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记仇日记>第27章 35-37(完)

  35

  幸好,我的身体恢复到了能够参加宴会的程度。

  请柬上的宴会时间写的是四月二十八日酉时,不过鉴于秉堂曾经打伤了陆堡主,我们午时吃完午膳后,便出发前往了城郊的白遆堡。我准备将他们之间的矛盾调节一下。

  正曦那边似乎还在闹别扭,不肯与我们一起提前去,但他答应了会准时与谈姊姊一道赴宴。我也不好强求他。

  之前找陆堡主,我去的都是城里的陆府,这还是我头一次去白遆堡,然后我就被这里气派的建筑给震撼到了。

  它坐落于一座山头,远远地一看,就能看到那灰白色的高大建筑群绵延不绝,足以媲美一座小城池,大门足有五米多高,顶上的牌匾赫然写着龙飞凤舞的“白遆堡”三个大字。

  我们的马车直接驶入了白遆堡内,我悄然对秉堂说:“这里看起来很厉害的样子。我们元家要不也整一个这样的?”

  秉堂只简短地说了四个字,“树大招风。”

  好吧,也确实。我遗憾地放弃了我的野望,放下了窗帘,继续看我手上的书。

  当马车驶到楼梯前就停了下来,我们下了马车,不必说,自是秉堂抱我上楼梯,侍卫在后面拿轮椅。

  这楼梯很长,足有上百阶,而就在我们即将到顶的时候,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了我的眼帘。那赫然是一身黑衣,面无表情的陆堡主,他腰间挂着一把长刀,后面还跟着十几名手下,他们看上去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彼时,我的双臂还搂在秉堂的脖子上,看到了他,我立马收回了手,冲他打招呼道:“陆堡主,好久不见啊。”

  他先是眉目和缓地对我微微颔首,说了句“承意,别来无恙”,而后他再看向秉堂时,就换上了一副冷酷肃杀的神情,道:“元秉堂,你居然还敢来我这里。”

  我们元家的侍卫也做出了防御的架势,秉堂却是一副从容不迫的模样,冷静地道:“陆堡主给我们发了宴会请柬,我为何不敢来这里?”

  “请柬上的受邀人是承意,而不是你元秉堂。”

  “承意是我元家的长老,我有责任保证他的安全。”秉堂淡声道,“若陆堡主不欢迎我,那看来我只能带承意离开了。承意你说呢?”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的身上。

  我还是懂的,我们此行可是为了调解秉堂和陆堡主的矛盾,我自不可能向着陆堡主,让秉堂离开,是以,我义正辞严地道:“秉堂说得对!”

  陆堡主沉默了半晌,看我的表情颇是意味深长。

  大概是我的错觉,我莫名从他脸上看出了“嫁出去的儿子泼出去的水”这句话,这让我不禁感觉毛骨悚然,默默地搓了搓我的手臂。

  好在他终归是妥协了,让开了身,“都进来吧。”

  来到平地,秉堂就将我放到了轮椅上,给我推起了轮椅。

  我们进到正厅后,陆堡主停住了脚步,对秉堂道:“我要和承意单独谈谈。你出去。”

  秉堂蹙眉看向了我,我对他点了点头。他也没说什么,直接出门去了。

  待侍从将茶水端上来后,陆堡主便将他们全都遣走了。

  我瞅着他坐在了主座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主动问道:“你的伤势还好吧?”

  陆堡主放下了杯子,回答道:“小伤,不足为道。倒是承意,这段时间受苦了。”

  “我没事啦,现在好得很。”我瞥了瞥他,又道,“周子尤的事,你考效秉堂也就罢,为什么不提前跟我说一声呢?”

  “你母亲的信中特意叮嘱,在此事发生前不能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否则只怕会改变未来。”

  我陡然间睁大了眼睛。若说之前只是猜测,那么现在陆堡主的话就是坐实了我母亲为我看的是既定的未来线,而非是未来的可能,否则也谈不上“改变未来”。因为心情过于紧张,我的呼吸也变得急促了起来,问道:“那,那我母亲她还说了什么?”

  陆堡主看了我一眼,语气平淡,“不可说。你应该明白,知道自己的未来不总是一件好事,它容易让人丧失前进的动力。总归记住,做自己喜欢做的事,顺其自然,问心无愧而活,不要让自己后悔。”

  我从他的神态中看出了几分落寞的意味,忍不住问道:“那你这辈子有没有后悔的事情呢?”

