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宗主把将军拐跑了>第七十二章 相伴一生之人

琼崃宗后山,一坟墓前乌泱泱跪了一片琼崃宗子弟,个个面色沉重,目光悲恸。

他们都撸起了左手臂的衣袖,露出皮肤上巴掌大小的游隼刺青,那是证明他们曾是老宗主亲卫的印记,即便老宗主逝去,也仍将伴随他们一生。

墓碑前,两颗人头被火光吞噬,血肉灼烧间发出滋滋的声响。

而贺云峥就这么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起伏。

良久,他抬手抚摸墓碑上父亲的名字,用只有自己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父亲,孩儿做到了……您的仇人,孩儿一个都没有放过,琼崃宗也很好,在按照您期望的方向发展,您也不用担心孩儿,孩儿……已经找到了想要相伴一生的人,不会再去做那些不要命的事,您……安息吧。”

“无惑,过来。”贺云峥朝着商无惑伸出手。

商无惑不明所以,但还是握着贺云峥的手来到了墓碑前。

“父亲,他叫商无惑,是我方才和您说的,想要相伴一生的人,以后,我们会常来看您的。”贺云峥如是说道。

商无惑一愣,随即与贺云峥十指相扣,十分诚挚尊敬地冲着老宗主的墓碑行了一礼,道:

“老宗主放心,有晚辈在,以后,贺云峥不会是孤身一人。”

贺云峥嘴角微微上扬,又和父亲说了几句话,便拉着商无惑离开了,将空间留给那些曾经追随父亲的人们,大仇得报,他们……也有很多话说吧。

……

离开后山,贺云峥却并没有带着商无惑回到暖云阁,而是朝着一处十分僻静的小路走去。

商无惑看着这陌生的路线,拉了一下贺云峥,“这是要去哪?你内力损耗太多,该好好休息才是。”

贺云峥摇摇头,“我没事,带你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商无惑不解,什么地方等休息好了再去不行?

贺云峥却故意卖了个关子,“到了就知道了。”

很快,两人便走到了小路的尽头,那里是一处十分简朴的院落,像极了平常百姓家的小院子,满满的市井烟火气。

但里面的东西,似乎很久没有动过了,看上去不像是有人居住的样子。

“这是……?”商无惑推开院门,发现里面的一切虽然陈旧,但大都维持着完好的样子,显然经常有人来打扫。

“小时候,我和父亲就住在这里,那时候我还不知道父亲是琼崃宗的宗主意味着什么,只觉得父亲很忙,每天要见好多人,而且时常不在我身边。

但即便是再忙,父亲每天都还是会回到这里陪我说说话,讲一讲江湖上的故事,直到那个雨夜之后……我就再没来过这里了。”

贺云峥怀念地看着这里的一草一木,桌椅板凳,甚至是那些毫不起眼的沙砾,仿佛还能看见曾经父亲的身影。

“我将这里交给属下打理,并告诫自己,大仇一日未报,我就一日没有资格踏入这里。”

“你现在做到了。”商无惑抱住贺云峥,不让他再和自己较劲,柔声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啊……一切都在好起来。”贺云峥贪恋地抱紧商无惑。

虽说是多年未曾踏入的地方,但贺云峥却没有过度的留恋,只是短暂的在这里停留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打算离开了。

“不再待会儿了吗?”商无惑觉得,贺云峥对这里的感情还是很深的。

贺云峥最后看了一眼那院子,笑着摇头:“不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有些记忆,留在心里就够了,他怕在这里停留的太久,就失去了想要继续走下去的心。

“无惑,还记得之前答应了了我什么吗?”贺云峥边走边问道。

“什么?”商无惑一怔,他是忘了什么吗?

贺云峥不满挑眉,“之前你说的,等我好了之后,就陪我畅饮一番,忘了?”

