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海晏>第87章

  “商羽!”

  魏淑尤睡梦中大喝一声,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整个人像是被水浸过的一样湿透满身。

  魏青听到动静赶紧跑了进来,焦急道:“王爷,怎么了?”

  魏淑尤喘着粗气捏了捏眉心,脸色不太好的说道:“没事,做了个噩梦。现在什么时辰了?”

  魏青:“子时了,王爷,要不要吃点东西,您今天又睡了一天。”

  魏淑尤摆手道:“拿水过来,让赵烨来我帐里,我有话跟他说。”

  “您要不先吃点东西,军医说您要是醒了一定要先......”

  “你哪那么多废话。”魏淑尤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整个人都极度虚弱,连下床都得让魏青在一旁稍稍扶着。

  “王府里有什么消息吗?”魏淑尤又问。

  魏青:“还没有,黄老爷前几日刚把那帮披甲奴送去赤水,现在折道去了西汉找羽少爷,估计还在路上呢。”

  魏淑尤点头:“你去传赵烨吧。”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一阵动静,传令官将手中的信筏呈了上来说道:“王爷,黄老爷急信。”

  魏淑尤没来由眉心一跳,赶紧将那只有小指一般的信筏拆开,然而在看到那上面几行潦草的字迹之时,他整个人险些从床沿上栽了下来。

  “王爷,怎,怎么了?”魏青问的小心翼翼。

  魏淑尤猛咳了几声,喘着粗气道:“去,去叫赵烨,快点!”

  等赵烨进来的时候,魏淑尤披着外衣赶紧说道:“商羽被李宗尧带兵逼得从莽原断崖上跳下去了,跟他一起的还有李宗尧的那个儿子,老黄已经去找人了,你赶紧吩咐人过去接应,我之前留给他的那两千人,一部分都被他安排随着殷平去了赤水,人手不够,你赶快......咳咳......”

  赵烨焦急道:“这么说来羽少爷压根没跟北境之王一块走?”

  魏淑尤摇头道:“没有,具体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你赶紧吩咐人去找他,找到之后让老黄带他回王府,这事谁都别说,也要防着赤水那边的人,知道了么!”

  赵烨赶紧应声下去准备,魏淑尤闭上眼睛想了一会儿,随后赶紧起来走到桌子旁边提笔写着什么,他本就一手-狗啃的字,此刻手里没劲,写了半天都写不出个模样,当下笔一摔朝魏青说:“我来说你来写,快点!”

  雁渡门已经很久没有下过雪了,干燥的寒气将冰冷的城门冻得邦邦硬,守城的士兵这个点已经有些松懈了,抱着枪才打了个哈欠,嘴都没来得及阖上,黑暗中,一声厉啸突然划过,黑色的箭矢顿时从士兵嘴里射进将他脑袋钉了个贯穿。

  “敌袭!有敌袭!快去禀报......”

  ‘碰’的一声大响,一旁从打盹中惊醒的士兵被吓得尖声大吼,话还没说话,整个人便被箭矢射穿了喉咙,半空中猛晃了两下,狠狠栽倒在地。

  城头上听到动静的士兵们一看情况不对,忙下去查看,隆隆的马蹄声从远处缓缓逼近,惊觉到情况异常,值守的副将赶紧下令安排集合,已经有人跑去帅帐朝魏淑尤禀报,一时间,整个大营都热闹了起来。

  “报——前方三十里发现西沙大军,将军,请准备迎战!”

  夜色霜寒,号角声响彻天宇,即使是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这些在沙场上打磨已久的血盟卫很快便回过神来。

  他们有条不紊的从各自营帐鱼贯而出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准备,城门缓缓打开,对方一万兵马已经逼至不足十里的地方,黑夜之下,这是几个月来,西沙余孽首次主动朝东汉大军出击,双方人马对峙而立,很快便是一片红海。

  九嶷山上的风比任何地方都暖,可赵玉清觉着自己从头到脚都是凉的。

  站在门口,他一双眼睛有些无神的望着那满院子的花发呆,小家奴从旁边经过的时候好心提醒道:“公子,我们小爷这会已经睡下了。”

  赵玉清回过神来朝他一笑,说:“没事,我就是出来走走,不会去扰他的。”

