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王爷每天都在想逃婚>第二十章 荒漠篇·请君试问东流水

  在这样贫瘠闭塞的荒漠呆了数月,慕千里终于随自己的父母踏上了回京之路;那天早晨,天气格外的晴朗,初升的朝阳便已剥开云雾,变成桔红的艳色高挂在清浅的云巅。

  慕千里随着父母上了马车,顾拾白就站在那不远处的街边静静的看着他,一双褐色的眸子里无悲无喜;慕千里掀开车帘去望他,却从他那平静的神情里望不出什么来,就好像站在那的是一具没有精魂的木偶。

  不知怎的,慕千里看着这样的顾拾白,心里泛起一阵无名之火;他眉头微蹙,不满的瞪了顾拾白一眼,撒气似的放下帘子;坐着他身边的郑安洁看出他的不满,探头向车窗外望了望,问:“可是舍不得你那好友?”

  “他才不是我的朋友呢!”慕千里傲娇的闭上眼睛,轻哼一声。

  郑安洁在旁提起手中的帕子掩唇笑了笑,庆幸道:“可千万不是,否则你父王知道,定是要气死,自己的儿子竟和自己死对头的儿子做了朋友。”

  慕千里沉默下来,他不知道现下只的心情究竟是为何,就像是一根苦莲从他的心底慢慢生长蔓延,沁的他满腔满腹都是苦的,苦到一眼不发,连呼吸一下都觉得艰难;那个在他生命里乍然而现的男孩,与旁人都是不同的。

  他慕千里的身边从来不缺朋友,那些人围着他说笑打闹,极尽恭维,他都未曾在意;可现在,他失去了一个叫顾拾白的朋友,至此以后,他还可以遇见更多更好的朋友,可他们都不会是顾拾白了;心底的那份感情,分明比友情更深重,深重到他自己都迷惑,顾拾白对他来讲到底算不算朋友?

  不算吧,他再度小心翼翼的掀开车帘,却在同一瞬间,座下的马车行进起来,他只看到顾拾白转过身来,目送他的目光逐渐变远,那个身影也渐渐消失在他眼前。

  一片孤鸿从皇城飞跃金碧辉煌的宫殿,沧月国当今的皇帝慕成珏,是先帝当年立下的储君,只是立储之时,先帝却颇有疑虑;自古以来,立嫡立长,如今的皇帝慕成珏是先帝的嫡长子,立他为储毋庸置疑;只可惜这位嫡长子远不及先帝嫡三子南王慕云怀聪颖贤能,后来先帝思虑再三,终是将皇位传给了长子,却在死前将京畿要地丰安的半数兵权交到了爱子慕云怀手中。

  连坊间普通百姓也知,此举无疑是先帝老眼昏花时,做的一笔糊涂账;可南王慕云怀丝毫没有将这份兵权交还给之意,本以为慕成珏新帝登基,兄弟两会反目成仇,鹬蚌相争;可令万千民众没想到的是,当今皇帝慕成珏却愈发疼惜自己的这个胞弟;便是当年南王无理取闹,要将负责丰安另一半兵权的云安将军发配到边外,皇帝也二话不说允了他。

  可这兄弟相近的场面,到底有几分真情,恐怕也只有皇帝慕成珏和南王慕云怀自己知晓;皇家争斗从不会断,若非哪日国破家灭,方才休止;慕成珏对慕云怀的忌惮已不是一日两日,而慕云怀对慕成珏的隐忍退让也绝非一朝一夕。

  此次刺杀行动失败,未能伤及南王性命,慕成珏自还有其他办法,只是眼下,也难免要为此事焦灼,焦愁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下了朝,慕成珏坐在宫廷的凉席上饮酒,外面待侍的侍者走进来报:“陛下,沈大人来了。”

  沈大人沈老,是慕成珏前朝的老臣,亦是慕成珏少时的老师,自是事事皆为慕成珏考虑;而今虽亦是两鬓半百,可听说慕成珏烦忧,却还是拖着一副颤颤巍巍的病体,前来为慕成珏出谋划策。

  慕成珏连忙上前,搀扶着沈老坐在软座上,见其气喘吁吁,忍不住担忧道:“老师身体孱弱,还是在家安心修养,莫要忧心国事。”

  “咳咳。”沈老咳嗽几声,摆了摆手,示意慕成珏挨着自己坐下来,一双布满皱纹的手搭在慕成珏手背上拍了拍,睁开眯紧的缝眼,摇头道:“老臣知道陛下心忧南王手下兵权过重之事,特来为陛下解忧。”

  “那老师以为,朕当如何?”沈老既来,慕成悦也来不及怠慢,开门见山,将自己的疑问合盘抛出。

  “南王背后有孙王郑氏三家扶持,有稳握丰安半数兵权,陛下如今万不能可动他,此次暗杀失败,便莫要再尝试,还需静待时机才是,陛下如今还是想办法壮大自己身后的沈刘杨氏三家,同时尽力拉拢将门之士,培养将才,待到时间成熟,再一步步替换南王手下军队掌权者,再一步步架空南王手下兵权。”

  “老师说的,朕受教了。”慕成珏俯下头,谦敬道。

  “陛下笼络将门并非易事,不若先从易出下手。”沈老贴着拐杖轻咳几下,倚着拐杖深呼了一口气继续说道:“如今在边陲之地的云安将军,与南王积怨已久,陛下当年将他发配边地也不过是逢场作戏,如今不如将他召回,重掌丰安另一半兵权,以此牵制南王。”

  “可若是冒然回调,岂非惹人耳目?”慕成珏迟疑道,沈老身子轻颤,气若游丝的低笑几声:“古语有言,欲加其罪,何患无辞?当年南王欲加其罪,如今的陛下难道就不会欲加其功吗?”

  “这……”慕成珏思虑片刻,双手相握,俯首叩谢:“是,多谢老师赐教。”

  苍北荒漠

  “沈从,你跟着本将来这个地方也有七八年了,可曾想家?”顾覆霖站在军营之后的沙丘之上,凝望着远处落日余晖下的军营。

  “的确想过,先前家中拖萧臣忠大人送信来,说是祖父的身体已大不如前了,嘱我有空回去看看。”沈从迎着顾覆霖的话答道。

  “沈太师应该也对你思念颇深,明年春我回京述职,你便顺我一起回京,顺道回家看看吧。”顾覆霖神叹一口气说道,低头粗暴的踹了踹脚下的泥沙:“不知道,本将何时才能离了这个鬼地方。”

  “许是快了吧。”沈从道,夜色苍茫,天空上星零星碎点,映的着鲜有人烟的荒漠越发孤寂:“那边已经传信来,希望将军早日收复建立军功,也好为回京做由头。”

  “收复沙匪,谈何容易?”顾覆霖嗤笑一声,他与沙匪积怨已久,沙匪又怎肯归顺,若是执意收复,恐免不了一场恶战,到时,他顾覆霖的手上不知又要沾多少活人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