商无惑皱眉,“要我提醒你吗?你刚刚消耗了那么多内力,不宜饮酒。”

“又不是伤着了,休息一下就好,饮酒有助睡眠,走。”

贺云峥一把揽住商无惑的肩膀,不由分说把人往暖云阁带。

半个时辰后,两人捧着酒坛子,坐在暖云阁门前的台阶上,商无惑背靠着柱子,面色绯红,眼神已经有些不太清明了,看什么都带着重影,怎么都看不清,最后索性闭上了眼。

贺云峥在一旁托着下巴定定地看着商无惑,时不时灌上一口酒,面上透出的薄红以及脚边滚落的许多酒坛子证明他此刻也算不上清醒。

“无惑……”

贺云峥轻唤了一声,商无惑似乎听见了,却只是皱了皱眉头,眼都没睁。

“我们永远都在一起……好吗?你不许离开我。”

贺云峥垂下的眼眸里透出几分小心翼翼,像是捧着什么珍宝一般捧着商无惑的手。

指尖微凉的触感让商无惑动了动,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贺云峥眼里破碎的光亮,心口仿佛被撞了一下,商无惑里倒歪斜地过来抱住贺云峥,满是酒气地哄着:

“我在呢,一直都在,不是早都答应你了吗……”

“无惑,我是说……真正的在一起。”贺云峥突然抬手从后面托住商无惑的头,两人额头相对,贺云峥呼吸间热气喷洒,语气间带着有些幼稚的执着:

“无惑……我们,成婚可好?”

“……”

一语如同千斤重,毫无预兆地砸在了商无惑的心上,硬是将那灼热的酒气都散去了几分。

商无惑抱着贺云峥的手臂收紧,眼底情绪复杂,他甚至能感觉到自己隆隆的心跳。

良久,商无惑才不太利索地开口:“云峥……战事尚未平定,我……”

他是爱贺云峥的,听到成婚心中是欣喜的,可他还是北陵的将军,岂能因儿女私情,弃浴血奋战的将士于不顾?

“没关系。”贺云峥吻住了商无惑的唇,笑了笑,“你有你的责任,我能理解,那……战事平定之日,便是你我成婚之时,可好?”

商无惑心中酸涩,贺云峥的话带着过于炙热的温度,烫得他心口发紧,好半天,他才闷声答应:“好。”

“那就说定了。”贺云峥依旧温柔,手指摩挲着商无惑的侧脸。

忽然一阵风吹来,卷来几片梅花瓣落在了两人的衣摆上,商无惑恍然回神,就听贺云峥在他耳边说道:

“无惑可还记得当初的赌约?现今战事还未起,是不是……可以先兑现你我的赌约?”

“什……啊。”商无惑抿抿嘴,他想起来了。

那日……他踹了贺云峥门前的梅树,还说他这梅花开不了。

‘若这梅花开了,你便留在琼崃宗半年,替我做事。’

贺云峥当时是这么说来着……吧?

“无惑,梅花开了。”贺云峥又往商无惑身上凑了凑。

“嗯……”商无惑闷声应和,他看见了,挺显眼的,开得还不错,本来还以为活不成了呢,倒是跟它的主人一样顽强。

“无惑,留下来。”贺云峥突然抱住了商无惑的腰。

心中有某根弦倏然绷断,商无惑看着那梅花点头,“好,若无战事,我留下来,但不是为了赌约,是为了你。”

“无惑……”贺云峥笑了,笑得前所未有的开心,酒劲上头,贺云峥翻身就把商无惑按在了地上,眼底汹涌的情意仿佛要将人溺在其中。

商无惑感受到自己的腰带被胡乱扯开,本就晕乎的头更加的混乱,但还是强硬地搂过贺云峥的脖子,咬着后槽牙道:

“就这么急?别在这。”

“……抱歉。”

贺云峥猛然回神,讪讪地咳了一声,抱起商无惑,迈着大长腿就进了屋。

砰——!

房门紧闭,将一切隔绝在外。

床榻前,纱帘被修长的手指勾落,时不时有零落的衣衫从缝隙中被抛出。

吱吱呀呀的动静在那朦胧的身影晃动中愈演愈烈。

“无惑……爱字太浅,我愿用此生表达心意。”

“……我知你心意,一生得此良人,足矣。”

