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武林逸史>第十一章 主仆

  时至朔月,又兼阴云密布,才过戌时,四处便已黑得不见一丝光亮,秋风下落叶打着旋儿飞向半空,将古月山庄笼在一片黯淡萧瑟中。往日这时辰,山庄里仆从尚来往不息,今日院中却一人也无,端的静谧诡异。

  山庄正中一处院落正是庄主崔诺日常起居之地,此时只书房中亮着灯火,映出屋内几人身影。

  鲜血顺着额头伤口滴答落下,流入眼角,只映得眼前一片血红,崔诺暗中使力,丹田却始终空空如也,一身内力不知所去何踪,眼下竟连站立也是不能,只得瘫在椅中,强压住一腔怒火,冷冷注视着门口处那庶出弟弟崔行,棱角分明的面孔已是一片铁青。

  肖默言一身素白锦衣上点点鲜红,俱是方才拼斗中染上的血迹,宛如冰雪上盛开的点点红梅,映得清眉隽目间平添几分凄艳,饶是已然被剑锋伤了胸腹,疼痛难忍,却仍手持三节棍,稳稳挡在书案前,将崔诺牢牢护在身后,面对崔行那志得意满的笑脸,依旧不紧不慢道:“大爷的饮食俱经我手,这软筋散是何时下的,我竟不知道,还有这一庄子迷晕了的仆役,二爷当真好手段。只是默言着实不解,大爷这许多年待二爷不薄,何以二爷如此处心积虑,竟要弑兄?”

  眼见兄长将要毙于非命,从此古月山庄一干家财尽入己手,崔行做小伏低多年,终是忍不住“呸”的一声,将一腔怨毒尽数吐露,“待我不薄又如何,终归我是庶出,明明武功才干不差什么,父亲却只偏心大哥,十成家产中只分我一成,还想要我兄友弟恭,凭什么!”

  肖默言淡淡一笑,“古月山庄能有如今这片家产,皆因先夫人陪嫁丰厚,方经营至此,大爷是先夫人所出,老庄主分家时自然不能亏待,倒是二爷您,生母卑微,半分嫁妆也无,没能给二爷留下丰厚家财,难道还要怪老庄主与大爷不成?”

  崔行向来自卑于生母出身,平日断不能容人提及,今日却被肖默言当面揭了底子抖个干净,只恨得双目赤红,恶狠狠道:“我生母卑微,你便尊贵么。不过是我崔家买来的奴才,仗着一张脸爬到大哥床上,明里让人叫一声管家,实则是个卖肉的娈宠。”

  冷哼一声,扫一眼崔诺,“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俩不过一双苟且之人,还要在我面前装甚么患难与共情比金坚不成。”

  说罢手中剑锋一指肖默言,“识相的,便去杀了崔诺,二爷我今日高兴,兴许还能留你条全尸,不然的话,便一起葬身火海烧成灰罢。”

  话音才落,门外便传来几下泼水声,随即自窗中透入浓浓火油气息。

  崔诺脸色丕变,看向肖默言,低低道:“莫再管我,你自己逃命去。”

  肖默言皱一皱眉,并不回话,身形却纹丝未动。

  便在这时,一人手持钢刀推门而入,立在崔行身后,正是平日里跟在崔行身边伺候左右的牛福成,低声哈腰道:“二爷,可着墙角浇了一圈火油,您放心,准保烧得干干净净,一点渣都不留。”

  崔行得手在即,抑不住满心狂喜,仰天大笑起来,孰料笑到一半戛然而止,瞪大了一双眼看向穿透自己腰腹的一柄钢刀,愕然指向牛福成,“你,你……”

  牛福成嘿嘿一笑,将手中刀身又往里扎些,仍是那副厚道老实样,恭恭敬敬道:“小的老娘重病,多亏肖爷给请医问药,肖爷还应了小的,待小的妹子嫁人,不光陪送嫁妆,还销了小的妹子的奴籍,小的琢磨了琢磨,肖爷可比二爷您厚道,因此便听了肖爷的话,防着二爷您干什么坏事,眼下实在是没法了,有得罪处,二爷您见谅。”

  崔行再料不到乐极竟然生悲,就此一命呜呼,死在当场。眼见这人死得透了,肖默言这才送了握紧三节棍的手,冲牛福成一点头,“大爷日后定然不会亏待你。”

