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定风波>第74章 

  雄鹰飞过,驻守在边疆的陈峰突然给他来信,信中说被看守的葛永清最近形态诡异。三日前,部下们发现一个老头一直在山脚处鬼鬼祟祟,试图上山。但是他人武功太高,几次三番派人追捕一直抓不到,但他临逃走时留下一纸药方。陈峰说为了安全起见,希望思勤亲自过去拿。药方独此一份,一直被他好好护着,“若非公子亲自上门来,陈峰绝不交出药方。”

  思勤见信后二话没说便赶去了边疆,他是凌晨到的,天光未亮,山上雾气正浓。思勤打定了主意,就算陈峰正睡着,他也得给他晃醒了不可。他从山顶直接落下,沿山路往下走。

  正等他心急火燎的往下赶之时,却在半路上被人拦住了,那人身着一身粗布衣裳,手里提着一把刀,一身农夫打扮,下颚处却有一道疤,周身杀气腾腾,感觉来者不善。思勤的手已经握住了腰上的长鞭,问道:“来者何人?”

  来人未答话,自顾自说:“陈峰将军已经于半月前接到皇帝密令,赶去西部治理暴.动,人已经不在这里了,请公子留步,你嘱咐看管的那个老头已经被他好好藏起来了。”

  半月?没想到他接到此信竟已经延迟了半月之久。人手不够,消息传的实在太慢了。然而他未再深想下去。

  “我奉将军命令守在这里,就是为了要拦住你。”

  思勤不解,“你什么意思?不是陈将军传信叫我来的?”说完这句心里已经有了隐隐的猜测。

  “将军半月前就已经走了,什么信都没有传过,他走得急,托我在这里拦住公子。”

  思勤眼神一凛,半信半疑,“我怎么确定,你说的是真是假?何不防放我下去看一遭,自行判断。”

  那人没有答话的意思,思勤又说:“西部平静已经很久了,你拿暴.动来搪塞我,觉得可信吗?”

  天光未亮,看不清来人的脸,但思勤却感觉他突然一阵哀伤。只听那人说:“我已经退役多年,此次前来皆是因为陈峰有求于我,还是仓促之下传的密信,否则我不会蹚一脚浑水,掺和这些腌臜事。”

  “我要救一个人”,思勤解释,“很重要的人,陈峰说他手里有药方。”

  “你那么聪明,难道不怀疑这可能是个诡计?就是因为人太重要,所以才能把你骗来。”

  他听闻这人介绍说奉陈峰命令拦截他时,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但就算知道是刀山火海,他也得去一趟不可。

  “多谢英雄指路”,思勤拱手作揖,“但我必须亲自去看一眼才能放心。”

  “固执!”

  来人是个暴脾气,抬手便抽出了刀,思勤抽出长鞭卷起刀刃,冷兵器相碰撞发出吱呀刺耳的声音,鞭子在长刀上转了几个圈,将它掰弯了形状,还在不断缠绕着,听得人一阵牙疼,耳根发痒。

  右手武器缠在一起,只余一只手近身搏斗,但思勤没想到,他手里的刀却是把宝刀,若是普通的刀刃,此刻要么断裂成块,要么已经被绞成一坨了,然而他的刀弯曲到一定形状竟纹丝不动了,当鞭子终于放开刀刃时,那把刀微弹又恢复了原状。

  手持宝物者必非凡人,鞭子反着亮光在空中盘旋几圈,重新滑到他手里,“一把宝刀,武功也不错。或许我已经猜到你是哪一位退役的将军,但是邹寻将军,恐怕你今天拦不住我。”

  思勤意味深长的看了看他的手,如今天光大亮已经看得清了。刚刚搏斗中见他左手两根断指,右手一根断指,他心里就已经有数了。当年奉阿木古郎之命深入大梁内部之时,他有幸见过这位将军,当时他还是金甲水师的总兵,他退役之后,才换成了陈峰。

  “陈将军闲的没事砍指头的毛病,想必就是跟你学的。”思勤说。

  邹寻放下态度,几乎卸下了一身的杀气,可能是觉得用武力逼迫已经行不通了,思勤比他想象的要能打。于是改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公子,你既然认出我就应该知道我不会害你,你不必这么固执的。你万一出个三长两短的王爷怎么办?陈峰确实被调走了,他临走的时候也觉得怪异,才密信通知我在这里守着。现在山上驻守的已经不是领兵了,是府衙私兵。皇帝想做什么,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朝廷的目标现在就是你。你既然可一日千里,不如及时回到金陵,看看上面的人又在玩什么把戏。何必在这里,被一群蝼蚁追杀算计。”

  “陈峰为何会听皇上的命令?大梁军政分家难道他不知道吗?”