……

后世记载。

辰元十一年末,皇帝萧崇烨肃清朝堂,惩除奸佞,善用良贤,百姓富足安定。

辰元十二年,蛮夷来犯,北陵将士出征应敌,鬼影将军商无惑率鬼影军长奔突袭,重创敌军,以摧枯拉朽之势稳定战局。

然蛮夷用兵诡谲,以鄙夷之法偷袭,令北陵军伤亡惨重,鬼影军因掩护主力军后撤,被困长阳坡,情况危急。

三日后,久匿江湖的琼崃宗势力横空出现,以奇绝之法破阵入长阳坡,助鬼影军绝地逢生,后协力与主力军合围,灭蛮夷大军,战事平定,凯旋而归。

辰元十三年,北陵都城有男子与男子成婚,为北陵开国以来首例。

大婚当日,百姓围道,锣鼓宣扬,琼崃宗众人尽数出动,奇珍异宝皆为聘,红绸花灯盈满长街,鬼影军将士一身戎装,夹道相迎,坚毅的面孔上洋溢着喜气。

高头大马上,一对新人并列而行,虽无惊世奢华,却有无双祝愿。

有人言:琼崃贺云峥,鬼影商无惑,良人红衣,十指紧扣,世间绝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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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部分到这里就结束啦,谢谢宝贝们这段时间的陪伴,后续会有两个番外,打算写一下宗主和将军的婚后生活,还有裘笙和傅司之间的小故事。

番外一:宗主与将军

“诶,这贺宗主咋了这是?”

将军府练武场,一将士指着场地中间与将士们交手拳拳到肉的贺云峥,满脸写着:光看着都疼。

“别提了,一上午,这已经是第二十六个被贺宗主练得哭爹喊娘的了。”

躲在柱子后的将士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朝着那不明所以的将士招招手,压低声音道:

“听别的兄弟说,今早的时候,贺宗主是被咱将军从卧房撵出来的,衣冠不整的,贺宗主不敢跟将军置气,就来这撒气来了。”

“好家伙……”那将士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啧啧两声道:“不过这也怪不得咱将军,要不是咱将军身子骨好,估计也架不住贺宗主那么孟浪……”

“说我呢?”

低沉的声音陡然在身后响起,吓得那将士一个激灵,僵硬回头,就看见贺云峥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

“哈哈……贺……贺宗主,好巧啊,那什么,我跟兄弟聊……”

那将士回头一指,柱子后却是空空荡荡,哪里还有什么兄弟。

“……”你大爷的!!就把你兄弟这么扔这!!!

“贺宗主……”

那将士苦哈哈地转过头来,心说完了,我命休矣。

贺云峥擦擦额角的细汗,扬扬下巴道:“这么紧张做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将士:不不不,您吃将军就好。

“来,帮我个忙。”贺云峥把那将士拽过来,凑到耳边说了些什么。

那将士听了之后一脸的‘你这人怎么这样?’,“宗主,您这么做能成吗?要是被将军发现了,我们倒是没事儿,您……怕是一个月都别想进卧房了。”

“啧,你照做就是,你家将军的脾气我还不了解?还是说……你也想跟我练练?”贺云峥微微眯起眼睛。

那将士听了顿时站直拱手,“是,属下这就去办。”

……

日上三竿,商无惑仍在床榻上未起身,一想到昨晚贺云峥像个狗一样把自己啃得够呛,就气得牙痒痒,暗暗下定决心,这半个月,不管贺云峥说什么,都绝对不能心软了!

“将军!!不好了!贺宗主出事儿了!!”

门外传来属下慌张的喊声,商无惑听了一愣,那家伙壮得跟头牛似的,能有什么事?

莫不是骗他的?

心里这么想着,但商无惑还是火速穿戴好,开门问道:“怎么回事?”

“贺宗主上午到练武场撒气,结果打着打着突然捂着心口昏过去了,您快去看看吧!”

将士一脸焦急,看上去不似作假。

“昏过去了?”

商无惑皱眉,据他所知,贺云峥身上绝对没有毒素或是暗伤遗留,这些年来也都健康得很,练武场的兄弟不被他练晕过去就不错了,他昏过去了??

就当商无惑思考,这是不是贺云峥为了让他心软搞出的幺蛾子时,余光瞥见孟叔在一将士的搀扶下,紧赶慢赶地朝着练武场去了。

真出事儿了?!

“诶——将军!”

那将士只见自家将军连路都不走了,直接运起轻功飞掠而去,顿时啧啧两声,“将军啊将军,您这可怎么玩得过贺宗主啊……”

……

到了练武场,贺云峥早就被人抬进了一间屋子里,此刻躺在床上,眉头紧皱,呼吸凝滞,似乎正在忍受什么巨大的痛苦。

“贺云峥?”商无惑连忙上前推了推贺云峥,但对方只是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闷哼。

这下商无惑有些急了,忙去握住贺云峥的手,“怎么这么凉?!”