  牛福成自知立下大功一件,日后富贵是跑不了的,笑得益发憨厚,同肖默言一道搀了崔诺出屋。

  待崔诺挪至院中,肖默言低声吩咐,“把这屋子烧了罢。”

  兄弟阋墙,竟至兵戈相向,传出去崔家颜面无存,古月山庄从此也不必在江湖中混了,肖默言掌管山庄庶务这几年,行事益发老练,断不能留下把柄与人,一声令下将崔行尸首烧了个干净,对外只说山庄失火烧死了二爷,无损崔家丝毫名声。

  古月山庄一场大火,毁了个院落,死了个主子,底下仆役那晚大多被下了迷药,帮着崔行作恶的几个手下也被宰了个干净,便无多少人目睹当晚情形,只不过山庄中仆役众多,又不是各个痴傻,有那精明的老人儿,自然猜着了些内情,但因崔二爷日常行事阴鸷不得人心,且又是以下犯上,倒无人觉他死得冤枉,唯有对肖默言肖管家的手段越发敬畏。以前多少有那么几个老管事看不上肖默言娈宠出身,难免阳奉阴违,面儿上恭敬,暗里蔑视,经此一事,人人皆知他忠心护主虑事周全,倒当真生出几分敬佩之心,山庄山下一时间一团和气。

  崔诺那晚被剑锋砍伤额头,伤口倒是不大,却因耽搁时间久了失血过多,又兼那软筋散十分伤身,当晚强撑着同肖默言处置了崔行私下一干亲信,终是扛不住卧床病倒,养了半个多月才堪堪恢复几分内力。

  这日崔诺精神见好,胃口大开,一心想吃鸡汤面,肖默言亲自在厨房忙了半日,烧水煮汤揉面切条,煮了碗热腾腾香气四溢的手擀面出来,叫仆役端了跟在身后,往崔诺卧房去。

  行到半路,山庄老管事刘伯拿着个一尺见方的桐木匣子找来,恭敬呈上,“庄子所有奴仆身契俱在这里了。”

  顿一顿,终是憋不住问,“肖爷要这个做甚?”

  肖默言晓得这位先夫人的陪嫁管事疑心重,总怕自己这奴才仗势背主,虽当面称一声“肖爷”,心里说不得正在骂“妖精”,只是与这等人打交道惯了,早生不起气,只淡淡扫他一眼,解释道:“前几日处置了的二爷那几个亲信,俱有亲戚在庄子上当差,这些人的身契还是单拿出来,若有那不安分的,及早处置了才是。”

  刘管事恍然大悟,陪笑道:“还是肖爷虑得周全。怪道大爷当您是左膀右臂呢。”

  虽笑得谄媚,话里话外却脱不了多年养成的阴阳怪气。

  肖默言打发了刘管事,又吩咐仆役将面端去庄主房里,捧着盒子回了自己屋里,从一叠身契中翻出自己那张,看了看,点起火来烧了个干净。

  烧完了,掸了掸身上灰烬,将可疑的那几名奴仆身契单捡出来,又捧了盒子来到崔诺屋中。

  崔诺正大口吃着那鸡汤面,见他进来,笑道:“还是你做的面好吃,别人再煮不出这个味道。”

  肖默言初进庄时原是在厨房做杂役,他心灵手巧,跟着厨子学了好几手面食,之后被崔诺看中当了随身小厮,这手艺却没忘记,后来被老庄主调教着学了一身武艺,棍棒使得尤其好,练出一双好臂力,用在和面擀面上,做出的面条硬是比别人的筋道,崔诺嘴刁,吃过一次他的手艺,别人做的面便再入不了嘴。

  肖默言待他吃完,将挑出来的身契给他看了,两人又说了些庄务。

  待一干事物处置完,肖默言沉吟片刻,突然问道:“大爷可记得我入庄几年了?”

  崔诺一愣,想了想,笑道:“我记得你是十二岁那年跟在我身边,到今日足足十年,之前你在厨房打杂,如此算来,总有十多年了罢?”

  肖默言点点头,“我十岁逃荒来到这里,爹娘饿死在路上,幸蒙老庄主出钱安葬,又留我在庄中,不止混口饭吃,竟还能跟着大爷习文练武,老庄主待默言,实是恩重如山。”

  崔诺诧异看他,“好端端的,怎的说起这个?”

