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定风波>第78章 

  根据赵无垠的安排,狱卒将他扔到了百米外的坟地。志诚紧跟上去,正要摸瞎给他处理伤口,抬手却碰到了一手的绑带——伤口已经被处理过了。

  志诚带着他飞上了天,天色暗的不着片分月色,若不是有鹰儿的啼鸣声,几乎辨不出方位。三天后,思勤才醒了,放眼一扫屋内的布置,是水云间的天字间。

  他正要坐起,身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唯有一处伤疼的格外明显,落在腰腹位置。

  他究竟是故意的,还是真的不近人情?

  思勤觉得自己变笨了,他看人向来锐利,一眼定乾坤,没想到却栽在了他头上,一个相知、相伴那么多年的人身上,他却好像怎么都看不透似的。可见情这个东西确实不是什么好玩意,太能蛊惑人了。

  再睁开眼,志诚正端着一碗药进来,思勤没打算喝,很想就此病死。虽然知道想法有些偏激,但无法否认,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闭着眼,喉咙有些发干发疼,“你怎么救得我?”

  “在坟地上”,志诚想了想又补充道,“王爷在进去天牢之前,提醒我,要我带你离开这里。”

  思勤心里那大片冰凉被这句话瞬间打散,睁开眼,艰难的爬起身,“我得回去。”

  志诚一边扶着他,一边说:“公子现在可是死罪之身,万不能被大梁的人看到,现在朝廷已经被军队控制了,哪哪都是精兵,你怎么回去?”

  “我知道,王府的路我比你熟,军队控城”,伤口疼的他抽了一口凉气,“说不定还能碰上老熟人。”

  他在城里拐了几拐,寻找最隐蔽的小路,此时天色已暗,精兵控城,街上氛围太过肃杀,几乎没有人敢露面,原本热闹的街市一片荒凉。思勤转了几圈,发现守城人竟是左丘。

  左丘带兵过来,这是要打起来了。

  左丘看见了他,放话让挡路的人去巡逻,给思勤开辟出一条小路,他捂着腰伤隔着老远道了个谢。不知道今天的好运,是不是这一身伤换来的。

  回到王府门前,外面精兵把守,但是没人拦他,思勤疲倦的坐在门口台阶上,抬手敲了敲门,开门的是冯铮。思勤一愣,“你不去看着他怎么来看门了?”

  冯铮说:“王爷有令,谁都不见。”

  思勤艰难的再次站起来,“拉倒吧,他犯糊涂你也跟着犯糊涂?我今天非要把话问明白不可。”

  “哎,公子”,冯铮想拦他,却抬手扶了他一把。

  “公子,你现在身上是非太多,此刻实在不适合露面,好容易保住一条命,还是先躲一会吧。”

  思勤问他:“这天下还有比王府更安全的地方吗?”

  冯铮哑口无言,拦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看我在这里坐了半晌,这些府兵们都没拦我,这些人都认识我了,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冯铮还是不动。

  “你是不是非要看我在这里流血不止而死?还有,我死了没关系,你王爷的毒怎么办?”

  冯铮终于为难的动了,让开了挡着的路。

  他脸色苍白,伤口在活动中又重新渗出血来,嘴唇干裂的几乎张不开嘴。

  这次伤的确实有点重了,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了。若不是还能跑能跳,他几乎以为伤到了元气。

  疲倦不堪的坐在赵无垠卧房的门槛上,同样的动作,再次抬手敲门。里面没有一丝动静。思勤捂着伤口难受的往门上一靠,有点困,想就此睡上一觉。

  里面的赵无垠听到门没有了响声,还以为人已经走了,走到门前,才看到门缝处落下的光影。

  心里一阵柔软酸楚:真是傻,都给他一刀了还回来干嘛。

  “……璟心,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我好冷。”

  身上失血太多,活动了这大半天,伤口裂开,又开始往外渗。思勤突然觉得身上一阵热,起了一层薄汗,随手将衣襟扯得凌乱,希望能就此凉快一些。可刚将衣襟扯开,突然又冷的发抖。

  门响一声,“……真的好冷。”

  赵无垠受不住了,心疼的颤抖,拨开门栓,接住了一个跌进来的人。一身的血迹融合着汗水,前胸的绷带渗出血来,鲜红的尤为刺目,头发乱糟糟的,一看就是刚从床上爬起来,还没有打理过。

  “你回来干嘛?”

  “我不回这儿回哪?”

  思勤说的一脸茫然,好像真的无处可去一样。

  赵无垠将他扶进来,能明显感觉到他身上发烫。回身去翻找药瓶,就感觉后背一个快烫熟的人贴了上来,“你真不要我了?”

  “别闹,你伤口发炎了。我先给你找药。”

  思勤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药瓶递给他。

  赵无垠:“……”

  东西挺齐全,就是不用,所以是故意的吗?

  赵无垠接过药瓶,又拿过绷带,问他:“金疮药呢?”

  思勤从另一只袖子里,又掏出一个蓝绿色的小瓶递给他。

  赵无垠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扶他坐在桌子上,弯腰一层层解开他的衣襟和绷带,绷带刚解了一半,那个人坐不住似的又靠了过来,“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烛火跳动,像是他不安的心。

  “先处理伤口。”

  “如果是的话,那就不用处理了,让我死了算了。”

  赵无垠正要嗔他几句,一转念又想:他怎么这么容易就当真了呢?又为什么明明当真了,还要带着一身伤爬回来?如果换做自己,大概是要决断,两不相见了。

  低头在他唇上吻了一口,“乖,处理完伤口就回答你。”又安抚似的吻了一口。这已经是回答了。思勤手撑在后面,乖乖配合他处理伤口。药粉撒在伤口上,有种清凉刺痛感。

  赵无垠将他身上的伤重新处理了一遍,腰侧上那一道最深的扎进了他的心里。事实上,赵无垠不知道,这在思勤心里也落下了一道疤。其他的伤痕对他来说都只是解脱,只有这一刀,实实在在落在了他的心里,成为一道过不去的坎。

  思勤觉得自己干涉太多了,对于大梁,对于他。他似乎忘了,眼前这个人,是手握军权的大梁二皇帝,甚至马上就要成为真皇帝了。在家国社稷面前,儿女私情又算得了什么?

  伤口处理完,思勤没有再要答案,也没有问为什么,只是极其疲倦的靠在他的怀里,看起来已经困倦得不成样子。

  赵无垠正要抱他回去,却听见本该已经睡着的思勤突然说:“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什么都比不上你的大梁。我有自知之明。”

  赵无垠心里一酸,几乎有点紧张的想去解释,开口却不知道该说什么。脖颈间的呼吸绵长又均匀。他将人往怀里靠了靠,脸贴了贴他的额头,这才抱着他放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