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香樽>第270章 大戎所之女友探望

  宋玲再不出现,楚涯感觉自己就要玩完了。

  宋玲有时候真想对这些追求者撒一回泼,可是她忍住了,楚涯说不定啥时候就会回来了呢!即便不回来,给她捎一封信也就够了。

  的确,宋玲需要一封信,楚涯的亲笔信。用以治愈这半年多来患的心病和情伤。

  “我要去看他。”宋玲眼中闪烁着坚定不移的光芒。楚涯,大半年不见,呵呵,你倒快活,呵呵!我第一次听到你的消息,竟然是个悲剧。

  王阳明带着宋玲来到迎客大厅,向板所长说明了情况,板昆一时间拿不定主意了。这是抛头颅洒热血的沙场,若是带着楚涯的小女友去看楚涯,这就有些说不通了。就在板昆犹豫不定时,宋玲当着所有人的面哽咽着说:“也许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他了,前辈请您容我看看他。”

  大厅内的每个人都有些不自在,似乎他们就是板昆,应该答应这个可怜人的要求;似乎他们都是宋玲的男友,不愿让她上沙场冒险。“你跟我走吧!”板昆抬了抬手,意思宋玲哭了。十名学员这下子长出了一口气,他们又重新做回自己了。

  直至看到板昆骑着凤尾鸟离开玄武灵院,“没想到你已经成为了义庄的仁宿,真会折腾。”紫月喃喃道。

  终于,赶天黑前,凤尾鸟停在了峪口县的广场上。有几个学员连连打哈欠,板昆笑了笑说:“把凤尾鸟牵到大戎所,和铁角犀分开关起来。给我好生伺候着。伙计们,大家飞了一天,不容易啊!今晚给你们做一桌饭肴,吃饱喝足了再睡去。”

  大戎所的几名修士牵着凤尾鸟,让十名初来乍到的伙伴先行。他们走在后头,没笑,像看凹凸镜一样打量着这些青年,像极了年轻时候的自己。

  宋玲用手指撩开门帘的一角,一道烛光像闪电一样劈到了脸上,她的手颤了颤。抬头看了看天空,穹宇粘稠的像黑色的墨汁。她跨进楚涯的房间,板昆和王阳明,老医师以及侯义都站在房间内。

  突然间,宋玲看不见其他人了。满眼都是楚涯,他正在微笑,看到自己之后发自内心的甜甜的笑;他整了整衣袖,束了束腰带,说:“你来了。”“是的,我来了。”她看见楚涯向她走来,做出拥抱的姿势,他依旧在笑,让人如沐春风般舒爽。

  她上前几步,投进楚涯的怀抱中,用光滑的额头蹭着他的下巴。

  可是当宋玲真正迈开腿时,王阳明、板昆几个人又出现在了她的视线中,真实,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真实过。泪水滚落脸颊,她看到了木桶中的楚涯,干枯的头发蜡黄的脸,也从来没有这么真实过。

  水汽蒸腾,云雾缭绕,此时此刻,楚涯像个谪仙人。

  “把银针拔了吧!不顶用。”王阳明对老医师说。老医师遵照王阳明的话做了。

  楚涯陡然睁开了眼睛,轻声慢语的说:“你来了。”

  板昆说:“大家伙儿都来了,来看你了。”

  宋玲泪如雨下,她知道楚涯是在对她说。别人看不清楚,她可是看得明明白白:楚涯的双眼刺破水雾,射在她的身上时如冰化水,变成了柔和的暖暖的光。这温暖的饱含爱恋的眼神停驻在她的身上,一瞬间化为永远,永远的停留在她的身上,捂热了她的心田。

  “给他穿上衣服。”王阳明说。楚涯站起身,在微笑,宋玲转过头去。

  老医师的徒弟替楚涯擦净了身上的药汁,先穿上半身的衣服。水汽蒸腾,云雾缭绕,楚涯宛如谪仙人。

  接着,楚涯踩着哗啦啦的水声,溜下木桶沿子,赤脚站在了地面上。木桶内水汽蒸腾,云雾缭绕,已经没有了谪仙人。

  王阳明箭步上前,食指和中指点在楚涯的几个大穴上,一瞬间楚涯脸色变成了潮红色,但终究没有吐出血来。楚涯连抬眼皮的力气都没有了,王阳明搀扶着楚涯躺到床上,小医师又为楚涯擦净双腿上的药汁,并且连楚涯的衣服都帮忙穿戴好了。

  “小伙子,看你指挥这两下子,定有办法为你的朋友疗伤。我就不叨扰了,需要用到我时通知一下,我自会赶来。”老医师说。他的徒弟挎着药箱,一一的向众人打躬作揖,就要辞别了。

  这时候,宋玲走到床边,低下头在楚涯的额头上吻了一下。似乎冥冥中自有安排,楚涯闭着眼睛,明明闭着眼睛,却仿佛看到了一样,说:“玲儿,是你。”

  王阳明拍了拍宋玲的肩膀,说了三个字:“你闪开。”宋玲便站起身退到了一边。

  “打水来。”