  肖默言深深看他一眼,缓缓道:“默言在庄中十二年,尽心竭力,只求能报此大恩,当日拼死护住大爷,便是为此。如今二爷已除,山庄后顾无忧,默言自认所作所为对得起老庄主恩德。报恩之事已了,也可放心离去了。今日便来同大爷辞行。”

  崔诺再料不到他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怔住,“辞行?”片刻回神,怒道:“辞甚么行,为何辞行?我哪里待你不好,你竟要走?”

  肖默言苦笑摇头,“大爷待我没什么不好。只是……”

  话到一半,似难以启齿,顿一顿,终是接着道:“只是默言并非天生下贱之人,当年卖身为奴,实属无奈,却也存了堂堂正正做人之心,想着便是奴身,亦能以微薄之力,扶助大爷左右。默言原非以色侍人的的娈童,本不愿雌伏人下,这几年床第之间,大爷纵横驰骋,却从未问过默言是否心甘情愿。默言自知人微言轻,有心拒却,却怕触怒大爷,一直不得启口。如今默言自认大恩已报,再不必委曲求全,且大爷亲事也有了眉目,林家堡的二小姐不日便要进门,默言留在庄中,徒增尴尬,不如就此求去。还请大爷见谅。”

  说罢撩袍跪下,叩首拜别,起身而去。

  崔诺见他如此决绝,甚至不曾回首一顾,只气得七窍生烟,欲上前拦住默言去路,却觉身子发麻动弹不得,这才恍悟那面汤中必是掺了麻药,待省起喊人过去拦阻,肖默言已出了庄门,就此不知所踪。

  兖州九溪镇虽只是不大个小镇,却因临着州府,往来还算热闹,镇中街上米粮绸缎店铺倒也一应俱全,街尾处一间肖记面馆,夹在杂货铺同药铺之间,不大的门面,只放得七八张桌子,却拾掇得干干净净。

  这面馆三年前开张,老板肖默言做得一手好面,面条筋道有咬劲儿,煮面的汤俱是猪骨、鸡架熬制,鲜香味浓,卤料则有牛肉、猪肚、鸡胸,又有伴面的黄花、木耳等等鲜味不一而足,要荤有荤、要素有素,自开张至今,食客盈门,端的是门好生意。

  这面馆开张久了,镇上人都晓得这老板是当年自镇旁村上逃荒出去的,学得手艺返乡,年轻俊俏,做得好营生,又无家室,便有那家中有适龄闺女的,都来说媒,镇上金媒婆这月已被托了三起,今日这是第四家闺女看上了肖默言,只得又来面馆叨扰。

  此际已过午时,晌午那一拨食客纷纷离去,肖默言正跟柜台后盘账,眉目间一片闲适,一身靛蓝布袍,虽是粗布所制,却浆洗得干干净净,衬得身姿挺拔,整个人若翠竹青松,好不耐人端详。

  金媒婆阅人也不算少,仍是禁不住眼前一亮,暗忖:老娘若还十八,情愿倒贴也要跟了他。

  肖默言一见金媒婆上门,晓得又是来说亲,无奈一笑,虽不耐烦,却不曾失了礼数,叫帮佣的伙计送上碗茶,请了媒婆在店堂中坐下。

  金媒婆说明来意,见肖默言只摇头不语,急道:“肖家小哥儿,不是我媒婆乱吹,那柳家闺女确是生得柳叶眉樱桃嘴,端的标致,做得一手好针线,家中爹娘开个米铺,备得一水好嫁妆,这亲事再好不过,小哥儿莫要摇头,且再掂量掂量,过了这村可再没这店了。”

  肖默言回乡之后倒也不是没想过成家,奈何身量初成时便被崔诺拉到了床上,这许多年下来落了心病,对着姑娘竟是无甚反应,自知这一世男欢女爱不成,便不愿委屈人家姑娘守活寡,因此对来说亲的一概不应。

  旁人只当他挑剔,见他不领情便也罢了,这金媒婆却生来有股韧性,竟是个做不成媒誓不罢休的情形,肖默言无法,只得道:“不瞒金大娘,我回乡前已有心仪之人,因故不能相守,却也无意再行婚配。大娘好意,默言心领。”

