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奇小说>古代言情>饮苦>第64章 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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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不至于啊?」江墨拿到战书那一刻简直哭笑不得,「连日期时辰都定的如此具体……我真是……我真是……第一次见过这样打仗的。」

  谢常欢也笑了笑,一开口却忽然添了点沧桑,「温浮祝还好吗?」

  江墨将视线从战帖上抬开,盯了他几眼轻声反问道,「能不好吗?」

  「好就好。」谢常欢又笑,呲着一口白牙仍旧和以前一样,「到时候……我可不会手软的。你们可要护好了你们那个小帝王啊。」

  语毕便摆了摆手,转身要走了。

  江墨的视线先是在他腰间忽然多出了的酒葫芦上诡异停留了几秒,尔后看着他好像有点佝偻的背影,忍不住开口道,「你这话……是在向我透露甚么吗?」

  是想告诉我,到时候刺杀苏衍的真的会是你,而聂白就是要去制约着温浮祝的是吗?因为温浮祝……不可能对聂白下手。可你们怎么就真能知道,温浮祝同十多年前一样,仍旧对聂白下不了手呢?

  「谢常欢,隗昇一直是欢迎你的。浮祝他这一年里……不是未曾……」

  「别介江墨,」谢常欢立住身子,抬头凝了眼灿阳,盯得那日光发狠了,便觉着眼睛有点刺痛,索性垂下头来看着脚尖小石子道,「我跟他,不可能的。」

  「为甚么?」

  江墨一问出口就有点想自己先吐血三升,他这一年除了交代事情外,几乎和其他人交流的内容张口闭口就只能是为甚么。

  为甚么为甚么为甚么!

  这群人到底都发生了甚么,怎么就不能告诉他,兴许便有化干戈为玉帛的法子呢?

  再说了,到时候真让温浮祝和谢常欢碰上了,他俩怎么杀?

  便是温浮祝和谢常欢碰不上,自己和他碰上了,比内力还是比带兵?

  这排兵布阵一环环想下去,竟然跟谁匹配到都是错都是罪,真是……这还怎么打?!

  「没为甚么啦……」

  「你若是被季子佛高价收买了,不如我也高价收买你一回怎么样,我……」

  「江墨,别再说了。我能答应季子佛替他办事……是因我师门之仇。此仇不报,那我谢常欢简直都不配做一个男人。换谁谁都不能忍,真的。虽然我十岁多就离开师门自己出门闯荡去了,但是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个道理还是懂的,我谢常欢虽然自诩是江湖上出了名的下三滥,但恩义这种东西也还是要报的。你回头也可以去摸摸温浮祝胸口,问问他良心都去哪儿了。」

  高举起手挥了挥,谢常欢忽又顿住,「还有,我答应季子佛,是从温浮祝离开的那夜起」,说完了又当先自己嗤笑一声,心说解释这个干吗呢,真他娘没必要。语毕便身形一动,已踏着昏阳蹿出去好远。

  江墨无奈,这一个两个的……

  他认为这场仗是打不起来的,纵使打起来,兵马实力悬殊显而易见,那季子佛一个小屁孩罢了,一年之内能带出甚么兵?

  此刻也不多想,反正到时候一切听温浮祝的,便也慢悠悠回了宫里。

  谁知道他这边走的不紧不慢,苏衍却快急疯了,可是碍着一国之主的面子又不能太慌太燥,江墨一打眼瞅见苏衍立在殿门外就知道他小尾巴要往哪儿翘了,此刻也加快了步伐,「怎么?」

  「太傅把顾大哥拖去水牢了……」

  毁了,要出事!

  江墨赶忙吐了口恶气,温浮祝基本是对顾生处于漠视状态,这般忽然一趁着自己外出就找了顾生,还把他带去那种地方,别不是把他给拆了……

  此刻匆忙赶去水牢里,一脚还未及踏进去,就听得温浮祝那声音冷如寒潭,无起无伏,「狡兔死,良狗亨;高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是这个意思吗,我没猜错罢。」

  「……是。」顾生的声音也平静无波。

  江墨的步子犹豫了一下。

  温浮祝微微叹了口气,继续冷声道,「顾生,你去死吧。」

  「浮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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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隗昇帝国立起的十三年末,起了这么一则流言:

  正如『封墨』麾下有『羽鸦』、『慎独』、『芷烟』。

  陲风帝国也暗起了一个杀手组织,名唤——『弓藏』。

  领头的便是听说之前活跃在隗昇的一位杀手,曾经被羽鸦追杀了很久也没杀得了,名唤谢常欢。

  重要的不是这个人,而是这个人好像和隗昇的谋客有一段不可告人的过往。

  有人说他本是燕子楼回其中的杀手之一,因为燕子楼被隗昇的谋客烧了所以气急败坏跑了,也有人说他一开始就存心不良是敌国派来的奸细。

  尤其是在『弓藏』彻底散出了战时的消息,并且大言不惭道只攻隗昇一个,不会对周边小国下手之时——天下人对此都更加拭目以待,这一场仗,光是听起来也有意思的不得了。领边小国也都蠢蠢欲动,不是过来帮忙,大家就是想默契的围观一下,瞧瞧这仗是怎么打的。

  可是江墨倒没这么兴奋了。

  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仗打不起来。

  比起仗怎么打,他现在更担心温浮祝的情况。

  只不顾温浮祝这几天都很忙,眨眼便还剩下一天开战了,温浮祝由忙变作了发愣,他从日落时手中便握了封信笺,那白纸上朱砂色泣目,一笔一勾一捺的锋芒都再熟悉不过,再熟悉不过的——敌国破,谋臣亡。

  温浮祝垂下眼敛下眸中冷意,顾生……谢常欢……『弓藏』是前人之局,如同下棋一样,熟悉之人就着旧友之手还可再度纵横,如若,你只是一个如当初我那般的毛头小子呢?

  人若总是在同一个坑里跌到,那他也没站起来的必要。

  白驹过隙刹那弹指,温浮祝如今便是想回头看看过去的坑坑洼洼,也觉得,没意思透了。

  人心冷过一次就再也不会暖起来,苏远山走的时候,温浮祝觉得自己就脱胎换骨成了另一个泥沼中的温浮祝。

  恶鬼没有爬出地底的必要,阳光太净的地方不适合他们这些心生蛆虫的人站立。

  他们只适合生存在阴暗的地方,不时的露出蹭满了腐尸粘液的爪子来,让别人战栗。

  季子佛,温浮祝又在心底默念了遍这个名字,尔后一声嗤笑。

  前几天针对顾生身上也会有那个图腾时,温浮祝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是前人之局。

  「唐锋十多年前便是我手下败将,就着败将再续一盘残棋,还有意思吗?」

  温浮祝无意识摸过自己尾指残缺的那个地方,摩挲了能有一阵子,忽然又狠戾一笑。

  有意思,当然有意思,有意思极了!