这时,孟叔匆匆赶来,还没等开口,就被商无惑拉到了床前,“孟叔您快给他看看,他的毒不是几年前就已经解了吗?怎么还会这样?”

“别急别急,老夫看看。”

孟叔心知肚明,一边探脉,一边吐槽他这一把老骨头了,还得被这俩人折腾。

半炷香过去,孟叔神情严肃道:“他之前可是去过什么特别的地方?又或是见了什么特殊的人?”

“为什么这么问?是见了一个人,他怎么了?”

商无惑心头一紧,前段时间贺云峥的确去见了一个怪人,似乎是琼崃宗的仇家,但事情最后解决的很顺利,他也就没有多问,难道是那次的事出了问题,但贺云峥没告诉他?

“这就对了。”孟叔一拍大腿,道:“他这是中了寒毒,索性他有及时服用解药,并不严重,这样,你带他去温泉里泡一泡,驱一驱体内的寒气,或许会好些。”

“温泉?温泉能解寒毒?”商无惑总觉得哪里不太对。

“不是解毒,是缓解他解毒后体内残余的寒气,他这身体之前也没少折腾,寒毒霸道,解了毒也免不了难受。”

孟叔说得那叫一个真切,好巧不巧的,“昏迷”中的贺云峥此时咳了两声。

商无惑见不得贺云峥难受,直接把人抱起来直奔将军府后院的温泉。

等两人匆匆走后,孟叔捋了几下没剩几根的胡子,“这年轻人啊……”

……

温泉里,商无惑和贺云峥均是褪去了外袍,只穿了一件中衣浸在水中。

“昨晚让停都不停,今天就给我晕在练武场,你就折腾我吧……”

商无惑嘴上抱怨个不停,但手上还是揽着贺云峥,免得人滑进水里去。

时不时还摸一摸贺云峥的体温,直到感受不到凉意,商无惑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而暗中不停调息的贺云峥此刻有苦说不出,尽量让自己的体温恢复的不那么离谱。

氤氲雾气的不断熏蒸下,最是让人容易疲乏,商无惑待了没一会儿就有些昏昏欲睡。

突然,商无惑感觉有一只手在自己的腰腹间滑动,顿时睁开眼,如鹰般锐利的目光直直看向贺云峥。

贺·被抓包·云峥顿时一僵,现在收手已经来不及了,索性直接抱住商无惑,垂眸道:“我就知道你还是心疼我的。”

“……装的?”商无惑几乎是咬着后槽牙说道。

“没有,你怎么能这么想我。”贺云峥一脸受伤。

但商无惑显然不信,暗道关心则乱,拨开贺云峥的手就走,“你好好反省吧,这个月都别想上床!”

“诶——无惑!”贺云峥顿时急了,连忙去拉人,可手刚伸出去,就觉得胸口气息一滞,一股气息没压住,瞬间呛咳出声:“咳……咳咳……”

许是方才“伪装”时调息过度,贺云峥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脚下一滑直接躺进了水里。

贺云峥:……完,玩脱了。

没走出多远的商无惑听见贺云峥咳嗽就开始皱眉,可一想到贺云峥装病骗他,这口气就咽不下去,告诉自己别理他。

可下一步还没迈出去,就听身后没了动静。

心底好一番纠结后,商无惑还是不争气地回了头。

这一看不要紧,商无惑心都要跳出来了,贺云峥不见了踪影,水里竟泛起了一抹血色!

“贺云峥!!”

这下哪还顾得上生气,商无惑急忙过去捞人。

很快,商无惑把贺云峥从水里弄了出来,拽上了岸。

“咳咳……”

贺云峥呛了口水,手撑着地面不停地咳嗽,他发誓,如果可以重来,他一定回去打醒那个作死的自己,竟然让他在无惑面前这么狼狈!!

“你怎么样?”商无惑紧张地扶住贺云峥,看他唇边还有血迹,登时急了,起身就要去找孟叔。

“诶,咳……无惑。”贺云峥赶紧把人拉住,闹剧到这就行了,再这么下去他可就真要丢人丢大发了。

“我没事,就是没调息好憋了一口淤血,吐出来就好了。”

贺云峥这次没说谎,前些天和那怪人交手,的确是因为轻敌挨了一掌,一直以为没事,结果方才装病调息硬是把这口血逼出来了,这下可够真实了。

商无惑沉默地蹲下,冷着脸抓了件衣服给贺云峥披上,“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我……”贺云峥一时语塞,心下一横,拉住商无惑的手道:“我身体没事,呃……本来没事,但是刚才……有一点点事,现在又没事了……嗯,就这样。”

“……”商无惑额角跳了跳,“折腾自己有意思?”