  金媒婆便没见过这般死心眼的,追问,“你心仪那姑娘是个什么模样性情,说给大娘听听,柳家闺女若不合你意,咱们再找同那姑娘差不离的。”

  肖默言一怔,想起崔诺脾性,脱口而出,“他样子威武,性情霸道,心热面冷,小气记仇,对外人不假辞色,待自己人却护短的厉害。”

  金媒婆再没见过哪家姑娘是这样的,也不料肖默言眼光差成这样,实不知该怎么劝说,只得铩羽而归。

  肖默言送走金媒婆,发了半天呆,才又打起精神去后厨揉面。

  待到傍晚,天气沉闷得厉害,在店里吃面的客人便不多,因怕下雨,纷纷拿食盒装了面提回家去,七八张桌子倒有一多半是空着的。

  肖默言见活计不多,便打发了伙计,正琢磨着要不要早些关门,却见店门口进来一人,一身石青色茧绸长袍,宽肩阔背,额头一道疤痕自发际直抵眉梢。

  只一眼,肖默言已动弹不得,眼睁睁瞅着那人坐到张空桌上,沉声吩咐,“一碗牛肉面。”

  肖默言定定神,去后厨下了一大碗面,搁了足足的牛肉卤,想了想,又卧了两只鸡蛋放进面中,这才端出来,送到那人桌上。

  崔诺看他一眼,并不多言,举箸便吃。

  这一碗面汤鲜料足,面条筋道,牛肉软烂多汁,荷包蛋滑嫩爽口,崔诺足有三年多不曾尝过此味,这一口下去,心头便是一酸,动作也慢了几分,只将那面条一根根夹起,一口一口细细品尝。

  他吃得慢,这一碗面份量又足,直待食客走光,方才吃完。此际天色已然黑了下来,天空中飘起雨丝,眼见再无客人上门,肖默言将店面上了门板,点起盏油灯,走到桌前坐下,两人面对面,一时无言。

  如此沉默片刻,崔诺先行开口,“我找了许久,江湖中却一直无你消息,我想着你许是回了家乡,却只记得你是自兖州逃荒过来的,也不知是哪一乡哪一村,只得一处处寻来,平白费了许多时日。”

  肖默言怔忡问他,“找我做甚?”

  “找你回家。”

  肖默言苦笑,这里便是我家,还要回哪里去。

  见崔诺还要开口,摇头叹道:“我是甚么身份,自己知道,哪里敢称山庄是家。再说,回去作甚,大爷是让我接着管家,还是侍寝?”

  听到侍寝二字,崔诺只觉刺耳,眉间皱起,不悦道:“我年少不懂事,强要了你,心里却……却从未当你是下贱之人,你一直温顺,我也只当你是心甘情愿,想要和你长长久久一辈子。现下你既不乐意,我也不逼你,只求你跟我回去,你愿意帮忙打理庄务也好,闲散度日也成,只别离得我这样远。”

  见肖默言只是低头不语,又道:“我与林家堡的婚事不过是林家世伯提议,并未作准,我已推了,你莫要担心。”

  肖默言诧异抬头,嘴唇动了动,欲言又止,终于还是摇头道:“山庄中人人知晓我出身,回去了,在他人眼中不过还是个娈宠,也没甚么意思。”

  说罢不欲再谈,起身拿了把伞过来,道:“这镇上只东头一家客栈,还算干净,天晚了,早些安置下的好。”

  崔诺吃了闭门羹,本就满心沉郁,这时见肖默言往外轰人,只气得面色阴沉,咬牙切齿道:“这般大雨,你赶我出门。”

  肖默言一怔,侧耳去听雨声,竟然不知何时大了起来,雨滴打在门板上,噼啪作响。这等天气出门,怕是走不出几步便被淋透了去,不由暗忖:当真是下雨天,留客天。

  叹一口气,放下伞,道:“我这店面窄小,后院只一间卧房,还要请大爷同我挤一挤了。”

