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妙嘴上嘲讽着,手中的剑更是用力往许遵体内更深处刺去。
许遵皱眉,他能感觉到疼,也能感觉到自己流了很多血,他下意识伸出手,想要去触碰背部,但眼前的画面越来越模糊——
门被「哐当」一声大力撞开,许遵看到钟大领着一队人马冲进房间,他还看到桑云狼狈又焦急的神色,他很想说一声自己没事,可是刚张口,一口鲜血喷出来,自己仿佛更加虚弱了。
“你敢伤害朝廷命官!”钟大愤怒不已,抽出剑,向苍妙刺去。
苍妙常年练武,看钟大的身手,就知此人武力在自己之上。于是,他丢下剑,将身前的桌椅丢向钟大和他的手下,自己则翻身破窗逃走。
钟大望向桑云,“公子就交给你了。”
说完这句,钟大大喊一声:“给我追!追不回来,一律革职处置!”
他自个儿则跟随苍妙的身影,也从窗户跳出,势要将伤害自家公子的贼人追捕回来。
桑云看着倒在血泊中,已经气若游丝的许遵,又是心急又是心疼,她知道中了刀的人不能随意动,否则引起更多的失血,后患无穷。
“大人,请您一定要撑住!您不能有事!我不许您有事!”桑云在许遵耳边喊道。
随后,她打开门,冲着一群过来围观的人,亮出自己的腰牌道:“我是大理寺捕快,大理寺卿许大人受伤,烦请各位找块木板来,抬大人到最近的医馆,事后必有重谢!”
众人一听,忙散开去帮忙,不一会儿就找来一块所谓的木板——是拆了的房门。
男子们毕竟气力大,两个人一抬,就将已经昏迷过去的许遵抬放到门板上,然后向外搬去。
“我知道这附近最近的医馆在哪儿,都跟我走!”一个商贾模样的中年男子走在前面道。
楼里过夜的客人看起来都很热情,有些是真的发善心,不能见死不救,更多的,是知晓了躺在板子上的人的身份,想要攀些关系。毕竟商人都是想要在官员里找个靠山的。而龟公和楼里的伙计们,要么不露面,要么出来看了一眼,又立刻缩回房里,仿佛怕沾上什么。
外头就有驴车,领头的中年男子付了钱,让人将许遵放在驴车上,桑云跟在驴车后头,借着月光,看到许遵侧过的脸上毫无血色,她伸出手去,碰了碰许遵的脸——冷得如同寒冰。
桑云也顾不得外头的气温,直接将自个儿的袄子脱下,披在了许遵身上。
“大人,坚持住,快到了,求您,一定要坚持住。”
她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害怕。哪怕当初被人绑在暗无天日的房子里,抬入棺中,她也不似此刻这般惶恐。
身上虽冷,脸上却是不自觉流下热泪。
没了袄子遮掩,桑云曼妙的女性身姿就暴露在众人的视野里,这几个跟驴车的男子都是风月场所中的常客,一看桑云,就知她是女子,不禁都露出惊讶的目光,再一联想到她在大堂花五十两金买下苍妙时的魄力,又见此刻她凄凄惶惶的小女儿模样,纷纷面面相觑,脑中有了诸多猜测。但大家在赶路,加上对方是公门中人,便没有开口多问什么不该问的,生意人嘛,这点眼力见儿总是有的。
到了医馆,大夫已经歇下,领头的商人大概跟这大夫是老熟人,硬生生将人叫起。
大夫点了灯,瞧见许遵的样子,忙叫人将他抬到榻上。
“这位公子的情况比较危急,需要立刻拔刀。”大夫翻看了许遵的眼皮,又探了探脉息,做出如下诊断。
“大夫,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您直说。”桑云开口道。
“你是...”
“我是这位公子的...属下。”桑云回道。
大夫点点头,“你去厨房找一片姜来,再去后屋找一团干净的纱布来。”
“好,好,我立刻去。”桑云应下,直往后头奔去。
其他人也没闲着,几个平时不做活儿的大男人,此刻烧热水的烧热水,按照大夫的嘱咐配药的配药。
万事俱备之后,大夫令桑云将姜片塞入许遵口中,随后自己握着剑柄,没有一丝犹豫,直接拔除。
血喷溅了桑云一脸,她愣在那儿,直到大夫喊「快按住」,才慌忙抬起手,用纱布死死按住一直在流血的伤口。
大夫将止血的药涂抹在伤口上,随后替许遵包扎起来。
“幸好冬天衣裳厚,剑又没有刺中要害,否则性命堪忧。”大夫做完一切后,一边净手,一边叹道。
“那,公子他已经没事了吗?”桑云小心翼翼地问道。
“没有伤到要处,剑拔了,血也止住了。若是明日能正常醒,将养一段时日就无妨了。”大夫道。
那就是还有危险...桑云皱眉,狠狠吸住鼻子。
大夫看她一眼,“姑娘,夜深露重,你要保养好自己的身子,否则如何照顾他呢?老朽家中还有几件棉衣,你若不嫌弃,拿一件披上吧。”
桑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一直都是穿着单衣,怕是...这所有人都知道自己是个女的了。
不过,即便知道又如何?当下之急是许大人能够平安。
“姑...姑娘...”当桑云裹了件大夫的棉衣,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几个商人拱着手,似是有话要说。
桑云并不愚钝,她猜出了这几人未说出口的话,忙道:“各位辛苦了,不如留个名帖,待我们公子醒了,必定要答谢各位的救命之恩的。”
“既如此,那咱们也就不打扰大夫和姑娘了。”
几个商人喜滋滋地留下名帖,随后道别。
大夫站在灯下,问桑云:“你要守着他么?”
“嗯,我必定要守着。”桑云点头。
“那老朽就去歇息了,炉子上的药你且好好看着,待他醒后,就要让他喝下去。”大夫说完,又看了她一眼,可能是想起自己未出阁的女儿来,又添了一句:“若是冷,便将炉子移近些。”
“是,谢过大夫。”桑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