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公子有毒>第44章 晋江原创独发

  谢钧跟在那乞丐身后跟了许久, 原以为这乞丐是真的来救这公子的,没想到这乞丐搀扶着这公子走了半个时辰后,居然把人送到了一间花楼, 就在他以为这件事情已经结束的时候,却没想到这乞丐转身又朝着官府走去,谢钧只好老老实实在他身后跟着。

  等到做完了这些事情,谢钧才回去复命, 一五一十交代清楚了情况, 见自家公子还是没有开口说话, 纵然谢钧心有疑惑、却也是不敢轻易问出口的,淋了那么久的雨,他也该长些记性了。

  谢云宸坐在桌边喝茶, 听见谢钧打探回来的消息, 他神情并无太多波动、倒像是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不紧不慢地放下茶盏,他抬眸看了眼谢钧, 嗓音冷淡道:“还有别的事情吗?”

  “没了。”

  “那你还不退下。”

  谢钧一时语塞、只能不情不愿地退下,心中倒是有些委屈, 如今用不上他了,便把他扔到一旁,哪里有这样的道理?

  屋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了半天, 临近黄昏的时候总算停了, 青石板犹自带着湿意, 从远处眺望、更能感受到江南水乡的韵致, 青花茶盏中的茶水很快就凉了, 谢云宸一饮而饮杯中凉茶, 这才觉得心中的怒火稍微褪|去一些, 今日她对旁人下手那般轻,他当时恨不得直接将她捉回来,只是想到她睚眦必报的性情,总觉得这件事情不会这么轻易结束,光天化日,她自然不会下死手,若是背上了人命官司,到时候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事呢。

  果不其然,她还是找人回来了。

  想到方才谢钧回来的回复,谢云宸冷若冰霜的神色总算是缓和了一些,知道报官、她倒也不算太过蠢笨,恐怕那楚青越一辈子都逃出来了,冤有头债有主,他若是想要报仇救应该去找债主,偏生又是个没本事的,只能用那些不入流的手段折辱旁人,落得这样的下场也算是咎由自取。其实,那许家小姐也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地方,是那楚青越自己心思敏|感,总觉得她是在刻意折辱他、年复一年竟是对她恨到了骨子里,倒不想想,当年若不是那许家小姐从戏班子里面救出了他,依照他那样貌,恐怕早就被卖到勾栏里面了。

  不过人心本就难测,这世上曲折离奇的事情数不胜数,也没什么值得人去唏嘘的。

  识人不清,本来就是一件错事。

  悠悠然放下手中的茶盏,谢云宸抬眼看了眼屋外的天色,连绵的雨丝早就消失不见了、唯有青石板上三三两两的水迹昭示着先前的狂风大雨,一直阴沉沉的天空居然在黄昏的时候出现了日光,金澄澄的余晖洒落在青石板上,倒是让人感受到一丝久违的温暖,谢钧站在阁楼上百无聊赖地眺望远处,忽然听见身后传来清清浅浅的脚步声,他扭头便看见公子走出了屋子,看样子是要到外面去,“公子,属下这就去备马车。”

  闻言,谢云宸不咸不淡回首看了一眼他,语气淡淡揶揄道:“这时候你倒是显得格外机灵。”

  谢钧又不是个傻子,自然是听出来了公子话语中的含义,脸上一热、顿时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他也很想把这话当成称赞,但是人贵自知,他恰好拥有了这个宝贵的品质,而且跟公子比,他可不就是个榆木疙瘩吗?

  “不必跟上来了,我出去走走。”

  等到谢钧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前早就是空荡荡一片了,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又被公子耍了。

  徐徐清风从木窗吹来,白莺莺靠在美人榻上闭目养神,许是这几日她太过紧绷、不一会儿便睡着了,待到她醒来的时候,便看见天色已经是黄昏了,一道淡淡的金光从窗户飘了进来,她乍然看见金光,倒是觉得有些刺眼,白莺莺用右手挡在眼前,从美人榻上起身走到窗边,抬手就阖上了窗户,刺眼的光被隔绝在木窗外,她才放下了右手。