  这面馆前店后宅,自店面后门穿出,便是一间小小院落,除去后厨,便只两间屋子,一间做了净房,一间便是卧室。

  肖默言烧来热水,两人洗漱后便即就寝。

  这屋子本来窄小,床榻也就不大,幸得这雨下得暑气全消,两人挤在一处倒也不热。肖默言背转身子面冲墙壁,只留个后脑勺与崔诺,不多时便安睡过去。

  崔诺却哪里睡得着,盯着面前背影,只恨不能生吞了他。

  肖默言劳累一天,原睡得极沉,半夜时却觉热得厉害,朦胧间踢掉了薄被,却仍觉燥热,又迷迷糊糊睡了一阵,只觉下腹处憋着团火似,再也睡不安稳,醒转过来。这一醒,便觉一人紧贴自己身后,腰上圈着一只手臂,那手直伸到亵裤里去,正在自己腹下三寸处揉弄,逗得底下那话儿摇头挺胸,好不精神。

  “你做甚么?”

  肖默言这数年间独身一人,再未与人肌肤相亲,平日里活计忙累,连自渎也不常有,今日陡然被挑起情欲,便如火星入油,顷刻间燃成一片,话一出口,已是暗哑犹如呻吟,透出浓浓风情。

  崔诺见人醒了,下手更没了顾忌,一手扒掉他亵裤,一手将肖默言翻转过来,分开双腿,合身压了上去,低喘着问:“你说我做甚,这许多年不见,你便不想?”

  肖默言本不是那等扭捏之人,当初陪这人睡了恁多年,如今又何必装甚贞洁烈女,且自离了古月山庄,再非奴身,心境大为不同,此时此地,并无不得不雌伏人下的屈辱愤懑,心性豁然明朗,行事便见坦荡,既已被逗得火起,索性便好生宣泄一番,伸手去扒崔诺亵衣,转瞬间赤条条搂在一起。

  他两人多年厮磨,身子早有默契,各自欲火高炽,下身肿胀得难受,奈何此处不曾备有油膏,崔诺只得耐着性子一点点揉弄肖默言谷道。待容得两指进去,肖默言先就受不住,嘶哑道:“快些进来。”

  崔诺忍着情欲又弄了几下,这才提枪而入。

  肖默言自是晓得他胯下本钱几许,竭力放松,怎奈多年不曾承欢,实是紧得厉害,崔诺才入了个头便给卡住,疼得嘶声一叫,“莫要绷得这样紧。”

  几年不见,肖默言只觉这人胯下那物又粗了几分,疼得受不住,推一推崔诺,“灶台上有猪油。”

  “怎不早说。”

  崔诺当即跳下床去,摸黑去了厨房,一阵乱摸。

  肖默言听得厨房里叮当作响,怕他寻不着,正要去帮忙,已见这人进来,一伸手将自己又按回床上,双腿被抬到崔诺腰间,股间被摸了两把,登时一片滑腻。

  崔诺挖了一大坨猪油,尽数抹在谷道内外,自家物事上也涂了一层,重又顶入。这下倒是顺滑,竟是一捅到底,直顶得肖默言浑身一颤,又长又直的双腿紧紧盘住崔诺腰身,险些一泻而出。

  崔诺唔的一声低喘,只觉阳物所在处又紧又热,蠕动中直要把魂儿都吸走,脊梁骨登时窜过一阵酥麻,不由搂紧身下这人,大力抽插起来,一张嘴也不闲着,自肖默言颈项舔吮到胸口,衔住右胸乳珠,唇齿间来回碾压,不一时便将那乳珠凌虐得红彤彤形如樱桃。

  肖默言初时尚且咬唇忍着,待过了盏茶功夫,随着谷道中一波又一波酥麻,渐渐耐不住喉间溢出破碎呻吟,揪住崔诺头发,颤声道:“大爷且换一边舔罢。”

  崔诺从善如流,当即换到左边乳首,一只手伸到下面,捏住肖默言胯下那话儿,拇指在头部缝隙处来回摩挲,少顷便揉搓得肉棒肿胀流出汤儿来,沾染得两人小腹处湿漉漉一片。

  又抽插得百十来下,两人先后泄了出来,崔诺叠在肖默言身上不肯下去,底下阳物也不肯出来,只搂在一处。

  肖默言推他不动,便也任由他去。

  两人稍歇一歇,兴致又起,崔诺一把将肖默言翻了个身,拿过枕头垫在他腹下,又复顶撞不休,只不过这次却不似方才那般急切,换做九浅一深,又碾又压,直做得肖默言一忽儿低叫“慢些……”,一忽儿又道“往右边再顶一下”……

