动。她现在真的非常想打梅令臣。

  这世上为何有人算计别人,算计得这么理直气壮?

  在他眼里,任何人都是手中的棋子,都要被他玩弄于股掌间吗?他有没有一丝一毫属于人的情感?

  “小姐,天色已晚。”慕白又劝道。

  苏云清闭了下眼睛,头也不回地走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为啥我昨天加更了,留言的大佬反而少了?

  是我站得还不够高吗!(手动狗头)

  感谢大佬喂养:卟呐呐、c 50瓶;20667863 5瓶;ayaka 1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