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折骨>第146章 番外·锦年

  帝崩国丧,新皇登基,斩尽三皇子残党余孽祭天祈福。

  待到一切落幕,早已过了上元节好些时日。

  楚霁月坐稳江山后,提携新臣,大翻旧案,其中江家案与前朝太子案也在那些沉冤昭雪的旧时冤案中。他下了份诏书,为那蒙冤多年的旧臣太子洗清了罪名,江家案是三皇子党羽从中作梗。前朝太子满身污水被逼死东宫,是有佞臣妄图颠覆朝政,后幸得楚帝力挽狂澜坐稳帝位更换国号。

  罪己诏?

  罪己诏是不可能的,并且笔锋一转,他们楚家父子都成了稳定江山社稷的明帝贤君。

  看着阿卿从街上攥摹来的诏书内容,我勾唇笑了下,放下信纸,端起茶盏扭头去看外面。

  自古以来历史都是由夺胜者书写的,成王败寇,不过如此。

  当初楚析费尽心机想要夺得儒林第一人,也不过是为了掌握文人喉舌,替自己那被逼死在东宫殿里的前朝太子父亲洗清冤屈罢了。如今,冤屈倒是洗了,不过那罪魁祸首却也跟其儿子一样,高坐在世人敬仰跪拜的金銮殿上,甩甩衣袖,不染半点尘埃。

  哪位帝王会大度到,对着天下人认错呢?

  罪己诏什么的,真是可笑……

  傍晚时候傅锦回来了,撑着淡然用过饭后,过了好久,终于站在我身后缓缓道,“当初我将江侍郎的尸骨收敛埋在了南山处,如今冤罪洗尽,可愿前去祭拜?”

  我捏着鱼食撒向一叶莲水里的指骨僵了僵,拧着眉,沉默许久,开口,“不愿意。”

  从我决定跟傅锦度过余生时候起,就再也没有资格去祭拜江家列祖列宗了,惨死的父母跟江家满门是隔在我们之间跨不过去的血河。就这样,不去提不去触碰就好,人都已经死去很多年了,何必去故作姿态寻求心安呢。

  傅锦沉默着没有说话,但我知道后来他去祭拜了很多很多年……

  ……

  ·

  日子像流水般慢悠悠的过着,傅锦随我长居酉陽小院处,逢年过节或逢重事也会回京住上一段时日。

  春去秋来,一夜风雨过后,细细密密的桂花花瓣落了一院,黄灿灿,毛茸茸,像给整座院落铺了一张厚厚的黄色毯子。带着雨后的清新桂花香,沁人心脾。

  盛京茶楼新添了老君眉茶,听说底蕴浓郁,滋味醇厚,很值得去品鉴一番尝尝鲜。

  跟着傅锦坐在二楼雅间,执起茶盏,临窗看到楼下街市繁华人头攒动。忽然想起初遇时候那个坐在窗边冷漠执茶的人影,忍不住笑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候,你就坐在这个位置……”

  执了盏茶,墨眉星眸,冷峻清雅,矜贵逼人得不能直视。

  傅锦侧眸,薄削眉梢压着薄薄笑意,“知道我第一次看到你时候在想什么吗?”

  我瞥了他一眼,有些好奇。

  傅锦却唇角抿着笑意,低头喝茶,不肯说话了。

  傅锦想起小时候站在儒林书阁三楼,掠过窗扉不经意间的一个斜眸,看到隔壁书院里靠窗坐在学堂里温书的少年。

  笑了笑,将那画面藏在心底,惊艳了他许多年。

  少年江年的视线落在书卷上,旁边周逾期的视线却静静停落在他脸上。傅锦站在高高楼阁上看了很久,转身走了。

  那时他对周逾期的心思不屑又冷傲,后来他才知道,那种纠结烦躁的情绪叫做嫉妒。

  傅锦笑着抿茶,故意卖关子。

  我瞪了他一眼,还没来得及说话只听楼下街巷人声鼎沸熙熙攘攘,连忙扭头去看,只见长街尽头锣鼓开道,红牌高举,新科状元榜眼探花郎身着朱红罗锦华服,催马游街,笑眼湛湛。

  “来咯!来咯!!新科状元郎带着队骑马游街过来啦!!”

  满街小孩子跟着游街长队,撒着欢儿跑。

  远处屋檐叠叠掩映处,满树绒黄树影摇晃,微风送来淡淡桂花清香。

  俊俏的少年探花郎骑在高头骏马上,鲜衣怒马,意气风发,最是人间得意第一流。

  我望着那逐渐远去的喧嚣人影,恍了恍神,依稀仿佛回到很多年前的那个走马游街时候。

  放在茶案的手掌被人纳进手里,傅锦勾着我手指垂眸绕逗把玩,他没有开口,但我却知道他在心想什么。

  缓缓回神,我忍不住端起茶盏压了下嘴角笑意。

  我们的故事已经落幕,新的篇章,将有新的意气风发少年郎谱绘出。我很喜欢很喜欢现在的平静生活,有些遗憾就让它散在风里去吧……

  迎着拂窗凉风望着吹吹打打远去的游街人影,我收回视线,敛眸笑笑,只觉得有句名诗写得真是贴切。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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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理番外发现,阿年的玉质小印章还在傅锦手里

  就让他拿着吧,以后把我们阿年惹怒踢他睡书房时候,自己摸着印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