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跟着谢稻之的人马往里走, 一路上到处都有人在讨论他的忽然出现。
“……哎,你们说谢将军这个时候回来干什么啊?”
“嗨,能干什么?还不是为了要钱, 不然你以为呢?”
“邺都离边关又近,常年打仗,没钱怎么抗?”
“可是咱们这里也没有啊。之前朝廷军饷给不下来,都是找我们这里的人给捐, 咱又不是虞家那种财大气粗的, 捐再多也不够他们用的。”
“不捐怎么办?真看着胡人打进来嘛。”
“要我说, 咱也不能怪谢将军。这谢将军的确是个人物,六王之乱时他可是一举灭掉四王之人,本来人家都可以加官进爵, 颐养天年了, 却还是为了咱们,继续驻守边关,将士们都用命来守卫我们, 大家凑点钱也不过分。”
“就是啊,这谢将军的姐姐, 还算是咱们天子的生母呢。就冲这身份,哪里用得着来这里吃苦啊。”
“那朝廷得想办法啊。”
“你以为朝廷不想给吗?朝廷也得给得起啊,咱们才结束六王之乱也没多久的。”
”确实的, 之前的军饷据说都是从各大官员商贾手中, 想办法弄出来给的。”
“哎, 边关战士要吃饭, 我们也要吃饭啊。这战事不停, 何时才能过上安稳日子啊……”
听着众人的讨论, 虞汐脑海里也在快速地思考着对策。
父亲是一个极端厌恶战争的人, 所以,他一直提倡用经济来替代战斗。
只要一个国家的经济足够强,就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
可要想带动整个国家的经济发展,也并非易事。
父亲也是用了近十年的时间,才有了今天。
这些年他们常年生活在内陆地区,虽然很明显,如今百姓生活的情况已经好了不少。
如今重回邺都她才更加深刻的意识到,经济的发展,永远都离不开和平与稳定的。
内陆和平,所以发展较快。
但其实情况更为复杂的边境地区,从未得到过有效的解决。
大家即便把所有家底都给了军中,只要战争持续,那便是一个无底洞。
边关一旦失守,最先遭殃的便会是邺都。
所以,没有人会比邺都的百姓,在看到谢将军之后,更紧张了。
不过,巧的是,伯母要钱,他也要钱。
而虞汐,有的正好是钱。
虞汐倒是想看看,他们两人,最后,会是谁赢呢?
谢稻之在邺都有自己的府邸,到了以后先行回的家。
虞汐在他们家门口,通报了自己的名字。
很快,刚进去的谢稻之,衣服都没来得及换,就又风风火火地出来了。
“汐汐?”
谢稻之打量着面前的人,有些难以置信地问道。
虞汐点了点头,甜美地喊了一声,“谢叔叔,是我。”
谢稻之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大笑起来,“这都多少年了,长成大姑娘了,差点没认出来。”
虞汐跟着笑了笑,说来上一次两人见面还是她小时候了。
那个时候,因为救沈欲而被抓,叛军威胁她说出沈欲的下落。
她为了那些无辜的人,选择了自缢,但还是没死透,活了过来。
半梦半醒之间,是谢稻之背起她,带回的军营。
那个时候,他也不过三十出头,正是年轻气盛。
如今不过短短数年,他的两鬓竟已白了不少。
曾经意气风发的脸上,也布满了疲惫和沧桑。唯独一双眼,比过去更加深沉和稳重了。
只是,身上到底戾气太重,即便是笑起来,也给人一种凶的感觉。
伯母看见他靠近,不由自主地退到了一边。
谢稻之扫了一眼,倒也没多问什么,而是热情地把她带回了家里。
一番嘘寒问暖,谢稻之便直接切入了主题,“汐汐这次回邺都是有什么事情吗?”
虞汐颔首一笑,“什么都瞒不住谢叔叔,我是为家里的事情回来的。”
“哦?”
谢稻之挑眉好奇地看向她,虞家毕竟是叛国罪,极其敏感。
虽说两家是世交,当年虞家出事,谢稻之甚至还亲自赶了回来,不相信虞昙会叛国。
但终究还是晚了一步。
尤其现在,他也的确不太方便直接问什么。
虞汐的眼角从伯母身上掠过,看到她骤起的眉头,故意对谢稻之说道:“谢叔叔不必担心,是关于家里一些产业的事情。”
“产业?”谁不知道虞家的产业都被朝廷拿走了。
可到底是官场混了几十年的人,就这两个字便已经读懂了太多信息了。
既然朝廷没有收走,那就说明这些产业是名正言顺在虞汐手上的了。
而此时正是他缺钱的时候……
“具体说说,或许我还能帮你。”谢稻之说道。
虞汐:“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听闻父亲曾留了一些产业给我,我打算回来看看。”
“你现在无依无靠的,就算真给你了,你也不一定能拿到。不过放心,我既然回来了,有需要你一句话,我来帮你拿回属于你的东西。”
一个帮,便是要付出代价的。
虞汐自然听得懂他的画外音,不过,她却并不介意,“那我先谢过叔叔了。”
“不必客气,你都叫我一声叔叔了,如今你父亲又……我总是要对你照顾些的。”
“嗯……”
虞汐点到为止,不再多言。
和谢稻之好好叙旧之后才离开。
回去的路上,伯母还不太放心。
伯母:“如今元礼寺那边还不知道什么情况,要是谢将军知道你有很多产业的话,你可得小心了呢。”
“啊?为什么啊?”