“对不起。”贺云峥蔫了。

“吓唬我有意思?”商无惑手指戳了一下贺云峥的头。

“我错了。”贺云峥头垂得更低了。

“不知道我会心疼?”商无惑板着脸。

“我真的错……咳咳……”贺云峥一句话没说完,又是一阵咳嗽,但是怕商无惑觉得他还是故意的,会生气,硬是憋了回去。

“……”商无惑抿嘴,拉了贺云峥一把,“行了,回去换衣服,别着凉。”

“可你不让我进卧房。”贺云峥不动。

商无惑气笑了,“我将军府那么多房间,没你能住的?”

“那算了,我不去。”贺云峥摆烂。

“……”

眼看着起风了,商无惑认命地深吸一口气,“让你进,走,回去换衣服。”

“好。”

得到想要的答复,贺云峥火速起身,一把扛起商无惑,迈开大步回了卧房。

然而等回了卧房后……湿哒哒的中衣,因温泉水汽而变得泛红的肌肤,有意无意的触碰……

理智的弦再度绷断。

翌日,二人谁都没能出了卧房。

床榻上,商无惑无语望着床顶,身旁躺着吃饱喝足还不停撩拨他的某人。

“贺.云.峥!你真是好得很!”

“无惑满意就好。”

“满意你大爷!给爷滚下去!”

“别闹,累了吧?还早着,再睡会儿。”

“手拿开。”

“换个手抱?好……”

“……”随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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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二:傅司与裘笙

“你就是傅司?你就是宗主新捡回来的护卫?”

一红衣少年费力地爬上了院墙,抻着脖子看着正在院内练剑的青衣少年。

这个叫傅司的少年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消瘦些,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手里的剑比他个子都要高,也不知这人是怎么拿起来的。

少年傅司皱眉看着那明媚的少年,收剑提醒道:“院墙坏了,会摔,下来。”

“你别小瞧人,我可是老宗主捡回来的!比你来的早!宗主可器重我了,你得叫我——诶!”

红衣少年话还没说完,脚下的砖块突然脱落,他整个人顿时失去了着力点,陡然往后仰去。

完了完了,少年紧闭双眼,已经做好了迎接疼痛的准备。

可意料之中的碰撞感并没有出现,反倒是一双手稳稳将他接住,一股好闻的青草气息钻进了他的鼻孔。

睁开眼,就看傅司无奈地看着他,问他:“叫你什么?”

“……我,我叫裘笙。”

裘笙尴尬地从人家怀里跳下来,却因为过于仓促没站稳,脚下一滑又扑进了人家怀里。

傅司对此并不在意,只是把裘笙扶好,皱眉提醒道:“老宗主过世宗主很伤心,你不要再提老宗主了。”

“……哦。”裘笙自知理亏,先前想要和这人比试一番,收个小弟的心思也早就散了。

“还有事?”傅司还要练剑,他要早日成为有资格站在宗主身边的人。

“没……等等!你的手!”裘笙惊呼一声,他看见傅司握剑的手背正在流血。

回头再去看那院墙,上面也有一道血痕,裘笙顿时明白过来,那是方才为了救自己受的伤。

“没事。”这点皮外伤,傅司并不放在心上。

“什么没事!给我看看。”

裘笙气鼓鼓地瞪了傅司一眼,不由分说拉过傅司的手,十分幼稚地吹了两下,又拿出药来小心翼翼地撒上。

“疼吗?”裘笙有些内疚地抬头。

“不疼。”傅司摇头,他真的不疼,男子汉大丈夫,这点小伤算什么。

但裘笙却不依,噘着嘴嘟囔,“怎么会不疼……”

手背上传来丝丝凉气,傅司看着裘笙捧着自己的手,轻轻吹着气,心底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感,这就是……被人关心的感觉吗?