  方才回到客栈实在是太累了,就连身上的衣衫都没有来得及换,白莺莺先是换了身上的衣衫,这才从脱下的杏色衣衫袖口摸出来一方浅粉色的帕子,这帕子她昨日用花粉压了许久,直到现在还带着一股淡淡的花香,白莺莺走到木桌旁,随手拿起一根火折子就烧了这帕子,帕子的灰烬落在她浅蓝色的裙裾,她又走了两步,那些灰烬就尽数被她踩在脚下、留在身后,一如从前往事都被她抛在身后。

  凌霄花虽说是良药,但花粉却是有毒的,花粉若是不慎入眼,便会让人的眼睛觉得不适。

  只是她今日也不曾想到,这楚青越的反应居然会这么大,也算是他倒霉,只是他的眼睛只是一时受损,恐怕休养一段时间就能恢复了,这可不成,他既然想要对她不利,自然不能给他留下反扑的机会,再言,他不是觉得暗门子是个好去处吗,那他就好好在那里待上一辈子吧。

  斩草自然要除根。

  心中思索片刻,白莺莺便拿定了主意,她坐在铜镜前简单收拾了一番,视线落在空荡荡的鬓发间,她的眉心微微蹙起,这可不成,虽说在外不能轻易露富,但若是打扮如此寒酸,恐怕更是会被一些人盯上,从怀中拿出了两个荷包,她简单清点了一下数目,还是决定先出门置办一些行头,免得孤身一人会引起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的算计。

  打扮好后,白莺莺便出门了,一袭清落落的浅蓝色衣衫更是衬得她弱柳扶风,就连眉宇间的那股艳丽也清新了许多,她出了客栈,沿着长街走了一段距离便看见了一家首饰铺子,随意地挑了两件正准备结账的时候,忽然听见长街外传来一道喧哗,白莺莺不是个多管闲事的人,她结完账后,对着铜镜将那两支银簪点缀在了发间,虽说只是寻常银簪,但是绽放在她乌泱泱的青丝间,这寻常银簪也多了几分光彩。

  倒是长街外的喧哗声越发吵闹了,隐约还能听见孩童哭泣的声音。

  白莺莺出了首饰铺子,远远地便看见远处围着一群人,她眉心微微蹙起,是极为不愿意走上前的,偏偏她还要再去买一些衣衫,不得不走这条路,她眉眼低垂沿着人群外缘绕了过去,眼看就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了,没想到从人群中忽然窜出来了一个小孩子,约莫是七八岁的年岁,直直地望她身上撞了过来,摔在白莺莺脚边就开始嚎啕大哭。

  白莺莺眼底的厌恶越发浓郁了,她最是厌弃孩童啼哭,只是如今身边围着这么多人,她也不能当场发作,只能忍着脾气想要离开,只是不成想还未抬脚走上半步,这小孩便抱住了她的腿继续哭泣,那架势像是要缠住她了。

  她心中厌恶,若是这小孩有事情也就罢了,好好说话也不是没有商量的余地,只是一直哭哭啼啼,总归是让人觉得厌烦,更别提他如今抱了上来、身上的泥巴鼻涕都落在了她衣衫上。

  白莺莺眉心不着痕迹地蹙起,刚想要抬脚踹过去,不成想身后忽然传出一道呼喊,“姑娘,你来的正好,刚好评评理。”

  她只能收敛了动作,转身看去,便看见一位白衣公子站在人群中间,那公子眉眼俊朗英气,约莫是十八岁的年岁,看得出来是位富家子弟,眉宇间还带着几分少年气,一看就是意气风发的少年郎,只是这嗓音倒是有种莫名的熟悉,白莺莺回想了片刻,总算是想起来了,这位不就是先前在乞丐窝施粥的大善人吗?

  杜子盛只是随后一喊,不成想这姑娘居然容貌如此脱俗,眉若长柳、唇若桃花,一双眼眸更是清澈透亮,按理说这是十分艳丽的长相,偏生她眉宇间的冷淡疏离又衬得她格外清冷,他呼吸一窒、多亏身边的杜安提醒,这才回过了神,他右手抽出了别在腰间的折扇,动作慌乱地扇了两下,这才重新看向白莺莺,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小孩子是个孤儿,肚子饿不过是偷了这老板一个包子,这包子铺老板居然提到要把他的右手砍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说道动情之处,杜子盛怒气冲冲瞪了眼站在一旁的老板,狠狠地剜了一眼后,他才接着义愤填膺道:“不过是为了两钱银子,便要砍掉一只手,这样的行事未免太过残忍。”