  小家奴有点不情愿的看了他一眼,终究是没说什么便走开了。

  房间里没点灯,殷康披着外衫半躺在榻上,黑暗之下他一双眼睛静静的望着屋顶,其实他早在那日初见赵玉清的时候就已经将该说的话说完了,他觉着他应该能明白他言下之意的赶客,可那人就是留着不走,让他一时间有些无奈了起来。

  他至今没明白赵玉清这十年为什么一直在找他,当年他在西汉的时候确实跟他比较要好,可他自认为他与他的友谊还没有到这种地步,况且当年赵氏对北陆做的那件事情,让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他们任何一人,如今能耐着性子还让他进来,已经算是对得起当年他在王域之内照顾他的一番情意了。

  他向来性子平和,可这几日却莫名其妙的觉得烦躁。

  一把扯开身上的外衣,他开门才掀起眼皮,就见门口的石阶下,赵玉清正站在那一眨不眨的看着他。

  月光亮堂堂的,空气里都是花香。

  “我......”赵玉清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来,眼神明显闪过一丝慌乱,尴尬道:“我只是路过,这就走。”

  “等等。”殷康出声将他叫住,赵玉清抬起的脚步一顿,心中一喜,却听他说:“明日一早我让山上的人送你,这么久了,你若是再不回去,怕是不好。”

  赵玉清没来由心底一片窝火。

  他难道不明白他想要留下来的含义吗?他不知道他根本就不想走吗?他好不容易找到他了,这几日除了最开始的那天之外,他们之间根本连话都没说过几句,现在他就这么明显的想要将他赶走,难道是他没将自己的意思表达清楚吗?还是说殷康他根本就知道他的想法,却故意将他拒之于千里之外?

  “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吗?”赵玉清问他。

  殷康说道:“山下传来的消息,新帝登基大典你都没去,玉清,你我本就没有太多的交情,不必为了见我得罪西汉陛下。”

  赵玉清猛地跨上台阶朝他低吼道:“没有太多的交情?殷康,你是觉着当年在王域之内的那些日子,咱俩那些情谊都是假的吗!”

  殷康眉头轻皱,说道:“这么多年了,那几个月的事情我早就忘了。”

  他其实很少说这样刻薄的话,可见着赵玉清这张脸,他没来由的就想要发火,他想着,肯定是因为他是赵家的人,他殷氏即便是跟赵氏有交集,那也是以后战场上直接用刀说话,若是还想心平气和的怎么样,那是不可能的。

  赵玉清气急了,忽然伸手一把捏住了他的手臂,咄咄逼人道:“忘了?殷康,以前你可不会说这样伤人的话!我知道你恨王域里那些姓赵的,可这些年我一直试图跟他们撇清关系,北陆那地方我呆了十年就是为了找你,你怎么一点都不懂我的意思!”

  殷康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不耐道:“所以你到底什么意思?”

  赵玉清一愣,气道:“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在我面前装糊涂!”

  殷康叹气道:“你若是不想直说便算了,时辰不早了,早些休息,明日有人送你下山。”

  赵玉清见他说走就走,当即吼道:“我不走!你别想赶我走!”

  殷康摇了摇头,将门碰的一声阖了起来。

  赵玉清有些颓败的一脚踢到门口的柱子上,吓得一旁的几个家奴全都往后缩了缩脖子,他一愣,察觉到自己的失态,赶忙阴着脸说道:“别看了,你们小爷今儿又要赶我走,我偏不走!”

  说着就大步流星的回了自己屋子,憋着一肚子委屈泱泱的睡着了。

  第二日天还没亮就有人在他屋外敲门,说道:“公子,老奴得了小爷吩咐来送公子,咱们几时出发?”

  赵玉清还在睡梦中没醒,等好半天回过味来,才猛地坐直了身子一脸不爽的吼道:“谁说我要走了?不走!”

  老奴才被他没来由的火气还吓了一跳,不明不白道:“那小爷那边不是说......”

  “说什么说,他管的着我吗!”赵玉清用被子一把将自己蒙了起来,肚子里的委屈比黄河水还要泛滥。

  老奴才莫名其妙了半天,也不敢再叨扰他就去找殷康禀报,后者已经醒了还半倚在床上看书,问家奴:“他还是不肯走?”

  老奴才:“是,那位公子好像就准备赖在咱们这了。”

  殷康面上闪过一丝古怪,说:“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等老奴才走了,殷康将手里的书小心放下,随后想了想,还是穿了衣服出门去。

  敲门声又响起,赵玉清从被子里冒出个脑袋吼道:“敲什么敲!我不走!”

