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公子有毒>第41章 晋江原创独发

  明月游移在天际, 夜风在窗外呼呼作响,白莺莺仔细收好了这一小盒的花粉,简单梳洗一番后这才上|床睡觉, 烛光摇曳、红蜡滴泪,明日会如何还不一定呢,总归不会差过跟在那谢疯子身边提心吊胆的日子。

  次日一早她便醒了,原先是坐在窗边百无聊赖地发呆, 忽而看见善棋从长廊走来, 身后跟着一位身穿白衣的姑娘, 那姑娘行走间楚楚可怜、身后还背着一个包袱,想来应该是要出府,只是看了一眼, 白莺莺便认出来这位正是昨日那位跳湖的姑娘, 眼眸轻眨两下、她阖上了窗户,而后推门走了出去,迎着善棋笑道:“善棋, 这位姑娘是谁啊?”

  “是公子的亲戚,前些日子来府里住一段时间, 今日要回去了。”善棋规规矩矩解释道,言辞倒也算稳妥。

  言毕,白莺莺看了看善棋, 娇艳的面容上浮现一道喜悦, 笑道:“那正好, 前日我在当铺当了一根簪子, 善棋你今日既然要出门, 能不能帮我把簪子赎回来?”

  “是哪家当铺, 姑娘可还记得当铺的名字?”

  “那日跟家仆失散, 我身无分文、着急找个落脚的地方,恰好看见了一家当铺便进去了,现在也记不得当铺的名字。”白莺莺眉眼低垂,神情间带着几分茫然,似乎是在懊恼自己当初的决定。

  宁芸站在一边一直都没有开口,听见白莺莺的这番话,她才开口道:“善棋,我们该走了,这位姑娘若是着急,不如等你回来再帮姑娘办事。”

  闻言,善棋抱歉地笑了笑,冲着白莺莺行礼道:“许姑娘,小的还要送姑娘出府,等小的回来了再替你赎回簪子,这样可好?”

  他既然这样说了,白莺莺也不好再说什么,她退身到一边让路,举手投足间都是落落大方,“劳烦善棋了。”

  直到走开了一段距离,宁芸才算是松了一口气,她心里实在是不安稳,若是今日耽搁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有离开的机会,虽说是被卖了,但是也好过死在这宅子里。

  白莺莺站在长廊上,她垂首视线落在湖面上,但见鲤鱼扑棱在湖水中,她看了两眼,正准备收回视线,却忽然看见了浮在水面上的一抹浅粉色,她心中微微一动,若是没有猜错,恐怕这就是昨日那姑娘跳湖想要找到的东西吧,她蹲下身子没费多少力气就捡起了落在湖水中的荷包,从袖子中掏出了一方手帕简单地擦拭了一下这荷包,白莺莺转身看了眼善棋同那姑娘离开的身影,提着裙摆便追了上去。

  她中了迷|药,即便是走路这样的动作也很吃力,跑起来更是几步就要停下来喘口气,等到她好不容易追上善棋的时候,白皙的额角早就沁出了密密麻麻的细汗,“善棋,留步。”

  闻言,不单是善棋停下了脚步,就连宁芸也是下意识地回首看了一眼,善棋见白莺莺累成了这个样子,连忙上前两步搀扶了一下,开口道:“许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有什么急事?”

  白莺莺喘了口气,这才算是反应过来,抬起右手递过了手中的帕子,冲着宁芸道:“姑娘,这是不是你方才落下的物件儿?”

  宁芸看见那白色的帕子,原本想要开口否认,只是在看见那帕子中包着的浅粉色荷包时,她先是微微一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才伸出右手接过了白莺莺手中的帕子,道:“正是,多谢姑娘。”

  “那就好,奴家方才捡到了这荷包,担心是姑娘的心爱之物,这才一路小跑送了过来。”说完这话,白莺莺便准备离开,她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至于旁人怎么想便是旁人的事情了。

  宁芸攥紧了掌心的荷包,她想要开口,只是想到自己如今也是自身难保,倒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了,她正准备开口,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顿时她的身子就僵硬了。

  “怎么了,三个人都在这里待着?”