  他拿起茶杯的手好像抖了抖,几滴茶杯溅撒了出来,滴到了他的衣服上,然而他却平静地回我道:“没有。”

  “真的吗?”我有点不相信,“你好像依旧深深地爱着我的母亲,这么多年来不近女色,还每年去元家祭奠她。你就没有后悔过当年与她的决裂吗?”

  陆堡主闭上了眼睛,长叹了一声,神情颇是五味杂陈。许久后,他开了口,“我应该没有同你说过。当年,我野心勃勃,立志要在江湖上占有一席之地,让天下人安居乐业,而她是元家直系的唯一继承人,必不可能嫁到我陆家。她想让我入赘,而我想要一展宏图,实现我的理想与抱负。我们谁也不服谁,最后分道扬镳,发誓老死不相往来。”

  “你要问我是否后悔过。我实在是无法昧着良心否认。可随着年岁渐长,我又不后悔了。”

  我奇怪地问道:“为什么?”

  “人是贪得无厌的生物。当年,我在事业与爱情中,选择了前者,便开始缅怀失去的后者。反过来想,若我选择的是爱情呢?那我是否会在相处的日子里,渐渐地怨恨于她,后悔于没有选择事业呢?”

  “我意识到,人要懂得珍惜自己拥有的东西,若总是自艾自怜自己失去的,恐怕一辈子都要深陷泥潭,认不清自己。所以,我不后悔。”

  他的声音掷地有声,铿锵有力,我一时间被震住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后来,我听他继续说道:“说实话,承意,我之所以不放心元秉堂,是因为我从他身上看到了我当年的影子。”

  我瞠目结舌,忍不住道:“你不是评价他为‘不择手段的枭雄’吗?你不是光明磊落的正道豪杰吗?”

  陆堡主嘴角勾起了讥嘲的弧度,摇了摇头道:“‘光明磊落’可没法在乱世中存活啊,承意。”

  “那,那你觉得秉堂怎么样呢?”

  我本以为他会对秉堂大批特批,谁知他竟是轻描淡写地说了句:“元秉堂这个儿婿,我认了。”

  我简直无法相信我的耳朵,难以置信地道:“哈?他不是把你打伤了吗?他不是还带人攻上你的白遆堡了吗?”

  陆堡主脸上浮现了笑意,“我可没有这么小肚鸡肠。我主要担心的是他未来会在事业与爱情中,选择前者——就像我曾经一样。不过目前看来,他像我,但他不是我。”

  我差不多领会他的意思了。

  若秉堂是那种事业高于爱情的人,那他权衡利弊,定不会做出这种破坏元家与白遆堡关系的事。然而,他为了我的安全,毫不犹豫地挥剑向白遆堡,根本没考虑与白遆堡决裂后,对元家的影响。

  这固然称不上一个滴水不漏的家主,但却称得上是值得托付的男人。

  ——感情这才是陆堡主对秉堂真正的考验!

  “所以,你之前跟我说什么‘试探秉堂会不会杀周子尤’,果真只是个幌子啦?”

  陆堡主答道:“我知他一定会出手。若他元秉堂畏畏缩缩,连这种魄力都没有,那他也不配做这元氏家主了。”

  我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还有两幅面孔,一时间有些无言以对。好吧,我这亲爹的真面目好似与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暂且不提我与他了。”我清了清嗓子,说道,“其实我来呢,还有个想法,就是替你与正曦说说和。”

  陆堡主眉头好似挑动了一下,说道:“说和?”

  我郑重地点了点头,“正曦跟我说,他其实很想与你和解的,但他始终无法原谅你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陆堡主冷笑了一声,“自古都没有儿子记恨老子的道理。我要他的原谅做什么?都多大的人了,也不知道成熟一点。”

  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认真地道:“我说我的心里话,你可不要生气。其实我觉得不成熟的人是你。”

  陆堡主的眉高高地扬了起来,“什么?”

  “你应该早知道自己错了吧?但你偏生没法放下自己身为长辈以及堡主的权威,坦然面对自己的过错,向受害者正曦认错。”

  陆堡主倏地站起了身,拂袖叱喝道:“那种层次的比武,都无法夺得头筹,还有什么好说的?若他拿出更多的时间习武,定不会输给那种对手。”

  “虽然我并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但我觉得年仅十五岁的他一定是非常努力了,才夺得第三名的好成绩。你应该为他感到自豪。”

  “元秉堂比他还小两岁,实力却比他高出了几倍。他又凭什么不行?”

  我耐心地道:“可他是陆正曦,他又不是元秉堂。他只要做到自己的最好不就行了吗?”

