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香樽>第276章 佛陀山之柳方生编撰史书

  可是人们还是不能忘记尸神派和义庄的那场惊世大战,现在回想起来,仿佛就在昨日。

  一些民间的史学家为了加深记忆,更为了记录史册之中,不远万里赶到佛陀山周围探索未知。史学家们来自于不同的国家,只是为了将这场大战生动的撰写下来。其中,尤以扎克国的史学家参与人数最多。

  柳方生今年三十五岁,他二十岁考中进士,是京城有名的大学士。苦研史学十余年。取得了一些成就。从而立之年开始,就在京师大学堂中担任编撰史书的职务。

  他的记忆尤为深刻的一幕是:滚滚黑烟遮天蔽日,战鼓擂动是祭奠英雄的安魂曲。至于尸神派怎样处理尸体他无从知道。他真恨不得爬上佛陀山,希冀时光流转,大战的每一个细节活脱脱的呈现于眼前。他想抛一把黄土,洒几滴热泪。却只能站在几十公里远的村畔,见证了大火烧了三天,屋瓦树叶上敷了一层厚厚的骨灰。

  柳方生身穿官服,头戴红缨小帽。他面目严肃,走走停停,每当他停下脚步,几个跟班就噤了声。然后,柳方生弯下身,拾起一颗石子,撸起袖子在地上刻画起来。一边说:“将这些记下来,辛苦诸位了。”

  他的眉头稍有舒展,就像是采石人在沙滩上捡起一颗漂亮的鹅卵石,装进了背篓。不同的是,这些石子将在史书上铺成一条小路。

  几个跟班望着柳大人轻盈的脚步,将他的所思所感记录在纸上。这时,柳方生问:“记录下来了吗?”

  一个跟班说:“大人放心,无一个遗漏。”柳大人拍了拍手上的土说:“你们不光要记,还要互相交流。我是个粗人,这几天也没什么大的收获。你们若真想帮我,那就给你们个任务。这样吧,回去之后,我希望看到你们自制一个册子。这是严肃的历史,互相弥补互相包容才能严谨。”

  柳方生唇红齿白,眼睛清澈似神涧,众人送给他一个绰号,包括几个跟班私底下都叫他――玉面书生。

  “大人说得对,属下一定遵从。”几个跟班说,他们的眼睛变得复杂起来,我们又不懂历史,大人啊!回去后,你可别说我们的书是野路子货……

  在时走时停中,临近傍晚,柳大人转过身,嗓音洪亮的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原野上的黑烟已不存在,却深深的烙印进了柳大人的记忆之中。

  方生,取方才发生的意思,他的名字,也正合了编撰史书这份工作。

  柳方生带着属下住进了一家农户中。

  在京城中哪会出现这样诙谐幽默的场景。羊毛出在羊身上,几个跟班挤了六碗羊奶。柳方生喝着羊奶,送奶的下属说:“羊奶也是出在羊身上。”

  柳方生道:“滚去。”下属讨了个无趣,瞄了一眼柳大人,他瞬间低了头,因为他想起了一个不尊重柳大人的话:“你这容颜就像天天用奶洗面一样白。”

  那天,柳大人去了一趟佛陀峰。已经距大战过去了十几日,尸神派残党这个潜在的危险因素似乎已经消除了。

  柳大人知道,唯有参战的修士才能表述出真实的战况,还原出战争的画面。他想找一位修士来解答他的疑惑,更想知道佛陀峰历时一年的交锋的真实过程。

  偶然间他得到了一个羊皮卷,上面写着义庄的十条举措。现在于农户的大院中,他让下属们背诵这公文。

  “一,向受灾地区发放钱粮,解决老百姓的基本生活问题。”

  ……

  “六,给百姓发放兵器,对壮汉的身体素质进行强化训练。”

  “九,玄武灵院和战门在接下来的一两年内,招收弟子名额多增加八百个。”

  柳大人点了点头,他们考察的重点就是要从这十条措施开始,一点一点深入和细化。

  柳大人高声说:“抬起头来。小于,你心不在焉想啥呢?再这样,本次出来考察的经费全部由你来付。”