  殷康手下的动作一顿,才说:“是我。”

  空气静止了一瞬,里面一阵乒乒乓乓的声音忽然响起,门瞬间被打开,赵玉清披头散发的只穿了一件里衣,脚都是光着的踩在冰冷的地板上朝他说:“怎么是你?”

  殷康跟他一般高,可能比他还再高一些,门槛外面的石阶比屋内的平地更高,这样就显得赵玉清是有些仰着头跟他说话。

  殷康知道赵玉清从小就是个拙劣性子,最爱耍弄人,王域里那些小宫女们都挺怕他的,就跟他弟弟长笙一样,所以他那时候在那个陌生的地方难免会觉得他比旁人更亲近一些,再加之赵玉清本来就比他小三四岁,又是‘舅舅’家的儿子,他一直将他当做弟弟来着。

  “你准备待到什么时候?”

  这对殷康来说算得上是难听话了,他性子本来不是这样的。

  赵玉清没想到这大清早的这人就来给他气受,当下黑着一张脸说道:“我不走。”

  殷康拧了眉,问他:“为什么?”

  为什么非要待在这里?

  赵玉清:“我愿意!”

  殷康叹了口气,说:“这些年真是一点都没长大。”

  说出来的话竟还是这么幼稚的不加思考。

  赵玉清不依不饶:“我本来就比你小。”

  殷康:“这不是你给我的理由。”

  赵玉清撩了一把头发,靠在门边上看他,“给你什么理由你才肯让我留下来?”

  殷康:“你不适合待在这里。”

  赵玉清:“那我应该待在哪里?王域吗?十年没回去,那里早没了我的地方!”

  殷康眼底闪过一丝愁容,说:“那是你的事,只要不是在我这里。”

  “你!”赵玉清气的说不出话来。

  天色已经渐渐亮了起来,清和拄着拐杖从院子里走过,正好碰见殷康背对着院落跟那个年轻人说话,他不知道那个年轻人是谁,殷康也没告诉他,但他直觉此人不简单。

  本想去跟世子打个招呼,清和见两人正说的起劲就没过去打扰,小家奴上前来问他:“将军,今日还要去锻炼吗?”

  清和点了点头:“走吧,一会儿回来再吃早饭。”

  等清和走了,殷康和赵玉清还没有就‘赵玉清走不走’这个问题掰扯清楚。

  “如果你实在喜欢这个地方,你也可以留下。”殷康面无表情的说。

  赵玉清一愣,以为他妥协了,正高兴着,就听殷康继续道:“我会带着我的人去其他地方住。”

  他说完就走,突然袖口一紧,身后那人眼疾手快的一把将他拉住。

  “我不许你走!”赵玉清没头没脑的一句,听在殷康耳朵里,不知怎的,他感觉他话语中多了一丝娇嗔之感。

  他有些不太喜欢这种感觉,男人之间拉拉扯扯的,让他很不自在。

  转过身子,他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有什么资格跟我说这样的话?”

  赵玉清被他的语气吓了一跳,才觉得自己失言,垂下眼睑低声道:“对不起。”

  殷康说:“这些年谢谢你还把我放在心上,可说到底我们不是一路人,你若是想住便住着吧,我不会再赶你了,但你一个人的话,想必在这地方生活会艰难些,到时候我不会过来帮你。”

  这次他真的去而不返,赵玉清望着他那道白色的影子怔怔出神,只觉着脚底板钻心的凉。

  早饭的时候清和坐在饭桌上问殷康:“世子,那位公子是什么人?”

  殷康拿着筷子的手在半空中顿了顿,温言道:“从前的一个朋友而已。”他夹了一块脆笋给清和,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问道:“将军最近觉得腿好些了么?”

  清和:“承蒙殿下关心,匡老先生留下的药确实管用,再加上这些日子一直锻炼着,已经能使上力气了。”

  殷康心里高兴,嘴角扯出一丝弧度,说道:“那就好,等将军的腿好的差不多了,我带将军下山走走。”

  清和:“这些年世子常去山下吗?”

  殷康摇头道:“不怎么去,上次下山还是四年前。”

  清和心里闪过一丝苦涩,却见殷康说的十分随意,他道:“这十年世子一直在这山上不觉着闷么?”