  如此好一会儿,肖默言已是禁受不住,浑身似被欲火烧透,几要喷泄而出,却给崔诺紧紧箍住了柱身,半分泄不出来,登时难受得求道:“大爷放手。”

  崔诺伏到他颈边,一口咬住耳垂,低语道:“好默言,跟我回去,我只要你一个。”

  肖默言怎肯答应,只是咬唇不语。

  崔诺连问几声,见他总是不肯,又气又恨,越发大力起来,两股相击,啪啪作响,伴着濡湿水声,只恨不能就此弄死了他,两人烂在一处,也好过这般心烦。

  肖默言又再支撑一炷香时分,实是受不得这般欲火煎熬,小腹一阵抽搐,神志渐渐模糊了去……

  翌日快近晌午,肖默言被一阵擂门声惊醒,甫一动弹,只觉自骨头缝里透出酸痛来,腰似折了般,然痛楚中又掺了份酣畅舒坦,环顾四周,屋中已无那人痕迹,想是已走了,心中又是失落又是松了口气,自己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

  挣扎着穿衣下床去开了门,原来是那伙计,见东家这般晚还不曾开张,生怕出了甚事,这才叫门不停。

  肖默言只道自己身子不适,歇息一日,打发了人去,回到屋里,见床铺一片凌乱,隐约还闻得到淫靡气息,不由苦笑,呆呆出神半晌,终是怅然一叹。

  歇过这一日,肖默言照旧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一晚便如春梦一场,了无痕迹。

  如此忙碌半年,转眼便到年根儿,肖默言这日特意歇业一天,跑去乡下集市上准备年货,腌好的猪后腿,新鲜的牛肚,肥嫩的活鸡,一堆物事挂满驴背,慢悠悠牵着回家去。

  才进镇子不远,便见一堆人围着座宅院指指点点。

  那宅院肖默言倒也晓得,三进的青砖瓦房,虽在他眼里还不够看,在镇上却是独一份的轩敞阔亮。宅子主家姓朱,早年拿银子捐了个员外郎,娶了七八个婆娘,奈何子息不旺,年过四十才得原配夫人生了个儿子,宠若掌珠,谁知这朱少爷不成器,才不过十七八年纪,已将家业败得一干二净,气得朱员外年初便咽了气,前几日又听来吃面的食客说,这宅子也给朱少爷典卖了出去。

  肖默言见围观者众,心生好奇,遂向前面看热闹那人问道:“这朱家又出了甚事?”

  那人常去吃面,识得肖默言,笑道:“肖老板不知,这朱少爷将宅子卖给了个外地来的相公,说好今天便来收宅子,朱员外的续弦夫人晓得朱少爷卖了祖屋,只气得撒泼大闹,方才母子俩从屋里打到屋外,还不热闹。”

  说着向前一指,“你看,大门外里正陪着的那个便是买宅子的相公,说是此地风水好,故此来镇上置地安家。”

  肖默言顺他手指看去,果见里正身边一人,浓眉似墨,鼻若斧凿,不是崔诺又是哪个。

  肖默言怔忡半日,眼见得那朱家众人哭哭啼啼离了宅子,这才魂不守舍地回了家。

  到了家中一通忙乱,宰鸡忘了拔毛,切肉忘了拿刀,浑浑噩噩便到了傍晚,正要烧水做饭,忽听有人打门,过去开了,只见崔诺站在外头,劈头便问,“今日怎地这早关门?”

  话音未落,迈步进来,又道:“有吃食没有?”

  肖默言愣愣看他,“你买了朱家宅子?搬到镇上作甚?”

  崔诺见他问,晓得他已知道,便也不废话,只狠瞪一眼,“你既不肯回去,也只得我来陪你。”

  肖默言皱眉,“山庄怎办?”

  “庄子卖了,下人打发掉,重在这里买地置产就是。”

  说罢催促,“我肚饿得很,快去下一碗面来吃。”

  肖默言只得安置他先吃些点心,自去厨下和面。

  待那面条下锅,肖默言终于回过神来,一似隐秘的欢喜自心底破土而出,终不禁目光发亮,唇角忍不住轻轻一扬。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