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冰,你难道丢下我不管了吗?沙漠战场有什么好,连我这个朋友也不在乎了。别走了,行吗?”女孩眼里泛着小星星,拉着唐冰的手撒娇道。女孩扎着两个大马尾,右眼底下有一个雀斑淡痕。她叫程媛媛,是唐冰的好朋友,她是加入灵院的新生,那时唐冰刚当上逸宗导师,两人是在那时候认识的。
程媛媛说:“沙漠战场有什么好?”
唐冰说:“媛媛,你说我现在最缺的是什么?”
“缺什么?”
“历练!加入修炼宗门是为什么?”
程媛媛说:“那你早去早回,祝你一路平安。可别晒成了黑罐头,好吃但不好看。”
唐冰拧了拧程媛媛的耳朵,在她脸上吹一口气,说:“放心吧,等我回来。”
程媛媛还想在说什么,唐冰已经转身离去,她便一个人在房间里哭了起来。
就在王阳明带领的学员战队跟随大军向沙漠战场进发的时候,风云色变,楚涯和何川已经跟随楚雲宫第三分队来到了平阳城,五十多个人在火枫平原上散伙。一棵棵火枫树向招揽顾客的伙计,又送走了这些沙场征战疲累不堪的将士们。
运河河道波涛汹涌,镇江寺仿佛镇压着群魔,一河一寺几十艘船,仿佛一块仙域从天上坍塌下来,落在了火枫平原这块风水宝地上。
“船夫,将船往城里开。”
这话是楚涯说的,他和何川租了一艘小船,想要到城中去,船夫说:“好嘞。”但他是个新手,在河面上船来回颠簸,两人下船时,船夫说:“我是不久前才开始搞船运营生的,少收你们一两银子。”
走进一家玉石店,店主是个红光满面的男子,十根手指头戴着十几个翡翠戒指,脖子上挂着玉珠串,手腕上戴着象牙镯子,他坐在椅子上,身后的墙壁上挂着一副字帖,上书“和气生财”四个大字。
楚涯说:“或许在这家店里能淘到宝贝?”
何川笑着问:“什么宝贝?”
“比如通灵玉石,暖玉之类的。”
何川哈哈一笑,然后神秘的对楚涯说:“你看那些玻璃橱柜,玉石翡翠都摆满了,店里却只有一个店员,只能说明这个店里生意不好。还有店主,他在看书,若是有大量顾客上门,书还能看得进去?书也不能看的。他反而却是看得很认真的样子。”
走在大街上,何川却说:“咦?难道圭国之人都这么喜好读书?”
楚涯说:“喜欢读书是好事,但是那玉石店分明不合我们的胃口嘛!”
“你没看见‘和气生财’那四个字,那分明是笔力深厚的书法家写的。”
“书法我不懂,下棋会一点。”楚涯说。
在平阳城逗留了三日,谁也不知道两人是扎克国的修士,何川也不知道熙熙攘攘的行人中混迹了多少楚雲宫的修士。
婆娑的绿荫以楚涯脚下为原点,向四面八方延伸,沿着绿荫往城外走,可以抵达火枫平原。
楚涯说:“我想去楚雲宫门前溜达溜达。”
“打探情报?”
楚涯自突破化天境之后,感觉玄心经已经能够自主隐藏在经脉中,加上他的刻意掩饰,玄心经的秘密已经不会被外人得知。楚涯苦笑说:“去楚雲宫打探情报我感觉是飞蛾扑火。”
何川摇了摇头,说:“楚雲宫最起码有两位问鼎修士坐阵,你想去皇宫门前转转吗?”
楚涯说:“不去了。”
何川说:“圭国皇宫也有问鼎境修士。”
“几位?”
“皇帝是一位,皇帝的护卫中应该也有。”
楚涯问:“那我们现在去哪?”
何川说:“去冥河。只要冥河周围岗哨森严,咱们就知道冥阁真的是被楚雲宫给针对了。”
“那我们去会不会有危险?”