  “他未来是我白遆堡的堡主,要是没有实力,他以后凭什么服众?”

  我耸了耸肩,“话题这不是又绕回来了吗?陆堡主你自己刚刚说过的‘顺其自然,问心无愧而活就好’。为何对正曦又是另一套呢?”

  陆堡主哑了言,半晌都没有应声,再开口时,他的语气变得缓和了许多,“事物都具有多面性。很多事都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承意。”

  “我还年轻,确实很多事都不甚了解,但我现在知道的是,我的好兄弟正曦原本喜欢习武,被你这样一折腾,就彻底失去兴趣了。这是你想要的吗?陆堡主?”

  陆堡主皱眉,“这不过是他偷懒的借口罢了。”

  “他对你有很深的偏见,看来你也对他有很深的偏见。”我不禁叹了一口气,“我倒不觉得这是借口。他跟我说的时候,我觉得他是伤透了心。说起来,陆堡主,你真的不觉得自己有错吗?”

  陆堡主别开了视线,默了良久后,颇有几分勉强地道:“或许是有的。我应该对他多些耐心,说的话也不该那样伤人。”

  我拍了一下手,欣慰地道:“这就对了嘛!既然陆堡主你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那你向正曦道歉不就完事了?”

  “绝无可能。”

  我认真地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道理,陆堡主应该是懂的吧?还记得我小时候,我娘亲就曾经教导我说,世上大部分人都无法直面自己的过错,因为他们认为这是丢人的,所以哪怕是一条路走到黑,也坚决不愿道歉。然而,世上又有何人是不会犯错的呢?只有那种有智慧且勇敢的人才懂得认错,从而及时止损,所以我向来都有错就认,绝不含糊。你认为你是有智慧且勇敢的人吗?陆堡主。”

  我搬出了我的母亲,果真见陆堡主有所动容,目光闪烁。

  我再接再厉道:“你在考效秉堂,其实我也在考效你呢。我一直没有唤你父亲,是因为我希望我的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在我迷茫时为我指点迷津,做我的榜样。我可不希望我父亲是个连我都不如的胆怯懦夫。”

  此言一出,陆堡主似乎是想通了什么,神态顿时变得疏阔了许多。他走到了我的身前,蹲下了身,拍了拍我的肩膀,慎重地对我道:“谢谢你,承意。”

  出了大厅,铺面而来的是清新的空气,阳光暖暖地洒在了我的身上,我的心情好极了,颇感自己真是深藏功与名。

  又看秉堂眉眼含笑地向我走来,大抵他刚刚一直在偷听,所以他的第一句话就是:“陆堡主承认了我是他儿婿,看来我以后就是承意名正言顺的夫君了。”

  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使劲地锤了一下他的肩膀,“想得美你!别忘了,一个月。”

  他抓住了我的手,放在了他的脸上,低笑道:“承意放心。我会好好表现的。”

  *

  36

  今晚的宴会来的全是白遆堡的高层。

  陆堡主当着所有人的面,认了我做他的干儿子,说是与我投契,一见如故,我之后就是白遆堡的“二少主”了。

  那些粗犷大汉一个接一个地来给我敬酒,我喝不了酒,就以茶代酒,但喝得实在太多,以至于我尿急,让秉堂带我去解决。

  我们回来的时候,席上已经开始了比武,上的人是正曦。

  我之前和他说过了,所以他这些天据说练武都特别认真,立誓要在宴会上扬眉吐气一把。

  而他确实战绩不错,五战五胜,席间的人都在夸赞他实力不错。不过,或许是体力不支的缘故,他在第六场犯了一个比较低级的错误,惜败。

  我看他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有礼地应答了那些夸他的长辈,唯独是不敢抬头看主座的陆堡主。

  正在这时,陆堡主沉声开口了,“正曦,表现得不错。”

  正曦的双眼顿时迸发出了光芒,倏地扭过了头,看到陆堡主赞许地冲他微微颔了一下首,顷刻间他的身体开始微微地颤抖起来了,眼眶也变得有些湿润了。

  后来,还有人提出想要与秉堂比武,但被秉堂委婉地拒绝了。

  宴席散了后,陆堡主将正曦单独叫到了他的书房。

  我甚是在意他们的谈话结果,不愿就这样离开,因此就与秉堂在隔壁房间等待。

  过了大约半个时辰,秉堂跟我说隔壁开门了,我连忙让他推我出去,然后便见正曦站在庭院里抹眼泪,他好似哭得很凶,身躯不住地抽搐,发出了呜咽声。

  秉堂推我过去,我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没事吧?正曦?”