“为了钱,他可是连命都可以不要的。我听说,这些年边关缺钱,那些商贾们都是被逼着捐钱的,谁也不敢拒绝。”
虞汐冲伯母轻松一笑,道:“那不是正好嘛,如果父亲给我留的钱够多的话,我全给谢叔叔,他就不会缺了啊。”
“全给?”
“嗯。”
伯母惊呆了,“那你余生怎么办?”
“那就只能委屈伯母跟我吃苦了,或者不行,就暂且先不赎身吧。”
“……”
伯母一副你疯了的样子,但张嘴想说什么,还是又忍住了。
只留下一句“我都听你的”便不再多言。
三天后,虞汐特地和齐贤一起吃了个早饭,才带着众人,再次来到了元礼寺。
这一次,净观披着袈裟招待了她们,并约定次日在城郊相见。
沈欲根本不放心让她自己去,所以,说什么都要一起。
虞汐拧不过他,只能带着他一起走。
次日一大早,虞汐,谢稻之,沈欲,伯母等人,就出现在了约定地点。
净观倒是也没耽误,当即带着他们去了一个荒村。
邺都因为扩建和整合,以前很多生活不方便的村子,慢慢就搬空了。
净观带他们去的地方,是一个被荒废了许久的村落。
里面灰尘都积攒的很厚了,房间内也都积攒了不少蜘蛛网。
谢稻之在前面开路,“你确定虞家的产业会放在这种地方?”
伯母也觉得奇怪:“是啊?会不会是搞错了?”
净观语气倒是平和,“为了掩人耳目罢了。”
“……”
“到了。”
净观轻声道,指着前面的一间茅草屋。
屋子看上去和周围没什么不同。
只是大门口上却诡异的放了一个石狮子。
谢稻之要去推门,却发现根本推不开。
谢稻之:“这门锁了,开一下。”
净观摊手:“我打不开。”
“???”
净观的视线落在虞汐身上,“这道门只有你能开。”
虞汐微微一怔。
沈欲却已经发现了端倪,指着石狮子对虞汐道:“狮子嘴里有一个机关。”
巧了。又是机关。
虞汐走过去看了看,发现这个机关有些眼熟。
净观在旁边提醒道:“你是否带着家里留给你的东西?或许是打开的线索?”
虞汐瞬间想到了父亲留的木盒子,那都是她随身携带的。
虞汐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把木盒子放了进去。
没想到——
咔哒——
木盒子与里面的凹槽完美贴合。
紧接着,石狮子缓慢地移动着偏向了一边,露出了一个延伸向地底的暗道。
谢稻之继续走在了前面。
暗道很短,很快就到了头。
只是,谁也没想到,尽头处竟然是一片巨大的空地,好似整个村落都被挖空了一样。里面很黑,什么都看不到。
“哎呀……”
伯母忽然喊了一声。
虞汐:“怎么了?”
伯母:“我好像踩到什么东西了。”
沈欲率先点燃了火折子,可就在他点燃的一瞬间,大家便看到了这空地里摆放着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就连虞汐自己也惊了一下。
这竟然是一地的金银珠宝?
里面多的甚至都堆到了顶上。
这规模简直可以和半个国库所比拟了。
而且,虞汐还在旁边找到了一箱的账册和地契等等的东西,除了实际上看到的这些,还有没有拿来的。
“你父亲竟然给你留了这么多钱?”伯母忍不住感叹道。
虞汐其实也很意外,想过父亲留给她的不少,但没想过会有这么多?
这些别说一辈子了,就是几辈子都不一定能花得完。
如果朝廷真知道这笔钱,为什么都不拿呢?
沈欲纵使见过了不少钱,也被眼前这一幕给震惊到了。
虞家到底多有钱?
且不说这一箱箱一地的黄金了,就冲这些珠宝,整个皇宫加起来,恐怕也没有这里的多。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没有说话。
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谢稻之当即拔剑,“谁?”
伯母熟悉的声音传来,“汐汐,你还年轻,这些钱你一个人是花不完的。”
虞汐故作惊讶:“伯母你什么意思?”
“我是你伯母,穷怕了,比你更需要钱。”
“我可以分你一些。”
“你别糊弄我了,你把谢将军叫来,不就是为了给他分么?但我这个很贪心,我不希望跟任何人分。我的钱,只能全属于我。”
“伯母,你……怎么这样?”
“要怪就怪你蠢吧,你真以为我是来跟你一个官妓认亲的嘛?”
“伯母……”
虞汐的语气里都带着哭腔,气氛关系都烘托到位了,接下来她便不再说什么。
这个时候,她什么都不需要做,甚至多一句话都不用说,谢稻之早已能看透怎么回事。
谢稻之当即就怒了,“无知愚妇,你可知这些钱,能救多少人的命?胡人持续进犯,你可知有多少百姓要牺牲?多少家庭要破碎?”
伯母:“与我何干?”
谢稻之:“有我在,你以为你能拿得了吗?”
伯母冷笑一声:“那就连你一起杀掉好了。”
“?”
话音一落,角落里刀光剑影,一群藏在边缘的黑衣人忽然冲了上来。
沈欲似是早有准备,当即一把拽住虞汐,将她护进怀里,对净观说道:“其他人死活我不管,絮絮这边,交给我。”
作者有话说:
沈欲:自己的老婆自己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