  小于抬起头,看到柳大人用羊奶洗过的面容,吓的不轻。大人今天的脸非昨天的脸,用奶洗没洗过也无关自己的事了。

  战争是残酷的,义庄这边受伤的人不计其数,第二天就被高层们安抚着回去休息养伤去了。该给的灵元一个也没少,这只是高层们的初步嘉奖。想想吧,义庄底蕴深厚,挖不空底。只要尸神派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义庄就敢下决定,灵药,丹药,功法等等,肯定是将参战的修士照顾到位。

  尸神派的残党的确也人间蒸发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被楚雲宫给灭了。

  大战的第二天,义庄就集结了百人团在平原上寻找死去的同胞们的尸体。他们接到一个任务,灵阵子让他们在平原上找寻珍稀材料,或者从机器人身上掉落的,或者从傀儡死士身上掏拾出来的。

  花了五日时间,总算将英雄们的尸体找完了。是将他们的尸体集体火葬呢?还是分别入土安葬,大不了将这片平原改建成烈士陵园就行了,还要起一个名字――群英陵墓。若是分别入土安葬,时间上肯定是不够的,因为夏天尸体容易腐烂,考虑到这个原因,义庄最终决定将尸体集体火化。

  分别入土安葬还有一个忌讳的地方,战士们的墓不能被邪恶的血污染,整个平原上不知道死去了多少尸神派的人。他们会玷污义庄修士的洁净灵魂的。

  浇上火油之后,用火把点燃,平原上就滚荡起了浓浓的烟雾。所有战士的姓名都登记造册,以便体恤他们的家室。随后将一团骨灰倒入瓦罐中,集中埋在了平原和祈运山脉交接的地方。这样一来,一个小规模的“群英陵墓”就建造而成了。

  几千米的车队像两条黑龙似的各走一边,玄武灵院和战门破例接待了受伤的正义修士。接下来的两三个月,修炼圣地注定度过不平静,不平凡的一段时光。

  各个县城的大戎所还在,毕竟人数上进行了一半的裁员,相比较以前没那么壮观了。但各个乡镇的小戎所已经撤了。每个人领取了上边奖赏的灵元,该干啥都干啥去了。至于分配给县城的灵兽,依旧交给县城管理;就像峪口县的铁角犀,都什么时候了也没见朝廷或者灵院来收走,可毕竟朝廷还是一月两回的为这些灵兽提供食物,封住了县城修士的嘴。

  当最后一顶帐篷从佛陀峰上撤走时,这片土地再次陷入了平静。就像群英陵墓一样。相互印证,告诉世人,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

  玄武灵院内,逸宗的那些弟子最近忙的不亦乐乎。绛红和日霞两位宗主说,一定要把受伤的修士照顾的面面俱到。弟子们既能得到玄武晶石,他们又何乐而不为呢。

  战争遗留下来的那些生活用品,刚开始时在灵院堆积成了一座座小山。各种物品在有条不紊的整理下,逐步被收藏进了仓库中。随着时间的推移,一批又一批的修士伤愈下山,他们笑着向飞来峰告别。七月的风八月的雨,这里是他们热血生命历程中的一个驿站。

  灵阵子在这场旷世大战中,其影响力人人都心知肚明。于他而言,淤积在心中三十几年的情殇终于了结了。尤庭本想用古天来戳痛灵阵子的心,没想到自己却呛了屎。灵阵子越发旷达了,他在这场大战中总结经验,觉得他的傀儡术还有些瑕疵。不圆满。他最终下定决心,要去罗刹国走一趟,在有生之年将傀儡术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应该向神人门学习。

  在柳方生还未回到开封城之前,就有一些书籍开始装订成册了,是关于这场大战的。一些别国的历史学家归期已经接近,便急匆匆的将鄙人所了解到的知识,在优秀的文字组织学者笔下写成史料,向民间发行。

  他们的初衷是对的。可是柳方生看了几本以后,发现这些书籍要么讲的含糊不清,要么不完整,不透彻。这些历史学家似乎不是来还原历史真相的,他们那华丽的辞藻,细腻唯美的笔触实在是让人不敢相信。

  柳方生更感觉到责任重大了,别人不能做到巨细无遗,不代表就没人能够做到。他从这些史料中提炼有用的信息,和自己所了解的相互对比。在此期间,他发现了一件神奇的事,所有的史料,最精髓的内容都和羊皮卷上的十大措施有关;甚至有些不入流的史料所记录下来的信息,都在向十大措施靠拢。