  宋玲按照王阳明的吩咐舀了一瓢子热水,她心想,王阳明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只见王阳明从御灵镯上一抹,一个红色的长条状檀木盒子出现在了手中,散发着奇香。

  他打开盒子,一溜整齐的摆布着七个龙眼大小的丹药出现在了宋玲的视线中。表面光滑如同打了蜡,沉静的宛如栖凰湾湖底的列石。王阳明捻起一颗,放入楚涯嘴中,用手指点了点他的下巴,丹药便滑入了楚涯的腹腔。

  王阳明给楚涯喂了两勺水,如释重负般出了一口气,这就好了?连他自己都不敢说有十成的把握。呵呵。

  “你只需明早过来便可。不需要熬夜。”王阳明察觉宋玲一刻也不想离开楚涯,就对她说。宋玲偏过头来,看见板昆走了进来,也就只好起身准备歇息了。她走到门口时,回过眸来看了看楚涯,望了望板昆,撩开门帘便出去了。

  “王阳明,敞亮了说吧。楚涯这病是旧疾,不好治。此时此地,你和我都是楚涯最亲的人,还有那个女孩。老医师说了,听天由命吧!”板昆说。刚才他送老医师时老医师在夜色中对他委婉的说,临走时他塞给了老医师五十两银子。至于楚涯的病是旧疾,板昆是从蒋韦口中得知的。蒋韦的胡乱揣测和老医师的不专业诊断叠加在一起,似乎还有点理儿。

  板昆头朝门口撇了撇,两人听见门口传来一声细微的抽泣声。这时候,宋玲才停止了窃听,悲伤的离开了,晶亮的泪水在空中连成了晶钻项链。

  王阳明沉静的说:“楚涯这病是不是旧疾,楚涯从来没对我说过。不好治也得治,既然我夸下海口,那么就要争取一个完美的结局。人说天命难违,那我就让世人看看,什么叫逆天而行。倒是可怜了宋玲那个小妮子了。”

  板昆用手捶了捶胸膛,胸腔内干涸的热血再次激荡了起来,他在整顿大戎所第一次发言时,就说过这种豪气冲天的话。接着,每一次带领队员们杀白狼之前,他都用这种口吻这种姿势。现在一个后生在他面前这样说,久违了,我的霸气。板昆脑海中浮现出四个字:后生可畏。

  板昆皱了皱眉:“楚涯若是知道你为他做的这些,他会感动的。还有那个丫头,也会打心眼里感激你。”

  第二天,早上九点钟,王阳明来到了楚涯的房间内,他六点起的床,随性的在大戎所内转了转,在人多的地方逗留了一会儿。他要适应大戎所,大戎所也要考验他一番;毕竟这里是他今后生活的地方,同时,这不是玄武灵院,再也不能随心所欲了。

  王阳明挑这个时间是出于一种礼貌,本来给楚涯治病事大关天,但他还是给宋玲和楚涯留了足够的时间和空间……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宋玲情意绵绵的说,洁白温润的手在楚涯的胸膛上来回抚摸着。

  楚涯亲了一下宋玲的美眸,说:“你的眼睛太冷了,倘若如此,一个人的眼睛会结成冰的。”

  宋玲说:“我曾给你写过两封信,你收到了没?”

  “什么时候?”

  “第一封是去年中秋那会儿,第二封则是去年初冬。”

  楚涯笑了笑,然后叹口气说:“中秋那会儿我正在象佐山寻找往生竹;初冬那会儿我正在辛固城宗仁府,或许是正在为剿灭西原县提督府忙碌吧。这两封信我都没有收到,确实有点巧合,但我说的都是真的。玲儿,你相信我吗?”

  宋玲她用这种方式来抒发她的情感。楚涯用手轻轻的托起宋玲的下巴,认真的说:“我去过很多的山川,看过许多次的行云流水,喝过许多种类的酒,却只愿最好年龄的你。”

  王阳明揭开门帘,看见两人正在亲密。他闪电般落下门帘,又好气又好笑。

  王阳明故意咳嗽了一声,这才沉稳的走进房间。宋玲脸色绯红的端起铜盆,她去接水去了。

  楚涯貌似比王阳明还要稳重,神态庄严的坐起来,偏过头来对王阳明不失礼貌的一笑。

  王阳明微笑着走到楚涯面前,“老王,别闹。”楚涯说着,穿白袜子穿鞋。王阳明说:“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这时候,房间外传来宋玲和板昆的对话声。“楚涯什么时候醒的?”板昆问。

  “七点半。”

  伴随着帘珠子急促的碰撞声,宋玲端着铜盆走进门来,接着板昆也走了进来。

  “楚涯,你现在感觉咋样?”