……

一缕朝阳穿过窗口照在傅司的脸上,万般思绪,瞬间从梦境中抽离。

傅司有些迟钝地抬手挡住了刺眼的阳光,唇角微微上扬,倒是许久没有梦到过小时候的事了。

“砰——!!”

半敞的窗户猛地被从外面拉开,裘笙的脑袋探了进来,清朗的声音下一秒钻进傅司的耳朵:

“傅司——!!醒了没有傅司!!太阳晒屁股了!!”

“……”

傅司起身来到窗边,一把捂住裘笙的嘴,打量着这张明显比小时候更俊秀一些的脸,遗憾道:“还是小时候可爱些。”

裘笙一愣,嫌弃地打掉傅司的手,呸呸两声,“说什么胡话呢?没睡醒吧你?”

但傅司早已收敛了情绪,一边换衣服,一边问道:“找我什么事?”

提到来意,裘笙有些兴奋地半个身子挂在窗台上,道:

“宗主跟商将军出去玩了,给咱俩放了假,走啊,一起玩去啊?都城摘星阁在搞游船画舫,凑凑热闹去?”

“不去。”

傅司没什么兴趣,都是些世家公子小姐寻姻缘机遇的玩乐之举,他们去凑什么热闹。

“就知道你这木头会这么说。”裘笙眼底闪过一抹失落,但随即又自己给自己打气,继续道:“你别忘了你前天还输给我一局牌呢,咱们这样,你要是今天陪我去了,我就不让你到商将军面前说宗主坏话了,怎么样?”

听到这,傅司犹豫了。

言出必行的性子让他做不到毁了和裘笙的赌约,但要他去商将军面前构陷自家主子,他也是万万不想做的。

于是,傅司深吸一口气看向裘笙:“好,我陪你去。”

裘笙一拍手,笑道:“这就对了,走,快点的。”

……

傅司和裘笙感到摘星阁前的湖边时,人已经很多了,湖面上来来往往有不少的游船,隐约能看到一些奔放的世家公子小姐站在船头调笑。

“两位公子可是要游船?”租船的商贩看裘笙一脸期待,很是会看眼色地凑了上来。

傅司皱眉,“不了,我们……”

“要!给我们来一艘船!”裘笙指了一艘看上去十分诗情画意的游船,付了钱就拽着傅司跳了上去。

并且,裘笙拒绝了船夫上船,只任由游船随着水流随意游动。

傅司不喜人多,上了船就坐在船舱边上,也不出来,裘笙叫了几次都没用,想了想就从船舱里取出了每艘船上都准备了的酒水。

“既然不出去,那喝点?要不然太无趣了。”裘笙进了船舱把门关上。

傅司看了看那酒壶,不解道:“你不是说外面的酒水远不及你酿的,不屑品尝吗?”

“呃……”裘笙一噎,翻了个白眼挥挥手,“最近酿酒没灵感,尝尝人家的味道也是好的,你哪那么多话,就说喝不喝吧!”

“……”傅司也不知裘笙今天哪那么大火气,默默拿了两个酒杯,自己一个,裘笙一个,甚至还主动倒上了酒。

裘笙眉头一挑,满意地笑了。

于是,之后的半个时辰里,两人你一杯我一杯,很快就把船上的酒喝了个精光。

“……没你酿的好喝。”傅司扔了空酒杯,神情有些呆滞,往日里那股子沉稳劲儿早就不知道扔到哪里去了,往那一瘫,看着有些傻气。

裘笙眨眨眼,抿嘴放下了酒杯,常年的酿酒早已让他练就了千杯不醉的本事,即便喝了这么多,也依旧清明。

“傅司,看着我,我是谁?”裘笙凑到傅司跟前,捧着傅司的脸,让他直视自己。

“裘笙……?干什么?”

傅司有些不适地皱眉,扒拉了一下裘笙的手,但很快手就无力地耷拉了下去,起身的时候也使不上力气,一头栽倒过去,头砸在了裘笙的肩上。

“酒量还是这么差。”裘笙眼底涌起意味不明的笑意。

没错,他就是故意的,他知道傅司很多时候是不会拒绝自己的要求的,所以才敢拉着傅司这么喝酒,再加上傅司性子隐忍,即便喝的太多感到不适,也不会说出来,所以……可不就让他得逞了?

可傅司真的是意识混乱了吗?