  “他毕竟是皇帝,如果皇帝说哪个地方急需军队人手,王爷也不得不同意。但他可能没有意识到会有人给你写信把你引过来。”

  确实,但是这即便是个骗局,诱惑力对他来说也实在是太大了。他看了看对面的人,想寻找一处突破口,找不到,忍了又忍,才不甘心的转身走了。

  思勤走后,邹寻又在这里守了几天,看了看山腰处,那里前几天还驻守着一批茹毛饮血的精兵,现在就只剩下一群娇生惯养、只能摆个牌面的府衙私兵了。

  思勤半夜乘风往金陵赶,这天上没有半只飞鸟作伴,长时间的平稳滑行几乎让他生出了倦意,一不小心走了神。就是在这时,一支利箭顺着风冲他射来,思勤几乎是下意识的判断,半空中转了一个圈,调转方向,脚尖用力一踢箭身,卸了它的力道,伸手接住箭羽。等他终于握住这只箭的时候,才明白这并不是一场无妄之灾——这是一直蒙古的箭。阿木古郎要置他于死地!

  等他刚下完这个结论,下面的箭雨密密麻麻冲上天来,思勤头皮一阵发麻。要知道风鸢不比飞鹰,它飞不了那么高,而且还没有武器装备,在这天上,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连躲都没处躲。他只能尽力飞的高一点,越高处箭的力道就越弱,手中的鞭子说不定还有一丝还手之力。

  幸好风鸢的速度还是比较快的,他躲在云层之上,被高空的寒冷吸去了所有体温,冻得浑身发抖,在鞭子差点脱手掉下去的时候,箭雨终于停止了。睫毛上也已经结了一层细密的冰。

  身体实在扛不住,落下去升起火堆歇息了片刻。已经离着金陵不远,不值当飞起再冒着风险落下,干脆走起了陆路,但也几乎是一路被追杀着赶回金陵的,大有逃难的感觉。说实话,阿木古郎对赵无垠的心思,他是第一个知道的,以致于后来发生的种种,他把赵无垠从蒙古拐出来,心里总有些背叛和愧疚之感,但是经过这一番腥风血雨的追杀,他那点愧疚已经全扫干净了,是福不是祸。

  他衣衫褴褛,浑身的血迹和绷带,被守城门的人拦了下来,蹲在城门口靠着城墙,活像个要饭的。但实在是太疲惫了,正午的暖阳打在身上,有种前所未有的暖意。

  思勤这一身的伤痕和破布烂衫太多醒目,他被审问调查,守城人几番询问,怀疑他是哪个逃犯,要么也是刚刚干过杀人的勾当,要不普通百姓怎么能弄成这副模样?

  “去魏王府,通知冯铮把我领进去,我的腰牌丢了。”

  守城人不无担忧的问:“莫非是战场上下来的哪位将军不是?”

  “就说我叫思勤”,他说,累的实在睁不开眼,抬手推开眼前的人,“别挡我晒太阳。”身上流血太多,又连续的不吃不喝,他的体温冷的跟冰一样。

  一边等人,一边想着:他果然是有盘踞在梁的势力。阿木古郎真是丝毫的不念旧情,对他下手实在是太狠了。只可惜他如今的人手全被打散,查也查不出。现在的局面太过被动,手上就算有一千只猛虎,恐怕也斗不过一只渺小的毒虫。

  赵无垠什么时候才能狠下这个心兵变啊!

  长叹一口气,余光扫到不远处一排士兵赶过来,思勤闭上眼睛,一边暖着身子,一边静静等着。但是身上的体温还是逐渐流逝,现在是春天,他晒着太阳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身上的药瓶也在打斗中掉了个精光。差点昏昏欲睡过去,强撑着睁开眼,就感觉脖子上挨了一下,彻底昏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