  正曦猛地转过了身,一把抱住了我,边哭边道:“承意,他向我道了歉,说我受伤时他其实很心疼。他还夸我,有责任心,讲义气……他说,他说,他为有我这样的儿子而感到骄傲。”

  我拍着他的背,说道:“我也为有你这样的兄弟而感到骄傲。”

  “承意!谢谢你!幸好有你呜呜呜……你的恩情,我会记一辈子的。”

  “我们可是亲兄弟,又哪里需要讲这些?还是说,你不想和我当一辈子的兄弟?”

  正曦立马道:“才不是!我当然想!我不仅要和你当一辈子的兄弟,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我都要当你的兄弟!”

  我感受到了一种甜蜜的负担。

  正在这时,我身后的秉堂语气温和地道:“我要和承意当一辈子的伴侣,下辈子,下下辈子,永生永世我都要当承意的伴侣。”

  我:“……”

  我回过头,瞪了他一眼,意思是他这时候捣什么乱。他对我使了个眼色,大抵是想要缓和气氛的意思。

  不得不说,他这招是有用的。

  正曦立马就不哭了,也不抱我了,站起身,愤怒地对秉堂道:“有你什么事啊?你这玷污了承意的登徒子!我兄长的清白由我来守护!”

  “以你的实力……啧。”

  正曦怒气冲冲地跳脚道:“元秉堂!你可别得意!我爹答应了我,要亲自指教我练武,你给我等着!”

  “你爹?也是我的手下败将罢了。”

  “那是我爹让你的!他认真和你打,一定把你打得屁滚尿流!”

  *

  37

  我们在燕州待了一个月的时间,后来秉堂有紧急的公务要回家族,我们这才准备回去了。

  与来程相比,我们的回程多了一个周子尤,和小妤儿,以及她的奶娘与侍女。

  小妤儿继承了我元家的神算血脉,必须得学习我们元家的独门秘籍,才能保证性命的无恙。

  我们都已经商量好了,要让小妤儿入我们元家的族谱,冠以“元”姓。待她长大后,会如实告诉她关于她的身世。对此,身为小妤儿母亲的谈姊姊也没有异议,只是她对于与小妤儿的分别表现出了极强的不舍。

  我们答应会每年带小妤儿来一趟燕州,他们亦可以随时来我们元家看望小妤儿。

  此行,正曦将会护送我们回元家。

  我们临别时,陆堡主他也来送了我们。

  他弯身抱了抱我,“承意,你成长得非常优秀。我想你母亲泉下有知,她定然会非常欣慰的。”

  我张开手臂,回抱住了他,说道:“谢谢你,爹。”

  我能感觉到他的背脊先是一僵,而后他将我抱得更紧了几分,雄厚的嗓音难以掩盖那隐约的欣喜,“白遆堡也是你的家,承意。若是元秉堂那小子欺负你,你随时跟我们说。我们都是你的后盾。”

  我激动地应道:“好!”

  在回程的第三天,秉堂这流氓又开始亲我的时候,我忽然意识到了一个严重的问题,“等等!现在已经到一个月了吧?”

  秉堂动作停顿了一下,然后他若无其事地又圈住了我,说道:“恩,承意觉得我表现如何?”

  说实话,习惯委实是个可怕的东西。

  刚刚开始谈恋爱的时候,我对他频繁的亲吻,感觉挺别扭的,现在我竟然已经习以为常,甚至觉得这感觉还不错了。

  我倒不介意与他继续将这恋爱谈下去,有了这一层关系,我无理取闹起来,也颇是名正言顺,没有什么顾虑,过得比之前更加开心了。

  只是,我这一个月以来,天天嚷着“时间到了就把他踹了”,这时候又说“继续谈”,好像让我怪没有面子的。

  在他紧张的注视下,我勉强开了尊口,“差强人意吧。说实话,我不想和你继续谈了,但是看在你这么辛苦照顾我的份上,我决定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

  秉堂神情一松,仿佛如释重负,笑道:“那就感谢承意宽宏大量了。”

  我矜持地扬起了下巴,“知道就好!对了。”

  我赶忙从柜中取出了纸张,肃穆地道:“我爹非常担心你会欺负我,鉴于这一点,我决定要和你制定我们之间的契约。”

  秉堂饶有兴致地挑眉道:“什么契约?”