  闻言,那老板站在一边也是动了怒,“行了,我带他见官总可以了吧,多管闲事,这都偷了多少次了,要他一只手也算便宜他了。”

  那小孩子还蹲在白莺莺脚边哭闹,她心中觉得厌烦,压根不想掺和这样的闲事,甚至她私心以为这老板也没做错事,这小孩子既然已经多次偷盗,恐怕这老板先前已经放过许多次狠话了,可这小孩子还是一犯再犯,莫不是拿定了注意想要凭借哭闹脱身?再言,这小孩子虽说是在哭闹,可眼底分明是一片沾沾自喜,看来往日用起这招来也是颇为得心应手。

  既然犯了错,自然应该付出代价,若是凭着哭闹就能脱罪,这世上还要王法干什么?

  若是往常,白莺莺多少会装个样子,男子喜欢的不就是温柔善良的女子吗,只是如今她心烦意乱,耳边嗡嗡作响,懒得掺和这样的事情,她美眸看着杜子盛,嗓音温温柔柔道:“公子,这件事情如今已经解决了,老板不是要带着这小孩子见官吗,那不如让官府做出裁断,王法自然不会偏心任何人,县老爷英明神武,相比自然会给出一个公正的裁决。”

  这番话说的滴水不漏,杜子盛竟也没听出什么毛病,一时语塞,居然也没有继续开口求情。那老板见此,连忙冲到了前面拽着这小孩子的胳膊,提着他就要往官府走去,白莺莺脱了身,正准备离开,忽然听见那公子身边的小厮开口道:“杜大公子,这事情都已经解决了,我们还不能走吗?”

  杜安站在一旁也是无奈,今日淋了半日的雨、又在粥棚站了许久,现在他早就是浑身酸痛了,偏偏公子要在这里多管闲事,两钱银子对他而言是不多,而对于平民百姓就是一日的饭钱了,如何不多?他是穷苦人家出身,自然能看出这孩童的算计,可偏生这杜公子是个没心没肺的,整日里没什么心眼,他若是多嘴开口提醒了他,只怕这杜公子会觉得他心术不正、是个没同情心的,自打入了杜府,他好不容易才混到这财神爷身边当差,无论如何都不能丢了这份差事,只能闭口不言。

  “姑娘,在下姓杜、名子盛,今日多谢姑娘出手相助。”杜子盛看见白莺莺要转身离开,立刻开口挽留道,“只是姑娘,这孩童年龄尚小,若是进了牢狱岂不可怜?”

  杜子盛,莫不是京城那鼎鼎大名的散财童子?

  心中微动,白莺莺停下了脚步,回首嗓音轻柔道:“公子所言有理,方才是奴家考虑不周,不过是两文钱的事情,公子不若多多补偿包子铺老板一些钱银,如此这件事情便算是了解了。”

  杜子盛向来不缺钱,家里就他这么一个男丁,自然是宠溺娇惯,也就养成了他这般单纯的性子,说的好听一些是无忧无虑、心性单纯,难听些便是是非不分、曲直不辨,不过嘛,散财童子,没人会不喜欢,自然是愿意捧着他。

  闻言,杜子盛当即从腰间扯下了荷包,掏出一锭银子递了过去。

  那老板见杜子盛给了这么多的银两,当即便松开了手,冲着那小孩子摆了摆手,“去去去,赶紧离开,今日是你走运遇见了贵人,以后可没这么走运了。”

  见事情都和和美美解决了,杜子盛心中喜悦,冲着那老板语重心长道:“老板,不过是个小孩子,以后可千万不能因为一点钱财就要砍人手了。”

  那老板收了钱,经过方才一遭,他也算是明白了,这有的人啊,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傻子,谁会没事跟傻子计较呢、更何况这还是个有钱的大傻子,人傻钱多,他喜欢还来不及呢,若是日日都能碰见这财神爷,只怕他早就发财了,心中喜悦,这老板此时也全都是附和着杜子盛的话语。

  事情解决以后,杜子盛享受着周围人的追捧,天真地以为自己就是话本子中行侠仗义的大侠,忽然想到方才那位姑娘,正准备道谢,扭头望去却见人早就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