何川说:“有我在,你怕啥,我身上宝贝多着呢。”
离开平阳城,如同冲出绿树丛的蝴蝶,又来到了运河边上,却已经不是坐进城时的小船。
过去的不一定都是错的,现在的也不一定都是对的。但是楚雲宫四年前欲置你于死地,这确实是真的。
小船向着运河的尽头驶去,只听船家说:“不挣钱喽,不挣钱哩。我是个老船手,原先生意好,但现在新船夫太多,把船费压的太低了。这世道也变了,坐船的不喜欢四平八稳的船,却喜欢颠簸摇晃的船。女孩不喜欢老实巴交的男生,却喜欢花里胡哨的男生了。”
楚涯说:“我就是个老实的男生。”
船夫说:“那你肯定没女朋友喽。”
楚涯觉得船夫说得有理,说:“你给我讲故事吧。到地方了我多给你一两银子。”
船夫说:“我昨日拉了几位船客,他们说扎克国发兵了,巧的是,圭国现在也在制造沙漠之舟。”
何川说:“他们真个说扎克国发兵了?”
船夫说:“扎克国大军向沙漠集结,我敢肯定,不下一万人。”
船靠了岸,楚涯说:“何叔,船夫的话可信不可信?”
何川说:“银子买不到假话。”
扎克国大军集结沙漠战场,等于给圭国施压,化被动为主动,楚国看到这一幕,也会有自知之明。
沿着冥河顺流而下,刚开始看不出个眉目,但是一出平阳城辖地三十里范围――运河和冥河交汇点往东南,也就是前行三十里的时候,何川说:“有情况。”
何川眉头微皱,让船夫将船停泊但并未靠岸,为了不使岸边的排布军队猜忌,船行到这儿就不能再往前了。
天水一色,军队帐房就像一朵朵棉花,与天上的白云相映成趣。在河岸上,将士林立,穿盔戴甲,嗅着河水的浑腥味,听到的却是将士操练的“嘿哈”声,除此之外,还有鱼儿跃出水面时的拨刺声。
眼下的江水如同一道深渊,划开了小船和江岸。瞭望塔上,挂着圭国的皇旗,营帐的圆顶上,鎏着银色的“王”字。极目远眺,单是这一支军队不足以引起何川的惊讶,像这样一只规模的军队,极目远眺,甚多。
在返回平阳城的途中,何川对楚涯说:“越难以管辖越远的河域,照现在看来,军队的部署应该越严密。”
楚涯说:“何叔,刚才在那江上停泊,我感到一股无名的压抑感。我看到的军队越多,这种感觉就越深沉。何叔,你说这是为什么?”
何川嘿嘿一笑说:“那是你的心魔在作祟。走吧,去喝两盅。”
来了平阳城,在一个小地摊前吃了碗菜饽饽,两人就动身回沙漠大本营了。楚涯远远的看见两个人影,舒歌手里端着高倍望远镜,脸上露出笑容,旁龙问那两人是谁?舒歌说:“是何叔和楚涯回来了。”
楚涯给舒歌招招手,四人聚在一起,拿了望远镜轮换着看。望远镜又被舒歌从楚涯手中抢了去。舒歌的表情很严肃,但是旁边三人的神情更加肃穆,他们看见了不可思议的一幕。
沙漠之舟的方向,仿佛有一个神袛在天穹上甩拂尘,一道道白色气雾垂下来,仿佛拂尘的千万条细须,一头连接天宇,一头廓括沙漠之舟。
舒歌看清了气雾的真貌,但他看不清整体。楚涯将望远镜从他的眼前拨开,一朵流云飘到了沙漠之舟的上方,一股绞旋而上的剑气将灰云撕碎,灰云经风化雨,雨滴散射七彩琉璃光,被阳光射中,一道彩虹摇曳在了天穹上,在楚涯眼里,彩虹桥一头仿佛抵在楚雲宫,这一头垂压在他们四人的头顶。
这股剑气来自无欲剑,无欲剑这时候为什么突然显威?剑气又是释放给谁人看?这无头无尾之事四人谁也说不清。蓦然间,一道朦胧的百丈剑光影直刺而上,在天空中绞旋,天空中没有什么东西,光剑在空中招摇了一番,最后消失了,其实是隐入了问鼎境修士手中拿着的无欲剑本体中。