  十大措施中的第三和第六条,都是干系民生。一些隐世的村落被查明,并记录于国家档案之中,那些有关战争的历史书籍也自然而然的流传了进来。尸神派的罪行被一桩桩揭露,围绕在百姓头上的阴霾还没有排除。

  政府考虑到凡人需要变得强大,可以自保,就没有收回分发给他们的兵器。现在,一些壮汉自觉的锻炼起来,拿着这些钢铁利刃,闻鸡起舞。因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有朝一日,尸神派这个吃人恶魔会不会卷土重来。

  战争平和时,楚涯就被怀唯府主送回了方申镇,让他继续治疗元神上伤。

  这天,方申镇突然来了几个人,风尘仆仆。就坐以后,向店家询问起百草堂的事。究其原因,原来是柳方生受伤了。店家看到,他的手腕处裹着纱布,抬都不敢抬。柳方生切身体会到,手腕稍微动一下,那伤口便如复活了一样往外溢血。店家不知道这伤是咋弄的,他担心的是,此人最好不是被仇人砍伤的,万一仇敌寻到这里,砸了他的店铺咋办。

  现在这世道,尸神派在百姓心中种下的阴云还没散去。这种忐忑不安的心情何时才能整饬到头啊。

  柳方生将一袋碎银哐当一声扔在桌子上,才从店主的嘴中撬出了药铺的地点。店主从他的阔绰出手就知道了此人不是平处卧的,所以,他不敢怠慢了柳方生等人。

  点了十个菜,花了六两银子。还剩下八两银子,柳大人沉吟片刻,对店家说:“咱们玩个游戏如何?”店主说:“行。”

  柳方生摸了摸银袋,这是他编撰史册行程中最后的余款,留够买药的,他将身无分文,但是吃了这丰盛的最后一桌饭,他就要带着史实笔记回京城去了。

  柳方生说:“这样吧。桌上有十盘菜,你讲一个故事,一盘菜就给你多算一两银子。”

  店主开店这么多年,他知道这个游戏无伤大雅。

  “关于白狼大战朝廷修士的故事。”柳方生他收集到的资料已经够详细了,之所以唱这出戏,一是他明白酒楼是个小道消息四通八达之地,店家说不定会知道一些新颖的事,点化他的思维。

  店主笑了笑说:“不必了。”他的身子从柜台中闪出来,对着柳方生深深鞠了一躬“您就是编撰史实的柳大人。”

  柳方生猛乍一惊,随即平淡的说:“大人?你认错人了。”

  店主说:“您是京城里鼎鼎有名的大学士,我听顾客说起你在为朝廷编撰史书。其二,你们背上都背着箱子,在我们这偏远穷塞之地,只有背背篓的,背箱子的里面都是装着书籍。其三,你说让我给你讲战争故事,这就更让我确定您是柳大人了。”

  吃完了饭,店主将他们引入了包间中,柳大人和下属们开始整理纸册,眼睛里透射出苦尽甘来的喜悦。

  他们在百草堂中偶遇到了王阳明。简单的交谈了几句之后,王阳明道出了他的修士身份。柳大人恳请王阳明讲一讲战争之事。王阳明欣然答应了,就在他卧室的床上盘腿而坐,竟然聊的很投机。

  柳方生的手腕上敷了新药,换了新纱布。王阳明获晓这是被贼寇的兵刃割伤以后,便送给他一滴得自楚涯身上的神液。

  当王阳明问起战争资料收集的完整程度之时,柳方生便将羊皮卷上的十大措施说了出来,“我觉得这是这场持久战的精髓,回京城以后我一定会写出一本经典、真实的史书。”

  “嗯。”王阳明点了点头。

  “谢谢你的药。”柳方生感激的说。

  “不必谢。”

  夜深人静时,透过窗纸,还能看见柳方生几个人的房间烛火通透,传来蚕食桑叶般沙沙沙沙的翻书声。一道闪电划过虚空,一声闷雷滚过。

  不一会儿,他们的房间熄了灯。

  昨夜卧听风吹雨,铁马兵河入梦来。

  第二天早晨喝了点稀饭,柳方生几个人就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