  闻言,善棋连忙转身便看见了楚青越穿着一袭青衫走来,他右手握着一把折扇,行走起来身姿端正、姿态风|流,像极了话本子中的那些名门贵公子。

  善棋见此,连忙开口解释清楚了方才的事情,他虽说是看不懂这些姑娘家的小心思,但是一言一行都属实,三言两语就交代清楚了。

  听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后,楚青越温文尔雅的神情中多了几分若有所思的意味,他往前走了两步,走到宁芸的身边后,他垂眸看了一眼她右手中握着的荷包,意味深长开口道:“是吗,这荷包失而复得的还真是时候。”

  宁芸不敢说话,她只敢眉眼低垂站站在一旁。

  “本来说要晨间送你离开,一转眼都耽搁这么久了,若是舍不得离开,那就安心在府里多住上几日。”楚青越不紧不慢摇晃了一下手中的折扇,像是根本没有看出来宁芸的惶恐,他神色如常道。

  话音刚落,宁芸的神情就陡然一变,她眉宇间的慌乱越发明显了,刚想要开口求情,却闻楚青越话锋一转,轻飘飘便掀过了这一页,“说笑罢了,无论如何今日都要送你离开了,若是再不送你走,只怕你心里就要恨死我了。”

  宁芸不是个蠢人,相反她能活到现在都是靠着谨小慎微,她自然听出来了他这番话是在可以敲打她切莫多管闲事,其实即便他不开口,她也是没什么胆子开口的,能够活着她已经筋疲力尽了,哪里有功夫去报答旁人?

  白莺莺倒是神色如常,她坦然自若地开口道:“既然姑娘着急离开,奴家便先行离开了。”

  刚走了两步,便听见楚青越嗓音徐缓道:“许姑娘不是想要赎回自己的簪子吗?”

  闻言,白莺莺回首看了他一眼,神情中流露出一丝显而易见的意外,见她看了过来,楚青越才不紧不慢地摇了摇手中的折扇,不疾不徐道:“既然许姑娘这般着急,不如今日一同出府吧,在下陪着姑娘一起把簪子赎回来。”

  不管他心中打着什么主意,他这般做恰好迎合了她的心意,白莺莺自然是欣然接受,“多谢公子。”

  出门坐上了马车,善棋一人驾马,楚青越、白莺莺和宁芸三人坐在马车中,三个人都不曾主动开口,一时间这马车中寂静的可怕,过了一刻钟后,马车才停了下去,善棋带着宁芸下了马车,马车帘子掀开的时候,白莺莺从那道转瞬即逝的缝隙中看见了一座宅子,宅子门口守着一位妇人,那妇人约莫三十余岁、端的是风韵犹存,看见宁芸从马车上走下,那妇人上下打量了两眼,这才露出一道满意的神情。

  若说白莺莺原先还不懂这是什么地方,此时见这妇人的衣着打扮和神情,她心中也是明了了几分,只怕这位是专门负责青|楼姑娘买卖的嬷嬷,人分九等、这花楼里的姑娘也分成几等,总有些达官贵人嫌弃青|楼女子身份低贱,因此便有些青|楼是专门伺候这些达官贵人的,里面的姑娘都是寻了些手段找来的,只是不曾想到这楚公子竟然也是从事这种买卖的。

  善棋从怀中掏出了一方卖身契,收下卖身契后,这嬷嬷才笑着从袖中递过来了一袋银子,见他收下了银子,那嬷嬷便笑吟吟拉着宁芸进了宅子,宅子的门阖上后,也不知什么时候才会重新开。

  白莺莺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她自认自己不是个好人,却也干不出来这样丧心病狂的事情,这暗门子进了后、一辈子就逃不出来了,这楚公子表面看着风雅,骨子里不知道是什么样的阴毒之人,她原先觉得谢云宸阴晴不定、性子顽劣,如今两厢对比,倒是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一分谢云宸的好处,毕竟那人行事都是坦坦荡荡,不会做出这般歹毒的事情。

  善棋收下了银子后,便朝着马车走了过来,他掀开帘子递过了荷包,恭恭敬敬开口道:“公子,那嬷嬷说宁姑娘容色稍欠,这次的银子便给得少了些。”

  “无碍,继续往镇子里面走。”楚青越接过荷包掂量了一下便塞到了袖中,继续把玩着手中的折扇,明明做了这般丧尽天良的事情,可他的神情仍旧是一片坦荡自若,并未半分愧疚。

  马车行了一段距离后,楚青越这才抬眸看了眼白莺莺,语调徐缓道:“许姑娘怎么不说话,莫不是不开心?”