何川说:“天在做,人在看,圭国一意孤行,终究是要倒大霉的。刚才明显是有人给他们施压,那位迫不得已使用了无欲剑,最后无欲剑又占了上风,看来,楚雲宫也不是躺着卧着的。”
四个人回了大帐,何川又写了一份情报信,这次他更加凶狠,上书:“沙漠之舟有两位问鼎修士坐镇”的狠话来。
单单是发生在沙漠之舟的这幕异相,大帐中的燕刑和陈浩也看见了,因此而屡次谈及,大家都唏嘘不已。
“现天下五分,沙漠乃成中心战场无法阻止,圭国一错再错,何川空有报国心却难以平天下事。圭国张狂,沙漠之舟已进入收工尾期,余视察多日,现见两位问鼎高手坐镇沙漠战场,余猜测,无欲剑和紫萝宫做抗衡,那日的天地异象既为根据。心明,心鉴。”
驻守在沙漠边疆的十万扎克军,因何川一封信将战线推进了二十里。
王阳明和曲艺儿,从冲等人离开了军队,拿着地图去找何川他们。唐冰女扮男装,混入了军队,又在王阳明的袒护下,她得以跟着王阳明出发。
同样是个十人小队,王阳明聪智过人,竟带着他们越过了重重难关,张良拿着地图,辨别着路线。吴立就讲起了沙漠巨蝎子和食肉仙人掌,唐冰在一旁听着,晚上却偷偷的抹眼泪。
唐冰和大家很合的来,吴立说:“唐冰,沙漠中有巨蝎子,若是遇见了,我不会让它伤你分毫。”
唐冰说:“这可是你说的?”
“是我说的。”
唐冰说:“那我可得感谢你,这个梨子给你吃吧。梨子解渴,别的人我还不给他呢。”
吴立不吃,这时候,王阳明开口了:“你对沙漠巨蝎子倒是了解,我们万一遇上,你就打先锋,若是巨蝎子伤了唐冰,我会把你挂在食肉仙人掌上。”
吴立知道王阳明的意思,也就没再提沙漠巨蝎子的事,之后呢,也没遇见沙漠巨蝎子。
走了几天,王阳明提出背负唐冰走路的意思,王阳明说:“愿你一路笑过,十里春风相迎。”
唐冰说:“你这样做让我情何以堪?”
王阳明说:“大家都歇一会儿吧。”
还有一天的路程就要到了。夜晚,王阳明看了看吴立就笑了,唐冰在那里数星星,王阳明就在不远处盘腿打坐修炼。
九十九级台阶下深二十米,前后跨度五十米,一座金刚岩建成的大殿深入地下,隐隐约约可以听见潺潺的流水声,这是冥河之水,这里是冥阁总部,河水流进地下莫名处。
大殿内灯火辉煌,人影绰绰,楚雲宫不知道黄冥子有多少这样的大殿,也不知道它存在了多少年。一层水瀑从台阶上垂悬下来,然后从两侧石槽引流向附近的暗穴中。黄冥子坐在宝座上,目光直直的看着阶下水,不多时,数人从台阶上走了下来,他的眼睛就变亮了。
其他人都是冥阁的人,有一人却是冥阁的贵客。“黄冥子。”
黄冥子站起身来相迎,那人说:“养着呢。”黄冥子说:“在等你。给寒刃大人赐座。”由专人搬了椅子过来,寒刃与黄冥子相对而坐。
寒刃在寒刃殿权利极大,相传皇帝炉就在此人手中,他实力极强,尊为五位问鼎境修士之首。他面如刀削,双唇略薄,只是眼角密密麻麻的皱纹,让人看不出他的年龄几何。
黄冥子亲自给寒刃的琉璃杯中斟酒,酒色清纯,芳香馥郁。寒刃说:“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来,我先敬你一杯。”黄冥子眼睛在寒刃手腕上的御灵镯打量,皇帝炉在里面吗?看着寒刃杯口搭在唇边,黄冥子乜斜着看了一眼右侧的柱台,柱台上摆着一个徐徐转动的莲花,此物不知由何种材料打造而成,一经转动之时就会发散黑色的气雾。