  楚涯已经穿好鞋子端立在地上,说:“头也不痛了。就好像做了一个梦。但我知道这不是梦。我元神受伤了,现在好了,就好像吃了过期的食物,休息几天就恢复了。”

  板昆说:“你这病不好根治,最近大戎所不怎么太忙,你只要静心调养便可。”

  楚涯说:“所长,你说的对,我这是旧疾。我没想到这次病发会这么猛烈,不怪蒋韦。倒是我待在大戎所,怕被闷坏了。”

  所长说:“无关紧要的。”

  所长将一套功法交给楚涯,板昆对他说:“这是去玄武灵院,紫月长老让我转交给你的,说是对你有用。”

  楚涯说:“谢谢所长。谢谢长老。”说完用左手打开匣盖,装的是一卷修炼元神的功法。

  突然,楚涯眼睛中爬上细细的血丝,脑袋中犹如一千匹马在“哒哒哒”的踢踏着,楚涯痛苦的抱住了脑袋。“咔”的一声,脑骨好像碎裂了,楚涯软绵绵的像抽掉了筋骨一样瘫倒在床上。

  王阳明点了楚涯的穴,说:“今天下午再看看情况,如果还复发,那么只能带他去一个地方了。”

  板昆问:“有什么办法?”

  王阳明说:“所长就好好陪他一天吧!若是他醒来,立马唤人通知我。或许我该带他去一个地方了。”

  临近傍晚时分,楚涯又清醒了过来。楚涯对所长说:“或许元神之伤本就是间接性发作,或许是王阳明的丹药药力还在持续。我若好了一定回到所长麾下。”

  第二天中午,楚涯再次陷入了昏迷中。王阳明背起楚涯,向板昆所长打了一声招呼,便带着楚涯离开了大戎所,出了峪口县,一直向东走了。

  “你看那个人在干什么。”楚涯趴在王阳明的背上,睁开眼,有些神经质的笑道。

  王阳明抬起头,听见楚涯说:“那人在给灌木施肥。”他看见一个人在道路右侧一个角落上的冬青树上小便。王阳明白了一眼楚涯,淡淡的说:“你醒了,我们在这儿休息一会儿吧。”

  楚涯坐在茶摊的竹椅上,转动脖子四下里打量着周围的环境,嘴里发出“唉”的一声叹息。

  病情时好时坏,既没变轻也没加重,阶段性的昏迷。

  王阳明取下水囊,楚涯灌了一大口。他问:“你带我去哪儿?”

  王阳明说:“我家。”

  “现在在哪儿了?”

  “方申镇。”

  两人相视一笑,王阳明说:“这下不用我背你了吧,自己走吧。”

  楚涯无奈的摇了摇头,说:“谢谢你的药。”

  两人是从昨天下午出发的,到现在已经走了一百里的路。突然,王阳明的眼睛瞥见了街道转角处有一个人影,似乎看见他的目光从那边射向这边,快速的躲闪开了。

  王阳明站起身来,对茶摊的主人说:“加点茶叶,烧三杯。”

  “好嘞。”

  “宋玲。”王阳明似乎在自言自语又似在对楚涯说。

  楚涯腾的从椅子上站起,脚下带风的走到王阳明身边,呼吸都有些急促了。

  王阳明说:“你的小情人来看你来了。”

  楚涯顺着王阳明的视线将目光定格在了道路拐角的墙壁上。他龙行虎步,大步流星的边走边激动的说,仿佛控制不住内心压抑的激情:“你确定?她怎么会来,我不是听你说,她在大戎所逗留半天就要回玄武灵院去了吗?”王阳明只是笑。

  楚涯在看宋玲的时候,发现宋玲也在偷偷的看自己。

  他奔跑起来了,一把将宋玲揽入怀中。

  王阳明对一个睁大眼睛满脸天真疑问的小男孩说:“小妹妹,别看了,我看你背着书包,应该是去学堂吧。小心迟到了,要被老师打板子的哦。”说着,王阳明摆出老虎吃人的样子,把小男孩吓跑了。

  茶煮好了,宋玲眼圈红红的,说:“人家不是担心你嘛。”

  王阳明替楚涯说:“他又没怪你。”

  “真的吗?”宋玲望着楚涯,那声音蚀骨,将最硬的生铁也能化了。

  楚涯放下茶杯,甩了甩手上的茶水,说:“玲儿,是真的。”

  王阳明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

  三杯茶喝完,付了茶钱就走了。

  百草堂是一家集药材收购,看病,零售药物于一体的药铺。

  王阳明带着楚涯和宋玲走进了百草堂,一股浓郁醇厚的药香味道扑鼻而来,让人精神振奋。

  “你来这儿把我害了知道吗?”王阳明说。“我现在既要照顾楚涯,又要保护你的安危。你真不该来这儿知道吗?”

  宋玲说:“谁要你保护我?”

  王阳明冷冷的说:“你来只会添麻烦。吃完饭,我送你回去,楚兄,你就先留在这儿。”

  宋玲呜呜的哭出声来。

  王阳明手在御灵镯上一抹,打开红色檀木盒子,取出一枚绿色的丹药。

  王阳明一掌削在了楚涯的下巴上。楚涯张开嘴,王阳明将丹药放入他的嘴中。

  宋玲抹着眼泪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