  殷康笑道:“不会,已经习惯了,况且我是在这地方活过来的,这些年也没想过要下山。”

  清和喉咙里卡了卡,才说:“世子难道没想过......”

  “想太多只会给自己徒增烦恼罢了。”殷康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缓缓打断他,“该来的躲不掉,不该来的,就好好等着。”

  清和点了点头,说:“倒是下臣着急了,还是殿下想的通透。”

  殷康摆手道:“我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只要好好活着,任何事情都不过是迟早。”

  外面响起一阵凌乱的嘈杂,小家奴匆匆的跑了进来一脸怨色的说道:“小爷,那个公子他非要过来跟小爷和将军一起吃早饭,我们不让,他就摔东西。”

  殷康愣住了,“摔东西?”

  “啊,就把他自己屋子里那些桌椅板凳什么的乱摔一通,拦都拦不住。”

  殷康淡淡道:“由得他去,不管他做什么,你们都别管,等大家都不理他,他就消停了。”

  小家奴气道:“可是那是咱们的东西啊,他凭什么摔咱们的东西!”

  殷康:“你跟一个心智不成熟的人计较什么?当他是个女人不就好了,女人生气起来,做男人的要是不理他,他觉着没意思自然就不闹了。”

  小家奴觉着他说的有道理,可那样的人他一时间实在没法将他跟女人联系在一起,只得闷声道:“啊,那好吧。”

  殷康朝他招手:“小七,你过来。”

  小家奴颠颠的跑了过去,他年纪不大,只有六七岁,这院子里与他一般大的还有七八个,都是从前服侍过匡老先生家那些家奴的后人,如今留着来照顾殷康。

  “你去跟那位少爷说,就说是我说的,随便他怎么闹,哪怕是把这屋顶拆了都不要紧,反正我们过几日就搬走了,到时候没地方住,我们才不会管他。”

  小家奴一听这话就觉得解气,可是又一想,觉着不对劲,问道:“啊?我们过几日就搬走啦?”

  殷康摸着他脑袋笑道:“你就跟他把刚才的话带到就不用理他了。”

  “哦......那我去跟他说说。”

  清和在一旁听着,只觉着殷康刚才那番话像是哄孩子似的,他一个大老粗都觉着那语气不大对劲,问道:“世子,咱们过几日真的搬出去吗?”

  殷康道:“嗯,这屋子也住的够久的了。”

  没一会儿那阵噼里啪啦的声音果然停下来了,赵玉清头皮发麻的瞪着眼前的小孩,“你是来威胁我的吗!”

  小家奴两手一摊:“我可没有,这可是我们小爷的吩咐,你要是不信就算了,对了,随便砸,反正到时候我们都走了,留着你自己在这没地儿住,晚上这山上的狼闯进来把你叼走!”

  赵玉清一把将那小家奴从后领子提起来恶狠狠的道:“你有种再说一遍!”

  小家奴不怕他,在半空中叉着腰道:“说了又怎么着!死皮赖脸的赖在我们家,赶都赶不走,狗皮膏药似的,没见着我们小爷都烦你了吗!”

  赵玉清不怒反笑道:“你信不信我现在把你打一顿,你们小爷过来了还得求着我?”

  “我不信!”

  “好啊,那就试试呗!”

  “你敢!......啊啊啊啊啊啊啊——”

  殷康:“那边在干什么?”

  老奴才跑了过来急道:“小爷,那个年轻公子把小七给打了。”

  殷康噌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往过走。

  “你们在干什么!”羽×兮×读×嘉。

  殷康一张脸有些难看,只见里面的床上,赵玉清正坐在床沿上,一条腿压在小家奴的背上,手上那只三分之一巴掌大小的蟑螂正吊在那小孩眼前晃悠,吓得那孩子一脸泪水。

  “谁让他威胁我来着,就吓唬吓唬他。”赵玉清说着,却不见松手,殷康上前一把将他那条长腿掀起来抱起那小孩,朝赵玉清怒色道:“你怎么跟个孩子计较!”

  赵玉清双手环胸道:“我可没跟他计较,是他自己不识好歹,再说了,要怪就怪你,谁让你说那些话来的。”

  殷康叹了口气,将小家奴哄了半天才交给老奴才,房间里只剩下两人,四目相对,呼吸相闻,气氛有点微微的尴尬。

  “你别走!”