黄冥子说:“楚雲宫明面上在修建沙漠之舟,其实是个幌子,挂着灭扎克的旗号,他能灭得了扎克国吗?楚雲宫背地里却在调动主力,欲将冥阁除之而后快。”
寒刃笑了笑,说:“如果冥阁真是烂泥扶不上墙,那我也不会管,任由你自生自灭去了,韬光养晦了这么多年,又有寒刃殿相助,你不用怕。”
“有你这句话,那我就有了反击的底气。”黄冥子说。
寒刃唇齿晶莹,又呷了一口酒,说:“楚雲宫建造沙漠之舟,我觉得还真有进攻扎克国的可能。两年前,扎克国尸神派就暗地里和圭国勾搭,搅起了扎克国内乱,但尸神派太废,最终落了个树倒猢狲散的下场。楚雲宫现在建造沙漠之舟,只不过是看的远,规划的早。扎克国大军现在集结沙漠,就是防患于未然,看楚雲宫如何应付,哼。”
黄冥子说:“你说的极是,但现在敌强我弱,楚雲宫向冥阁发难,早在修建运河时就有了这种打算。现在冥河河域五里一小营,十里一大营,楚雲宫虎视眈眈我们已经很久了,一旦我们之间发生战争,还望贵殿多多支持啊。”
寒刃说:“那是必然。假如真的败给楚雲宫,你们回来,寒刃殿养你们。寒刃殿不缺少精弓良剑,到时候分发给你的部下,不要你们一分钱,只是为了增加冥阁的实力以及所有人的斗志。”
寒刃殿口头给予黄冥子保证,可谓对冥阁扶持到底。
大殿内一百多名修士,尤以金丹境修士居多,此刻除了黄冥子以及他身后的两人,全部拱手说:“多谢寒刃大人。”
黄冥子又斟满酒,两人碰杯,黄冥子说:“听探报回来说,朗平驾游冥河以后说:“冥河虾肥鱼美,适合发展渔牧业。”,这事你怎么看?”
大殿内所有人轰然大笑,寒刃看了一眼大伙,眼睛乍现惊讶之光,说:“纯属无稽之谈。给我说说,你在冥河留了什么后手?”
黄冥子说:“你能否再帮我一个忙?”
寒刃皱了皱眉,说:“你说。”
黄冥子说:“陪我去寻找引殿,估量一下决战楚雲宫的路数和胜算。”
寒刃摇了摇头,苦笑道:“想要寻找引殿,必须先找到紫萝宫,紫萝宫宫主手中有一个法宝,拿着此宝寻找引殿轻而易举。但是需要问鼎境修士灵力做支撑,冥阁难道有问鼎境修士?”
寒刃此话并没有恶意,黄冥子不以为然,说:“有。”
寒刃站起身来,说:“哦?带我见见。”目光无比的深邃。
黄冥子说:“走吧。现在带你去见它。”
黄冥子大袖一拂,柱台上的莲花被他纳入袖中,他对身后的两人说:“你们经管总部,我去些日子。”
“是。”
“出来吧,我的乖乖。”黄冥子站在一条水涧旁说,这是一条深不见底的水涧。涧水起了漩,漩涡如同一个龙卷风,一个黄色的头颅从漩涡中钻了上来,它的双眼特别大,几乎占了面部三分之一的面积,耳朵尖而且长,红颜色,就像雏鸟的两只翅膀。
“这是?”寒刃惊奇的问。
黄冥子说:“它是一个炼尸。”
寒刃说:“这该不会就是你的所谓的后手吧?”
“你感受一下它的灵力波动。”
寒刃说:“确实是问鼎境的灵力波动。只是这灵力驳杂,散发出邪恶之气。”
“再怎么邪恶,还是会被萝英宫主的拐杖净化掉的,它只是一个牺牲的祭品,不足为惜。”黄冥子说。
寒刃说:“那好吧。”他的眼睛盯着水涧,那个漩涡已经消失,仿佛要看透这个水涧下方的秘密。这是冥河的一个隐秘的分支水流,楚雲宫不可能想到这儿,也根本不会来。
万事准备妥帖,黄冥子和寒刃两人就寻找紫萝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