  我拿起了毛笔,笔走龙蛇地写下了第一行:“第一,元秉堂必须无条件地服从元承意的一切指令。”

  秉堂点头,“我过去就是这样做的。”

  我瞪了他一眼,懒得和他去掰扯他那无数次“忤逆兄长”的恶劣行径,提笔写下了第二行字,“第二,元秉堂不得随便对元承意动手动脚,随便亲吻。”

  没等秉堂说话,我就写下了第三行字,“本契约的一切解释权都归元承意,元承意随时都能进行增减,元秉堂没有说话的余地。”

  秉堂低笑道:“承意未免也太欺负人了吧?”

  我潇洒地签下了我的名字,并按上了我的手印,虎着脸将纸笔印泥都递给了他,气势汹汹地道:“你给我签!要是不签,你就没有接下来一个月的机会了!”

  秉堂叹了一声,“这么看来,我好像除了签,也别无选择了。”

  我残酷地道:“你还可以选择和我分。”

  “这就绝对不在我的考虑范围之内了。”秉堂的手伸向了笔,却又突然临时变道,将我给抱住了。他倾身,吻了一下我的嘴唇。

  我气恼地道:“元秉堂!你居然一开始就打破规定!”

  他一派泰然自若地道:“但我还没签呢。”

  我磨了磨牙,拍了一下桌子,恶狠狠地道:“你快给我签!”

  秉堂似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拿起了笔,在我的名字下签下了他的名字,老老实实地学我按上了手印。

  我顿时满足了,将那张纸上的墨迹晾干后,就把它折叠了起来,放入了怀中,拍了拍胸口,得意地道:“嘿嘿!我有了护身法宝,元秉堂你完了!”

  秉堂低笑道:“是,从见到承意的第一面起,我就注定‘完了’。”

  恰在这时,外面的车板被敲响了。

  我掀开了窗帘往外看,见是一脸神秘兮兮的正曦,他兴致勃勃地道:“对了,承意。你不是可以通过生辰八字,看一生吗?你帮我的三个孩子看看呗?”

  “这当然没问题。你把他们的生辰八字告诉我。”

  正曦一一地说了,我拿笔记下,道了句:“你等等我。”

  我先是给那对龙凤胎看了,将他们的未来大致轨迹写到了一张纸上,而后,我便开始给小妤儿看。

  然而,我刚一阖眼,动用能力,剧烈的疼痛感便从我的大脑传来,宛如有上万根针扎的一样。

  我感到喉咙涌上了一股血腥气,我呕出了一口血,眼前一黑,晕厥了过去。

  我的意识好像飘在了半空,隐约感觉到秉堂抱住了我,焦急地在唤医师来,而我的耳畔亦传来了一个熟悉的清丽声音。

  “阿瑾,你要记住,神算血脉者不可为同是神算血脉的人卜算,这是第二大忌。”

  阿瑾是我的小名,只有族中的长辈与我的母亲会这样唤我。

  我想起来了,我全都想起来了。

  我元承意这辈子只用了我全部能力三次,第二次是看我们元家的未来,第三次是看新朝的未来。

  我原本忘记了我第一次看的是什么,现在我忆起来了。

  ——我看的是我母亲的过去,因为幼年的我非常好奇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然而,我不但什么也没看到,我还受了重创。

  “那第一大忌是什么呢?”幼年的我躺在床上,虚弱地问道。

  “第一大忌当然是——不得更改未来。”

  ……

  “家主,您这是逆天而行!阿瑾命定会在七岁这年亡故。若强行为之,帝星的轨迹也会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天下未来的格局都会发生改变。您也要承担巨大的因果啊!”

  是了,我七岁那年就该夭折了。

  当年我不过是个孱弱多病的幼童,又怎能承受得住武林高手的那一记寒毒掌,还恰好被及时找到了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有我的娘亲啊!

  我靠在秉堂的肩膀上,朦胧地睁开了眼,想到我娘亲去世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

  “要幸福开心地活着啊,阿瑾。娘亲会永远与你同在。”

  我拽紧了秉堂的衣服,不禁潸然泪下,在心中发誓般地道,我一定会幸福开心的,娘亲。

  (正文完)

  ----

正文完结了!别怕,后面还有番外。主要有些隐藏剧情,第一人称没法写出来,所以就放在上帝视角的番外了。番外有过去线加当前时间线。我要开车!!!

  对于很多人说我披马甲等于没披这个问题,其实我披马甲主要是不想主页太多未完结文啦。而且,完结后揭马,一完结文直接啪地一下出现在主页,就有种离乡多年,带着出息孩子衣锦还乡,扬眉吐气的那种感觉,和在老家辛辛苦苦抚养孩子出息那种感觉不一样!

  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