  好半晌,坐在床沿上的赵玉清才开了口,他放在褥子上的手心上都是汗,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害怕。

  “嗯?”殷康下意识问道,问完就有点后悔,他不应该搭理他的。

  赵玉清抬眼看他,站了起来,走到跟他只有不到一步的距离,鼻子都快贴在一起了,说:“殷康,你别走。”

  殷康被这突如其来的距离弄的十分不自在,不由自主往后一退,就被赵玉清一把扯住,说:“别走,行吗?”

  殷康被他神色间那丝淡淡的恳求吓了一跳,有些尴尬的撇过头,说道:“这不是你该说的话。”

  赵玉清:“那你觉得我该说什么呢?我说什么你才能留下来,或者不赶我走?”

  殷康无奈道:“你怎么还不明白如今的现状?”

  赵玉清:“如果你想说因为我姓赵的话,那从现在开始,我不姓赵了!”

  殷康被他逗笑了,“不姓赵你姓什么?”

  赵玉清斩钉截铁道:“以后我也姓殷。”

  “殷?殷玉清?呵呵。”

  “不要那个劳什子玉了,那是他们的辈分,以后我就叫殷清了,好不好?”

  殷康继续叹气,说道:“玉清,你可能......”

  “是殷清!”赵玉清纠正他。

  “殷......”殷康叫不出口,心里却莫名的软了一下,他偏过头看他,年轻人眼里闪着一丝期盼的光,让他不由自主手下一抖。

  “没什么,我先出去了。”

  他被他的神色有些吓到,只想在此刻落荒而逃。

  “你想说什么?”赵玉清不依不饶的问,手上的力道却没松开。

  殷康神色有些怪异,一身白袍照的整个人十分明亮,不像赵玉清,衣衫不整的样子,鞋都是拖在脚上的。

  殷康说:“你永远无法明白我的想法,就像我无论如何也无法理解你一样,不要再试图靠近我,知道了吗?”

  “我很好理解的,只要你想,我把什么想法都告诉你。”赵玉清回他。

  殷康:“那不一样,玉清,从前我当你是我的弟弟一样,十年了,什么都变了,你我之间那点微薄的兄弟情谊,早就回不去了。”

  “是回不去。”赵玉清又回他,认真道:“因为我从来没把你当成过我的兄弟。”

  “你......”殷康看着他的脸当即吃了一惊。

  “是,没错,我喜欢你,我一直都喜欢你,十年前我就喜欢你,不是兄弟之间的那种喜欢,是男人对女人的喜欢,我喜欢你喜欢的快要死掉,这十年找你找得我都快疯了,为了喜欢你我可以永远不回王域甚至不姓赵,上次我回去那是因为我觉着作为一个儿子该有的良心的本能,可那之后我就再也无法面对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因为我觉得哪怕是站在那里都会对不起你!所以现在我好不容易见到你,我舍不得再离开你,我想天天跟你在一起,这就是我对你的感情!你懂了吗!我喜欢你,殷康!”

  殷康朝后猛地退了两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赵玉清极为认真的与他对视,像是想将自己的想法一股脑全让他知道——

  他的迫切,焦急,深情以及这些年来的压抑,一股脑的,全让他知道。

  殷康脑海里一片空白,面上却不动声色的静静站了半晌。

  本来挺暖和的风吹进来让人觉着如坠冰窟,冷汗一层层的从背后泛起,殷康觉着自己四肢都酸麻了。

  “所以你知道了吗殷康?知道我这些年为什么要找你吗!”赵玉清说。

  “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良久,他才挤出一句话来,而后整个人瞬间像是只灰溜溜的落败公鸡一样,匆忙逃走。

  殷康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房间里的,他有些挫败的瘫坐在软塌上出神,门关的紧紧的,安静的房内,耳边全围绕着刚才赵玉清的那番话,连外面的老奴才敲了好几次门他都没听到。

  赵玉清那一番话语无疑像是一颗炸-弹在他心口上炸开,除了觉得不可思议之外,他剩下的,只有满满的排斥。

  原以为男人之间那点微不足道的手足之情可以保留到地老天荒,却不想倒是他想错了。

  怎么能这样呢?他想,一定是刚才脑子糊涂了听到了那些胡话!

  “小爷!”急促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殷康一下子抬起头来:“啊,怎么了?”

  老奴才说:“阮先生回来了,说有急事让小爷赶紧过去一趟......小爷,您没事吧?”