  白莺莺懒得理他,看了他一眼不肯开口说话。

  “许姑娘还真是心善,这件事情与你无关,倒也不必如此慈悲心泛滥,”楚青越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他要活下来自然需要银子,再言她们都是心甘情愿跟他走的,“若是有这闲暇功夫,姑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学会那出戏,若是一个月内学不会,只怕到时候卖的就是姑娘了。”

  言毕,他阖上了折扇,用扇柄挑起她的下颌,仔细打量了一番,眉眼中的轻浮越发明显了,“许姑娘容貌如此出众,想来到时候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其实说来姑娘也不一定能有这福气,若是太过蠢笨连这戏的皮毛都学不会,湖里还缺些鱼食,姑娘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在下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两人相对沉默,马车里安静异常,直到马车外面逐渐变得喧哗,楚青越才伸手动作懒洋洋地掀开了侧窗的帘子,他看了一眼外面行走的行人,吩咐道:“善棋,停一下。”

  善棋稳住了马车,正准备开口,楚青越便探着身子下了马车,见白莺莺还是坐在马车中,他走到侧窗的位子掀开帘子,右手食指和中指扣起敲了两下,“许姑娘,不是要赎回簪子吗,下来吧。”

  白莺莺下了马车后才发现这里并没有当铺,她抬头看了眼周围的环境,这才问道:“楚公子,这里可没有什么当铺啊。”

  “姑娘费尽心机不就是为了出来吗?”楚青越冲着善棋摆了摆手,善棋便驾着马车离开了,他看了眼白莺莺,不疾不徐道:“不过在下劝姑娘还是省省吧,你卖给旁人一个人情又有什么用呢,她如今自身难保也救不了你,许姑娘是个聪明人,难道真的不知道审时度势吗?”

  言毕,他便径直往前走去,像是根本不在意白莺莺会不会借机离开,白莺莺看了眼他的身影,还是跟了上去,故意顺着他的话问道:“做了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楚公子难道不觉得良心不安吗?”

  闻言,楚青越停下了步子,慢悠悠地看了她一眼,嗓音骤然冷了下来,“许姑娘此言差矣,她们都是心甘情愿的,当初情深意切的时候,她们可都愿意为了在下放弃性命,如今只不过是全了她们的念想而已。”

  “再言若是没有她们的付出,如今哪来的银子替姑娘赎回簪子呢?”楚青越这话说的凉薄又冷血,他伸手径直牵住了白莺莺的手,拉着她便往前走去。

  白莺莺垂眸视线落在他拉着她的手上,视线骤然冷了两分,他这话说的真有意思,分明是他自私自利,如今倒全然成了她的错,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路后,原本晴朗的天色逐渐阴沉下来,斜斜的雨丝从云端飞落、恰似绣花针片片,楚青越拉着白莺莺到屋檐下避雨,他看着雨丝飞扬,嗓音轻缓道:“许姑娘在此稍等,在下去买把油纸伞。”

  “姑娘若是想要逃跑,不如仔细想想后果。”

  楚青越此人极为自负,从前曲意奉承的日子让他极为厌弃那些出身高贵的女子,可偏偏他又极其享受将那些名门贵女玩弄于掌心的过程,他不过是随意的几句敷衍话,她们便傻乎乎信了,眼巴巴放弃了家族清誉也要跟他离开,这么多次都没有失手,他自然不觉得这次会出什么意外。

  白莺莺站在屋檐下,看着细细的雨丝,她现在当然不会逃跑,她还没有好好报答他呢,他不是喜欢接客吗,到时候让他接个够。

  楚青越走了不远便看见了一位卖油纸伞的老翁,随意地挑了把油纸伞,他便撑着油纸伞往回走,白莺莺见他走了过来便迎着他走去,见他迤逦的眉眼沾染了雨花,她从袖中掏出了一方桃粉色的手帕,细细地替他擦拭了一番面容,淡淡的花香传入鼻中,楚青越只当这是寻常胭脂香,并未放在心上。

  烟雨空濛、密密麻麻的雨丝勾勒出一幅水墨图,谢钧看着自家公子阴沉的脸色心中暗道不好,这白姑娘也真是的,不过是三日的光阴便跟那楚公子行为如此亲密,两人远远地瞧着像是一对璧人,这让他家公子如何自处?

  桌山的茶不知道放了多久,一点热气都没有了,谢云宸面无表情盯着面前的白瓷茶盏,脸色阴沉的像是一砚墨水,他抬眼看了眼那两位相携而行的璧人,神色更加冷淡了,谢钧更是提心吊胆,若是公子一个没控制住,只怕白姑娘和那公子都要尸骨无存了。

  过了半响,谢云宸才抬手一饮而尽杯中茶水,抬眼看了眼谢钧,语气冷淡道:“备弓箭。”

  谢钧心中一惊,想要开口劝一句也是不敢,只能下去准备了弓箭端上来,公子的骑射向来出色,若是有心伤两个人,自然不是什么难事。

  待到弓箭准备好后,谢云宸长身玉立站在阁楼上,轻笑一声左手握着长弓,右手搭着一根羽箭放了上去,“谢钧,这对野鸳鸯还真是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