并没有。

醉酒是真的,但此刻的傅司还保留一丝清醒,他也感觉到了裘笙今天的怪异,所以,他也就顺势而为,想看看裘笙这么执着的要带他来这,到底是想干什么?

“傅司,我喜欢你。”裘笙像是倾诉着压抑心中许久的秘密一般,小心又害怕,声音低的快要听不清。

还在思考的傅司听了之后,顿时僵住,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裘笙……喜欢自己?

“什……什么?”傅司有些反应迟钝地抬起头。

但裘笙却突然按住了他的头,又把他按了回去。

“傅司……我不知道你现在能听懂多少,但你先别抬头,听我说就好,我怕……看着你的眼睛就不敢说了。”

裘笙深吸一口气,似乎是鼓足了勇气才继续道:

“傅司,你可能不知道,小时候我经常偷看你练剑,那时候我就在想,怎么会有人年纪这么小,却这么厉害,我想我一定要超过你,再打败你让你对我刮目相看……”

傅司拳头攥紧,他知道,他只是没有拆穿。

“傅司……以前出任务的时候,你总是让我跟着你,说是宗主让的,但其实……是你自己想的吧?宗主从来不会管这些,宗主只让我们都活着回去。”裘笙又说道。

傅司:嗯,是他想的,那时候你看着就不太靠谱的样子,万一没人护着,死了怎么办?你死了,就没人总来找我了。

“傅司,我很久之前就喜欢你了,可我怕你不接受,所以……我就一直将这份心意藏在心里。

宗里的人都说你冷冰冰的,除了宗主,谁在你那都讨不到笑脸,还说你很可怕,从你手底下受刑的人,就没有站着出来的……可是我觉得,我是不同的。

呵,你要是清醒的话,又会嘲笑我了吧?可我就是喜欢你,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

练剑时的你我喜欢,和我拌嘴时的你我喜欢,严肃的你我喜欢,不解风情的你我也喜欢,就连杀人时的你……我也是喜欢的。

好像再凶险的任务,只要有你在,我都不会害怕,我知道我们都会平安回来的。

傅司,我真的很喜欢你,我好羡慕宗主和商将军他们那样的感情,我也想和你……

傅司……我是个胆小鬼,也就只敢在这种情况下问问你了,你……也喜欢我吗?”

“嗯,喜欢。”傅司突然回抱住了裘笙。

裘笙浑身一僵,嘴巴一张一合,半天才蹦出一句哆哆嗦嗦的话:“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也喜欢你。”

傅司第一次说这种话,给自己弄了一个大红脸,硬按着裘笙的头,不让他看自己的脸。

裘笙有些激动,又有些害怕,想要抱住傅司,又有些不敢,开口已经是语无伦次:“你……你知道我是谁吗?你还清醒吗?你知道我刚才都在说什么吗?”

傅司忍俊不禁,拍了拍裘笙示意人冷静,“嗯,知道,你是裘笙,我酒量还没差到认不出人的地步。”

“我……我……”

裘笙欣喜若狂,没有什么能比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更让人兴奋的事了。

他一把抱住傅司,眼尾不受控制地有些湿润。

“那……要在一起吗?”裘笙问。

“如果你愿意的话。”傅司垂眸,他自知自己绝非良配。

裘笙却不知他的心思,连连点头,生怕傅司反悔,“我愿意。”

“傅司……”裘笙虔诚地捧着傅司的脸,在傅司惊诧的目光中,轻如点水般落下一吻。

傅司搭在裘笙腰上的手松了又紧,终究是在裘笙一声声的呼唤中遵从本心。

“裘笙,是你选的,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的了。”

裘笙目光朦胧,渐渐沉沦,“好,我是你的。”你也是我的。

游船渐渐荡至湖中心,点点涟漪随着船身的晃动层层荡开,直到夜色降临,两人才一脸满足地挽着手从游船中走出。

月光下,傅司取下戴在脖子上的玉坠,挂在了裘笙的脖子上,指尖抚过裘笙脖子上的红痕,喃喃道:

“裘笙傅司,求生赴死,合该是一对,这是我母亲给我的,要我送给我决定相伴一生的爱人。”

“难得你这木头也有这么会说话的一天。”裘笙轻笑。

傅司摇头,“只对你这般。”

裘笙:“油嘴滑舌。”

“那不说了。”

“再说一句听听?”

“不说。”

“再说一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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