  殷康的脸色有些苍白,问他:“阮先生人呢?”

  老奴才:“在正厅,那位将军也在的。”

  殷康风一样的走了过去。

  “世子。”阮秋颂站起身来匆匆朝他一拜,被殷康扶住问道:“先生有什么急事?”

  等他坐好,阮秋颂才凝重道:“老夫此次从山下来,有个消息要告诉世子一声,这消息原本早就该告诉世子,可一直腾不出时间过来就耽误了,写信又不保险......世子,二王子殷平和小王子长笙,他们还活着!”

  “啪”的一声脆响,手上的茶杯一下子在地上溅了个粉碎。

  “元庆大帝登基大典的宫宴上,二王子和小王子联合铁浮屠以及北陆的人将夜北鹰旗插在了西汉的宫门之上,一路从王域杀回了赤水,世子,现在东陆所有的人都知道草原回来复仇了。”

  殷康脸白如纸,额上冷汗很快就顺着鬓角流了下来,后面的话他其实并没有听到多少,思绪还飘在‘殷平和长笙还活着’这句话上。

  清和猛地站起身子,可能是太过用力,连带着手边的器皿噼里啪啦掉了一地,可他根本无暇顾及,当下不可置信的问道:“先生所说的可是真的?”

  阮秋颂点头:“千真万确,本来上次传信给世子告诉这边元庆帝登基之事的时候就该说的,可惜老夫觉着不保险,这种事情还是亲口来说比较好,却不想一下子就耽误了。”

  “那他们现在人在哪?”清和赶紧问道。

  阮秋颂:“二王子带着人已经回到赤水了,小王子他......”

  殷康噌的一下转过头来,手抖得厉害,话都快说不出来了,却还是勉力挤出一丝声音问道:“长笙怎么了?”

  阮秋颂凝重道:“小王子和二爷两个从断崖上掉下去了,至今还没找到。”

  “掉下去是什么意思!先生刚不是说长笙小王子跟二王子在一起吗?!”清和大喝一声,满脸怒色。

  阮秋颂道:“是,一开始他们是在一起,可后来......诶,老夫也不清楚是什么情况,总之现在就是他们两人下落不明,老夫一直派人在找着,还没有消息。”

  “那二王子那边有什么情况吗?!”清和又问。

  阮秋颂摇头道:“我们都不清楚二王子回到赤水之后的情况,世子,老夫来这一趟是想要告诉世子一声,再过几日,世子就可以下山了,至于长笙小王子,请世子放心,我们二爷也跟他在一块,老夫无论如何也会把人找到亲自送到世子面前。”

  赵玉清穿过院子的时候正巧与匆忙离去的阮秋颂装了个正着,两人纷纷都是一惊。

  “八......王爷?”

  原本他是想叫八殿下的,可如今赵玉锵登基,作为胞弟,这样的称谓已经翻篇了。

  赵玉清冷笑道:“果然是李家一条好狗!这所有的事,先生都办得漂亮!”

  阮秋颂被他说得下不来台,却十分大度的没跟他计较,只说:“一直在王域没有见到八王爷的踪迹,却不想原来是在这里。”

  赵玉清:“我还得好好谢谢李肃,若不是他告诉我殷康在这,我可能现在还在西汉等着我那好哥哥想办法处置我呢!”

  阮秋颂躬身道:“那小人就先不打扰王爷了,小人还有事,先行告退。”

  “等等!”赵玉清叫住他,问:“先生这么着急,是又去替他们李家筹谋怎么坑赵氏的事吗?”

  阮秋颂不咸不淡道:“这事小人自己的事,不方便告诉王爷,得罪了。”

  “哼!”赵玉清说道:“随便你说不说,反正我如今也跟他们那帮姓赵的没关系了......我不放告诉先生,我现在,姓殷了!”

  他说着长笑一声从阮秋颂身旁走过,徒留下后者一脸懵的楞了半晌。

  最终叹了口气,阮秋颂赶忙匆匆离去。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第三对cp,你们猜谁攻谁受^_^

  另外,第二对不知道你们有没有看出来是谁~~如果没看出来,那就算了,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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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手-狗啃的字:手-狗是啥意思啊,为啥在正文里会被和谐啊!

  我还专门去百度了一下,没度出来,JJ这是故意挑衅我金·奥斯特洛夫斯喵·箫吗!

  黑人问号.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